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鸣!她……”宝儿讶异出声。见女子失了神一般地落魄,浓浓的伤从身上传出来,那般的疼痛,依稀是曾经的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恸。
察觉腰间的手臂有了几分僵硬,宝儿仰头看看拥着自己的男子,有些矛盾地涩涩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假如是她去,夜青鸣说不定会痛得更深沉。虽然她得到的,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
男子淡色的薄唇抿了抿,片刻后故作轻松地笑开,却化不去清俊眉宇间的深深阴霾,“要淋雨是她自己的事,不过站在这里挡住风景的确不好……刘德顺。”
老太监急忙迎过来,哈着腰应道:“奴才在!”
“把皇后娘娘送回凤仪殿,好生看着,别再叫她跑出来招眼了!”男子嘴里吐着冰冷的字眼,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传入夜青鸣的耳中。
她纤弱的身躯倒退了几步,似是极度的不可置信,眼中的受伤愈发深锐,终于一甩头往回踉跄地奔去。
她没看到华容眼中一闪而逝的愧疚和挣扎,宝儿却看到;她不知道华容在说话的时候连怀抱都僵硬,宝儿却知道。
这是一场女人间的角逐,宝儿看似赢得漂亮,其实从一开始就输得一塌涂地,甚至根本没有较量的资本。可是猜不透这其中因由,她便只好麻痹自己去沉醉。
至少这样……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皇上,金鹰将军送了信来,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待按计划动手。”传信的侍卫在亭外单膝跪下,恭敬禀报道。
闻此,华容顿时喜形于色,连声赞道:“好!好!好!传旨下去,此次若是一击成功,所有将士均重重有赏!”
“谢皇上恩典!”那侍卫得旨,叩谢后迅速离去。
“宝儿?”华容朝宝儿望去,发现她在对着雨中出神,不觉失笑。
他将她拉坐下来,灰黑的眸子含着些意味不明,云淡风轻地道:“以前你问过我,为什么会在皇宫里孤苦伶仃,我的母妃又到哪里去了,我一直都没有回答过你。因为这件事,本就牵涉到先皇的一个不光彩的阴谋。”
宝儿微蹙起眉头,想了想道:“我还记得问起的时候,你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像是在……憎恶?
“不久的以后,这痛苦就会结束了……”华容往虚空中优雅地伸出手,一粒小石子从他的掌心兀然滑落,在空中划过一道灰黑的轨迹,“噼啪”掉在地上,又弹跃着去了雨幕中,磨灭了所有的痕迹。
“现在我就告诉你,这到底是什么事情。”他扭过脸,望着石子消失的方向,失神着移不开视线,浑身散发的沉郁阴晦异常,“我的母妃出身林家,本是出自南韦最有权势的世家之一,前任家主亦是父皇太子时期麾下的最高谋士。本来在父皇成功登基后,他该被封侯拜相,更加光大林家,可偏偏在那次庆功宴上,被个醉酒的匹夫连同我的母妃一同斩杀。此后的林家后继无人,迅速衰颓,再不见往昔风光,甚至有亲戚沦落成乞丐。而那杀我母妃和外公,害我林家败落至斯的罪魁祸首,却只是辞去了朝务,躲在家里颐养天年。我那时还小,又没有母妃庇护和家族背景,父皇几乎忘记有我这个儿子,任我自生自灭。你可知,我连喝一口清水,都要先用狗来试毒?”
他的身体微微发着颤,纤长的睫羽覆下,阴影漫了半幅眼睑,白皙的清俊脸庞几乎要脆弱到透明。宝儿看着这样的他,心里蓦然泛起一阵疼痛,想抚上他的脸,却被那种深深的孤绝厌弃阻隔住,手掌怎么也落不下去。
“怎么?可怜我了吗?”华容睁开眼,深深地望向她,一字一句道:“一切都过去了。你说,现在的我,该不该向那匹夫讨这笔血债?”
清润眸底兀然划过的戾光令宝儿心里突跳一下。这样的华容如此陌生,卸去了平素的温柔,阴沉到令人颤抖,她好像……从未认识过。
她张开口,讷讷地问出一句:“你说的坏人,究竟是谁?”
“是谁?”华容顿了片刻,接着就大笑出声,笑够之后,才冷冷地盯着远方道:“到了时机,你自会明白。”
“华容……你……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宝儿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小声道。
“哦,是吗?可我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呢。”男子淡淡地敷衍着,清悦的嗓音流淌着不知名的烦躁。
该到头了,为什么像要丢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似的,心底越来越慌乱到不能自已。
这……定然又是那情蛊作祟!
“不……百善书院时候的你,不一样。”宝儿低下头,不敢再看着他突然冷若冰霜的脸,怯怯地用脚尖描画着地面上的华丽图纹。
华容一愣,重挂起曾经温柔的笑靥,用诱哄一般的语气轻轻道:“那明日我们一起回趟百善书院看看,可好?”
“真的吗?”宝儿猛抬起头,嘴角翘得老高,大大的开心溢于言表,“你可要说话算数啊!”
看着她灿烂的笑眼,华容突然间有些恍惚。他艰难地迫自己别过脸,喃喃道:“嗯,该是时候回去了。”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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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天空依旧阴沉,少了绚烂的阳光,雨水冲刷过的人间就少了几分生动。
宝儿跟华容坐朴素的马车中,被那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早晨刚见时还没察觉,这会相对久了,渐渐就感到莫名的怪异。现在的华容,跟以前,跟最近,甚至跟昨日的他,都不大一样。可这眉眼依旧是他的眉眼,不曾增一分,不曾减一分。
“主子,到地方了。”马车停了,外面的车夫探进头来报。
“知道了。”华容应了,接着也不理睬宝儿,自顾自地撩袍跳下车去。
宝儿皱皱眉头,也跟着下了车。
拐进熟悉的书院后巷后,她望了望,见车夫和侍卫没有跟来,便疾走几步挡到华容身前,歪着头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男子没料到她会如此举动,愣了片刻后挑起眉毛,暧昧地反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冷淡了?”
闻他故意歪曲,宝儿一窘,脸上腾起红云,忙低下头道:“才不是……唔……”下颌上一紧,唇上被一片温热覆盖,宝儿兀然瞠大眸子,瞪着近在眼前的男人俊脸,吓得连反应都忘了。
这举动……这举动!
半天后,男子才放开僵得如木头一般的宝儿,舔舔唇板着脸道:“怎么样?够了没?”
宝儿失神地点点头,回魂过来又猛地摇摇头。
华……华容除了失控的那两次,可从来没有这么吻过她啊!
男子眯起眼,眸光里沉着危险,“那得要几次才够?”
宝儿突然觉得他有几分熟悉,而且是熟悉得令人发指……却死活找不出关节所在,解不开心里的疑惑。
这时,只听周围一阵窸窣声响,她警觉望去,就看到两人已经被墙头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箭尖对准,巷头巷尾亦涌进来大批全副武装的兵队,所有退路,被全部堵死!
“三皇弟,别来无恙啊!”一人摇着折扇从兵阵中走出,眉宇之间得意非凡。
“大皇子,看起来气色不错。”男子淡淡地应着,不见丝毫的惊慌,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根本是有备而来。
“哼!少跟我客套,见到你这副虚假的嘴脸就恶心!你面上装得清高,实际暗地陷害二皇弟通敌,又使诡计叫我们反目,这招玩得可够狠,够阴!”华琛“啪”地合上折扇,眼里的戾气深浓骇人,“今天,我就叫你插翅难飞!”
“插翅难飞吗?”一道清嗓远远地从巷外传来。宝儿看看就站在自己身旁紧抿着双唇的华容,兀然心底有些发寒。
“你可能还没弄明白吧,今日插翅难飞的,到底会是谁!”又一男子遥遥现身于人群之外,在银甲铁卫的重重环绕之下,紫衣雅然,那般的熟悉,却深深锥透了人心,“传朕旨意:逆贼华琛集结乱党意图谋反,今日此地,给朕杀个片甲不留!”
'奇‘书‘网'、血誓情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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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甲留……
这是……也在乎死活了吗?
,正陪站在这里吗?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下出这么冷绝令?
愣愣望着远方,遥远距离却模糊掉那人脸孔。
前方,到底哪个是真?往昔今日,到底何时发自本心?真真假假,是去辨,而是……敢辨……
“阴险人,竟然玩这招!”外围杀声震天中,附近道男声低啐,接着就刺耳喝令道:“来人啊,给我先活捉了这女子!”正是被层层围困逼狗急跳墙琛。
已成为众矢之还在失神,全然知反应,任大片乱军涌来,尘土模糊了呆滞双眼。
“过来!”
传来男嗓已换了音色,大力将猛拖甩到背,险险避开如狼虎扑过来群乱兵。
“别怕,有我在。”男子头也回,嗓音震动透过温热脊背传到紧贴着脸颊,声高,却融融莫名叫人安心。
手臂轻振,就见道银光泻出了袖口,在阴霾中漾着残光,直直点在。
浓重杀气从这刹那倾闸而出,骇围过来圈乱兵皆驻足敢向前。
“你是……”盯着那锁链寒芒,脑中突然片空白。这锁链……这锁链!
“就当……我是你心人吧。”低低声叹,隐却了丝难堪落寞,“假如……今天这关过去,就当我是个陌生人好了……”忍住涩涩苦笑,“反正你从来都是转……就会忘掉我。”
心头被重重击了下,震颤到能自己。抬起头,看着始终回头样子,眼里已经带泪,“为什么?”
“”脊背僵了僵,半开玩笑道:“大约……是我辈子欠了你罢。”
“好大狗胆!竟敢协同那阴险人欺骗本王,还在这里卿卿我我,视本王为无物,想要命了吗?”琛被手下围护着,站在人丛中气急败坏,“女绑了,男,给本王碎尸万段!”
“是!”乱兵闻令,齐齐应喝,百来人顿时全扑了过来。
“”神色凛,拉过手,硬声道:“抓紧!我们冲出去!”说着,手中锁链如活龙疾刺进乱兵之中,健臂甩,强大劲力沿精钢链激散出去,登时十几人被狂甩倒,人墙破开道缺口。
“走!”臂紧,人就被拖着迅速往前方奔去。
乱兵又从东西南北四方汹涌而来,刀光剑影中,举步维艰。
外围更是早已拼杀成片血海尸山,愈来愈多叛军被狠绝杀戮逼至里圈,人人都杀红了眼,逃脱,想死,却又只有死!
“放开我,你自己杀出去吧!”抢了柄长刀在手,刀已滴滴串串坠满了鲜血,侧抬手,再狠狠斩断只刺剑手臂。
腥血早溅透了全,两人,浴血拼杀。却奈何体力有限,攻兵绝,离生处只有十数丈之遥,却好隔了难以逾越深川。手远及男子,若舍了,未尝会有生机。
“执子之手,除非我死,便绝放开!”男子俯下再舞银链,顿时丈内,阻路乱兵皆从膝盖处被劈两半,惨嚎震天。
鲜血从紧绷下颌滴落,男子吐息已见凌乱,却丝毫放松抓着手。那份执拗坚定透过滚烫掌心,电猛涌入胸口。
浑震,再抑住心头澎湃矛盾滋味,流着泪笑道:“好!今日此,我与君生死与共!”
此话入耳,男子胸膛起伏几下,没有作声,只默默将大掌动了动,将两人十指牢牢相扣。
锁链再次迅猛扑出,较之前威力更足,挟着破空之势,锐啸着将方圆丈内夷为平。
两人携手冲杀,生死都已在度外,只要向前,向前!
再艰难杀出六七丈距离,血水已浸握着刀柄手有些打滑,虎口处钝痛磨心,半条臂膀都酸疼差多麻痹。之所以能支持至今,完全是靠着男子从手心源源断输给真气。
两人呼吸都逐渐沉重如崩,动作迟缓起来,血水已经糊了满脸满,连头发也全部湿透。
在挥刀再度斩杀人,脚下个踉跄,终于单膝跌跪在。
血眼迷蒙,大口喘息着望向前方。
再有三丈……只要三丈……便可以进到朝廷精兵里面!
“起来!跟我走下去!”男子咬着牙,手艰难拖着,手挥开锁链挡去切攻击。只是招式已见凌乱,威力亦大如前——正是强撑太过,气力和内力即将全部耗尽之相。
看着,再拼力拄着刀站立起来。感受着那种连脏器要衰竭虚软,苦笑下,跌跌撞撞撵近,轻轻喃了句:“对起。”接着,待反应,便松开五指,用尽所有剩下力气死命甩,终于甩开了紧扣手,子也随之倒向侧面汪血海之中。
对起,我可以再拖累你了。
“要!”男子惊慌回头,目眦尽裂,浓浓愤怒和绝望从体内迸发,瞬间,连手里锁链都落了。
“别管我!你快走!”声嘶力竭喊去,奈何周围乱兵迅速蜂蛹而来,瞬间就将两人淹没。
“跑?你跑啊!这样跑法可还刺激?最还是落进了本王手掌心?!”琛远远走过来,手里挥舞着白森森剑,神情已见癫狂。把抓过,将剑架在细嫩颈子,满脸狰狞恶狠狠道:“哼,,以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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