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吃,于是眼不见为净,就又跑回院里坐那儿。
楼海峰问她怎么这快就回来了。
她说:“魏宇挑了个大公鸡,可我看那鸡被追的惶恐的样子,觉得可怜不敢看了。”
“你觉得可怜?那你一会别吃。”周铭讽刺她。
“那~不行,还是要吃,做熟了就不觉得可怜了。”这个周铭,总是和她做对,讨厌。
说话间魏宇就进来了,说这鸡跑得还挺快,做好了肉肯定香。
此时老赵媳妇已经给桌上摆上了凉菜,开了两啤酒,周铭给大家杯里都满上。梓莜这时才想起来,问魏宇怎么没见他老婆来。
魏宇说,他老婆有点事,晚点和林笑梅一起过来。
梓莜点头,想着也会有林笑梅,有周铭,林笑梅能不来吗?
这时才说到正题上。楼海峰对梓莜说:“今天叫你过来,一方面是大家在一起玩一玩避个暑,一方面是谈合约的事情。不过还有件事情,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想见了你之后再说。”
见梓莜点头,他继续:“虽然今天是在这里,可也算是个临时的股东会了。我在这里介绍一下,我们公司叫西安腾昊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00年三月,注册资金三百五十万。公司有四个股东,我、魏宇、周铭和高岩。”见梓莜惊诧的眼光,他做手势让她先等等“你先听我说完。魏宇是法人,股份占的最多百分之四十,其次是我占百分之三十,周铭是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高岩最少只有百分之十。魏宇是总负责人,我和周铭还在学校代课,这你也是知道的,不过我们也在公司挂职主管一些事情。高岩他就是个甩手掌柜,什么事也不管,当时资金不够他就参与了一份。高岩的性格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我想他应该是没有告诉你。”
“是。不知道。从来没提过。”梓莜还是疑惑,干嘛要跟她讲这么详细,做增资的房产评估,估价师只用看房地产项目出房地产估价报告就行了,股份这些是会计应该操心的事啊。
“我之所以给你介绍这么多,是因为高岩临走前决定把他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全部赠送给你。”说完就递给梓莜一份股权赠予的协议书。
梓莜接过来,看着协议书,突然心里就觉得没边的茫然,脑子里乱轰轰的。
楼海峰继续:“税金方面我们和高岩商讨过了,双方的税暂时由公司垫付,到年底分红的时候,从你的分红中扣还给公司就行了。合同很简单,你只要在下面签字再提供一些资料,周一我就吩咐人去办手续。”
“我”梓莜这会儿脑子还晕着呢,但她的心里却不想要这百分之十的股份,犹豫半晌她说:“我这一时半会儿有点想不通,脑子笨,能不能让我想一想。”
“也是,你先考虑下。”楼海峰点头。
此时魏宇又接着对梓莜说:“我希望你能在今明两天考虑清楚,把这个合同签了,你也应该明白这个合同对你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我也知道你没有心理准备,但我们确实比较急。公司目前受注册资金的限制在业务上受到了损失,我打算尽快把增资的事情办好,初步想增资到一千万最好能一千五百万。要是在增资之前办好股权赠予的手续会省很多税金,你明白吗?”
梓莜呼出一口气说:“明白。”然后抬眼看看周铭,只见他低着头,手里捏着酒杯轻转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鼓起勇气问魏宇:“如果我不要呢?虽然他现在人在北京也没打算回来,可是你们不说了吗?他原本就是甩手掌柜,有他在没他在没差别,你们到分红时给他账上打钱就行了。
”
魏宇不语,楼海峰说:“这是高岩的意思,我答应他要帮他办好这事的。”
“也许你们会觉得我不知好歹吧,可我不想要。”梓莜语气虚弱,谁也不敢看,低着头把协议递还给了楼海峰。
怪不得他们把她往山里拉呢,这是让她没地方逃跑。梓莜这会儿就想避开他们,她觉得心里特委屈,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委屈,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哭一场。在别人眼里明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成为注册资金一千万公司的股东怎么也能让她过上衣食无忧不必为工作犯愁的生活了吧,可在她心里却觉得是讽刺。她是什么人?非亲非故的一不是人家老婆二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就是个过气的女朋友,干嘛要接受他的馈赠?算什么?
桌上的气氛有点尴尬,魏宇本就是有点严肃的人,楼海峰此时心里确实觉得这小丫头片子不知好歹,而周铭只顾看杯子不知在何处神游。
梓莜看这情形,觉得是自己不好,搞得气氛这么僵硬。她端起酒杯站起,提声说:“这事情让我好好想想,也很感激你们愿意接纳我,我一定会认真考虑。”说完一口干了整杯的啤酒。
其他三人见她如此,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开始吃菜聊天,气氛才慢慢活络起来。
等老赵把做好的香气四溢的红烧鸡肉端上来,梓莜早就把那说不上来的委屈忘了,满脑子全是“这鸡好香”。待她伸筷子向鸡肉进军时,周铭笑着问她:“你不说这鸡可怜嘛,你也忍心吃它?”
梓莜恨恨的抬眼看他,加快速度夹了块鸡肉放进碗里,对他说:“这是那只可怜的鸡么?这明明是一盘红烧鸡肉。”说完就闷头开吃,真是香啊,这山里吃虫子长大的鸡就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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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天也快黑了,四人就是院里的灯下开始打麻将。梓莜看着他们麻利的码牌,赞叹道:“原来你们都是麻协的啊!”
“麻协?”楼海峰挑眉,随即想起“麻将协会?亏你想的出来这词。”
“麻协这名字不错,挺有组织感。”周铭说着,看她摆牌手笨的样子,接着数落她:“你手了太笨了吧,牌都垒不到一块儿。”
这次梓莜倒谦虚承认:“是笨是笨,我基本上不打牌,码牌手艺实在是差。”
“啊?那你会打牌吗?”魏宇怎么也没料到,这小丫头不会打牌,一脸怀疑。
“会、会”她一看魏宇那眼神,立刻认真解释“我真的会,不骗你。就是手笨,牌摆不到一块,慢得很。”
楼海峰一旁扑哧就笑了:“你那么紧张干嘛?不就是打个麻将,有什么骗不不骗的。”
“是啊,呵呵,是啊。”梓莜傻笑,眼看别人的牌都码好了,自己手里的牌才码了一小段,他们三个见状就继续帮她把其余的牌码好。
刚好打到两圈的时候,魏宇的老婆开车载着林笑梅过来了。
梓莜每次码牌都得让别人帮她,自己跟前的一溜牌又是歪歪扭扭的,觉得挺不好意思,见有人来了,就赶快起身让位子。魏宇的老婆可是麻协终身会员,见有位子也不谦让,说声谢谢就坐下了。她是个爽快人,无需他人介绍就告诉梓莜她叫苏悦瑶,梓莜以后叫她悦瑶就可以了。虽然打着牌,还有一句没一句和梓莜聊着天,不让她觉得无聊。梓莜觉得她确实是个中高手,虽然和她说着话,也没耽误她打牌,还连坐了三桩。
不用说,林笑梅是一定坐在周铭旁边了,他俩说话也小声,反正梓莜是听不见。
其实看别人打麻将是最没意思的了,梓莜看了会就说自己转转,活动一下。
楼海峰叮嘱她,在附近转转就行了,千万别出村子,外面黑灯瞎火的小心狼把她叼了去。
她摆摆手,不耐的说知道知道,就溜达出去了。
沿着小溪边溜溜达达的,一个人还蛮惬意,听着各户院里的欢声笑语,感觉自己就好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似的。再惬意她也不敢一个人在外面呆太久,溜了一圈就回去了。进了院,哼了声“我回来了”,就又在院里转悠。
她逛到三楼的顶台,觉得这里真好,又安静又在院里离大家不远,还有套桌椅。她坐下,抬头看天空,墨蓝的天空中弯月如钩和满天的星星是城市里早已失去的美景。
盛夏的山里空气清新,气温微凉,连蚊子都没有,在这如梦似幻的天空下再喝上两杯小酒,那简直就是神仙般的生活呀。心动不如行动,梓莜蹬蹬蹬就跑下楼,去找老板买啤酒。
老赵和媳妇、大女儿正在厨房里收拾,像是准备他们明天的早饭,梓莜问他们有没有啤酒。
老赵咧嘴一笑,说:“啤酒没在这儿,在后面洞里呢。你要想要,俺去给你取。”
“洞里?”梓莜奇怪,啤酒怎么进洞了。
老赵媳妇可得意啦:“俺这儿啤酒都放洞里,跟冰箱一样。”
“是么?在哪?让我也看看吧。”新鲜新鲜,梓莜想看看这个能当冰箱的洞是什么洞。
“那你跟俺来。”老赵拎着手电,就领着梓莜去取啤酒。要不是因为她,他平常过去都不用带手电,自家的院子他最清楚了。
梓莜跟着他绕到后院,才发现他家后院比前院可大多了,地里种着蔬菜,还有鸡圈。后院院墙一直修到山边,在老赵的指引下来到山边,拉开一个简陋的毛毡门,就是放啤酒的洞了。
她跟着老赵进去顿时就是一哆嗦,里面可真够冷的,也就在一两度左右。老赵说:这洞深着呢,再往里走还结着冰,他家也只利用了洞口这一块存放点啤酒饮料。
梓莜觉得真长见识,赞叹:“这天然冰箱好啊,连电都不需要。”又问老赵:“怎么就放了点啤酒饮料,再没其它了?”
老赵笑道:“还能放啥?也就是放点肉,可肉放这洞里还不把野兽招来了?”
梓莜点头称是,没在山里生活,不懂的东西太多。
老赵搬了箱啤酒,由梓莜打着手电,二人回到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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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莜满心欢喜的拎着两瓶啤酒,刚蹬上顶台,拧身就想往下走。
“怎么?见了我又想跑?”听见周铭冰凉的语气,她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总是这样跑掉也太丢人了,而且她拎着两瓶已经打开的啤酒往哪跑呀。于是,她整理情绪转身上了顶台,把啤酒放到桌上,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给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九周铭的回忆
周铭见她还拎了两瓶啤酒坐那儿给自己满上,就笑道:“你倒是会享受。挑了这么个地方喝小酒。”
“嗯~~是啊。”
“一个人喝酒不闷吗?”
“惬意。”梓莜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希望他觉得没趣自个儿离开。
“为什么不想要高岩的股份?”
“为什么要要?非亲非故的。”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周铭见她这副样子来气。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
沉默
“其实我说不清。也许是从小家里人教我不能随便拿别人东西,也许是我所谓的自尊心,也许还有其他一些什么因素,我在心里有抵触,不愿意要。”梓莜终于开口,周铭是个很奇怪的存在,她本以为自己说不出口,却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
周铭背对着她,扶着屋顶的女儿墙,看着院里灯光下打麻将的人,轻叹一声:“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想我还是告诉你吧,你自己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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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02年,刚过完圣诞节,此时的高岩还是他的硕士生导师,他俩本来就是同事,两年多的师生关系让他们更了解彼此成为了朋友。那天是高岩的生日,楼海峰去上海开会了,高岩找他喝酒。
起先高岩看起来情绪还好,喝到他醉意渐浓的时,他才告诉周铭,他喜欢一个女孩,他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还能再喜欢人。他说,那女孩太年轻,他不想耽误她就渐渐疏远她。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联系了,今天他生日,他想见见她,把以前出差时买给她的礼物送给她,可是电话打过去,她的号码却已经是空号了。他从口袋摸出蓝丝绒盒子,给周铭看打算送她的手链,他说他明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却没想到自己还会伤心难过。
在高铭决定要去北京还没遇到陈梓莜之前,他就给当着魏宇和周铭的面给楼海峰说,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他想送给小莜。楼海峰当时就说,已经找不到她了,怎么送?高岩执意,说:“找个人还不简单,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干哪一行?”
于是楼海峰就应下了这个事情,答应一定办到。
“他父亲去年年初去世了,他母亲没过多久就去加拿大他姐姐那儿。他在西安也没什么亲戚,后来他母亲还让他把家里的房子也卖掉,打算在加拿大定居。也许除了你,他在西安也再没什么可牵挂的。”周铭转过身看着她,因为夜色也因为距离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周铭的声音透露出略微的无奈:“没想到的,高岩嘴里小莜竟然是你。”说完,他就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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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酸?感动?讽刺?
心酸,是她对这段感情的无奈。
感动,是高岩对她的牵挂。
讽刺,是她与高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