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明白,自己真的不能没有她。即便在那以后,阡儿成为植物人,他也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只要她能够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就好。
在最初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要放她幸福。在知道她在中国遇见了喜欢的男人,并且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他也答应过放手。可没了她,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他过得生不如死。最终还是决定把心爱的女人抢回来,于是,阡儿的再次生产便成了最佳的契机。
他有错吗?
凌阡陌从小就是他夜风流的未婚妻,他小心呵护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凭什么要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苏建国抢了去?他也很无辜啊,为什么所有人都劝他放手?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不是吗?所以,即便和苏浅说这些,他也表现得理直气壮。
因为,他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没有错!
在爱情面前,谈论谁对谁错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纯属扯淡!最好的办法,不还是各凭本事?虽然他的手段不甚光彩,结局是好的不就行了?
“我只是好奇,当年我是在军总出生的吧?在军总,唐家人历来都是院长,凭着苏家的影响力还有苏家与唐家的交情,你能够买通谁?”
能够为凌阡陌接生的人,肯定都是军衔不低的军医,怎么可能轻易就收受贿赂?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值钱,更何况,不仅是自己,还有家人这个弱点。”
打蛇打七寸,很简单的计策。
“哥哥说他们送了妈妈的遗体到火葬场,你是在火葬场掉包的?”这一点苏浅基本上已经肯定了。
“对,火葬场我安排了人。”
“你可真有本事,在皇城根儿下都能奸计得逞。”苏浅也不想再继续问了。
从夜风流的回答,很容易分析出她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凌阡陌的假死,都是他一个人设计的,至于凌阡陌自己,也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至于为什么要强行改变她的记忆,应该夜风流担心以她的性子,肯定会抵死不从,所以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多谢夸奖。你也不差,和你妈妈当年何其相似,未婚先孕?听说,你的女儿都已经五岁了。依照你现在的年龄计算,应该是十八岁就怀孕吧?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你妈妈当年怀着你哥哥的时候,恰好也才十八岁。花一般的年纪,我以为她只是玩玩而已,却没想到她竟然铁了心要跟着苏建国。”提到苏建国,夜风流眸光一片阴鸷。
当年他都退一步说会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对待了,她却还是不肯。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在她心里,他会比不上那个面瘫脸男人!
“你不会觉得这是遗传吧?听口气,你对我老爸感到非常不满?”挑了挑眉,都偷偷摸摸带走了凌阡陌二十多年,到底该谁更生气一点?
“遗传?呵呵,这话倒是没错!听说,夜景澜也遗传了我?”
听说,他那个唯一的孩子竟然喜欢上了苏浅。还是在当年明知道她怀孕了的前提下就那样一头陷进去了,阡儿的女儿也不差嘛!
“夜景澜遗传了你?”苏浅愣了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喜欢上了你吗?我喜欢你妈妈,他喜欢你,这还不是遗传?”见苏浅一脸呆愣,夜风流好心地解释道。
“呃…”这也算?
不过,听夜风流这话,根本没有反对夜景澜喜欢她的意思。是不是说明,夜景澜并非她妈妈凌阡陌所生呢?
“怎么不算?”夜风流反问,然后对坐在一旁听两人谈话的亚瑟使了个眼色,漫不经心地说道,“亚瑟,你帮丫头倒杯水吧。她睡了三天,应该渴了。”
亚瑟闻言,也不多说,立刻拿起杯子到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白开水,然后递给苏浅。
“谢谢,不过,我想我还不是很想喝。”苏浅朝亚瑟道歉,却并没有要接过水杯的意思。
虽然还在怀孕中,可她的警惕性也没有低到那种地步。现在她和夜风流之间也算是敌对的关系吧?他让人倒的东西,她怎么能喝?
“怎么,你还怕水里有毒?”亚瑟冷冷地挑眉,口气不善,“我是医生,最起码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而且,你确定你不喝?我看你已经怀孕大概七八周了,三天不喝水,对胎儿会造成不良影响的。”
亚瑟一口英文,说出的话却是让苏浅微微一惊。
没想到,这个男人连她怀孕了都检查出来了。不过,看对方那不屑的表情,应该还是不至于用那种龌龊的手段的吧?
其实,最能让她放下心底的戒备的,还是那句“三天不喝水,会对胎儿造成不良影响”。秉承着为了孩子的想法,苏浅最终还是选择接过了他手里的水。
喝完整整一大杯水,苏浅才稍微觉得精神了点儿。不碰水还不知道,但是一喝就发现自己确实很渴了。
不止渴,还有一点饿。
“这里有些厨房做的纯手工巧克力,都是你妈妈爱吃的。你要不要吃点儿?虽然你现在怀孕初期肯定胃口不好,但是不吃东西也不行。”夜风流把一小盘松露巧克力端到苏浅面前,放在她的床头。
“谢谢。”捻起一个放进嘴里,忍住胃里的那一点点不适,苏浅慢慢吃起来。
松露巧克力,看来她们母女喜欢吃的东西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呢。若是放在平时,这么一小盘,肯定不够她吃的。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他可不认为他真的有多担心自己的身体。苏浅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问夜风流。
“丫头,再怎么说你也是阡儿生的,我对你没有恶意。”
“可我爸爸却是苏建国,我可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那叫什么?恨屋及乌?”
“我只有夜景澜这么一个儿子,我希望,你能够替你妈妈履行当年夜家和凌家的婚约。”
要说他对夜景澜这个儿子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当然,心里也有那么一点儿小愧疚,毕竟自己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但更重要的是,他想帮他一把,不想他和自己当年一样难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
这叫做什么呢?
人通常都有一种心理,自己没有完成的事情,希望自己的下一代继续完成。就像夜风流现在的心思,他和凌阡陌当年成为了遗憾,他希望他的儿子娶她的女儿,从而弥补这一份心底的遗憾。这么做,也顺带算是他补偿了儿子。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当然,这只是夜风流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苏浅又不是疯子,为什么要同意夜风流这么强人所难的要求?
她甚至怀疑夜风流是不是脑子有病,明明知道,她都已经是有孩子的人了,还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难道他是因为气不过当年凌阡陌悔婚,所以想要用她的幸福来做报复?
“你以为,我会同意你的提议?”
“为什么不呢?难道我儿子配不上你?”据他所知,儿子现在可是夜家的少主,将来的夜家主人。这个身份,怎么看,怎么和苏浅是绝配。(咳咳,您老从哪里看出来的?)
“景澜很好,可我已经有男人了,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她发现,夜风流对于某些东西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理念。
“没关系,只要没结婚就好。我们夜家,养两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拒绝!”听夜风流那轻松的语气,苏浅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你以为,这件事我是在和你商量吗?恐怕,已经由不得你!”夜风流冷冷地笑,转身看向门口。
恰到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保罗首先推门而入,然后两个身材高大的黑人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夜主,少主带到。”保罗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靠坐在床上的苏浅,然后向夜风流报告道。
“嗯。”夜风流点了点头,随即目光看向耷拉着脑袋的人儿。
这就是他的儿子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小姐姐?”夜景澜好像是才刚刚醒过来一般,抬起头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床上的苏浅。
一见到苏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扑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挟制住了。
“你们是谁,快放开我!”夜景澜挣了挣手臂,却发现自己好像没多大力气,根本挣不开两个黑人。
“少主,这位是您的父亲,夜主。”保罗示意两人放开了夜景澜。
少主?
夜景澜没有第一时间搭理夜风流,反而看向了刚才和他说话的保罗。他记得,在他被电击昏迷之前,也听到有个声音叫了自己一声“少主”,难不成,刚才他就是被这个男人击昏的?
说起刚才,夜景澜不由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比他还倒霉的人了。
他选择从东面的树林进入古堡,却不料,树林那边儿设置了陷阱。他纵身从树上跳下去,进入古堡,等待他的就是一大张电网。他恰好跳进电网里面,被电果断地击昏了。真他妈出师未捷身先死有木有?
不过,现在反应过来,夜景澜也明白自己中招了。而且,还是中了敌人埋伏的陷阱,在看到苏浅的一瞬间,他也心里有数了。
这分明是人家早就算计好了,就等着他们来送死呢。
想明白了,夜景澜狠狠地瞪了保罗一眼。他记住了,这个男人竟然用电网来对付自己,总有一天,他是要把这笔账给讨回来的!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给老子等着!
于是,保罗惊悚了。少主此时看他的眼神好可怕,感觉比夜主还要阴险,就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他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被某条毒蛇折腾得哭爹喊娘。
看完了保罗,夜景澜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夜风流身上。
这个老男人,和自己长得很像呢!夜景澜一边打量着夜风流,一边感叹。不过,还是没有他帅!
“你是我的父亲,夜风流?”话问出口,却是一时之间百味陈杂。
“不错。”眼下看到一个自己年轻时的翻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夜风流还是觉得有些无措。
他的一生,最爱的人就是凌阡陌,除了她,几乎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对于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儿子,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决定了的计划。
“我母亲是谁?”夜景澜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浅能够想到的事情,他怎么想不到?
只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弟那样狗血的剧情,他却不希望发生在他和小姐姐身上。他喜欢她,即便是她以后会成为许愿那个该死的男人的妻子,他照样喜欢。可却不想他们之间会有除了喜欢之外的牵绊,比如说血缘。
“哈哈…你竟然和丫头问了同一个问题。看来,还真是有默契啊。”夜风流很高兴,也非常满意,“你的母亲不是阡儿。”
至于是谁,他也不知道。确切的说,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记得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铭记?
他倒是宁愿夜景澜是他和阡儿的儿子呢,可惜终究是他奢望了。
“真的?”深深地松了口气,只要小姐姐不是他的亲姐姐就好。
不过,就算是亲姐姐又如何?他会介意吗?
“千真万确!所以,你可以娶丫头做你的妻子。”夜风流指了指苏浅,“现在留时间给你们独处,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也不敢保证,另外进入古堡的两个男人会有什么下场。”
“什么意思?”他怎么感觉,他这位父亲的话如此诡异?
“你要是敢对他们做什么,就算凌家和夜家撕破脸,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原本静静地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的人儿瞬间睁开双眼,眸光锐利如刀子一般刺向夜风流。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夜风流丝毫没有把苏浅的威胁看在眼里,挥了挥手,转身带着亚瑟和保罗离开。
两个黑人在他们离开后也出了房间,然后把门锁了起来,像两根木桩一样分立在门外的两边走廊不远处。
看着这一幕,苏浅和夜景澜都非常不解,可暂时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小姐姐,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终于没有人拦着了,夜景澜毫无顾忌地扑向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苏浅。
“暂时没…”那个事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一股不好的预感代替。
夜景澜这样一靠近,她分明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热。不是那种体外的热,而是由内而外的燥热。
“怎么了?”夜景澜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脸好像变红了。
“小姐姐,你不会是发烧了吧?该死的,他们到底怎么虐待你了!”把手贴在苏浅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夜景澜低声咒骂。
当夜景澜那略带冰凉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时,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如果说刚才她还不敢肯定,那么现在就是百分之百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