救人救到底吧!
“嘿!李包子,才一日不见,你又长进了啊!这样奇奇怪怪的是要去哪儿?”
嗯?!
熟悉得叫人咬牙切齿的悦耳男嗓在前方炸响,李宝儿顿时脑袋一嗡。
可恶……是兰熙!
众人有所不知,从小到大,有一件事最能叫李宝儿呕到胃痛。
那就是哪怕她扮成猪样,钻到狗洞,都能被兰熙那死对头活冤家一掀一个准!
其精准的程度,啧啧,简直可比狗鼻子认门!
而如今,私运男人这样丢脸的事,她怎么可以给这厮发现?!被拆穿了岂不要被讥笑至死?!
当机立断,宝儿头一埋,就欲装作路人若无其事地走回头路。
马蹄声“嘚嘚”地轻快响起,灵巧地蹿过宝儿身边。
待她再一抬头,就迎面撞上一方热热臭臭的肉墙。
“咴儿——!”一声高亢的嘶鸣响起,宝儿整个人瞬间石化。
兰熙长腿一甩,在马上潇洒地反过身子,手支着漂亮的下颚,满眼不解的迷雾,“李包子,你这么喜欢我家紫电啊?哎,喜欢也不打紧,可你也别介这么急着去摸它的马屁~股啊!想摸其实也没关系,可你干嘛非要用脸去摸啊……”
膘肥体壮的千里良驹紫电艰难地歪过脖子,大脑袋扭到身后,娇嗔了她一眼……
没错!就是娇嗔!
“啊——!”李宝儿终于崩溃得仰天大吼出声——用力过猛,一个后栽就往地上坐去……
“噗通!”麻袋落地,原先被包裹着的男人摔了出来。
发丝覆面,衣衫褴褛,浑身青紫,完全是一副被凌~虐后的凄惨模样。
宝儿听到某人大声倒抽一口冷气,心下顿时一凉。
完了……
“李包子,没想到,你竟然好这口啊!”兰熙眯起修长的星眸,眼里射出的光有几分意味不明,阴阳怪气道:“光天化日之下掳掠男子,这是打昏了打算带回家继续凌~虐么?”
果然……
看到周围越聚越多的三姑六婆式人物,以及越来越肆意的指指点点,李宝儿的脸一红再红,终于成了绛紫猪肝色。
忍无可忍……也得忍!
她赤着眼,恼羞成怒沉声低道:“我的事不用你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东西!”
兰熙无辜地一晃脑袋,眼往四周一瞟,嘴里出来的话又是黑死人不偿命,“不是我要管你的事,而是当街看到有人土匪似的抢了个男人,我路见不平,自然要问个清楚!”然后还状似郁郁地叹了口气,“哎,谁知道这人竟然是定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你呢!”
四周的墙根缝角里传出来的倒吸气声此起彼伏。
这随随便便就掳了个男人,将其凌~虐到不成样子,后还竟然打算偷运回去继续凌虐的公子,呃不,女扮男装的小姐,竟然是定国将军家捧为掌珠的独生女儿!
宝儿两手虚弱地撑了一下地面,努力克制住一头撞过去同归于尽的冲动。
胸膛起伏了几下后,终于得了点力气,她立马飞快地去打包旁边还在昏迷中的男人。
看来经历了几年的军旅生涯,兰小雀这厮已然被磨练成了金身不坏的妖物。
他修为大涨以后,此次回来必然要报她以往十二年的鼠崽怨仇。
如今形势大不利于她,自然暂避其锋,方是上策!
兰熙皱了一下好看的眉毛,打马又挡到她的前面,“怎么,你还打算带他回家么?”
宝儿头也不抬,“这人是我今天救下来的,我当然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三两下把人重新扛上肩膀,“好狗不挡道,我要回去了,麻烦你让一让!”
兰熙英俊的脸可疑地抽搐了几下,还是默不作声地移开了。
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他动动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李宝儿冷冷的一句话噎了回去。
“兰小雀,”她脚步沉沉,只管埋着头走路,“你可真的……叫人没法子不讨厌呢!”
金灿的日头仿佛因这几个字晃了晃,兰熙抿了抿好看的唇,不再作声。
'奇‘书‘网'、丑颜难甩
宝儿一路上捂着脸,净挑人少的偏道走,花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偷偷地摸回家门。
刚刚绕到后院,踢开个客房的木门……
“啊——!小姐!”
刀子般尖利的惊喊突地狠狠砍上宝儿紧绷到快断的神经,她只觉得脑袋里“咔吧”一声脆响,胳膊腿一软,肩上扛着的物事就再也撑不住地沉沉砸了下来。
“呃……”男子的肩膀先着了地,沉沉哼了一声,眼皮颤了颤,似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哒哒哒”的小碎步迅速移近,待宝儿回过神,就听到喜鹊又“呀”地一声叫起来,“小姐!你不叫老爷再抓男人回家,原来是看老爷抢的都不合心意,要自己出手啊!”
“啥?!闺女你自去捉男人啦?”李拓粗豪的嗓门在院门口响起,几个大步就迈上前来,大脑袋一探,在瞄到那一身凄惨的男人时,悚然一惊,“闺女,原来你……好这口啊……”
“我……”百口莫辩!
宝儿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吞不下吐不出,只能闷不吭声地阴沉着脸,将地上还昏迷着的男人拖进客房,努力将门外探来探去的两人当作空气。
喜鹊被主子这架势吓得一缩小肥脖子,再不敢出声。
李拓则是一拍大腿,咧嘴一笑,“哈哈哈!我家宝儿就是有能力,这下男人问题解决了,明天的皇宫桃源宴,我也就照例推了吧!”
皇宫桃源宴?!
“别!”宝儿一把将男人撂到床上,转头就扑住老爹的粗臂,“今年的桃园宴,我要去!”
李拓纳闷地搔搔后脑勺,“为啥?”
所谓桃园宴,就是南韦国每年三月十八,各家带着自己的未婚子女齐聚一堂的相亲宴。
名义上办宴席,实际是为创造一个供长辈为儿孙择良配,以及小儿女们互相认识的机会。
而皇宫桃园宴,自然是在皇宫举行。朝中官员皆可携未婚配的儿女前来,所有的未婚皇子公主们也会参加。
那年宝儿十二岁,李拓曾带她去过一次。结果宴上所有的小公子、小小姐们全部避瘟疫似地躲她几丈远,还交头接耳地纷纷交流起各自在她手下的悲惨经历,那汇集起来的大片厌恶目光和刻薄言语令宝儿幼小的自尊心严重受创,从此后,便打死都不参加那劳什子的宴。
不过这回,也许就是她最后一个机会了……
为了华容,豁出去了!
不过,这心思可不能跟爹直说。
宝儿眼珠一溜,舌头转了转弯,“爹,那男人今天在街上被打得半死,我只是救了他而已,并不是什么抓的相公。今年的桃园宴,咱还是去看看吧。在那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男人,说不定能挑到一个,解了这燃眉之急呢!”
李拓不疑有他,脸上有些失望,“原来不是女婿啊……那好吧,皇宫派来送请柬的小公公还在前厅,爹这就出去接了。你今晚准备准备啊!”
说完,转身就出了客院。
宝儿松了口气,转眼又看到喜鹊还瞪着大眼杵在门口,直接一个爆栗砸过去,“还看什么看,叫个小厮过来,取点清水和药给这人处理一□上的伤!”
“呃……小姐,”喜鹊委屈地揉揉脑门,指指她身后,“那男人,他醒过来了……”
“咦?”宝儿扭过头,眼睛就遥遥对上一双湛蓝若碧海的眸子。
“这是……在哪?”男人的声音有些虚弱沙哑,带着丝异域的味道和冰刃般的冷冽,一双澄澈若宝石的眸子里寒漠得冻人,略带着疲倦冷冷扫过四周。
外邦人?
宝儿有些稀奇。这男人的眼睛真他娘的漂亮啊!跟雪山上的星星似的。
以前只是听说过一些塞外部族会有特殊的眸色,这回见了,还真是非同凡响呐!
只眼睛就好看成这样,想必一会洗刷洗刷,那脸蛋身材……
今天可真是捡到宝了啊!
宝儿兀自猥~琐地淫~笑着,口水都几乎要滴答下来。
男人被她饿狼般的目光扎得颤了颤,身子下意识一动,却差点从床边上栽下来。
宝儿赶紧眼明手快地冲过去扶住——以公主抱的姿势,还依着平时逛花楼的习惯,手往男人紧实的大~腿上长长摸了一把。
男人的身子狠狠一僵,被驴踢了似的两眼瞠大冷凝尽裂,满目的羞耻和不可置信。
他,活了二十多年,竟然被个假男人调戏了!
这边宝儿好似没有意识到怀里男人的石化,兀自得意地念叨着:“今天要不是我,你可就要被打死了!”眼珠一转又死不要脸道:“爷我花银子把你从艳青坊救出来了,你看看,这救命之恩,要怎么偿呐?”
(醉花千怒:(╰_╯)#你妹的!明明是老子出的钱!)
男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拼了全身剩下的力气,一把将快蹭到他胸口的咸猪手推开,挣得趴在床沿猛喘息了几下,才生硬道:“恩人救了彦朗一命,按照部族的规矩,以后朗的这条贱命就是恩人的了!只是朗卖命不卖身,可以当你的侍卫保护你,但是别的方面,还请恩人自重!”
“保护我?”宝儿搓着小下巴吊儿郎当,“你刚推我那一把的力气跟猫抓似的,怎么有能力保护?”又笑得一脸色迷迷,“所以,还是肉偿吧……”
男人额角一抽,翻起蓝眸狠狠瞪了她一眼,“那是今天被他们下了软骨散,等一天后药效过了,就能恢复正常了!”
“哦?是吗?”宝儿一挑细细的眉毛,脸上几分玩味,“你这一提,我倒是有些好奇起你从哪里来,又怎么流落进韦京倌馆了!”
男人抿抿紧绷的唇,沉默了一会。
不久后,他垂下眼,艰涩地开口,“我阿娘早死,阿爹在我年幼时候也被人杀死了。我从小就在族里受尽欺凌,只有表姐一直照顾我。可后来表姐生了病,我只能卖了自己给她看病。接着就被一转两转地卖来了韦京,我也没想到那艳青坊竟然是……”蓝眸里流泻出浓浓的厌恶和杀气,在扫到宝儿身上时总算柔和了点,但防狼似的戒备依旧丝毫不减,“幸好被你所救。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当牛做马,朗万死不辞!”说着,作势就要给宝儿叩头。
“好了好了。”宝儿赶忙冲过去按回他。
听到这么可怜的身世,她也失了调笑的心思,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是有点流氓了。
缩回手干咳一声,宝儿柔声道:“反正你也无家可归,以后就把这将军府当自己家好了。一会喜鹊就把药和热水送来了,你洗洗后上点药,先养好伤再说吧!”
蓝眸里划过一丝愕然,似乎是对眼前人突然收敛了孟~浪的举止有些不解,但还是很快低头,“谢主人!”
不过,要知道流氓的收敛是暂时的,因为流氓的本性是难移的。
在喜鹊送来水之后,宝儿就死蹭活蹭地赖在彦朗的屋里不肯出去。
美其名曰好人做到底,欲帮中了软骨散的彦朗更衣,实际是死不要脸地想摸摸捏捏人家衣藏之下的肌肉和曲线。
最终,宝儿被神力突发的彦朗一把扔出门外。她还不死心,愣是赖在客房门口听着壁角,要等着看美男出浴。
一时三刻后,“哗啦啦”的水声停了,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宝儿暗忖这下可以进去了,便流着口水叩上房门。
“吱呀——!”门开了。
门内的男人一袭偏小的棉布袍子,浑身都被那不合的尺寸箍得紧紧的,身形曲线毕露。
那长~腿,啧啧!
那窄股,啧啧!
那健腰,啧啧!
那坚胸,啧啧!
那韧颈,啧啧!
那脸……
格老子的!真他娘的刺激!
宝儿从下往上,本是越看越满意。
可在目光爬到男人的脸上时,瞬时被道天雷劈中,从头到脚狠狠一抽,重重摔坐在地。
冷眼看到她满脸的惊悚,彦朗淡淡一扯嘴角,往屋内退了几步。
阴影中,洗去了污泥后裸~露出来的黑褐色胎记愈显得丑陋可怖,几乎占去了整张右脸,“倘若主人不要朗当侍卫,那么按照我族的规矩,朗只好现在就把这条命偿给你。”
说着抬起手,亮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猛地往胸口刺去。
“别别别!”被那利刃的银芒一刺,宝儿终于醒过神来,赶忙爬起来夺下他的刀子,“你别冲动!我没说不要!”完了抬起头,圆眸又对上那大片的黑印,她眼皮狠狠一抽,还是一咬牙昧着良心道:“其实……你的五官,还是长得挺俊的……”就是皮忒吓人了而已。
“是吗?”有点犹豫地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彦朗幽湛的蓝眸在扫到宝儿满眼的纠结时明灭了几番,又恢复了平板无波,“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朗的主人。一世追随,倾力以护。”
这……是一次失足被粘上,就再也甩不掉了?
一阵冷风吹过,宝儿瑟缩了下脖子,嗓音有点飘忽的涩涩,“呃,呵呵,你先休养几天吧。我……呵呵……有点事,先回房了。”
说完,她脚步虚浮地转过身,踩着凌乱的棉花步颤巍巍地踏出了院门。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屋内藏在阴影下的男人嘴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