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要竞选,就要有充分的准备。你连几个对手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光算计自己那点功劳有什么用!评功摆好谁拿不出一大堆来?”
“事实上这还不是真正意义的*,票跟票的重量也不一样。比如现在我的一票就比你的分量重,那当权的在位的呢?有时候这些票就是风向标。说句私房话,你要争取的主要是这些有分量的票,有带动作用的票。现在你手里有几张啊?”
“我想别人肯定在摸你的底,看看你有没有破绽,看看你有没有后台。也许有人对你不屑一顾,毕竟是轻量级的嘛。成功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的,你千万别灰心,努力争取,充分发挥你的优势,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我对你是有信心的,你有这个潜力。不是说三十而立吗?再过几年你就四十了。不是说要实现报负吗?现在不可多得多机会来了。”
“该出的力我出了,需要的话我也能出去走走。但是你千万别高估我的影响力,我在家赋闲两年早就过气儿了。我勉强算是把你扶上马,还谈不上送一程。该出牌的时候就全靠你自己的功力了。”
可是我有功力吗?我有家底吗?我有好牌吗?
段文煊摇下车窗,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是他保持大脑清醒的常用做法。他听到了公路边的东清河汩汩流淌的声音,节奏舒缓波澜不惊,温顺的像个小姑娘,让小城郊外显得格外宁静淡泊。他索性在行道树边上停下车,熄了车灯。沿着杂草丛生的河岸静静的走了几步,坐在一块石头上。风轻轻地吹着,凉爽而轻柔。他轻轻的合上眼睛,欣赏那美妙交融的流水声,蛙叫声,虫鸣声,仿佛一首大自然的合奏曲,和谐,委婉,纯真。大自然就是这么慷慨,他要把人的痛苦忧愁愤怒悲哀统统抚平,浸入平淡,返璞归真。这里比陶然茶座更清静,段文煊,是该静下心来捋一捋眼前面临的事情了。
传来自己有望成为市长候选人的首先是徐彬。他以成功商人的牌子,以改革、搞活经济的劳模当选了市人大代表,还是提案委员会的头头。他的话应该是可靠的。而且从他为自己出谋划策聚拢人气的态度看,好像比自己还有信心,是志在必得充满希望的。他交游广泛,政府里人大里都有吃喝不分的朋友,他这一票不止等于两票。他是个颇有心计的人,既然能给我出谋划策就能给我拉票,是自己最得力的人。
宁书记已经和喻乃杰打了招呼,为自己铺了路,这是非常重要的一张牌。虽然退下来了,毕竟在东清经营了二三十年,还是有人给他面子的。他不是说他的一票比我的还重要吗?要不是时过境迁,老书记晚退个三年两载,也许现在的局面就是别人在发愁了。
三年中我主持的碧水花园从拆迁到配套工程衔接,取得的成功是令人瞩目的,被宣传成了城建工作的典范,受到了省地两级领导的表扬,这应该算政绩吧?何况城建是常务副市长最主要的工作,这也是一张过硬的牌。城市管理、GDP的指标、就业和绿化,临清都是全市做得最好的,有数字可查,无可争辩,这应该能给我加分。在大名单五个候选人里我的学历最高,年龄最轻,也应该是一张牌,年轻不就是资本吗?不过这张牌怕没人买账,可能有人买来的学历比我还高呢,别人不知道来路而已。再说人家也可能把年轻说成是经验不足,难当大任,甚至用一句他将来有的是机会就能把自己排除在外。
清水微澜(3)
其他呢,还有可出的牌吗?
段文煊绞尽了脑汁,头有点大了,他从衣兜里拿出红塔山点上。他平时很少抽烟,爸爸就是因为嗜烟得了肺病,最后死在了烟上。他理解爸爸的苦衷,一生空有抱负,但是脾气犟,不得人,所以从不得志,还受了很多委屈。他憋闷啊!段文煊吸取教训,他的烟只是社交场合的道具,不是特意到老领导家里请教他是不会带烟的。而现在香烟派上了用场,他猛吸了两口,想让大脑兴奋起来。
还有什么呢?艰苦朴素的作风?有人赞扬有人会说是做戏。两袖清风没有吃请受贿?那也算得上是一种光荣吗?而且哪个候选人不能拍胸脯说自己清白?吃喝完了洗洗手,又是一身正气!谁也没经过考察,只怕将心比心他们也在猜疑我呢!
能出的牌本来就不多,宁书记还说也要想一想自己的劣势,劣势太多了。首先就是没有谁为我吹喇叭抬轿子,别看区里那些人也挺关心,关副区长还说已经给你安排了送行的酒了,或许让宁书记说准了,他们更关心的是我空出的位子。这几位水平也有限,除了给我鼓鼓士气,连一个确切的分析都没有,更别说出主意了。真站到台子上我简直是赤身*。我能自己宣扬自己吗?就像台湾竞选似的?笑话,现在公开竞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另外一个劣势是没有根基,以前不少人公开说我是宁书记的人,没人认可我在方方面面做出的努力,也不愿意肯定我做出的成绩。省里领导的表扬也是说在市委的正确领导下,我只是积极进取,密切配合,想怎么解释就往那边靠,松紧带似的。现在宁书记退下来了,原有的资本化为乌有,即使他在台上那几年,不也有人咬我吗?还有国资局局长兼管规划局的严铎,对我碧水花园的擅改设计争抢项目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好像我在争名争功,收买人心,话里话外带着尖刻的芒刺。也难怪,水大能漫过鸭子吗?他是开发区领导小组成员,在这个项目上我一直没跟他很好的沟通,甚至还争论不休!他省里有人,还是市委常委,论人脉比我深多了。他对我有很多误会,我就是想辩解也插不上嘴呀!关键的是他和我同台竞争,绝对是重量级的!
不知为什么,段文煊脑子里忽然闪出了黑头的影子,还有徐彬的话:他们从来不是你我的朋友,更不是知己,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利用他们。难道,徐彬的意思是黑头一伙也是我手里的一张牌?“你不敢干的他们敢,你不能做的他们能。”徐彬是在暗示我利用手里的一切武器,包括黑头这样的地痞无赖!不,绝不!我就是不能当选,也不能自甘堕落!我怎么可能和这些家伙沆瀣一气联手做事?我成了什么样的人?动机,段文煊忽然明白了徐彬请他们喝酒的动机,是想让他们在我的竞选中作势,是为我的竞选招兵买马!哼哼,我不但不需要,也绝不领情。这些兵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添乱没任何价值。
究竟该怎么应付现在的局势呢?段文煊的脑子越想越乱了。他站起身来在河边来回的踱步,又点上了第二支烟。
谁最能进入三个正式候选人名单呢?严铎没有意外,因为他资格最老,呼声最高,是肯定出线的。财政局的李局长把握也比较大,他一直握着东清的钱袋子,而且是个老好人,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在市里颇有人缘。发改委主任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估计有不了什么作为,在模棱两可之间。关键是公安局长李东生,在东清的名头最响,有人求他有人用他有人怕他。但他也受到了不少责难,东清的治安不怎么样嘛!再说他几十年单打一,就知道抓人破案,综合能力五个人里最差,当市长管经济无异于赶鸭子上架。他进正式候选名单的概率最低。从宁书记的话里看,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优势没把握,挤进前三名应该没问题。真正到了最后,估计有不了五成胜算。
清水微澜(4)
哎,是谁把我裹进了这个漩涡?把本来平静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的。是喻书记宁书记?是那几个不靠谱的同事还是徐彬?段文煊没想想,其实正是他自己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在他的潜意识里有野心,在他的胸膛里有一团火,没因由还要显示自己呢,何况常务副市长的位子在招手?既然已经上了路,他能随便罢手吗?但事到临头,找不到良策,原本十足的信心现在不到五成的把握,而且越算计越心虚,就难免进退失据坐立不安了。
原来一清见底的东清河,眼下已经有些浑浊不清了。但水面上的月光还是十分的明亮耀眼,仿佛在和自己对望着。段文煊忽然动情的轻唤一声:喻如意,多像是喻如意的眼睛!那样清澈,那样透明,那样深情那样无邪!一股激情突然升腾起来,喻如意,喻如意,喻如意!你现在在哪?我爱你,我想你,我需要你!多想听听你的心里话,多想依偎在你的身边!你能帮帮我吗?我太无助了,我要跟你说!段文煊忽的掏出了手机,迅速的打开翻盖。可是,我要说什么呢?啊,他昂起了头,紧闭双眼咬紧了牙关。不,不行,绝对不行。段文煊像是煞了气的皮球,激情如同流星转瞬消失了。他颓然无力的又坐回到石头上。
喻如意能是我的一张牌吗?能在他爸爸面前施加点儿影响吗?那可是最关键的一票啊。徐彬就是这么撺掇我的,想让如意吹吹耳边风。段文煊无奈的摇了摇头,不,不可能。他原来也有这个想法,但喻如意打消了他的念头。
“选举的事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也不会为这个事求我爸爸,他能认可咱俩的事已经烧高香了。再说这么大的事是我们爷儿俩在家商量算的吗?我能做的最多是从心里支持你,不拖你的后腿。”喻如意态度坚决的声音就像回声一遍遍在耳边响起。此时我找她,没任何效果还要产生误会。段文煊又把手机放回口袋,但他脑子里已经全是喻如意的影子了。
喻如意说不上是一笑倾城的绝代佳人,但在东清是绝对是吸引眼球的。不仅是男人,还有女人。尤其是她苗条婀娜的身材,乌黑飘逸的头发,清澈见底的双眼。让人想看而又不忍多看,不敢多看,谁也不愿亵渎那天然的美色。让段文煊倾倒的是她那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的迷人风度,还有从不媚俗不张扬素面朝天的品格,还有令人拍案称奇挥洒自如的文笔。对这样的女子,没有奢望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鳏居三年寻寻觅觅的寂寞生活,更让段文煊加深了对异性的渴望。但他清醒地知道双方巨大的差距,的确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段文煊一次次谢绝了为他提亲的亲属和朋友,因为他的心里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他身边飘过一股希望的风。
春节慰问老干部的团拜会上,段文煊托着酒杯默默地站在走廊里,不时和擦肩而过的熟人寒暄几句,也睃寻着大厅里水晶吊灯下的千人百态。原本是纯粹中国特色的节日,原本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团拜会竟然布置成了西式的鸡尾酒会!他看到一双双宽厚粗糙的大手,端着快要溢出琥珀色液体的高脚杯举杯畅饮,高声大嗓挥手致意,不时爆发出的豪爽大笑,也看到了猩红地毯上的果皮烟蒂和走廊上大理石地面的汁汁液液。段文煊嘴角流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是嘲讽,是轻蔑,也是无奈。他希望赶快结束赶紧回家,但又拘于礼节不能失态,他千方百计的搜寻离开的借口。
清水微澜(5)
忽然侧门砰的打开了,喻如意端着照相机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也许是来晚了,她显得很忙乱,脚下不知踩了什么突然一滑,身子陡然向前摔去。就在她扑倒在地前的一刹那,段文煊像是条件反射一样伸出了胳膊,两只手紧紧的拉在了一起。酒杯啪的一声掉到地上,立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喻如意缓缓的站直了身子,而段文煊从左手到大脑瞬间冲过一股电流,迅速的撞击着浑身上下的汗毛孔。他和喻如意有过些接触,他的梦里有喻如意的影子,但没有触到过喻如意的毫发!段文煊有点不好意思,但喻如意只是笑笑,理了理头发让自己镇定一下,向他投来惊鸿似的一瞥:“敢情是你!不好意思,以后再谢啦啊。”转身向舞台上跑去。
段文煊没找借口回去,而是不住的在人群里搜寻喻如意的身影。看着她和同伴为老干部拍照,向金市长采访,像燕子一样穿梭在人群里。她始终没有回头注意段文煊,段文煊却一次次回味拉住那只手的感觉,直到晚会结束。
两天后喻如意真的打来电话说请段文煊吃饭,段文煊没有推脱,反而有一种爽快至极的感觉。他站在镜子前精心的打扮自己,修了指甲剪了鼻毛,翻了半天抽屉才找出妻子多年前用过的香水,对着头脸呲呲的喷了几下。穿上深蓝色的西服,系上绛紫色的领带,把皮鞋擦得锃亮,还在嘴里塞了块口香糖。
美尼姆斯餐厅是女孩们的最爱,因为它秀美浪漫。一个个隔板围成了二人世界,长方形的桌子上点燃一支红色的蜡烛,黑色的花瓶上插着深红的玫瑰花。灯光和鲜花制造出浪漫的氛围,俊男靓女们在轻音乐的掩盖下说着悄悄话。喻如意要了一杯果汁,段文煊点了一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