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605的第一天晚上,我已经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的寻找志同道合者的期望已经在这间小屋里湮灭了。因为这几个人个个都精明睿智,不会像我那么傻还敢称自己有什么理想。
感觉惶恐,是因为受骗。
报道那日的晚上,忽然来了两个女人,行踪有些鬼鬼祟祟,说话轻声细气,来推销随身听。那二人一个卷发,长裙,看上去三十岁模样,讲话口才了得,只把她带来的那套随身听吹的天花乱坠,功能强大,不买后悔。另一位则学生打扮,二十岁上下,马尾黄发,掉色的牛仔服。她的任务主要是从一个学生的立场上阐述上大学随身听是多么的重要,什么英语过级啊,平时听音乐之类,那简直是没有那东西不行。
岛主和老二京辉都是见识比较广博之人,二人一下子看出二人的伎俩,说自己已经都买了随身听,不需要再买,并频频向我和老四使眼色,不要上当。可惜我们二人因为对他们还不甚熟悉,未能领会其意,双方每人花了一百多元买下了那两个女人的东西。事后岛主叹道:“你们受骗了,现在这种搞推销得多了,你们买的那东西在外面市场上顶多也就四五十块。”
听了他的话我们俩大感懊恼,一方面痛恨推销的女人们狠心骗我们这些老实人;一方面又埋怨岛主等人不给我们说明,看着我们受骗;但是主要的还是自责,深为自己的愚蠢感到难过。
花钱买教训,这个教训就是大学也不是圣地,骗子随处都在。
被骗以后好几天心情不好,本来就已经是受害者,还要兀自伤心自责,跟自己过不去。就像一个人被欺负了本来就已经不幸,但是他心里还要时时以此为耻辱提醒自己,从而加深自己的不幸。
这就使我的失望情绪转化成了惶恐,每日患得患失,害怕再次上当受骗。如此持续了几日,惶恐减弱,替代的却是厌倦。
厌倦则是出于生活的无聊。无聊是因为每天进行着自己不怎么感兴趣的活动,生活成了简单的千篇一律,这简直成了高中生活的翻版。泡一段时间图书馆后,憋闷的感觉压迫而来,课桌上经常见到的“郁闷啊,郁闷,不在郁闷中恋爱就在郁闷中变态”的刻字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恋爱只是为了解决生活的无聊,这种感情被看作非常浅薄,但是如果是为了避免变态而采取恋爱步骤的话,这种行为则带有些许悲壮色彩,因为这要冒着被人诟病为浅薄无聊的危险。
当然,在这个谈情说爱如流行感冒一样风行的“圣地”里,如果你孤身一人,决不会被看作是洁身自好,相反,会被怀疑是有什么不正常,不是变态也是变态了。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比较适用“就近原则”,因为同一班内日常接触频繁日久生情难免擦出“爱的火花”。然而这对于我等爱情理想高尚远大的情皇诸君来说,显然让人觉得有点太等而下了,会让人觉得很没面子。这种氛围自全班学生首次会面以后便已经成形了。
那是一次系里专门组织的新生见面会,由班导师主持,一个班的人被一男一女配对儿走进一间大教室。
跟我并排而行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头发齐肩,说话歪着头,做作的像个小女孩。我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女生在男生面前装可爱的的一贯伎俩,所以没多大兴致说话。
在教室的第一排坐定后,互通了姓名,家乡,我就一直打不起精神,神情上恹恹的不愿多说。那女孩聪明而伶俐,居然玩笑道:“你很有明星气质啊,挺像周星驰。”
“是吗?哪里像?”我不解。
“周星驰在公众场合就是喜欢沉默寡言的。”
想不到她是这逻辑,“呵呵,这也算?”我被她逗乐了,随便的回答着,却总觉得自己嘴笨。
这时候,隔过两个人的那个声音细细的女孩,似乎已开始打听我的姓名及住址。她也戴着眼睛,短短的学生头,看上去男性特点有余,女性气质不足(温柔的声音除外)。不过,眉眼其实还是很秀气的。
因为隐约听到那女孩已经在打听我的讯息,出于公平考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向同桌打听她。
“她啊,她叫杨幽月,来自云南,她有一个英文名,叫yucca。”
“yucca,幽月,倒是很恰当,真的很好听。”我点头到,这时候那女孩也已经意识到我在打听她,就对我颔首而笑,我也会意。她也就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淡淡的,并不出色。大概我也是如此,甚至更加糟糕。
新生见面结束回宿舍,宿舍几个人得出结论:“咱们班的女生到不少,可惜长得像女生的气质不像女生,气质象女生的又长
得不像女生!”用以暗示这是恐龙的天下,好像大家都是受害者。这种评价令我很不以为然,心里暗暗为yucca鸣不平,因为觉得她自少是一只有点漂亮的小恐龙。
以后yucca就很少在我的印象里留下印记;我不喜欢英语,也不喜欢中国人给自己起英文名,这样,我对她先入为主的形成了抵制的情绪。这主要还是因为我潜意识中信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戒律;也因为我的英语水平特次,常在上课时出丑,很没面子。这也使我断了对本系女生的杂念。
这里有必要先交代一下,新生见面会时,跟yucca同桌的是尹宣,因为他们俩此后的缘分就似乎很不同一般。有时候我相信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第一卷 命犯桃花 第二章 一见钟情
西江月。伊人一
秀丽青丝低垂,眉黛弯弯月睡。明眸波光盈盈泪,小巧鼻峰娇巍。
朱唇轻启音脆,香腮红霞点缀。窈窕婀娜群心醉,百芳不胜妩媚。
除了没有低垂的青丝,这首小词似乎是专门写给她的,实际上它诞生于一堂极其无味的课上。我有时候会想,也许我不属于当今这个世界。或许我曾经像至尊宝一样,有机会使用了一次月光宝盒,以至于来到一千年后的今天。一千年前我应该也是柳永。
那天一切都很平淡,我并没有预感到这个日子有什么与众不同,平常的让人想不起来。
对面走来的她其实也只是一个俗气的不行的女孩(在我看来),与其她女生不同的是,她看上我一眼后就不再把目光移开,似乎是在欣赏一道风光。心下奇怪,难道是把我当成怪物来看了?因为我不太可能是白马王子。
当时正是下午,我去上课的路上,旁边有尹宣相伴,而她对面走过来,路的另一侧。
她那一眼使我怦然心动,也便记住了她颇为标致的眉目,尤其是那脉脉而明亮的眼睛。那时她穿着一袭蓝衣,手里提着一个黑色书包,——看上去不像个学生,倒像个上班族。
但接着就可惜,担心以后再不能见。因为当时我正在去上课的路上,而她却从教学楼回来。我甚至以为她会是高职的学生,那样,我们就更没有机会相见了。
但是那天下午,担心被打消殆尽,结果却是失望。
那是两节连上的泛读(贩毒)课,八百多学生集中在一个大礼堂内。前台幻影灯后坐着一个消瘦的老者,他花白的头发,说话有气无力。他的课全称英语泛读,但是因为他总是热衷于推销自己编写的几本英语教材,被大家戏称为贩毒课。
和一个室友一起坐在离门不远的座位上,和他随便对着话,眼睛却心不在焉的瞄着门口,渴望着什么的发生似的。
奇妙的是,那个蓝色的影子终于出现了,那双明眸又是定定的看过来,然后匆匆的走到我后面的座位上坐下。
我激动得不行,想着怎么结识她。但担心着身边的这个家伙看着不好,又怕弄笑话。就这样僵持着,只到上课。那位老先生先讲了一大通自己的书对过四级是多么多么的有用,要求大家去买。
课上得很没劲,我开始跟室友小声说话。
那女孩居然也开口说话了,声音柔柔细细的,甜美得很。然而回答她的话的,却是一个男声。两人看来也是刚认识不久,那女孩是黑龙江的,哲学系的;而男生是数学系的。
开始时我还为能听到她那可爱的声音而喜悦不已,但马上就觉得不舒服起来,因为她在跟男生聊天。
我悻悻的起身,对室友说了句“我去图示馆还书”,不顾满教室的窃窃私语和堂上老师的喋喋不休,头也不回的走出那间大教室。
从图书馆出来,却看到那蓝色的影子也早早的出来,一个人回了女生宿舍。
那个下午有点冷,秋凉几许。然而我却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一点儿温暖,很奇怪的感觉。因为她的出现,我的世界不再那么黯淡。我开始在乎对这个女孩的感受,甚至渴望再见到她,随时随地。
好像是有上天在背后安排,同一天晚自习时,她竟会一脸正气的走到我前面的位置上坐下,令我先是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接着为这种浪漫欣悦不已。虽然在心底我已经有一种莫名奇妙的预感,就是还会跟她有什么发生,真来临时还是觉得来得太快,太富戏剧性。
她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我自习的那间教室,义无反顾的做到了我前面的那个位子上。那时候天还很早,教室里零零落落得坐了几个人,也有的桌子上放了书以作占位之用。
好有缘分啊,半天之内两次相距如此之近。我禁不住有点飘飘然来,难道是这女孩看上我了?或者是上苍特别惠顾我?自知之明马上得出了结论:原因应该是后者。因为我虽然也曾被称作是帅哥,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或许是上苍的特意安排,高考的时候,为了不让红尘烦心,扰乱高考的宏图大业,我的脸上长出一堆堆痘儿来。自那以后,以往还有点喜欢顾镜自怜的我,就再也不敢多看镜子中的自己半眼,那实在是惨不忍睹。现在虽然高考过去了很久,但这些恐怖的痘儿并未收起,大概上苍做好事做累了,睡着了吧。
反观她,却是鲜明的对照。此时她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日光灯下,更显得粉面白皙,娴静如出水芙蓉,婀娜似弱柳拂风。她的第一个动作是脱去外套,叠放在旁边的座椅上。一股淡淡的香拂面而来,我禁不住是心动,但是心动人不动,只能对着那一头短发的后脑勺怔怔的看。
我开动大脑机器,收罗计策,很快想出了几个方案来。比如把笔不小心碰掉,而且掉到她靠墙的那边,这样就必须要请她帮忙拾起来,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再比如故作幽默的自我介绍一番;或者干脆找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上什么,装作一个好学生样去请教美人,既满足了对方的虚荣,又表现出自己的谦虚好学。
但是也许我只是适合做个好参谋,却不是做将军的料,因为纵然有如此多的方案,而我却坐在那里毫无行动。
实际上我阻止了自己,一方面是因为不屑,觉得那是浅薄小儿的行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看见她短短的头发而不自在。对我而言,女孩留短发,似乎就是在说明:我对男生没兴趣,没看到我也想做男生吗?别自作多情了,走远点!我能读懂这种语言,所以我很识相。
一直无所行动,就那样默默地对着那可爱的背影,佯装看书,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感受着幸福的暖流在心底汹涌澎湃。
她看完一本书,就侧过脸来装进书包换一本。那种温柔而圣洁的感觉,真是让人迷醉。
我甚至喜欢上了她那棕色的书包,书包上缀着一个小巧的白色兔儿,这还是一个童心不泯的小女孩,我想。
我只希望时间别再流动,就这样坐着,我就是幸福的。
但是马上就到了熄灯的时间。这时尹宣走过来叫我一起走。老实说我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进了这间教室。于是我收拾了一下书本,站起身来,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她看看了表,却又从书包中拿出一本来,看上去是要苦读至深夜的样子。
但是再过三分钟教学楼就要熄灯了,傻子再次催我快点,我只得先走。再说,我也不愿留给自己孤独的伤感,或者多情只是我自己,不要“多情总被无情恼”才好。
然而其后的事实证明,我那天晚上错的多么厉害,因为从那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一卷 命犯桃花 第三章 球场风云
在这个分校区,统共就几栋楼,一个还算不小的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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