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朋友都在英国。”
“这根本不成问题。况且连麻瓜都说了,人类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走走,到各个地方认识更多的人,宽阔眼界增长见识。”
“他生在英国长在英国,别的地方恐怕难以适应,尤其是冷得要命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
“你在说你自己吗?”
“哈——”
斯诺横眉竖目地瞪向胆敢偷笑的忘恩负义的小混蛋,后者连忙咬住舌尖别开眼。
“别吓着我儿子,当心我跟你翻脸。”隆梅尔开玩笑地恐吓。“不能把大人的思想强加在孩子身上,这有违我们家的祖训。应该让他自己选择。”他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卷羊皮纸递给海姆达尔,“所谓真相必须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个中含义。”
海姆达尔一打开羊皮卷,一幅超有震撼力的立体影像立现眼前,并伴随三排大字——
让子弟们尽心尽力地去自我培养、自我肯定、自我超越吧
因为你经历,所以你相信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曾经获得过的各种奖项、奖杯和荣誉证书车轱辘似的轮番展示。在该校任职的教授们接受嘉奖时喜不胜收、热泪盈眶的画面,激情澎湃得让所有见证过这些的人一同为之骄傲感动。音像效果下方是该校的文字说明,包括建校史,学校规模、设施、场地,教职员工以及所授课程等等的详尽介绍。
一幅急于证明自己的煽情画卷。
“没见过吧?”隆梅尔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霍格沃茨从没弄过这种宣传单,公元993年建校以来一次都没有。或许英国人认为他们的魔法学校已经盛名累累,不需要再画蛇添足了。”
海姆达尔一眨不眨地盯着广告单,隆梅尔笑得满意而阴险。
斯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居然随身带着广告单?!老奸巨猾的狐狸!
“行了,把你那套收起来,我明白你打的算盘了。”某叔叔宣告投降。
隆梅尔听言无奈摇头道,“亏你还是德姆斯特朗杰出校友,已故的前任校长们这会儿一定在墓地里辗转反侧。”
海姆达尔张大眼。“斯诺是杰出校友?”
“没错,让你亲爱的叔叔告诉你,亲身经历的感觉如何。”隆梅尔还嫌煽风力道不足,添油加醋地续道,“我记得还有一个杰出校友奖章,快点拿出来给你侄子欣赏欣赏。”
斯诺阴阳怪气地冷笑,“我们家哪个人没有那玩意儿,别弄得好像有多稀奇似的,你不也有一个?!”
海姆达尔无比震惊:命中率这么高?人手一个?
“我要去德姆斯特朗。”
俩大男人一瞬间聚焦过来。
只见男孩笑眯眯地捧着“大字报”,万分期待地说:“我也想弄个奖章显摆显摆。”
TBC
都是相片惹的祸
隆梅尔一直待到第二天上午才离开翻倒巷57号,从他离开时轻松惬意的神态中可以看出,这个便宜儿子深得他心。海姆达尔等斯诺上班以后立刻着手善后事宜,也就是给韦斯莱一家写信,以及给德拉科?马尔福回信。至于同居人之一的妮尔,从昨天起就没见到她,可能又和某位男士燃烧激情去了。
德拉科的回信速度快得惊人,寄出去没多久,奥拉尔就把回信带回来了。马尔福少爷的信件内容简洁明了且高度概括——我们当面谈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没有标点。没有白金世家固有的从容气度,就连字迹的收尾都泄露出一分急躁。海姆达尔惊讶之余不免有些感动,这小子竟然这么看重自己。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向心力?
于是,他们约定第二天早晨10点在对角巷的弗洛林冷饮店碰头。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钟左右,海姆达尔坐在冷饮店阳台上刚吃上第一口柑橘圣代,穿戴一新的德拉科就蹬蹬噔爬上二楼。此时,海姆达尔连椅垫都还没捂热。
“我记得是十点。”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难道表慢了?”
德拉科打不起精神回应,对麻瓜的东西他一向如此。
店主弗洛林走上前来,殷勤地说:“您想要点什么,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难以忍受般地皱起眉头,“我没有一大早吃冷饮的习惯。”
弗洛林表情一僵,讪讪说不出话。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指着眼面前的冰淇淋盒子,“给他来份一样的。”
弗洛林见德拉科虽然眉头紧锁,但没有反对,便如获大赦般快步离去。
一等到再无他人,德拉科终于憋不住地说:“为什么隔了这么长时间才给我回信?”咄咄逼人且理所当然的质问仿佛是他天生的权利。
“有点事。”
含糊其辞的答案无法取悦马尔福家的人,他们要的永远都是他们想要的。
德拉科眼睛微眯,轻蔑冷笑道,“你还是没能摆脱那些高尚的穷鬼朋友们?”
冰淇淋一瞬间失去了酸甜诱人的口感,变得甜腻黏稠。此时的德拉科?马尔福该如何形容呢?海姆达尔意兴阑珊的想。明明握着尖锐锋利的伤人利器先声夺人,却更像一种幽深的自我保护状态,仿佛身处死寂冰寒的水底深渊,一种强制性排外后的孤独和冷漠。
“德拉科,你总是喜欢让别人憎恶你吗?”
白金男孩面容一白,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捏了起来。他口吻冷淡的说:“我不需要那些下贱的平民喜欢我。这就是我和他们的区别,不是吗?这世上我只有你里格一个朋友而已。”
海姆达尔低头用木勺子戳了戳已经化开的冰淇淋,食欲尽失。
这时,弗洛林送上制作好的柑橘冰淇淋,又急匆匆的离开。
德拉科对此只是扯了扯嘴角。
海姆达尔再度抬脸,面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一丝一毫刚才的影响。
“我想告诉你,明年我肯定不会去上霍格沃茨。昨天我父亲来了,虽然他并未强迫我,但我愿意遵循家族传统入读德姆斯特朗。”
德拉科很仔细的倾听,而后一言不发。
沉默笼罩在头顶。海姆达尔实在没有活跃气氛的心情,便低头继续戳刺盒子里完全变了模样的冰淇淋。
“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德拉科终于沉着回应。“我母亲不会让我去很远的学校念书,作为一个英国巫师家庭的孩子,就读霍格沃茨在所难免。”
“你很幸运。这能证明你母亲有多在乎你。”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耸耸肩,“我是独子。”
这些贵族子弟真奇怪,承认感情的存在活像会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他们离开弗洛林冷饮店时,海姆达尔觉得店主几乎是声线雀跃地欢送他们离去的——马尔福家的人热衷随时随地制造压力气场。
置身于喧闹的街道,沉寂无声的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海姆达尔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要去我家看看吗?”
“你指哪里?”
“翻倒巷57号。”
德拉科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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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超出了马尔福少爷的想象。他没想到,身为欧洲为数不多的经得起源头追溯的古老家族之一的斯图鲁松家的官邸公寓竟然是这么的……不拘一格。
原谅他,这实在是他能找到的最不失礼的形容词。经此拜访,他似乎有点明白里格为什么不喜欢马尔福庄园了。
两者根本无法比较。
“难道斯图鲁松庄园也这样?”德拉科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不是。”
听言,他松了口气。谁知下一句话又把他的心脏重新吊了起来。
“这里每个月会打扫一次,老宅已经有近十年没人打扫过了。”
“你们家不是有很多家养小精灵吗?”
“据说我爷爷生前交代过,既然没人愿意继续住在那里,就别劳师动众的每天打理。所以家养小精灵们也只有我父亲或是我叔叔命令他们打扫,它们才会行动。这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磨合适应的,你也知道,那些洁癖狂(这里指家养小精灵)看到一微粒砂子都会尖叫。”
德拉科无话可说。斯图鲁松家的做派已经不在他能够理解的范围内,他甚至觉得头疼。
“轻松点,朋友。”海姆达尔始终没个正经。“我们的世界充满了这样那样的正面负面的事实,无奈的是它们都是你必须相信的真相。仅仅生而为人就已经是件非常幸运的事了。”
“你在挖苦我?”德拉科当然知道外界怎么传言他们家:歧视一切非人类生物的自命不凡者。
“不不不,”海姆达尔摆出一幅临危不惧的模样,以令人后背发毛的语气道,“我给你们的新戒律是要彼此相爱。”
德拉科瞪大眼,看上去像受到了某种惊吓,他抖着手说:“你会被那些狂热的宗教疯子诅咒到死的。”
“嘿!这可是耶稣说的。我只是在转述而已,这也是传播教义。”
白金男孩无可奈何地转移话题。“这是黑胶碟?”他从杂乱的地毯上拾起一个方扁的纸盒,里面果然插着一片黑胶唱片。魔法界也有留声机,所以相比起麻瓜世界令人眼花缭乱的高科技影音播放器械,黑胶唱片他并不陌生。
“喔,那是The Beatles的作品精选集。”把一大团乱蓬蓬的毯子从墙边柜上挪开,埋在下面的留声机露了出来。“要听听吗?”
德拉科其实对麻瓜音乐没有兴趣,看在里格这么兴致勃勃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少顷,俏皮简单的乐曲从留声机硕大的喇叭内流淌出来,背景伴随阵阵潮汐声。是那首著名的Yellow Submarine(黄色潜水艇)。
“这首曲子很……”
看他绞尽脑汁的费劲样,海姆达尔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说德拉科,你可不能把甲壳虫与爱德华?埃尔加相提并论。”
“你喜欢……这个、甲壳虫?”德拉科的表情像吞了一只苍蝇。
海姆达尔望着天花板,感慨道,“音乐对我来说很遥远。”(这孩子唱歌跑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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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一进到海姆达尔的房间,德拉科便指着墙角的皮箱问道。
“还没有,不过开始琢磨该带些什么东西过去。”
德拉科环顾一周,房间内虽然杂乱,但还算有条理。不过也太狭小了,从门口走进来三步就能碰到床脚,墙纸斑驳老化得只剩一些花色条纹还能看清,地板在脚下嘎吱嘎吱作响,窗帘布有多处裂缝……说实话,马尔福庄园里最小的杂物仓库都比这大。他搞不懂,斯图鲁松家族从中世纪初建立起来的煌煌家业,难道连一栋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既然他们有老宅,为什么宁愿让它空着,也要搬到这破地方住?
“因为我们家的祖训是:自身创造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德拉科一惊,不安地看向海姆达尔。
后者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责怪的意思。“我没有读心术,你也没有把话说出口,我是从你的表情上看出来的。”
“抱歉,”德拉科吐出口气,耙了耙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我没有别的意思。”
“哇喔~~马尔福少爷是在道歉吗?”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好好好,别生气,我闭嘴总行了吧。”
德拉科没好气地转开视线。
海姆达尔发觉他目光新的落点后脸色一变,猛地动了一下,旋即又停止了。他稳住自己,选择不动声色地平复表情,不让自己因为大惊小怪反而坏了事。他满怀希望的等待,等待那个可能性的最终宣判。
可惜结果令他失望。
“为什么你会有我姑姑的相片?”相片里人的动作禁锢在某一时刻,显然这是通过麻瓜手法制作出的影像。此时此刻的德拉科已经没工夫计较这些小遗憾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照片里的人物:一个淡金长发且笑颜动人的美丽女子,以及被她抱在怀中的几乎同她如出一辙的小男孩。
“里格……照片里的小孩是你吗?”德拉科以强迫的冷静确认道,“你和我姑姑……”
在如山的铁证面前,谁也不能说“不”。更何况,海姆达尔与他母亲确实非常像,就算他努力通过各种手段抹消掉一些蛛丝马迹,那些源自血缘的印记还是存在,它们没有消失也永远不可能消失。
海姆达尔面上泛出一丝无奈,咕哝道,“我不应该带他来这儿。”
有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德拉科做了个深呼吸。“也就是说,你是我姑姑的儿子?我们其实是血亲?”
海姆达尔眼睛都没眨一下。“你知道,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很多人长得很像——”
“回答我的问题!”德拉科嘶声咆哮,疑惑于这并非出乎意料的敷衍答案竟会这般刺激着他,导致他无法遏制的愤怒。
气氛因怒吼变得僵硬起来。
海姆达尔抿起嘴唇,这动作使他看起来有种与生俱来的不近人情,人们称之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