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大连港那边您有熟人么?”
“有,怎么?”
“也不用大连港,咱们这边的港也行。”我说,“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先试试边贸、期货一类的。如果您不介意,我还是建议您做走私,韩国的东西这几年越来越便宜,您可以找人接洽一下,利润不低,而且需要的成本很小。”
我这个建议与其说是建议三哥走私,倒不如说是希望他老人家能帮我把走私这条路堵上。98年之后,韩国走私货长期打压国货,让国内很多行业大皱眉头,如果能现在开始稳住这条通路,把走私渠道卡死,对国内很多产业的发展大有好处。然而我又不能跟大家说啊我知道几年后的发展趋势你们听我的没错,便只好讨论利益方面的问题了。
走私在我看来也算是风险性极高的事了,三哥却显得无所谓:“行啊,我去看看。路子我有的是,就是没钱。”
我笑道:“您不是没钱,您是有原则。其实我这也算是强人所难了,让人违反原则。”
“哪里哪里,”三哥挥手,“没有什么原则,只是想做不想做。如果换个人让我做可能我就不做了,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有意思,何况你还有个好朋友在我身边。”
郭振在旁边道:“反正这种机会给我我一定会试试。”
三哥笑骂道:“妈的,还没等怎么样就见钱眼开了,你小子以后混的肯定比我好,不过暂时没你什么事。”
三哥的意思很明白,如果现在做走私之类的非法勾当,还是他来主事好一点,毕竟出了事他可以担下来。我的这种行为好比是美国政府出钱给游击队出去屠城,不怎么光彩,却很有效。
只是需要这么一个人,有手腕,有能力,够义气。
99年之后我认识的那帮有钱人最少有一半在90年代初或中期做过走私,我个人来说并不反感这种事,大多数有管理才能的人最后都经过漂白,摇身一变去参与城市建设投资去了,成了典型的民营企业家。老实说如果当时我有那个关系和财力我自己也会去做,毕竟这些成功的企业家还是带动了一些积极正面的东西。
但我现在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三哥也奇怪:“行文,说你对自己搞的这几桩买卖不满意吧,钱都拢在你手上,你还差走私这两个钱?”
我看出身边的张小桐也有点不理解,从小接受的传统美德教育她对我的决定有一点看法。不解决这个疙瘩,我今天的决定就等于是失败了。
我问张小桐:“姐,你也经常看公司的报告,你觉得现在为止我们搞的这些东西效果怎么样?”
张小桐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只是说:“很好。”
我说:“那么我曾经反复提议过的更换和推出我们现在占据大部分市场份额的行业你觉得是不是有点怪?”
“是有一点。”
“我不是不喜欢钱,”我给大家解释,“但是喜欢得有个限度。人一辈子啊,你们说,人一辈子不就是一顿饭一张床么?姐你最知道我,你觉得我是个需要花很多钱的人么?”
张小桐笑着摇头:“不是。”
“这就对了,钱可以让一个人赚光,问题是,一个人赚光也只能做一个人做的事。”为了突出效果,我干脆站起来说,“我现在做的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我们在开拓,在努力将一些行业的黄金时期提前,比如茶饮料,比如电子加工业。这些东西迟早要来,晚几年不如早几年,我们现在做了,做好了,立刻收手,留下的是一个无限大的市场给别人。中国有很多应该兴起的行业没能兴起,为什么?因为垄断,因为没有竞争,因为大家都抱着自己熟悉的某个传统行业一辈子不放!现在我们把头开了,让别人知道,什么行业都能赚钱,就会有竞争和繁荣,繁荣了就一切都好说。”
三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目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做个样子,证明一件事能做好,而且能得到极大的好处,这是一个诱惑,可以诱惑更多人参与到竞争和发展中来,对推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经济有莫大的好处。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我要经常性地见好就收,很多钱没法赚长。
说白了我就是在培养市场,等到市场彻底成熟了就退出,这样反复,一段时间后我所涉及的这些行业都将开始大放异彩。
那时候,没有人会知道我,也没有人会记得我们这些人,我们已经转战到其他行业,在做其他的事了。
这是我第一次把目前行业扩张的目的说出来,听得几个人目瞪口呆,他们大概从未想过这些,而作为一个了解转折几年内大多数人痛苦的过来人,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三哥长叹一声:“***,遇见过多少个以为自己怀才不遇的,真应该让这些狗屁们听听,他们有个屁才。行了,行文,我明白了,你是想控制韩国走私这条线保护国内产业对吧?”
我点点头:“保护谈不上,钱不能让别人赚了,我们自己赚还能多开辟几条战线,给别人赚最多是用来行贿。”
三哥笑笑:“我知道该怎么弄了,你先不用给我钱,我把该办的都办了再说。”
我嗯了一声:“找人注册一家公司,抬头上要说得过去,多少让鲁薇他们知道您的存在,这些也都得关照好。”
散会,我和张小桐打道回府,我心情愉快地吹了一路口哨。
张小桐被我吹的烦了,使劲捏我:“小坏蛋,让你吹的想上厕所了……”
第三十五章
94年的夏天是股票的夏天。
在指挥工作室闭眼睛买进大量原始股等翻涨的同时,我让张小桐指点我父母用小钱炒点股。当时股票不像后来那样斤斤计较,只要了解个大体趋势,有人能帮你买到原始股,基本上都能赚到钱。当时催生了一种特殊职业,就是帮人在股票交易所门口排队的。
92年股票炒的是火,但参与的人少,93年的电影《股疯》只是大概形象地描绘了一下当时大城市某些希望搭股票顺风车的人们,实际上股票在当时所造成的影响并不大。94年才是真正满大街操盘手、小城市交易所门口睡人的年代。
我无意让父母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里成为富翁,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尽快摆脱传统和时代带给他们的阴影。从公元2000年往前算,20年内世界上太多的标准和真理被颠覆,这个世界变化之大,我都不想对它多说什么了。
人类的历史一直崇尚一种标准,即自由高于一切。一个人不管生在什么时代,只要他有些超越当时时代的想法,搞出一些事,做出一些行为,证明他自由自主的行为是正确的,那么他离名留青史也就不远了。
遗憾的是,大多数人不能知道自己所在的时代到底是个怎样的时代,更不容易知道自己该怎么发展,怎么勇往直前。他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者说,压根没想过自己该要些什么,周围有什么随手抓一把就是了,抓到算抓不到拉倒。
大多数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勇气去争取所谓的自由和自主,人天生的反抗心会因为环境和教育渐渐被限,最后消失殆尽。
当然,我并不主张所有人都要争取自由自主乃至于出去闹事,因为历代闹事的人里不明白事的比明白的多。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最少应该明白自己该干什么,目光应该稍远,想法应该稍多。这好比去饭店吃饭,在哪都是吃,可是有主题有特色的饭店才算是好饭店,才让人觉得在这里花钱不冤枉。
有点自己想法的人生才是好人生,才会让人觉得时间和生命浪费起来比较值。
我至少希望父母能对即将来临的动荡有一些准备,在磨练中多一些想法,我们相差了一个天翻地覆的时代,没办法直接把观点灌输给他们,只能希望他们自己通过周围的一些变化来慢慢感受。
人如果只是缺钱才觉得不幸福,有钱了也未必幸福,这个道理很久之后我才懂。
勉强没幸福,循序渐进才是硬道理。
我通过张小桐和鲁薇委婉地告诉我们雇来那个操盘团队,目前市面上的股都不要留太久,该出手时就出手,千万别犹豫。套用早年流行一时的歌唱出来就是“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呐,莫回头”……反正最高指示就是有利赶紧套现,多折腾几回,千万别恋战。
这些操盘手倒也听话,估计是因为现阶段雇操盘的佣金都没我们这么高吧,彻彻底底地执行了我的指示。
我就不明白,当时那股票怎么可能有涨这么夸张的?这些企业是微软还是google?哦对,google都是我给做风险投资了……
暑假剩下的时间里,我基本上什么事也没干,就听张小桐隔三差五告诉我现在我们那笔可怜的炒股本已经变成多少多少倍了,还有那个期货市场怎么怎么好……因为知道期货的经典案例,94年南美寒流,咖啡树死伤无数,我对操盘手们提前指导的下场就是整个咖啡期货都得到了无法想象的暴利,从70多美分涨到270美分,当时几乎我们所有的期货目标全部压在这上,历经很长一段时间的孤寂之后,终于赢来了巨额利润,据说那几天临时办公室里每天都有人怪笑到楼下的来投诉……
94年夏天,巴西赢了世界杯,我们的期货投资赢了差不多接近1。7亿美元的利润,全公司上下士气大振,躲在家里啃西瓜的我也松了一口气,辣块妈妈的,刚还愁钱不够花呢,这就来了。
在冰西瓜和藤椅中我仰头看着葡萄藤感叹,这他妈比抢钱还快啊……
咖啡之后应该是马来西亚的胶合板,我估计着南美的蝴蝶翅膀怎么着也刮不到东南亚吧?胶合板切入时是它第二次爆涨之前,人民币40元的调整点,建仓之后静候,57元平仓。平仓之时也是我悠哉暑假还有十几天天就要结束之时,又多出来的9000多万也没能让我怎么欣喜。
不过好歹算是宽裕了。首期太阳家园预售也如广告所说的“如火如荼开展中”,往回收的钱已经达到最初预算总额的40%,看样子最少我们不用考虑是否要用破车旧楼抵贷款的问题了。
有了钱可以办很多事。
先是把贷款还了,跟银行和政府撒泼耍赖的事儿不能干,最少要留个好印象。
还得追加斯坦福两对组合的投资,这两年肯定是花钱如流水啊……要做到尽量做到占大头,等顺风车。
大量收购微软股票,桌面操作系统马上就革命了,跟人家玩对抗肯定没得耍,等拆股分红什么的总行吧?也借这个意思往外探探触手,摸着什么算什么。重心迟早得往海外去,打个基础。
还要扩大房地产方面的投资,顺风车啊,不搭白不搭,这等生意有我没我还不是一个样?
最重要的就是,该做另外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了。
还有10天开学,我把鲁薇、蔡青、刘明耀、徐军、于春荣和正在搞餐饮连锁整体策划的孙长禄喊到一起,跟他们商量一件事。
这次会议三哥也有出席,这样加上我和张小桐就有9个人了,距亚瑟王的档次又近了一步。
鲁薇和三哥算是熟人,见面一笑,由她向这些人介绍,这位是负责新成立运输公司事务的沈三先生。其他几个人纷纷起来握手,大家今天天气哈哈哈了一番之后,我们切入正题。
眼前这几个人都清楚,我找他们一般不是商量事而是做决定。他们过来就是形式上民主一下,听听我的看法,提提意见,然后大家找个地方打牙祭,吃饱喝足算算分红。
圆桌会议基本上算是太阳集团的阶段性总结吧,虽然还是不够正式。
“诸位,最近两个月感觉如何?”
“腰酸背痛腿抽筋,浑身上下脑袋疼。”刘明耀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捶肩膀,“赚钱也不能这样啊……忙得这叫一个欲仙欲死……”
我想起此人在老板台后面倒沙子的德行,乐了:“来,给你介绍点新工作,保证你做了之后腰也不酸腿也不疼走路也有劲了,连功课都能考100分……”
刘明耀咕咚一声直接栽桌子上:“能不能当我今天没来?”
“行,”我吹了一声张小桐深恶痛绝的口哨,“本来还打算给你一份游戏策划案来着,当你没来吧……”
“别,别介……我错了还不行吗?”刘明耀像装死的蚂蚱蜢然被惊起,举手投降,“让我干啥都行,妈的,春风吹,战鼓擂,我刘明耀怕过谁?”
说完想想不对,又补充一句:“其实还是有点怕你……”
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我笑着说:“别怕,没什么大事,我想办个学校。”
“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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