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自己身上的狡黠……
记忆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或许也是因为所谓的残缺才是美。不管怎么努力告诉自己,忘记之前的一切,重新开始,韩成还是清楚的记得当初的美好。
不是有首歌叫做《最初的美好》吗?韩成有时候也会自我辩解,顾思瑶在他的心里扎根如此之深,不过也就是占了“最初”那两个字罢了。韩成当初真的是放了心进去的,却无奈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破碎,韩成的美梦终于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破灭了。
即使到了现在,当恨已不在的时候,他的心里也还是有很多疑问。想问她既然都已经表达得这么决绝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出现在他的面前,在他如此落魄的时候?而且骄傲如她,却是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照顾着自己,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很想让自己往美好的方向想,韩成却不得不承认,即使对顾思瑶已经没有了恨,却也无法如当初那般的信任了。
想靠近,却又忍不住怀疑她的动机。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
正在挑着三文鱼的顾思瑶突然打了个寒战,有谁在想她了?
在生鲜超市逛了近两个小时,顾思瑶看着自己已经堆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彩色组合,终于满意地笑了。
只是,这种满意却没有持续太久。当车子开到了自家楼下,进了车库后,顾思瑶开始犯难了。果然是不该贪多的,现在可该怎么搬上去啊!先前从超市里提出来的时候,因为有购物车,所以从超市到停车场的距离也不觉得怎么重。
可是现在……顾思瑶看看已经被塑料袋勒得已经充血的手指,心疼得不行。努力赶在手指承受不住前往电梯里冲……然后,杯具就这么发生了。
冲得太急的结果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反应来不及了,生生的冲着眼前的轮椅就撞了过去。虽然轮椅上的人稍微稳了她一把,但她还是重重地撞到了那人身上。
“碰。”轮椅与电梯碰撞发出的声音极其刺耳,顾思瑶光是听着都觉得全身发麻了,他简直不敢想象坐在轮椅上的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顾思瑶连忙跳开来,扶了快要滑下轮椅的男人一把。即使已经苍白了脸,男人却还是温和地笑着:“别担心,我没事。”
“是你?”这人便是在医院碰到的聂殊,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小姐,你也住这里?”聂殊惊笑,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会遇到聂殊,他和她还真是有缘啊!
“恩,你怎么会在这里?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前段时间出院了,不想去麻烦朋友,就托人在这里买了套房子,就在1201。真巧,没想到你也住这里。”聂殊轻笑,弯腰想去拾起掉在地上的青菜。
“你坐着,我来就行。”快速的拾起地上的东西,挂在了聂殊的轮椅扶手上,顾思瑶推着扶手道,“你还自己做菜啊,这么麻烦,来我家吃吧!我在十楼,晚上我再送你回去。”正好电梯停在了十楼,顾思瑶也不管聂殊愿不愿意,直接推着人就出了电梯门。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聂殊似乎有些羞涩,脸又开始泛红。顾思瑶就没见过这么害羞的男人,大概是身边的人都太强悍了,像齐北跃,像韩成,那脸皮就不是一般的厚。此刻真的见到了个性温润的,还真挺震撼的。
开锁进门,还没来得及和聂殊客套,就又听到了客房里传来的韩成的狮子吼:“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都快憋死我了,我要尿尿……”
门口的两人都被这句话囧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顾思瑶更是尴尬的红了脸,直想冲进去捂住某只的臭嘴。
“那个……你先进去帮忙吧,我自己会招呼自己的。”聂殊脸色似乎也红润了几分,想笑又努力憋着的模样,还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顾思瑶差点就流口水了。如此风情万种的男人,要换在以前,她老早就扑上去了。
“那我先进去了。”顾思瑶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他,才转身进了房门。
韩成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这厮平常在陌生人面前都装得一副好好先生模样,也是该让他出一次糗了。顾思瑶想着,从床底提了尿壶扔给他,便往外走。
“外面是你新勾来的小情郎?”韩成边把尿壶往被子里塞,边咧嘴邪笑道。
“你闭嘴!别把谁都想得和你一样思想龌龊。”顾思瑶低喝,刚才那一点幸灾乐祸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怒火。也不知道是因为韩成的语气,还是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污蔑了?
“哟,还怕你的小情儿听到?”韩成脸色难看了几分,却还是笑着,且有越发猖狂的姿势。
如果是在平常,顾思瑶肯定能察觉出韩成是在吃醋。可是此时,她心里却只有难堪。原本好心带聂殊来,是想趁机让他们认识认识,顾思瑶觉得和聂殊那样温和的人在一起,韩成说不定能放开点,不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虽然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但是她知道他一个人在默默地承受着什么。顾思瑶经常会在半夜的时候听到韩成的呓语,她不知道事发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心疼他,真真的心疼。
虽然有康复的机会,但是毕竟会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要经历挫败和失望。身体上的伤还好说,顾思瑶知道他能承受,可是心理上要忍受的巨大痛苦呢?她希望他能活得轻松点,既然他不愿意和自己说,她便也不逼他,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对着越是亲近的人便越难以启齿。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他本人愿意说的话,逼迫的结果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可是聂殊不同,他们不熟,况且虽然和他相处不多,但是顾思瑶知道聂殊是个很温柔的人,也很懂得开解他人,所以,他希望他们可以多多沟通沟通,或许韩成能开心点。
可是他不感激就算了,他还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担心聂殊听到了会觉得尴尬,顾思瑶懒得再和他多说,转身便出了门。
但是显然不管顾思瑶怎么压低声音,他也还是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声。而且,聂殊显然不是一个善于伪装自己的人,他看上去很无措:“对不起,是不是我打扰了什么,要不,我先回去吧!”
“没事,别理他,他最近内分泌失调。”顾思瑶说着,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起身提了刚才匆忙扔在门口的菜进厨房,开始埋头苦干。
客房里很安静,韩成没有再多说什么,或许他也生气了。平常顾思瑶去准备晚餐的时候,都会帮他把电视调到他最喜欢的新闻频道,可是今天什么也没有。顾思瑶现在什么也管不上了,她现在很生气,就是生气,洗米的时候甚至有眼泪掉进了洗米的盆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委屈。眼泪像是控制不住似的往下掉,连日来的胡思乱想一旦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便再也关不了闸了。
不知不觉就边掉眼泪边做了一桌的菜,等到顾思瑶终于恢复平静的时候,流理台上已经摆了六七个菜。
顾思瑶苦笑,这倒也不愧为一种合适的舒缓情绪的方法。
洗了手,就着厨房的水龙头洗了把脸,又拍了拍脸,她才端着菜出了厨房。
招呼着聂殊先吃,顾思瑶给韩成盛了饭菜,难得的没有给他夹猪蹄,满满都夹了他喜欢的菜色,端门,放到了床头柜上。
又从床脚翻出了一张折叠式小桌,这个桌子韩成刚出院的时候就买了,却一直都没用,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顾思瑶将桌子放到了床上,又把床头柜上的饭菜放到了桌上。
抓起韩成的手,一手扶住了碗,一手抓住了勺子,顾思瑶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出了门。
客厅里的聂殊仍旧不太自在,但是在顾思瑶积极的态度下,他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两人相谈甚欢,笑声甚至都盖住了电视机的声音。
中间顾思瑶听到一身沉闷的撞击声,她顿了顿筷子,却终于什么也没做,只是更加积极的和聂殊聊各种各样的新鲜事儿。
人家都说学理工的人刻板冷情,但显然聂殊不属于这个范畴,他很博学,也很会带动话题,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走。
一顿饭吃到有快九点,最后还是因为看聂殊开始不断地撑起身体更换坐姿,顾思瑶才起身送了他回去。
再回来的时候,电视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着。顾思瑶收拾了桌子,进客房的时候韩成已经睡着了。
桌上的饭几乎没怎么动,桌上却已经洒出来不少。
韩成嘴边还有油星没擦干净,粘在嘴角。他轻浅的呼吸着,眼睫轻颤,嘴巴抿得死紧。
顾思瑶叹了口气,小心的将床上的桌子放了下来,收拾好了桌子,又回厨房将饭菜给他放到锅里保了温。
才回房去搞洗漱。
韩成再次醒来,是被顾思瑶拍醒的。与此同时,伴随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阵阵香气,已经有勺子递到了嘴边。
他顺势张嘴接了下来。两人便沉默着开始一个喂一个吃了起来。
顾思瑶还是没有开口,心里的气似乎在刚才看到他可怜挫败的模样时已经消失无踪了。却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挤兑自己两句:“可悲哪,人家不过是装了下可怜,你就心软了。真是没出息,难怪会五年了还忘不掉人家,还想吃回头草来的。”
两人便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开始冷战了。其实也不能说是冷战,最多也就算顾思瑶在生闷气而已,韩成第二天一觉醒来,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事情。该说什么还是说什么,该调侃什么还调侃什么,似乎完全感觉不出来她在生气。简直快把顾思瑶气死了。
这样持续了差不多一星期,顾思瑶终于崩溃了。
五、新勾来的小情郎?(二)
“韩成,你到底想怎么样?”顾思瑶看着眼前一脸嬉皮笑脸的韩成尖叫,直接想将手里的毛巾摔他脸上。他真的以为只要装无辜,就能把什么都一笔勾销了么?
“洗脸。”韩成嬉笑,似一点也没感受到顾思瑶的怒气。
“洗洗洗,迟早有一天得洗死你。”顾思瑶愤愤地嘀咕着,手上也没客气的蹂躏着韩成的脸,搓得他直吸气。
给韩成洗完脸,顾思瑶坐在床边发着呆,意识渐渐开始放空,飘远。
顾思瑶再次见到韩成的时候,是在她们学校。
当时已经是深冬,宿舍里一妞用电热毯不当引起火灾,顾思瑶就是在半梦半醒间被同室的室友拖出寝室的。
消防车和警车随后赶到学校。顾思瑶宿舍的一干人集体被请到了保卫室问话。没睡醒的顾思瑶半靠在室友的身上打着瞌睡,等待着被叫进去问话的时候,还没想到会被那个被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家伙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
她身上穿着粉色的卡通睡衣,头发乱蓬蓬的,室外零下的温度,她很没形象的打着哆嗦,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的猥琐可笑。
顾思瑶在心中狠狠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渐渐的甚至觉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了,就在顾思瑶决定管那些罗里啰嗦的老头去死,先找间旅馆睡下的当口,一件军大衣落到了她身上。
顾思瑶打着哈欠,动作就这样定在了半路。
韩成朝她点头微笑挑眉,顾思瑶便听到了周围女生的吸气声。
帅哥她是见多了的,尤其是在身边有了齐北跃那么显眼的一妖孽后,顾思瑶自认对帅哥是有了一定的免疫力的。但是此刻,看着眼前一身墨色军装的韩成,顾思瑶却还是有些愣神。
学校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似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影,五官显得越发的深邃,男人味也越发的强烈了起来。顾思瑶漫不经心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看看自己身上他的大衣,回他挑衅一笑。
韩成愣了愣,才轻笑着开口:“每次看到你都很……不一样。”
顾思瑶挑眉,反唇相讥:“每次见到你,都……没什么不一样。”
……
顾思瑶后来也会自恋地想:其实,韩成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瞄上她了吧!
“喂,妞?”
“恩?”顾思瑶还沉浸在回忆中,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还记得那年冬天大兴安岭上的历险么?”韩成突然问道。
“恩。”顾思瑶答完才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回答惊了一惊。可是随即又笑自己的大惊小怪,有什么好心虚的,她现在的身份是“霍婕”,他问的也不过是霍婕,而不是顾思瑶。什么“唯一”,什么“只想和她一起去大兴安岭历险”……果然不过是男人用来哄骗女人的手段罢了。
“那个时候你多倔强,都已经冻到全身冰凉了,还和我赌气要自己来。”韩成如是说着。顾思瑶微微恍了神,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当时的情形。那人背着自己在雪地里穿行,她发着烧,全身难受得不行,一时冷一时热,脑子也烧得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