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姬”
蝶莲娜叫她名字的声音很小,都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够听到。
“……有劳你这段时日照顾了”
“……”
让人窒息。卓姬特痛切的感到,自己想听到的不是这句话。
“讨厌……”
握紧的双手指甲扎在手掌上。虽然疼,但没有花田里哭肿眼睛时的眼睛痛。
“讨厌……!”
孩子耍赖一样的任性。虽然知道任性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但又不想知道。
“要分别了”
如蝶莲娜说的,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马夫那女人将马车厢的门咔嚓一下打开。顺序上应该是卓姬特先下车的。
被马夫催促着,踌躇的卓姬特从马车上下来。马夫那带着手套的手伸向了要下车的蝶莲娜。
“来……”
捉住马夫的手,她的高跟鞋踩在梯子上,蝶莲娜扫了卓姬特一眼。那蓝色的眼睛有些动摇。
“记得之前咱俩去过一个荒废的亭子,是吧。”
“嗯,是的”
“早知道再去一次了”
“呃——?”
卓姬特追问,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两个人继续说话了。
蝶莲娜被女神官催促着进入教堂,卓姬特则是被其他女神官催促着将前面马车上的行李搬到教堂门口。包里都是蝶莲娜的随身物品。
一件一件的交给女神官,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
等将所有东西都搬完,自己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有劳你了”
说着,接收行李的女神官朝自己行礼。
“……打扰了”
心想终于搬完了。头朝前方一低,卓姬特余光看到教堂的门关上,自己随后也离开了那里。
午后的休息时间,卓姬特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来到花园里。
与这段时间为采花而来不同。穿过绿草丛生鲜花繁盛的景色,她朝密林深处一条古老小道走去。
到了这里,谁都看不到。而又有几个人会知道这条小路呢?沙沙都不一定知道。
朝深处走去,头顶繁茂的枝叶代替了遮天的云彩。一步步远离城堡的现实。
再来这边一次就好了。离别时蝶莲娜的留下的这句话的温度,仍然残存于卓姬特的心中。
自己也想再来这里一次。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和蝶莲娜一起。把茶水和点心也带来,偷偷享受这只属于两个人的下午茶。
谁都不知道的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开心的聊天。感觉这些事情像梦一样遥远。
绕过最后一个弯,尽头就是那白色的亭子。爬满的常青藤还是老样子,通向亭子的路上长满杂草。
朝亭子走去,草沙沙的作响。
将手放在无视时光流逝的柱子上,寻觅着不可能存在的残迹,朝亭子里看去。
“啊……!”
立刻就看到了。
那天两个人并排坐着的长椅。
就在那什么时候塌掉都不稀奇的满目疮痍的椅子上,花瓣展开的黄色胸针静静的等候着。
卓姬特伸手,将本来属于自己的胸花拿在手里。别针完好的合了起来。并不是别针开了,然后弄掉了胸花。而是故意摘下来并将别针合上,放在了那里。
卓姬特坐到放置胸花的长椅上。她想到了在这里立下的约定。
——能实现约定吗?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带我离开这里。
那时的约定,是属于这片小天地的空想的童话。但是现在……对于现在的卓姬特而言,又有了新的含义。
“为什么……”
卓姬特小声自问。然而就算是蝶莲娜本人,恐怕也无法用语言表达。描述模糊的轮廓,语言是很不足够的。
她会将胸针放在这里,蕴含着特别的信息。
“如果蝶莲娜公主愿意的话……”
自言自语的同时,卓姬特深吸一口气。两个人并排坐下就显小的椅子,如今,显得特别宽敞。
把黄色胸花抱在怀里,卓姬特独自下定了决心。
白色胸花与黄色胸花
1
从早晨起就时不时吹着强风的一天。
从敞开的窗户唐突的吹进风来,在走廊上行走的soleil将头发用手向上梳了一下,随手按住。
“天气倒是不错,风吹得心里不踏实……”
看到走廊墙壁上的挂毯被风吹得啪嗒啪嗒,soleil干脆将窗户关上。这里是Agapanthus城堡的一楼。Soleil朝门口走去,身边快步走过去几个神官。
今天、不从昨天黄昏开始,城堡里就进进出出的忙了起来。比先日举行的订婚仪式忙多了。因为今天是Agapanthus国王Leonidas,与Convallaria远道而来的美丽公主蝶莲娜的结婚仪式当天,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看着人来人往,Soleil松垮了肩膀轻声叹气。今天城堡里谁都忙。作为近卫队队长的自己也不例外,她负责国王和蝶莲娜公主周边警卫情况,从早晨起神经绷得很紧。
(但是……)
靴子作响的踏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Soleil朝外面走去。突然,她在门前停下了脚步。
“啊,Soleil大人”
从园丁沙沙手里接过满满一桶鲜花的卷毛少女,抬起脸来叫住了她。是莫妮卡。旁边站着的是正在检查鲜花的劳拉。
“是你们。正好。你们看到卓姬特没有?”
莫妮卡和劳拉还有沙沙面面相觑,再次将目光转到Soleil身上。
“从早晨起就没见她。虽然昨晚回来睡觉了……”
挺直背,摆正姿势,劳拉双手重叠于体前,莫妮卡则是撅着嘴,两个人都露出为难的表情。
“其他女仆一边工作一边留意着呢……去哪儿呢”
“沙沙也没见她吗?”
红茶色的眼睛,捕捉到了城堡外站着的沙沙。假小子一脸紧张的蜷缩着肩膀摇头。
“没看见”
“是吗……”
Soleil看起来有些坐不住了,叹着气。
这么重要的日子,卓姬特从早晨开始就去向不明。平时总是城堡里最忙碌的一个,唯独今天谁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手臂盘在胸前,Soleil深思的皱着眉头。
今天是蝶莲娜公主的结婚典礼。传说和公主关系那样要好的她,今天应该和公主在一起才对。
“那个……Soleil大人有没有听说什么线索?”
莫妮卡看着她问。
Soleil俯视着比自己矮很多的莫妮卡。
“没,什么都没听说”
“这样……啊”
莫妮卡失落的垂下视线。从她握住围裙的举止能看出,她也担心着卓姬特。
“我一旦知道了就通知你们。你们如果见到她能尽快告知我吗?”
“嗯,当然。”
劳拉回答后,低下头。
拍了一下失落的莫妮卡的肩膀,Soleil从卓姬特这几位好友身旁走开了。
顺便转到前门再度确认一下安保问题。
(就算失踪也好……卓姬特在干什么?)
窗外传来强风的声响。而且很奇怪,感觉心烦意乱的。
从教堂乘马车到城堡,蝶莲娜还是到宴会大厅旁边的准备室里换衣服。
屋里多了一面大镜子,蝶莲娜只是默默将双臂展开保持不动。坚定的目光,淡淡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感受不到,人偶一样没有表情,她身上有一种无机质的美感。
裹住身体的连衣裙从背后被绳扣紧紧固定。
而胸前挂有一个镶着蓝宝石的项链。只是那宝石不比蝶莲娜的眼睛。
涂上口红,眼睛处画上表示婚姻的白线。
蝶莲娜看着自己一点点被装点起来。
“……我没有翅膀。”
帮她整理裙边的女人抬起了头,因为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她不是城堡里的女佣,而是隶属于教会的女神官。直到婚礼结束,规定必须由神职人员在一旁伺候她。
“您说什么了吗?”
“我说,来了这么多的人,区区一件礼服,摆弄起来还真费事呢。”
蝶莲娜没有感晴色彩的说完,女神官半分苦笑的叹了口气,便继续帮她调整衣服。
这三天,女神官们见识了蝶莲娜讽刺挖苦的的性格。
都知道她是这么个人了。这种无奈渗透在房间的空气中。蝶莲娜的眼睑慢慢垂了下来。
其实她这三天一直在等待。用呆板的笑容,等待着对自己的营救行动。
约好的。说是带自己离开这里,在广阔的天空下自由的奔跑。
但是怎么可能做到呢。那只是梦想。就算再怎么煎熬自己也没有。因为梦幻终归是无法实现的。
(而且……就算是有翅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飞。)
所以,自己死活是飞不出这里了。
和帮她穿衣服的女神官没有正经的对话。而她们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废话。
所以走廊上来往的人的说话声,安静的准备室里都可以听得到。
“……真吵”
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着门口那里。因为门紧关着,所以不知道外面的样子,但是能听出外面有士兵的脚步。订婚仪式的时候怎么没搞得这么严肃呢?
“啊啊……听说国王收到一封奇怪的信”
其中一个女神官耐不住寂寞的说。将蝶莲娜的长发抓起,用有花饰的发卡别住。
“信?”
大概这是蝶莲娜第一次正经的开口说话,女神官面露喜色表情放松了许多。
“里面说今天将会来偷王国的宝物、什么的……”
“肯定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这么重要的日子做那种事情的人,肯定是个挨千刀的家伙。”
“也许是嫉妒与陛下婚事的人干的”
其中一个开了头,其他就跟着说。都是比蝶莲娜年龄稍大一点的少女。想必默不吭声工作很压抑吧。
“如果确实是这样,那还真是自不量力的家伙”
女神官们的话题与蝶莲娜惦记的事情越说越远,她们不敢笑得太大声,小声的窃笑。
蝶莲娜深深叹息。
(王国的宝物……)
如果那个贼是卓姬特就好了。想到这里,她自己也不愿胡思乱想下去了。
虽然直觉和气势不错,但是重要的是胆量她不行。试想她哪会有胆量来砸国王结婚的场子。
(我还是别做梦了)
说给这个不善于关键时刻打破幻象的自己听。
告诉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
城堡的乐队奏响了斯派克特拉教的赞歌。
宴会大厅四壁是具有厚重感的石壁,名副其实的宽敞,金碧辉煌的天花板上,描绘着以神、斯派克特拉降临为题材的壁画。并排三个大吊灯,墙壁上还设有线条呈曲线的优雅的烛台。是一间庄严不失华丽的大厅。
四处都布置着芳香四溢的鲜花,Agapanthus的国徽,以及Gloriosa联邦的旗帜揭于四壁。
大厅里聚集的人都小声聊着天,等待着今天的主角、国王与新王妃的登场。
参加婚礼的最前排,是两位王妃和身居高位的祭司们。后面是王族、贵族盛装站在那里。
终于,当演奏渐入佳境之时,从王座那边,身披奢华斗篷的Leonidas国王出现了。
欢呼声并不是肆无忌惮的。因为这是结婚典礼,是神圣的地方。
接着,乐队奏响了第二首曲子,身边陪同四位女神官的一身纯白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厅入口处。
胸前别着配合礼服颜色的白色的胸花,她扯着面纱,被悠然的演奏催促着慢慢前进。
虽然面纱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渗透出来的高贵气质,让与列者的注意力和视线高度集中。
这就是被称之为绝世美人的蝶莲娜法拉托阿乐简。那身子谁都想看上一眼,听到她一步步走来,都屏住了呼吸。
当走到王座前祭坛的时候,蝶莲娜低头跪地。
刚毅威严的Leonidas国王,和美若天使的蝶莲娜。两个人的对峙,与其说华丽,不如说是激烈的碰撞。这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内在的气质吧。
大祭司有些不知所措的走出来,盛典开始。
婚礼开始了。
乐队的演奏结束,代之以大祭司有关婚礼的圣言。Leonidas和蝶莲娜各自注视着自己的前方,并没有交换视线。
两位身穿白服的神官,拿着宣誓书走来。结婚在宣誓和签字后完成。
蝶莲娜跟着大祭司宣誓。然后听Leonidas宣誓。
然后拿笔签字就完了。
蝶莲娜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情感,陶瓷人偶一样的手指伸向钢笔。没有人能想象得到,她那沉静的目光中感受着什么。
大家都守望着蝶莲娜手指的运动。
就在这时。
“蝶莲娜公主——!”
伴随声音,不知何时敞开的窗户一阵突风袭来。花园传来的花的芳香在席卷大厅,与列者被风吹得向后退。
谁都在此刻捂住了脸——只有蝶莲娜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通向阳台的窗户彻底打开,竖着绑起来的头发被风吹乱。背后就是阳光的她,还是平时那张明快的笑脸。将手径直伸向蝶莲娜。
服装上并没有穿女佣的制服,而是穿了更便于活动的男装。腰间还有细长的佩剑,但蝶莲娜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目光。
“卓姬”
泪水模糊了视野。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蝶莲娜将头饰和面纱丢弃,超窗口奔去。
握住从窗口伸出的手臂,卓姬特将她用力拉到了阳台上。
太阳光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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