菹伞!�
“哼!”海老太太冷冷的哼了一声,我看见海夫人和大姐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冷战。
“就这样算了?你有没有看见我们刚来的时候月婵的脸被打了什么样子?而且听张妈说,瑾娘居然还想剁下月婵的手指头!这简直是天下笑谈!
瑾娘平素怎么样胡闹我都可以不管,但是这次,简直是欺人太甚!你身为瑾天的娘亲,可有想过瑾天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媳妇儿变成了这副样子,他会是什么心情?
今晚在这里的所有下人,将来会怎么想我们?是问今后,你身为海家主母,要以何面目在下人面前立威,让所有人信服?”
海老太太每说一句话,就见海夫人的头更加往下垂了一些,到最后,她的整张脸都垂了下去,让人看不见表情。
“今日之事,我无法一人做出决断,反正后日瑾天他们就回来了,一切就交给瑾天自己决定。瑾娘!从现在开始,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不得踏进这个院子一步!
管家,叫人守住这个院子,再多派人手来照顾月婵。倘若月婵出了什么差池,今晚有份参与的所有人,都休想走了干系!”
海老太太斩钉截铁的说完,就让人好好服侍我休息,然后带着人走了。
我在屋子里休养伤口,喝点清淡的汤水充饥,史大夫一日过来给我换药三次。伤口虽然不怎么疼了,可是我的心里却隐隐不安。
等海瑾天回来以后,事情将会发展成怎样的情形?
我当然是希望自己的相公站在我这一边维护我,可是海瑾天欠大姐太多,这件事教给他决断,只会让他觉得左右为难罢了。
现在海老太太已经发话,禁止大姐和她的人踏进我这个院子一步,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也知道,海老太太想保护我的,我也知道,这是海老太太能做到的极限,毕竟,大姐是她的亲孙女,所以心里再一次对这位老人充满敬意。
临近傍晚,宅子里忽然喧哗声大起,吴婶兴冲冲的跑进来告诉我:“老爷和少爷回来啦!”
我心里一喜,赶紧去照了照镜子,可是镜子里的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幸亏用厚厚的白布包了起来,不然肯定更吓人。
张妈说:“少奶奶,我们去老太太那儿吧,老太太早就吩咐了,等少爷他们一回来,就去老太太那儿。”
我点点头,因为不能见风,所以坐上了特别安排给我的软轿,一径去了海老太太那里。
进到屋里时,海老爷、海夫人、海瑾天和大姐都在,看情形像是已经知道我那晚发生的一切,海瑾天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我进到里头,因为还不能说话,于是就躬身行礼。海老太太说:“月婵,你坐吧。”
我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海瑾天的目光。尚未看清他眼中闪过的情绪,下一个瞬间,他已经跃到了我面前,一把抱住了我的双臂:“月婵!你这是!”
他目光复杂,但我看得出明显的心痛和愤怒。
“月婵,还好么?还疼么?”
我眼眶发热,拼命的摇头,想告诉他我不怎么疼了。
他也不管所有的长辈都在场,猛然用力将我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咳咳!”海老爷的咳嗽声响起。
海瑾天松开了怀抱,握住我的一只手,面向了海老太太:“大夫怎么说?月婵伤的重不重?”
海老太太说:“说是皮肉伤,要吃好一阵子流食。不过史大夫的医术你就放心吧,好好养着,会没事的。”
我能感到海瑾天握着我右手的那只手在颤抖,轻微的颤抖,一直没有停下来。
海老太太说:“事情的经过你都知道了,这些年家里的很多事都是你处理了,再说月婵是你的媳妇儿,瑾娘又是你的大姐,你说怎么办,我们就依你说的去做,这件事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了。”
海老爷说:“我没意见。”
海夫人没说话,只是不安的看向海瑾天。
大姐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那晚被海老太太质问的惊慌,她看向海瑾天,眼睛里是满满的自信。
我知道的,她笃定海瑾天不会拿她怎么样的,因为她最清楚,海瑾天欠她多少。
其实我也不需要海瑾天一定要拿大姐怎么样,只看刚才他对我的表现,我心里明白,他是心疼我的,这样也就够了。
满屋子的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海瑾天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话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可是他看着大姐,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大姐,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你想回娘家来住,住多久我也不会管你。但是,从今以后,倘若你再对月婵做出了什么,我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说完,他不理会因为吃惊嘴张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大姐,他转过头去,对着海夫人说:“娘,我也希望您听着,您纵容大姐做任何事我都不管,也不关我的事。但是,如果您纵容她或是听她的话,对月婵做了什么,我一定会依照家法行事。”
说完,他朝海老太太和海老爷他们福了一福,牵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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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宛如云端 。。。
我被海瑾天牵着,懵懵懂懂地出了门,坐上了软轿,然后随着轿子的颠簸一下一下地犯迷糊。因为事情变化得太突然,我的脑子一时根本转不过弯来。
直到软轿停下,张妈打起了轿帘,海瑾天动手将我拉了出去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为我撑腰为我说话了?
我心里像是一团炮仗炸开了一样,那叫一个震惊啊。我特别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是我的脸包的太严实了,动一下下颌都困难,所以我只能努力睁大眼睛,热切地看着海瑾天。
他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放,这时候见我一直盯着他,他倒像是有些羞赧似的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还疼么?”
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眶又是一热,我摇摇头。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在我的额头上摸了几下:“月婵,你受苦了。”
我又拼命地摇摇头。只要有他疼我,什么我都不觉得苦。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苦了,以前我总是什么都忍着,什么也不敢说。可我现在知道了,什么都不说只会让大姐变本加厉。我确实是欠了她的,可欠她再多,也不能让你来偿还啊。”
我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希望他明白,我有多感谢他,然后我用手轻轻遮住了他的嘴,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说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力抱住我,很久很久。
因为这场风波,我算是奇迹般的因祸得了福。长这么大从未试过这样快活。
海瑾天一直陪在我身边,他哪里也不去,只是守着我。每天喂我喝些滋养的汤水,然后叫五顺找了各种逗趣的小玩意儿,来哄我开心。
因为史大夫医术高明,我脸上的伤好得很快,很快就消了肿,嘴里的伤口也养得七七八八,可以吃些软食了。
海瑾天开始叫人拼命地做些软食给我吃,然后把冰糖炖燕窝当水一样喂给我喝。我食量本就一般,这般喂法,饶是我也有些觉得受不了,因此跟他抗议。
谁料他态度强硬:“这么久都不能吃东西,你也不看看自己瘦了多少,一定要多吃一些把肉给补回来。”
我在心里无声的叹息,眉头也自然而然的皱了起来,谁料张妈跟吴婶也都站在他那一边,跟他一起劝我:“少奶奶,您确实是太瘦了,吃多一点,胖一点看着就富态啊。”
我只能接受反抗无效的后果,在屋子里所有人的监视下吃完所有规定的东西,真是撑得慌。
可偏偏史大夫又命令禁止我出去,说是还不能吹风,我就只能在那三间不大的屋子里一圈一圈的转悠。
上次满屋子的东西都被大姐的人给糟蹋的差不多了,后来海瑾天叫了管家来,把所有弄坏弄脏的东西都重新添置了一份。
我说:“衣裳什么的就不用再添了,洗洗不就行了。”
他说:“多几件衣裳更好,我就爱看你穿的花枝招展的。”
我心里甜甜的,因此笑着接受了所有新制的东西。
其实我个人喜欢的是素净的衣裳,首饰也不爱戴的太多,简单几个点缀一下那是最好。不过既然海瑾天喜欢看我穿花团锦簇的衣裳,打扮得贵气一点,qǐsǔü我也坦然的接受了。
只要他喜欢,怎么打扮我都乐意,因为穿衣裳什么的,也都是给别人瞧的,自己除非照镜子,不然也看不见不是?
大姐回家去了,到我伤养的差不多了也没再过来。听吴婶说大姐找过海瑾天一次,在海夫人的屋子里说了半天,最后不欢而散,大姐还哭了一场。
海夫人对我肯定是一肚子意见了,可是她再怎么样也肯定更偏袒海瑾天一些,因此就算是再不乐意,也照例跟着海老太太过来瞧了我三次。
我是晚辈,因此不管海夫人怎么对待我,我还是用恭顺的态度对待她。其实她虽为海家主母,可除了在我们面前摆摆威风,这家里没几个人看得起她。
我不是爱嚼舌根子的人,可是有一个吴婶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我都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她说听海夫人房里的四丫头说,海老爷从来都不在海夫人的房里过夜,两个人虽然表面上相敬如宾,可其实多年来一直都分房睡的。
又说海老爷现在虽然没有小妾,可其实是因为多年前海夫人一直闹一直闹,他烦不胜烦,就把家里的几个小妾都养到外头去了。
四丫头有时候陪着海夫人去街上走走,偶尔撞见那几位姨奶奶,说是架子端的比海夫人还大呢。
我有些不懂,就说:“再怎么样,婆婆也是正房夫人啊,怎么能被姨奶奶给脸子看呢?”
吴婶说:“相公不爱,大房又怎么了?那皇宫里的皇后娘娘,说书的不是都在说比不上啥贵妃娘娘么?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相公的心在你身上了,那才是真的呢。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谁敢瞧不起咱们院子呀?以前伙房的那些人,给我们炖盏鸡汤都要说上几句,现在我们不吩咐,人家自个儿给我们炖好了,还亲自叫人送过来。这是为啥呀?还不是大家都知道少爷多疼少奶奶了!”
我一听,还真是那个道理。以前在许家,我照样是大房,可照样被人欺负着。刚进海家的时候,我也一样是正房,可是上上下下谁也没把放在眼里过。
现在大家忽然对我转变了态度,也只是因为一个理由:海瑾天看中我。所以其他下人也不敢看轻了我。
正说着话,管家带着人过来了,我下意识地就注意了一下他的态度,果然,他现在对我说话都软乎多了,脸上还挂着殷勤的笑:“少奶奶,上回少爷吩咐的那些鞋子都做好了,您瞧瞧,看看还成是不成?”
说完身后的两个仆妇就抱上来两个小箱子,打开一看,整整齐齐摆着好些双绣花鞋,每一双都绣了繁复的花样子,看起来颇是花了些心思的。
我说:“每双都很好看,辛苦管家了。这些花样子这么复杂,一定是日夜赶工,才会这么快就做出来了吧。”
管家笑道:“没有没有,只是少爷吩咐的日子急,所以就去外头多找了几个绣娘回来。左右是年底了,大家都要制衣裳,就顺便多请了几个人而已。”
我赶紧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让吴婶把两个箱子都放好。
管家又说:“工匠房里趁年底又打了一批首饰出来,少爷叫我拿过来,请少奶奶先挑。”
说着一个相貌老实的仆役就捧上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来给我看。我哪里懂得首饰呢?不过是看到一片金光灿灿。
于是胡乱指了几个头饰外加镯子了事,管家叫吴婶把我指的那些都包好收拾起来,那个仆役就关上小盒子,退到一边。
“少奶奶,还有一事要知会给您。”
“管家请说。”
“自这个月起,您每个月的例银多涨了二十两,房里的用度也涨了十两。”
我本来是一个月十两银子的例银,房里的用度也是十两,我也没什么花费,房里的用度也好,例银也好,每个月都有不少结余,现在平白又涨了这么多,倒是叫我有些诧异了。
“为何要涨例银?”我问。
“是少爷吩咐的,我只是来跟少奶奶说一声的。”
于是管家带着人走了,我坐在那里有些愣神。吴婶收拾好了鞋子和首饰,过来跟我说:“少奶奶,您可真是好福气了!您看少爷多疼您啊,不但给您添置了这么多衣裳首饰,还一下子就涨这么多例银。我吴婶在海家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我笑笑,心里却忽然不踏实起来了。
现在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飘在云朵上头似的。我从来也没有经受过这样好的待遇,一旦发生了,我只觉得不真实。
我知道海瑾天很疼我,不然他不会那般维护于我,不然他不会用那样温柔的目光久久地看着我。
可是,我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
出身寒微,又是个寡妇。要说容貌倒是还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