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眼角抽了抽,想了想,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上次那一百两的银票,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再收回去,压低嗓门道:“出来打个商量,这一百两就还你!”
醉花千的眼珠子粘着那银票转了一圈,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清咳一声,道:“你当我是用银子就能收买得了的吗?”
宝儿立刻把银票再捞出来晃了一遍,“到底要不要?”
“……要!”
不多时,二人从门外折回。
醉花千一脸将卖身一般的纠结,宝儿则是皮条客般的谄媚。
她扯着醉花千的袖子,将他拉到背坐的夜幽兰身后,下巴扬了扬,示意就是她了。之后就闪开到一边,搬了张凳子拿了碟瓜子,坐下看戏。
“你……”见她那副消闲样儿,醉花千磨了磨牙。
为了银子……为了他不能被外人所知的贱名……
“这位小姐,我们是曾在哪里见过么?看起来甚是眼熟啊!”醉花千此时已是一副魅惑天成的模样,嗓音也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整个就是一遇神迷神,遇佛乱佛的绝世妖孽。
一旁的宝儿吞了一颗忘记咬开的瓜子,满意点头。
不错不错,这才是他的本色,男女通杀,见之忘情。要是小幽见了……
依旧是一脸平板,回过身来的夜幽兰对着眼前男人的无双美色视若无睹,连眉毛都未动一分,仿佛他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桌椅摆设一般,“你是谁?”
“我是……”媚眼一抬欲荡出一波勾魂电,醉花千的眼睛却在触上夜幽兰的脸时就再也转不动,汪汪地搅成了两泓迷离。
他的神情越来越激动,最后甚至颤抖着抬起手来,欲抚上女子粉白的颊面,语声喃喃,“你是……”
夜幽兰皱着眉头,看他似乎是不老实了起来,眼神一凛,直接闪电般出手,力擒住醉花千的腕子,再起身反转,提起胳膊肘狠狠一砸……
“咚!”
“嗷——!”醉花千一阵惨叫,就被夜幽兰掐着胳膊死死地压制在桌面上。
“好!”一旁的宝儿看得精彩,忘形地喝了一声彩,便直接被夜幽兰一记眼刀横来,立刻嗖嗖地凉下了。
“你在搞什么鬼?”夜幽兰板着脸冷声问道,一双杏眸直直盯向宝儿。
宝儿心底一慌,屁~股顿时有些发毛,低下头支支吾吾地漏不出半个字,倒是被她死死扣住的的醉花千开口了。
“小樱樱……”
拼命从肺里榨出来的声音热切又销*魂,还带着魅人的颤音,似是痛苦又似是愉悦。
宝儿听得身子狠狠一抖。
娘哎……这声音,放到外面听的话,可是够人浮想联翩的。
再看夜幽兰,却是眼睫毛也不颤,依旧死死压住醉花千不放,手里的劲道不减分毫,微皱了皱眉冷声道:“什么小樱樱?你到底想干什么?”
“嘤嘤嘤,小樱樱就是你啊!我想了八年的人呐!现在好了,可算找到你了!当年的救命之恩,就叫我以身相偿吧……”
其意之迫切,其语之真诚,听得宝儿一愣一愣,夜幽兰却还不买账,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地再狠狠一拐子下去,正中男人后背心,顷刻间惨嚎又起。
宝儿抖了一下,以手覆面,不忍再看。
原来小幽……这么狠……
徒弟,看来你是歪打正着碰上克星了,好自为知吧……
不过醉花千显然没有什么觉悟,而且似乎以继续找罪受为乐。
待疼痛稍减,他又接着道:“小樱樱……哎呦!先别打!你看……看我额上的这枚琉璃坠,可还认得?”
夜幽兰听得他又叫,便再砸一拐子下去,正准备砸第二下,忽听他提到琉璃坠,便住了手,真的伸指去拿那坠子来看。
“这是……”她顿住了,有些怔愣。
“小樱樱,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在东街救的小乞丐?那时候我连着四天没有吃饭,被人打得半死,是你把我送进医馆,完了还摘下这坠子给我,叫我去当银子,免得以后再饿肚子……”
“哦,那你怎么没有当?”夜幽兰松了点手力,可是音调依旧没有起伏。
醉花千扭了扭身子,垂下眼有点羞涩地扭捏道:“我……我舍不得……小樱樱……”
“嘶——!”这语气……
宝儿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麻得打了个寒颤。
夜幽兰也微不可查地一抖,手里却没有完全放弃钳制,冷声道:“做什么叫我这个……”
“人家不知道你的名字嘛……只有这个琉璃绛花樱坠……所以,就一直在自己心里……把你叫‘小樱樱’的……”醉花千咬着被侧压得有些变形的嫣红唇瓣,声音里十足十的柔弱撒娇。
格老子的……真的快受不了了……
宝儿胃里一阵抽搐,几乎快吐出来了。
而夜幽兰终于手臂一颤,力道全松下来。
见桎梏消失,醉花千开心地在桌上侧滚半圈,立起身来,然后一皱娇眉,嘟起了红唇,“小樱樱,你把人家弄痛了,来揉揉~”
揉你娘个鬼!
宝儿终于忍无可忍,冲着房门一头扑了出去。
醉花千眼明手快,也顾不得什么腰酸背痛手抽筋,敏捷地闪身上前,一脚送了宝儿一程,再一把“砰”地关上了木门。
他理了理发冠和身上的红裳,优雅转身,朝着有点目瞪口呆的夜幽兰绽开顶级魅惑的一笑,“在下醉花千。小姐,你我终于有缘再遇,能否告知芳名……”
门里门外隔开了两重地界,被毫不留情踹出去的李宝儿一边满心愤懑地诅咒着重色轻师的醉花千,一边推了推方才一头撞上的柱子。
唔,硬邦邦的没错,好像还有点弹性?是热的?还有起伏?!
“你摸够了没有?!”
有些隐忍的切齿男声从头顶响起,熟悉得令人……发指……
宝儿心里一抽,慌忙退后几步抬起头来,就看到正面无表情地拂着衣襟的兰熙。
脑中一阵眩晕,脚底顿时有些站不稳——敢情,方才她是撞到了他的怀里?!
“呦!这不是李宝儿吗?”
宝儿扭头,就看到明简夫子那张笑成了菊花的老脸,里面盛了满满的戏谑和暧昧,脑中“轰”地一下就炸了。
方才众目睽睽之下的那情形……
“嘁,竟然投怀送抱呢!”“对!真不要脸!”“哼!就凭她,还敢肖想兰熙大人?”……
周围一片窃语嘈嘈细细地响起,宝儿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通透,浑身仿佛都被扎上了活刺,灼痛得不像话。
而这份杀人的窘迫并不是来自被误会向男人投怀送抱,而是来自被误会她喜欢兰小雀!
“哎……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包子你……”
男子悦耳的清嗓将欲语还休演绎得万分透彻,似是不忍又似是羞窘,幽怨地在宝儿身前响起,再次把这莫须有的罪名给她坐得实实在在。周围顿时再“哄”地一下炸开,众多恨不得将她碎尸的目光铺天盖地而来,宝儿顿时仿佛置身于炼狱火海之中,连喊一声“冤枉”的余地都不得。
还有什么比这更憋屈的吗?
让人误会她喜欢兰小雀这没脸没皮的下流坯,简直是人生第一惨事,比遭了最残酷的极刑还痛苦!
老天给个痛快,来个雷劈了她吧!
“啪!”身后的门板突然猛地大开,宝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可怕的力道拍飞了出去。
这次的方向……还好不是冲着兰小雀那边……
宝儿幸福地闭上眼,就等着撞地而去。
格老子的!这次不会再叫误会了吧?!
'奇‘书‘网'、鸣翠生波
终于再次落到了实处,预期那种落地碎骨的疼痛却依旧没有袭来。
触手处,又是一片温热热,坚硬又有弹性的触感……
宝儿脑中一嗡,心如死灰,这次怎么样也没有勇气抬起头来。
娘喂!怎么连想老老实实撞个地都不能如愿?!
“宝儿……你能不能从朗身上下来?”
一缕黑色的帷纱荡到宝儿的脸侧,再加上这声音……
“彦朗?!”她欣喜抬头,顿时觉得面前这男人仿佛救世之神一般的充满了光辉。
还好不是兰小雀……
紧绷的神经一松,宝儿差点瘫软下来,脖领却突然被往后一拉,兰熙阴恻恻的声音就在她耳旁低低响起:“李包子,要不要介绍一下,他是谁啊?”
“关你屁……”猛地咽下未尽的字眼,宝儿眼珠一转,扭身子摆脱兰熙的钳制,跨前一步,一手就揽住彦朗的窄腰,语意不明地暧昧道:“你说他能是谁啊?”
彦朗身子一僵,脸虽然被帽纱掩住看不到表情,但是那两柱似欲杀人的目光还是透过薄薄的阻隔直烧到宝儿的脸上。
宝儿颤了颤,手臂不由松了些许,但转回眼就看到兰熙挑着长眉满脸的不信,顿时又怒从中来。
她心下一横,直接将彦朗的脖子拉了下来,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配合着点,也就这么一小会。不配合的话,小心回去我天天盯着你洗澡!”
彦朗长躯一震,终于扭过头不再言语,任宝儿再次把爪子搭到他的腰上。
这一幕场景落在旁人眼里,可是异常的暧昧。
兰熙嗤笑一声,讥诮道:“难不成又是李将军帮你从哪里‘请’来的夫婿?”
宝儿脖子一梗,瞪着眼珠子哼气,“不行吗?”
“行,要我说当然是行。”兰熙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宝儿,“可是皇上金口已开,一言九鼎。恐怕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上去官擂呢。至于这个人……”他懒懒地靠前一步,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猛出一道劲狂的掌风掀掉了彦朗的帷帽。
随着黑纱的掉落,半黑半白的阴阳怪脸以及莹蓝的异色眸子现了出来,鸣翠阁顿时一片几要掀顶的哗声,举座大惊。
宝儿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飞快跑去拾回帽子,再亲手给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彦朗戴上,怒瞪了兰熙一眼,“王八蛋,你这是干什么?!”
兰熙看也不看她,兀自绕着彦朗走了一圈,蔑哼出声,“我就说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原来是因为长得这幅样子。而且看这眼睛,该是琅国的贱民吧!”
听到“贱民”这两个字,彦朗一直不动如山的身躯重颤一下。
宝儿发现了,心中更怒,扭脖子就对兰熙咬牙切齿道:“他是我的人,什么样子什么身份关你屁事!”
她的人……
彦朗帽沿的黑纱几不可查地微颤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面貌隐在下面,捉摸不到表情和心思。
“你的人?哈哈!”兰熙不以为然地嗤笑,“有一点你不知道吧!非我南韦子民,除非有圣谕,否则没有资格娶我南韦的女子。如果你想临时找他来充夫婿,那么恐怕算盘要落空了。另外最近琅国一直不大安生,对我国虎视眈眈,这人若是来历不明的话,我劝你还是早些送走他为妙。”
宝儿脸色一阵青白,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最后只得梗起脖子,生硬道:“我的人我的事,不劳将军大人费心!”
兰熙仰天一翻白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狗?好人心?”宝儿冷笑,“这话说错了吧!你的好人心早八辈子被狗啃了!还活着简直是祸害!”
“李宝儿!”周围一片娇嗓齐齐炸起,声音尖利得仿佛欲将人戳得千疮百孔。
宝儿抖了一下,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循着其中一道熟悉的声音转向了那从门内踏出的鹅黄纤影,呆愣愣地看她粉*唇翕张,吐出伤人的字眼,“你再这么说兰熙哥哥,从此我们就一刀两断!”
心脏仿佛被狠狠扎了了一下,宝儿疼得一下子站不稳,往后倒退一步撞到了走道扶栏,“小幽……”
不待她话尽,另一道哀怨的男嗓便凄凄切切地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醉花千从那门内突然猛扑了出来,一条手臂似乎脱了臼,软软垂坠在身旁,他也不去理,另一条手臂只管迅速紧紧缠上夜幽兰的腰肢,“小樱樱,你可不能不要我啊!今生,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听到你嘴里叫别的男人的名字,我好心痛,嘤嘤嘤……”
“放——手——!”夜幽兰纤细的身*体僵到颤抖,咬牙切齿低斥。
“不!死也不!”艳脸往夜幽兰背上死死一埋,死皮赖脸,死不撒手!
“你……”夜幽兰磨着牙,俏脸上一贯的平板开始寸寸龟裂,“别逼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动粗……”
“哼哼,刚才为了出那道门,你不是已经卸了我的左臂又打得我半晕了么?其实这些都是小意思,你如果有更狠的,就尽管来好了。这辈子,打死我也缠定你!”
“我……”夜幽兰颤抖着手,在周围铺天盖地袭来的热切目光中羞愤欲死,再一扫眼瞟见兰熙也是满脸兴味地看向她,登时连跳窗的心都有了。只可惜身上的醉花千缠得紧如钢箍,愣是叫她连动都动不了。
“醉花千,放手!”宝儿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使劲就捏住醉花千腕上的麻穴,将他的右臂拉下来,顺便接好他脱臼的左臂,然后凑到他的耳根子上恶狠狠道:“你若是这会再纠缠不休,我就把你的贱名告诉小幽和这里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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