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天周末呢……”弯弯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啊!大周末的,你还去单位加班干什么?”陆正宇忍不住责备,却是带了疼惜,明明知道自己是病人,还不懂爱惜自己。
王静秋眼神闪烁,对女儿道,“弯弯,妈想吃点馄饨,你和辰远一起去给妈妈买来。”
“嗯……妈,我就去!”弯弯站起身来,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还有,叫萧阿姨左伯伯先回去,我没事的,尤其左老,这么大年纪还在这陪着,怎么吃得消!”
“嗯,知道了……妈,我先出去了……”弯弯赶紧跑出病房,唯恐自己忍不住在妈妈面前哭出声来。
陆正宇知道,王静秋这是故意支开弯弯,以为她是要对弯弯隐瞒病情,“静秋,弯弯都已经知道了,我们都知道了,你傻啊,为什么要瞒着我?”
王静秋眼里丝毫没有绝症患者的悲戚和绝望,有的只是平静和安宁,微笑在她苍白的脸上绽开,如平日里一样鲜活,“正宇,谢谢你。”
陆正宇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三个字,怔了怔,“说什么傻话!”
不知道这十六年里,她说的最多的三个字是否就是“谢谢你”呢?
她动了动唇,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啊,可是,又觉得那些话都是多余,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关于弯弯,她明白,以他的为人,根本无需她交代,在她身后,他亦会好好照顾,她放心不下的,只是他,为了她委屈了自己十六年的他……
可恨的是,她为什么不早点知道?
但愿,现在还不迟……
“正宇……”她眯眼望着他,望着阳光穿过窗户投在他鬓角的阴影,喃喃地呼唤。
“我在这……”他替了她压了压被角,“你少说话,多休息,把精神养好。”
她微笑着缓缓摇头,“我不要……”这是她和他结婚以后第一次说“不”字吧?十六年里,她对他从来都是顺从……“正宇,我再不多说几句话只怕就没有时间说了……以后……我有的是时间休息……”
“静秋……”他凝噎,“别说傻话,现在医学发达了,一定可以治好的。”
她再次摇头,“正宇,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答应我,不做化疗,也不用那些个什么高级药,我不想最后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离开,好吗?”
她已经拖累了他十六年了……已经够了……再也不要在这最后的时刻还给他增加负担……这病,磨的岂止是病人?更是折腾家人啊……
他脸色微微沉了沉,并非生气,“不可以!既然进了医院就得听医生的!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
“不!”她从来就没在他面前这么固执过,“我的病当然是听我的!否则我不合作你们也拿我没辙!”
“你……”他亦从未发现,原来她也有倔强的时候。
王静秋脸上笑容始终温软,“正宇,十六年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就当我求你,行吗?”
见他仍然拉着脸不出声,更是低低哀求,“正宇……行不行?正宇,十六年了,这十六年里我想尽了福,幸福得只怕连上天都嫉妒了,所以是要把我带走了,可是正宇,我真的知足了,即便是走,也是幸福的,就让我幸福地,没有痛苦地离开,好吗?”
他沉默不语,脸色十分难看,癌症的最后,怎么会是没有痛苦地离开?她这样做,是怕给他在经济上和精神上增加负担吧……
这样的要求,让他如何能点头说出一个好字来?
幸福……
像她这般要求低的女
人,幸福似乎是太简单的事了……
初来北京那年,她第一次学北方人过年包饺子,大年三十,看他和弯弯饱饱吃了一顿饺子之后,她说幸福;
单位发猪肉,她像从前在南方时一样,割成一块一块,熏成腊肉,给左家一半,自己留一半,看着厨房里的腊肉滴着油珠,她说幸福;
晴朗的日子,被子晒得蓬蓬松松的,有太阳的味道,她说幸福;
雨天,她做一顿火锅,自己不吃,看着他爷俩吃,她说幸福;
下雪了,她一身雪花的回来,也说幸福;
似乎,十六年里每时每刻她都是幸福的……
如果真是如此,他总算有所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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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没有内容了。。。
正文 月弯弯,好喜欢26
() 自那日起,王静秋就住进了医院,顾念到弯弯的学业,陆正宇坚决不准弯弯请假,自己衣不解带在医院陪伴妻子。(看小说请牢记。xIazAilou。)而左家在此种时刻也极有仁义,每天必来医院探视帮忙,给陆正宇夫妇俩送饭,就和亲人一样。
纵然是这样,弯弯又如何能放得下妈妈?只要没课的时间她都呆在医院里,陪妈妈说话,和陆正宇一起照顾妈妈。
她看得出来,妈妈其实忍得很辛苦,可是,为了让爸爸和她不担心,一直在强作欢颜。
这样的妈妈,让她更加心痛而难过,常常背着妈妈偷偷抹泪。
这段日子,左辰远一直陪在她身边,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会提醒她,该给妈妈送衣服去了,或者从家里带了饭菜和她一起送去医院,在王静秋需要任何跑腿的时候去跑腿;在弯弯自己忘了吃饭的时候逼她吃饭,在她哭泣的时候,在她无意识地叫出左胖这两个字的时候,一定会在她身边,然后,牵她的手……
这样的左辰远,不仅仅在照顾着王静秋,也在照顾着弯弯,可以说,陆正宇在医院已经忙得顾不上弯弯了,弯弯的起居饮食、学校课业乃至情绪波动全都是左辰远在顾着。
对此,王静秋深感安慰,也总是对左辰远说,辛苦了,别耽误了学习。
左辰远却是微微一笑,“阿姨,我们两家还说这些干什么?从小您就当我儿子般的疼,现在我就是您儿子,做着儿子该做的一切,阿姨,您放心吧!”
这番话似乎成熟得不像一个十几岁孩子所能说出来的,王静秋听了,心中自是安慰,毕竟孩子还小,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只是握着左辰远的手,眼神里满是嘱托。
左辰远是个灵透的人,重重回握,一字一句,郑重其事,仿佛是一世的承诺,“阿姨,您放心!放心!”
不觉一月过去,王静秋的病情渐重,医院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延长她的生命。
癌症是痛苦的,可哪怕再痛苦,她也不曾闹过不曾哭喊过,一直努力将最美好的笑容留给女儿和丈夫,一直微笑着迎接每一天的太阳,哪怕痛得浑身发抖,也坚忍着……。
直到有一天,病房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彼时,陆正宇正在给她削水果,到了这份上,医生的交代是想吃什么就吃吧,也没什么讲究的了,而事实上,她又还能吃下什么?
王静秋看着他手中坠落的果皮,一点胃口也没有,可是却喜欢看他削果皮的样子,专注而认真,就和他做人一样,也喜欢听果皮被削离时沙沙的声音,确切地说,是喜欢听这世上一切的声音,有声音,就代表还活着……
忽的,这沙沙声中多了另一种声音——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清脆声,初时陆正宇还以为是萧莟,回头一看,惊得手一抖,水果滚落到地上……
来人竟然是……覃婉。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事情……
“你终于还是来了!”病床上的王静秋微笑着发出声音来。
“我只是来看你。”覃婉的声音宛若冰棱相撞,清脆悦耳,却并无热情。
“谢谢……”王静秋对陆正宇一笑,几分狡黠。
陆正宇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原来上次和覃婉在公安局的相遇根本就不是偶然,是王静秋串通了老刘设的局,故意让他和覃婉“偶遇”的吧?只是,覃婉的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王静秋如何得知?
“老陆,这就是我上次和你提过的好姐妹,我们姐妹要说体己话,你暂时先回避一下!”王静秋勉强笑道。
陆正宇更糊涂了,这两人分明素不相识,怎么又成了王静秋嘴里的姐妹?有太多的疑惑,可现在不是问清的时候,看了一眼覃婉,她依然面色如冰,仿佛并不认识他似的,于是黯然退了出去。
王静秋始终笑着,指指床边的凳子,“如果不嫌弃脏的话就请坐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姐妹这样的称呼怎么来的?”覃婉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尤其他们三人这样尴尬的身份,难道是意指二女共事一夫那样的姐妹?
王静秋见她这样,赶紧解释,“对不起,您可能误会了,我绝不是您想的那层意思,只是……只是……当初骗老陆去公安局的一个借口而已,顺口便说上了……覃女士,真的谢谢您能回来……”
覃婉摇摇头,“不,我回来并不代表什么,只是读了您的信,秉着一颗做善事的心,来看看你。”
王静秋却一副知足的样子笑,“不管怎么说,您能来我就很感激了,真的,谢谢!”
其实王静秋入院后便一直悬挂着一件事情,趁陆正宇睡着的时候,偷着写了封信给覃婉,信中做了番自我介绍,也说明了自己现在的病情,恳切地求覃婉回国来,并且还在信中透露,要当面告诉她一个秘密,如果覃婉不回来,定当后悔,而她,也必然死不瞑目。
这样一封信,既是恳求,也是问路石,如果覃婉心里还有陆正宇,那么,就一定会回来……
写好后,还是在老刘来看她的时候,委托他给寄去了法国,而覃婉,真的回来了……
王静秋静静
地端详她,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子啊,真的和老陆是绝配,她真是造孽了……
心中叹息,开始了她和覃婉的谈话,“婉儿……老陆叫你婉儿,我也可以叫你婉儿吗?你可知我是怎么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你的吗?”
覃婉目光直直的,摇摇头。
“呵……”王静秋的笑容里含了泪,“这是我最痛恨自己的地方,我应该早点发现你的存在的,你和老陆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了……老陆这个人,城府深,有话从不轻易说,有时候他在想什么,我一点也不了解,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照顾好他,不让他冻着饿着,其实我是不称职的妻子啊……我直到不久前,才知道老陆原来很苦很委屈……而且这还都是我害的……哎,说远了,言归正传吧……我发现我的病已经好几个月了,可是一直没有告诉老陆,如果说,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那是假的,我有很多舍不得,舍不得女儿,舍不得这个家,常常在女儿房间和他的书房呆着一呆就是大半天,好像要把他们的气息都带走一样,甚至,仔仔细细把他和女儿的每一本书,每一件衣服都重新整理一次,把他看过的书翻一遍,总希望在最后的时候对他多了解一点,离他再近一点,可也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了他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很漂亮的女孩儿,照片背面还题着字:婉儿十八岁照。是他的字迹……”
覃婉低垂的眼睑微微一抖,神色也有了变化。
王静秋凝视着她,有些歉疚,在一个女人面前说着自己和她所爱之人的生活好像不太合适,“对不起,说这些你不爱听吧?我接着往下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老陆年轻时是有过心爱的女孩儿的,而他很有可能是为了我放弃了,当然,这只是猜测,我也不敢确定,可是我和老陆之间的事很特殊,如果不搞清楚照片上这个女孩是这么回事,我死也不会瞑目的,可是如果拿去问老陆的话,必然什么都问不出来,所以,我把这张照片拿给了公安部的老刘,让他帮我查这个女孩。老刘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调查清楚,而这个时候,你刚好回了北京,要给儿子办理落户和留学的手续。凭着女人的直觉,你和他的关系必然不一般,而老刘调查的结果又表明,这些年你在国外一直单身,我就想,难道你是因为老陆所以还孓然一身吗?如果是,那我真是罪大恶极了……。于是,我便和老刘串通好,让他想办法给你的落户施加点阻力,骗你再去公安分局一趟,并告诉你该去哪个办公室办理,而那个办公室里,只有同样中了圈套的老陆在……”
覃婉抬起头来,眉头微微蹙着,深深看着王静秋。
王静秋还是一笑,“别这样看着我,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十六年啊,老陆真是太傻了……而我,更傻……婉儿,我不知道当年你和老陆的故事是怎样的,可是你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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