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正以为处于安全地带,司徒墨扬一声淡音却宛如九天下落的惊雷在头顶炸开——
他漠然道:“受伤了,唤不出这么多尸首。”
“什么!!??”
我的音调瞬间拔高十个八度,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先上了天堂,又下了地狱,刚还在太阳上面,现在又掉到冰潭底,shit!老娘就是没去过游乐园坐云霄过山车,也用着在这推销啊。有点受不了,汗水让整个手都湿漉漉的。
眼前愈加放大的“犀牛”瞳孔模糊地滑过一道道森冷的光雾。大脑有点真空,不晓得该往哪边运转。
“镇定。”随着一声霸道的声音,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上我的手腕,我由得抬头望去,司徒墨扬神色不变,没有一丝恐惧和惊慌,冰蓝的冷眸流露的不明光华,一时间,心却无来由地镇定下来。冻结的思维开始运转——
对!!镇定!!不就是挂得难看点么,慌毛个慌!!!老娘他妈的出来混那天就算好了要还!!
当下,整人仿佛在冰水中一浸,全清醒了,用力甩开司徒墨阳的大手,冷静地问:“现在怎么办?”
司徒墨扬淡淡地看着我,寡冷地薄唇未动。
看来,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我视线一移,在蠢蠢欲动的“大一号犀牛”身上来回扫射,寻找最好下手的位置。
两只,最少杀两只给自己陪葬,我暗暗地发誓。
就在“大一号犀牛”相互低吼一阵,加快速度冲过来时——
司徒墨扬蓦地淡道:“会爬树么?”
我大脑短路一秒随即连上:“你是说,爬上树,就安全了?”
“嗯。”他不知可否的淡应一声。
“靠!!你他妈的怎么不再晚点说!!??”
天底下,司徒墨扬这厮若是不欠揍,世间就再没有欠揍之人了,我忍不住怒骂了出来,把匕首往裤兜一塞,将司徒墨扬的四爪搭到自己身上,转身,握住身后看起来还算结实树干,找了个驻脚点,试了试,就要往上攀。
“你打算背我上去?”身后,又是一道冷音,隐隐地蕴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我愠怒地骂咧道:“不是我背你,难不成还是你背我么!!??”
“嗯。”司徒墨扬淡淡一应,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背他理所当然?还是他背我理所当然?又或者只是随口答应?靠!!总之和这个没有一丁点儿情绪的男人在一起,我不被“犀牛”咬死,也要被他憋死,真想就这么把他从背上甩下去,让他挂到地狱给阎王扫地算了,可顾念到他一身伤的由来,也只好咬咬牙,半脚掌巴住树干的另一个小疙瘩,用力一蹬,又上了半个身位。
但很快,就开始支持不住了,我能打赢不少男人,但不代表我能背得起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爬树的情况下。
紧扣树干的双手有股撕裂的巨疼,两人的重量几乎集中在两只直径不到3厘米的小疙瘩上,前半脚掌和踩空的后半脚掌分界处,仿佛有把锯子般,要活生生地将我的脚掌断开两段。抬头想找上面的驻脚点,却被额上的汗水将视线滴得模糊。
背上的司徒墨扬察觉出我的吃力,一贯地冷音淡道:“放下我,自己爬上去。”
尽管他的低沉的嗓音是如此自信,淡定,从容,但我不能忘恩负义地将放下他!深呼吸一口,咬紧牙关,不再找驻脚点,四肢环抱树干,仰头大吼一声:“放屁!!!!我是那种小人么!!??”四肢齐力往上一索,又上了半个身位。
与此同时,背上,抓着我肩膀的大手蓦地一紧。
几经努力,终于,离地有了一米多了。身下十几只犀牛绕在树下,低吼,前爪暴躁地往泥里刨,想刨开树根,但,也总算安全一时了。
我紧绷的心弦一松,又迅速拉紧。
它们在树下耗得起,我们在树上却是耗不起。还要爬多高才能有个枝丫歇息一会。仰头,一看,又是一股凉气吸入。大约还有五六米之上才有一条看起来略为粗壮些的树枝。现在停在原地都是倾力勉撑了,何况,要再向上爬??
停着,迟早体力不支,掉下去,往上爬,还有一线生望,妈的,拼了!!不就是挂的时候还没上过一个处男么,有背上这个上过不少处女的种马男搭着,阎王爷一算个平均,咱也不会给人笑话在黑道多年没开过苞了。
当下精神又是一振!双手往上拉高10厘米,四肢一用力,又往上一索——
没动——
靠!!
还掉——
操!!
就在我奋力抓紧树干的同时,背上的重量蓦然地轻了一半,也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权当是自己承受力过了极限麻木了,只知现在是继续往上爬的好时机。
反正背上还有重量,总不可能司徒墨扬掉了下边一半留下上面一半,又或者有了下面没面吧?是么。
爬了十几分钟,终于跨上那枝树丫,大大地喘上几口气,惊喜地发现,这条分枝的尽头,竟有一个凹陷的树洞,半人高,人斜躺着,刚好可以坐进去一个,重量落在树干上总比在树枝上强啊。这条摇摇欲坠的树枝,被咱俩加起来两百多斤的体重一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掉,考虑到司徒墨扬比较重,我回头指挥道:
“你,钻到那树洞里。。。。。。。”
不料,话未说完,我就被眼前的情形气晕了。
难怪,我说怎么,爬上来的时候,每当好不容易感觉留下一丝力气,背上的司徒墨扬就重上一分,而每当觉得再也支持不住的时候,背上的重量又减上几分,原来如此!!!
我手指树下,七窍生烟地发飙:“司徒墨扬!!!你故意的!!???”
树下,各式的动物尸体垒成一个并不宽的筑台,底部虽然被“大一号犀牛”撕咬,吞噬,但一旁又源源不断有新的尸体补充,想必适才司徒墨扬的重量时重时轻,应该就是他一时将重量多数搭在动物台上,一时又全数搭在我身上之故。
既然他有能力自己爬上来,干嘛要我背!??而且还是一丝力气也不让留地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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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玩的就是心跳
看到我猪肝色的脸,司徒墨扬这厮没有一丝觉悟,他将身子往树干一靠,懒洋洋地说:“什么?”
注意,这句话的语调,是懒洋洋的,毫无起伏的,好像刚才是他背我爬上来一样!
郁闷了,谁他妈的见过这种人啊!??嗯??
懒得和他计较,直接用力掰开他的肩膀,要往他身后的树干靠去,不料,他爬树没力气,堵人倒十分有力,坚硬如钢板的身子挡在那,愣是不动分毫。
我怒气冲冲道:“做什么,这树洞是老娘找的!”
他敞开双腿,指了指腿间敞开的空地,说:“你可以坐这里。”
“我呸!三秒,马上给老娘滚一边去!”不屑地直接朝他啐了一口。
他蹙了蹙眉,淡瞟了树下一眼,闭目养神。
我气绝地看着这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男人,无语了,双腿间的树丫时常不稳的摇坠,触目惊心。
也罢,现在的状况不适宜激烈的打斗。挪了挪地低头,看身下的战况。
却发现了不对劲。
树下,受御尸术控制的尸体明显没有斗志,只求自保远离战场,反而一群“大一号犀牛”在其中肆意穿插,像玩扑蝶般,每每抓碎一具尸体,发现不是活物,又弃之。
我心念一动,扫向司徒墨扬依旧惨白的脸色,不禁凑过去:“若不是我,你也没办法单靠御尸术爬上来,是么。”
他冰蓝的双眸微眯,讽刺道:“表功,讨赏?”
我又气又好笑,反讥:“是低威就要认!”
他淡淡一句随便你,又疲倦地合上双眼。
。。。。。。。
得,还说老娘爱逞强,原来自己也是半斤八两么。我冷哼一声,歪过头,继续看身下的战况。
一大群尸首壮烈“牺牲”了,另一群逃出去了。直至所有的尸体都有了“归宿”。司徒墨扬才悠悠睁开双眼,惨白的脸色恢复少许神色。
我半挖苦道:“将尸首控高点飞出去,不就不用损失一半了么。”
他轻描淡写地说:“控高一点要耗多不少力气。”
我不以为然地接道:“耗就耗么。”
“那头雪犀打中我的。。。。。。”话到一半,他断了断,扫及我嘴角意味深长地狡意,明白过来,不禁失笑:“你还爱磨嘴皮子的么。”
我双手抱头,身子往后面的枝叶一枕,念天地之悠悠地一叹:“小磨有益健康,某人没老娘爬不上树就爬不上么,光嘴上不认顶什么用。”
不料,他没接下去,反而另挑了个话头,说:“坐过来。”
我斜睨了他一眼,懒懒地挑眉:“怎么,有良知了,知道那树洞该老娘坐了。”
他淡淡地说:“是树枝要被压断了。”
“什么?”我蹙眉,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身下的咔嚓一下清脆的断木声音,条件反射地身子弹簧般跳起,树枝在剧烈地抖动下断得更快了,哗啦一声,未等身子坐直,便连带着我坠了下去,我手慌忙高高一举,朝司徒墨扬吼道:“操!还不拉老娘一把!!”
司徒墨扬显然也未料到树枝会断得如此迅速,眉间一皱,腰还未来得急弯,就半身冲出树洞,大手往下一捞,托住我的胳膊。冷峻的高额因躲避不及被树洞的上沿刮出一条血痕。
他大手,一只紧扣树洞内沿,另一只牢牢地托在我的腋下。
地上,一群嗜血的雪犀见有活物要掉下,起伏地又是一阵几欲撼地的兴奋怒吼。
瞬间,两人的脸色均变得铁青。
司徒墨扬冷音掷地,简短喝道:“撑住!”
我咬牙回喝一句:“废话!!”随后以司徒墨扬托住的胳膊为据点往树干荡去,双脚成环状,努力勾向树干。
司徒墨扬的胳膊本就受了重伤,托住90来斤的我已经够吃力了,还要承受,我荡向树干的加速坠力,疼痛可想而知。他古铜色的大手在我胳膊上越抓越紧,几乎入骨。
我吊在半空,心眼早就悬到了浪尖,神经中枢被司徒墨扬胳膊上的掐痛越刺越清晰,突然下坠的加速力越荡越猛,双脚离树干也越来越近——
终于——
双脚一勾,绕上了树干。
冷汗,紧张压制后地一松,瞬间,狂飙,顷刻浸透了两个人的背——
司徒墨扬向来深不见底的寒眸蓦地淡透出一抹暖意,随后又霍然消之无形。我摸索着找驻脚点,司徒墨扬则配合力度地将我慢慢往上提。
当我重新爬上树洞边缘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了,断掉的树枝,只留下树头的5厘米长度。两人,当下,也甭管是什么姿势,只用力地把自己往树洞里塞。
树洞本就不大,容纳一人时,尚且要将脚伸出来才舒坦,如今要容纳两人就更不用说了。
当我呼顺气之后,再看两人的姿势。呵,真巧,正中他一开始的淡言,他后,我前。我正好左在他两腿之间的空地。没来由地,忽然失笑了。
司徒墨扬在身后,淡淡揶揄:“到底是谁没了谁爬不上树。”
我闻言当即啐了一口:“得,也不想想谁先把谁背上来的,生了儿子忘了祖师爷了啊?”
“嗯?儿子?”司徒墨扬语调怪怪地搭了一句。
我偏过头,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忽地手往他胳膊猛地一拍,大方道:“行,你小子不错,老娘谢你还不成么。”
他薄唇微微一动,淡淡蹙眉,恢复冷漠的语气道:“瘦得连胸没了,力气倒不小。”
我回过头,挽起胳膊,查看适才被司徒墨扬托举时留下的掐印,一边得瑟:“那是,谁说有肌肉就是老大,没肌肉能当上老大的那才是了不起!”
想必,现在的司徒墨扬应该明白过来我适才狠力打他胳膊是为了报复了,原以为他定会气得铁青,又或者闷着个扑克脸,结果,出乎意料地,余光悄悄扫向他时,却发现,他寡冷的薄唇竟清晰无比地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说:“于小晴,你也有小女人情怀的时候么。”
嗯?我怔愣下,一时间无法理解他突如起来的“幽默”,沉默了。
也许,是因为太过沉默了,渐渐地,渐渐地,夜林独有的静谧在狭小的空间蔓延,两人的呼吸声从微弱的轻喘逐渐厚重起来,而后又不知是不是树洞被塞得太满的缘故,呼出的热气被堵得无处可逃,滞留在狭隘的空间内涨满,充溢,最后,竟将整个人都煽热了,直令人有种扒光衣服,享受清凉的冲动!
澎——澎——,心脏的位置有个小人无比诚实坚韧地跳着,一下,一下地,比炸弹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