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忙，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
她连饭都懒得吃，便先冲去冲了个凉，从浴室出来，换上舒服的睡衣，身上复又变得清爽，顾思瑶才算放松下来。
又给韩成喂了一次药，自己就着早上没喝完的粥塞了点东西进去。
原本是坐在客房看书，顺便等着韩成醒来的，却不知不觉歪到床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梦到韩成狰狞着脸怒问她：“为什么要装成霍婕来骗我，你个骗子？”
醒来的时候惊出一身的汗，顾思瑶抹了把额角的汗水，长吁了口气，正待起身，韩成嘴里叫出的那个名字却让她瞬间僵直：“思瑶……”
就那一瞬间，顾思瑶脑海中闪现过无数的念头，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松了口气的感觉，各种情绪瞬间涌过心头，她的身体复又重重倒回了床垫上。似是等待最后判决的囚徒。
“顾思瑶，你这个大骗子！！”韩成已经变了语气，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梦境似乎回到了现实。
她努力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有风度，不动声地色的转过头去面对他的指责，面对他的质疑。却不想对上的却是韩成汗津津的脸。
他双眼紧闭着，嘴里不时嘟囔着什么，时而轻笑，时而蹙眉。
顾思瑶知道他做梦了。
只是，会梦到自己是巧合还是他已经发现了什么？顾思瑶如是想着，心里却不知何时开始升起了一丝希冀。
说不上来自己在期盼什么。
六、别伤害她（三）
……》
顾思瑶觉得自己有些迫不及待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又期待又害怕的高考，像是第一次和异性约会，又像是自己所期待的精彩赛事马上就要开始……带了期盼又带了退缩的情绪一直煎熬着她，然而在她以为马上就能得到答案的时候，韩成才刚退下去的体温又升了上来。
彼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顾思瑶正打算给韩成擦个身，然后洗洗去睡，却被他身上的高温吓到。
也顾不得是不是做蠢事了，当即便再次拨了徐叔的电话。
徐叔似是已经睡下，加之不想再趟顾思瑶的这趟浑水，起初有些不情愿。然而终究是经不起顾思瑶的软磨硬泡，几分钟后无奈地答应了。
给韩成挂了水，又吩咐顾思瑶要是到了半夜韩成的烧还没退的话，就半夜喂一次他开的红色药丸，如果烧退了的话就喂白色药丸就好。老徐便起身告辞。
送老徐出门的当口，顾思瑶低头，脚蹭了蹭地板，才扭捏道：“徐叔，您在这里看到的事，别告诉我爸。”
“我看到什么了，我什么也没看到。”老徐难得的幽默了一把，拍了拍顾思瑶的肩膀，转身按下了电梯按钮：“你也回去吧，今晚多注意点。”
送走老徐，顾思瑶又给韩成换过冰毛巾，便坐在一旁打起盹来。忙碌的一天，因为韩成她下午连午睡都没睡，现在是有些累了。
都已经快睡得迷迷糊糊了，担心会错过韩成吃药的时间，顾思瑶又强撑着脑子里最后那一丝清明起身把手机闹钟给打开了。这才算安心了点，却其实这么做也只是多余。
虽然脑袋已经重得不行，却还是会在睡沉过去之前想起床上还有一个需要照顾的。于是顾思瑶便这样反复折腾着，中途又给韩成换了几次毛巾，强行喂他喝了些水下去，到了半夜，韩成的烧才总算是退了下来。
顾思瑶却已经累到连爬回自己房间的力气都没了，感受着韩成终于平稳下来的呼吸，她的眼皮也渐渐无力耷拉了下去，最后终于放弃挣扎，挤到了韩成床上的空处，睡着了。
天才微亮，韩成便醒了。他满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里充满了满足感：有多久没睡得这么舒坦过了！
正待起身，额头上的毛巾便掉了下来，他这才想起，前天晚上因为顾思瑶的哭泣他一晚上都没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腿也被折腾到疼得不行。而后到了天亮的时候，突然觉得难受，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韩成想：看来这几个月的卧床生活还真是把原本强厚的身体底子也给躺薄了。不过是一个晚上没睡好而已，居然就落到了生病的地步。真真是丢部队男人的脸啊！
他转头，正待拾起还有些湿润的毛巾，便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
熟悉的呼吸，熟悉的体香让韩成那一瞬间自动进入警戒状态的身体松懈了下来。感受着顾思瑶规律的呼吸，在确定她还没醒来后，他缓缓地伸出了双手。
最先触到的是顾思瑶的脸，然后脖子，手臂……最后将人轻轻圈在了怀中。
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竟是一直都在怀念这个温润的身体的。
从那次的生病后，韩成便明显感觉到了顾思瑶的变化。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言语中试探他。利用一切的机会勾引他提起“顾思瑶”或者“前女友”这两个词。
就像是现在，韩成躺在阳台上的躺椅里晒太阳，午后的太阳晒得人浑身发软，眼见就要进入睡眠。顾思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哎，给我说说你的前女友吧！”明显佯装的轻快语气，让她的语调显得有些僵硬，甚至诡异。
韩成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她所在的方向，便又调转了方向，继续看向虚无的前方。好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怎么会突然想知道她的事情？”
“没，就是突然好奇。”顾思瑶吞吞口水，不甚自在地回答。
“哦，你想知道什么？”韩成挑眉。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现在想回头的话，你还会接受她么？”其实，这才是顾思瑶想问的问题，但是她不敢问。所以，现实其实是这样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在大街上，你们相遇了，她和你打招呼，你会怎么反应？”
“你希望我怎么反应？”韩成心里暗笑着把话题又丢了回去。
“现在是我问你。”顾思瑶愤怒。
“可是咱家你才是最大的，一切全凭老婆大人吩咐。”韩成痞笑着做了个服从的手势，便又靠回了靠背上。
“我是问你意见，就比如……恩，我不在吧，你们遇上了，你会怎么反应？”
你都不在了，我们怎么可能遇上。韩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并不急于拆穿，和顾思瑶这样猫抓老鼠的生活也挺不错的，尤其是逗得她气急败坏的时候。
从这几天的对话以及那晚顾思瑶的哭泣声中，韩成他隐隐有种感觉：顾思瑶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的。虽然韩成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凌驾于她和齐北跃的感情之上，但是，至少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这就够了。
起码他的心里已经舒坦多了。
“这样啊……那我就，过去问她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共进晚餐，顺便讨论一下她有没有交男朋友，介不介意我们一起玩双飞……”韩成越说越离谱，脸上的调侃之色也越重。
“韩成！！！”顾思瑶抓狂。
“在！”韩成回答得内力十足，还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我没和你开玩笑。”
“哈哈……”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韩成抹了把脸正经道，“这个假设我没想过，但是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不希望我们之间终究还是要走到那一步。
顾思瑶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韩成再也不想和她相见。原本期待的心情顿时跌落了谷底，大有一蹶不振之感。
扶着墙爬出了他的房间，顾思瑶怨念了好几天才算平复过来。
努力自我催眠：要有小强精神，这点挫折算什么，再痛苦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咱们的目标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既然韩成不想再见到她，她就要努力想办法让他变不想见为想见，而且还要变成非常想见。
这样强调得多了，似乎还真有点催眠的作用。
那种沉到谷底的沮丧心情便也就渐渐恢复了。
顾思瑶在欣慰的同时，也不得不为自己现在的自欺欺人感到可悲。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是那个喜怒哀乐都最真实的表现在脸上的顾思瑶了，开始学会伪装，学会欺骗自己。
日子还是在韩成的嬉笑以及顾思瑶的怒骂中度过，转眼T市的春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顾思瑶看着韩成行动一天天灵活起来，心里却越发的彷徨起来。
再次接到曹莹莹的越洋电话时，T市的承诺天已经进入了尾声。像是应和着顾思瑶的心情，这几天天空一直飘着细雨。
淅淅沥沥的雨丝已经飘了几天，到了今天早上终于开始下大了。接到曹莹莹的电话时，顾思瑶正躺在床上，看雨水冲刷着玻璃想，又可以省掉一次清洗玻璃的费用了。
电话铃声响了三声，她才慢悠悠地接起：“喂？”
“我离婚了！”
顾思瑶一怔，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终于还是离了么，顾思瑶想起那日离开前她对Anson的警告，以及他脸上的虔诚，却没想到终于还是落下了这么一个下场。
“为什么？Anson又做错了事情？”那男人终究还是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么。
“不是。只是前段时间发生了些意外，我差点死了，Anson家那几个妄图争夺家产的堂兄弟干的好事。可是，倒在路边的那一刹那，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什么？”顾思瑶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她的问题问道。
“我想起了方益同，很奇异的，那一刻其他人都没有想起，就想到了他。还想起了，刚谈恋爱那会儿，他经常晚上下班还特意绕到城北去给我买麻薯饼送去学校的场景，大冬天的，骑着自行车，等到了学校的时候，冻得眼睛鼻子都红了。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这回我侥幸没死，那么我就和Anson离婚，回来找他。听说他一直没有结婚，不管他是不是会原谅我，我都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也和他说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现在才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
顾思瑶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感情的事情，难免匪夷所思。如果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顾思瑶难免是会幸灾乐祸曹莹莹的自作自受的。但是同时，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得的什么果，皆因我们曾种下什么因。
想了想，到了如今，她便也就看开了。
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未来自己会怎么想呢。或许明天她就会后悔自己在韩成面前如此的“自贱”；或许再过几年，当她小孩老公都有了的时候也会为今天所作的这一切啼笑皆非；又或许，当曹莹莹在方益同那里吃了闭门羹后，她也会后悔断了自己和Anson的退路……
但是，这一切，没到那一天到来之前，谁又能真正说得准呢！
顾思瑶张了张嘴，想安慰点什么，却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最后只是干巴巴地开口：“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吧，等把手续什么的办齐了，就回了。”
“Anson怎么说……”
“他说尊重我的选择，但是如果我以后后悔了，英国卜丽曼家族的门还是永远为我开着的。”曹莹莹轻轻笑了，和Anson结婚这么多年，就这句话最得她心。虽然她知道自己是再也不可能回英国，更加不可能回卜丽曼家族的了。
“回来了如果暂时没找到去处，或者什么时候想找人聊聊，就来我这里吧！”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挂断电话，顾思瑶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韩成房间。
韩成已经起来了，正拄着拐杖来来回回的在床边摸索着练习走路。
顾思瑶舒展舒展了身体问道：“早上想吃什么？”
六、别伤害她（四）
……》
连续的雨幕阻挡了顾思瑶的出行，却阻挡不了曹莹莹归国的决心。
电话后的半个月不到，曹莹莹便回了国。第一站自然不会是顾思瑶在的T市，而是远在北方的另外一个城市A市。
行李都没来得及放下，曹莹莹便去了方益同的住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头脑一热就做了，却不想才到方益同的住处，便遭遇了重大打击。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天蒙蒙下着毛毛雨，曹莹莹从机场打车到了方益同的住处楼下，看着他家的灯还亮着。于是，曹莹莹兴奋了激动了，以至于忘记了很多陈年旧账。
她就这么在雨幕下拖着行李箱走进了那栋较之离开前，显得更加古旧的公寓。
开门的女子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年轻靓丽的外表。不知道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她的脸上此刻还挂着笑容。看到门前的陌生女子，她微微惊讶，随即道：“请问你找谁？”
“我……”曹莹莹还没回过神来现在是怎样的情况，讷讷地张了张嘴，只是巴巴地往屋里瞟。
女子马上意会，看了看她手中的行李道：“你是益同的朋友吧，他现在正在洗澡。要不你进来等等？”
“……抱歉，我找错地儿了。”她仓皇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