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那时花开(下)
舒樱在山沟沟里,没有读过外国童话,自然不懂得做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梦。对洪逸宇这样的举动,她纯粹理解为是同情,连友情都扯不上边,毕竟那时情况太特殊。
卫生巾和面包可以收下,但补习资料,这同情的份量有些重。她向林蝶借了点,再把当月的开支压低到最小,凑上零花钱,估计差不多够补习资料的价钱。第二天,提早下了晚自习,站在洪逸宇班级外的走廊上。差不多快熄灯时,才看到洪逸宇出来,她脸红红地迎上前,他们班几个男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下,挤眉弄眼的,笑声很诡异。她顾不上羞涩,硬着头皮说道:“能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吗?”
洪逸宇看到她,俊眉挑了挑,指指远处的足球场。
男生们在身后笑成一团。
气氛有点难堪,两个人默默走了一会,舒樱停下脚步,从衣袋里掏出钱递给他,“那天,真的很谢谢。那些资料题型复杂多异,很有挑战性,是我一直想买的。”
洪逸宇没有接。夜色里,她听到他淡淡地说道:“那些资料是临时借给你的,我只是想让我们之间竞争公平一点,不想别人说我的第一名是因为家境优裕,补习资料充足,如果你也有我这样的条件,这第一名也许就是你。资料你用完了再还给我。”
“我怎么可能超过你,我们之间差距不是一分两分。”她不自大,很有自知之明,洪逸宇的第一名不是侥幸,而是一种实力。
“我不想胜之不侮!”他耸耸肩,“被子还给医务室了吗?”
一提被子,就想到那夜的羞窘,她恨不得地裂条缝,钻进去和他永不相见算了。
洪逸宇倾倾嘴角,揉乱她一头的短发,笑了。
钱自然没有还得了,结果还被他拉出去,到学校外面的小吃店吃了碗面条才回宿舍。
好象从那时起,他们突然就变得熟稔起来。洪逸宇有时下了晚自习会过来等她,两人一起讨论功课,出去吃点小吃,然后他送她回宿舍。周未会喊她出去看电影、逛书店,他打球时,她给他拿衣服、送水。借给她的补习资料也是越来越多,让人叹气的是,她还是没考过第一名。她的生日和新年,他给她做贺卡。他的画可是在全国得过奖的,那些卡片做得非常精致,同宿舍的女生们羡慕得直抽气。
学校里传他和她在谈恋爱,连林蝶都神秘兮兮地问她有没有这回事?她眨眨眼,直摇头,当笑话说给洪逸宇听,他不说话,深邃地看着她,看得她背脊直发凉。
小女生那时发育很快,胸部日渐浑圆,衣服不经意就是嫌紧嫌小。八百米是女生体育必考项目,高中时的体育课男女不分班。舒樱的弱项就是八百米,本来就跑不快,又担心跑动时胸部颠伏太大,被男生看到,顾前顾后的,四分钟是达标时间,她硬是跑到了四分五十秒,补考了一趟又一趟,她不但时间没提高,反倒越拖越长,最后一次补考,体育老师说她再达不到,就打她不及格。不及格也就代表她的奖学金泡汤,奖学金数目虽然不大,但对她还是很重要的。她孤零零地站在跑道上,哭丧着脸,班上的同学都围在一边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就象只动物园里猴子,那个悲惨没有词语可以形容。在球场打球的洪逸宇不知怎么跑了过来,扔给她一件超大的运动服。她刚穿上,老师的哨子就响了,洪逸宇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后来,就成了他拉着她在跑。
她终于跑到了终点,气喘喘地扭过头问老师多少秒时,看到老师握着个秒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全班的同学也一幅傻愣愣的样,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结果当然是过了。
你们没谈恋爱,骗鬼吧,林蝶白她一眼。她很心虚地低下头,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可是洪逸宇并没有和她说过什么呀?
实中的学生说他们是实中最公开最般配的一对。
两个班的班主任也听到了这样的传闻,暗中观察了一阵,觉得两人之间很正常,主要是全年级的那个第一、二名没有易主过,就没有声张。对于早慧的学生,有时说得太多,会适得其反,保持现状就好。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相处。
高二分文理科,舒樱成绩很平衡,对文学偏喜欢,想选文科,洪逸宇一句“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对手”,她乖乖地随他选了理科,这次,他们分在了同一个班。同班也没什么,该上课上课,该考试考试,只不过不要特地去等谁,成绩还是一、二名。晚自习后就是两个人的二人世界,天南海北地乱侃,总象有说不完的话。零下十二度的雪夜,两个人在高低杆旁堆雪人玩,她捧着一手的雪,笑吟吟地看着他,他突地拉住了她,飞快地啄了下她的唇,然后脸红红地转过身,一晚上都没敢看她,她害羞地呆立在那里,手足无措,雪从手中一点点漏下,心中却绽开了一朵花。
高二下学期的五一长假,洪逸宇带她去家里玩,他的父母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待她很热情,似乎有些默许他们之间情愫渐长,没有和他们提一句学生要以学习为主、你们还小这一类的大道理。事实上,他们两人也没让任何人失望过,只要有他们两个参加的比赛,总能为学校拿个什么牌回来。
两人在洪逸宇的房间温课,温到一半,手就握到了一起,自然而然地开始亲吻。从一开始没经验的牙齿对碰到吻到彼此脸红气喘,他们之间越来越默契。
“从始到终,我们都只会爱一个人,我们一定会结婚,那么为什么不能早点开始呢?”十七岁的逸宇揽住她的腰,很认真地对她说。
是,舒樱一定要嫁给洪逸宇的,她天经地义的这么认为,和真理一般不容质疑。
暑假带他到山里,两个人相拥着坐在打谷场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山林中萤火虫飞来飞去,夜鸟轻轻啁啾而过,那一刻,不知怎么生起天老地荒的感觉,仿佛他们已相爱了一生一世,而一生一世怎么够。
青涩的少男少女对异性的身体总是有种超出正常的好奇,他们也不例外。吻着吻着,逸宇就会解开她的衣扣,用手指膜拜着她身体的每一寸,她也会碰碰他的喉结、健壮的骨赂、结实的肌肉。因为将来一定是属于彼此的,他们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到认为是神圣的。两个人偷偷买了两性关系的书,做足了安全措施,在高三那年的寒假,他们真实的让彼此拥有。
他们的高考成绩可以让他们自由选择任何一所大学,洪逸宇的父母作主两个人一起进了B大,一个读生化,一个读地球物理,书香门第的观念希望两个人大学毕业后一起出国留学,然后回国进科研机构,一辈子过得自在、清高。
上大学之前,两家为他们定了婚,很传统的方式。
大学的四年,简直太幸福了,边读书边恋爱,两个人身边都有不少追求者,但他们从来没有让彼此猜疑过。他们的恋爱也象没有倦怠期,一日比一日更浓,可能真应了一句成语“天生一对”,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
教授和同学说他们有夫妻相,毕业后结婚那也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她虽然成绩优异,但两家的家境和社会地位相差太大,但逸宇从来没有让她有过高攀的感觉。两家家长见面,他的家人都会对她的父母非常尊重,两个人的婚事,一切程序都很郑重。上门提亲时,他的父母放弃了轿车,硬是坐了几小时的公车、走了几十里山路才到他们的家。夜里,挤在简陋的床铺间,两家的家长说说笑笑,聊了一夜。
他和逸宇坐在外面,肩挨着肩。
相爱以来,她没有受过一点委屈,没有一丝压抑,她要走的路,他和他的家人总是早早为她铺好,给她尊严、给她自如,这世上能有几人有她这么幸运呢?
爱情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童话,它存在,真的存在。
舒樱放平身子,把橡木盒放在枕边,缓缓闭上眼,一颗泪珠从眼角悄然滑了下来。
二十四,秋日静好(上)
舒樱重回SAN上班,大楼里的员工只是掠过一丝讶异的神情,到也没好奇的问这问那。都市里的人现在都非常尊重个人隐私,只要不涉及到个人利益,谁有力气谁折腾去。何况这总裁秘书虽薪水蛮高,但与那冷面无情的男人日日相对,那种屏住呼吸、小心谨慎的察颜观色,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值得羡慕。
舒樱是孕妇,不象别的女员工着装必须穿职业装。詹安尼出差、巡视外面的工厂、晚上应酬,都是陈谣陪着。她是典型的朝九晚五上班族,工作不算太累。
詹安尼为了让她的薪水拿得自在,也没让她闲着。文案永远写不完,交易会、博览会、订货会各种会议资料,每天让她忙忙碌碌。
苏北一个县级市到上海招商引资,詹安尼听说那个市污水处理技术非常不错,有意在那边建一个大型药品加工厂,生产抗癌药。现在市面上的抗癌药,大部分依赖于进口,药品成本不算太高,但运费和关税高去了,要是能节省下这些开支,那将会为SAN带来可观的效益。詹安尼就是看准了这点,但这个投资很大,厂房的建设、设备的安装要求很高,他非常慎重,亲自跑了几趟,进行实地考察,与那个市的市长交换了意见,市长简直就象见了财神爷一般,提供了一堆的优惠政策,处处都给予方便,双方就算达成了口头协议。
开工之前,SAN大楼里简直就象是忙翻了天,会议是一个接着一个,夜晚十二点,大楼里正常灯火通明,负责这个项目的员工累得一脸菜色,见人笑都笑不动,吃饭时困得头直点,詹安尼也是两眼血丝,早晨有时连胡渣都顾不得刮,公关部的几位熟女私下笑谈,说总裁憔悴沧桑的样更显男人的成熟气概、帅得让人想直接推倒扑上去。
SAN是忙翻了天还是忙落下水,好象和舒樱没有多大的关系。看到快近五点,詹安尼如果在公司,揉揉额头,催促她收拾收拾早些下班,不管她手上的事有没完成,不管是不是在会议中。他如果出差,那就是电话提醒,然后过一会追一个电话到她公寓,确定她是否准时到家。
舒樱知道他没有原则的照顾她,看大家这么忙,有时想留下来陪他加会班,詹安尼俊眉一挑,一脸不容拒绝。
詹安尼一忙脾气就不太好,语速很快,再加上专业术语又多,陪在他身边的陈谣翻译有些跟不上,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训斥,激动的时候,把文件甩得满屋子直飞。对下面的部门主管也是,需要的资料没有及时送到,工作没有到位,脸一沉,大发雷霆。提起总裁,主管们个个不寒而栗。
但如果舒樱在公司,这种情况就会降低到最小最少。英语犹如舒樱的母语一般,她又下功夫狠记了一些医药专用术语,不管是紧急会议还是紧急材料,她都能应付难缠的詹总裁。詹总裁不知是考虑到舒樱是孕妇,不能吓了腹中的孩子,当着舒樱的面,被下属气到吐血也只是拉着脸,最多用眼神冷冰冰地瞪瞪,音量不会提高。
舒秘书呆在公司的时间简直就是SAN员工的福音,可惜只有八小时,平时从来不加班,周休就更不谈了。
同样是员工,觉得舒樱真好命,但再一比较,就觉得世道太不公平,听说舒樱的薪水还比他们高出几倍,再谈起她想辞职就辞职想复职就复职,而别人挤破了头,过五关宰六将的才能进SAN,原来不羡慕的人不知怎么觉得有些愤愤不平。
午餐时间只有一小时,忙了一上午的员工聚在一起吃个饭,顺便聊聊楼里的八卦。
舒樱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中用餐,业务部的几位小姐端着餐盘在她附近坐下。
“舒秘书,淮海路上的精品屋来了一批香奈儿新装,下班后,一块去看看?”头发卷卷的同事瞟了眼她隆起的肚子,咧咧嘴,“哦,你可能暂时穿不了,不过,那里面也有不错的孕妇装,你身上这件象廉价的睡衣,也不怕辱没了你大秘书的身份。”
舒樱白皙的脸一红,“孕妇装只是过渡时的衣服,不需要买太好,舒适就行。”
一头俏丽短发的同事翻了下白眼,“你干吗这样苛啊,女人怀孕也要注重形要的,你又不是没这个条件。你老公是正在往回游的海龟,你也是未来的海龟,现在拿的薪水有我们的五倍,每月的奖金也比我们厚许多,你要那么多钱干吗呀?”
舒樱放下手中的汤匙,嘴角浮出浅浅的笑意,“我正在准备买房子,上海房价这么贵,我们结婚还没多久,能省则省。”
“总裁有的是钱,让他帮下忙!反正你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的。”一个女同事嘴快地抢白,瞧着四周射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愣,干干地笑着,“我。。。。。。的意思是员工有困难,总裁一定会关心的,你懂我的意思吧,舒秘书?”
舒樱端起餐盘的水杯,喝了几口,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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