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桐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忽然问大伯:“大舅,听说舅妈现在没工作?我有个想法,想让舅妈帮忙。”
家里现在谁都知道张小桐是个有钱的小作家,大伯听张小桐这么说立刻满脸陪笑:“小桐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事你说吧。”
张小桐放下筷子,静静地说:“我想投资10万开一个西式蛋糕专卖店,想让舅妈帮我管理。”
桌子上稀里哗啦响了一阵,都是筷子掉桌上或地上的声音。我故作无辜地左右看看一家人,我父母,张小桐父母,二伯和二伯母,小姑和小姑父……所有人的目光都热烈地紧盯着张小桐。
大伯哆嗦了一下:“你说多少?”
“10万。”张小桐说,“不够的话还有一些,不过我已经算过了,10万足够了。舅妈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再雇人,我一个月给舅妈1000块好不好?”
“胡闹!”姨父最先忍不住了,“这不是胡闹么!让你舅妈给你看店,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爸,你说过让我自由发挥一年的。”张小桐神色不变,这是近一年多在各种新闻和口诛笔伐中锻炼出来的平静,“你不用担心,我就算都赔光了,还可以写书再赚回来。”
“对对,小桐说的对,”大伯母脑袋最先转过来,一个月1000块,别说是给外甥女打工,就算是给自己女儿打工又有何妨?“我时间倒是多的是,小桐你要是不怕舅妈把你的钱赔光,就让我试试吧。”
“嫂子,你这不是惯着她么……你看看她……”
大伯发话了:“行了常玉,说实话论上进心咱们家小桐算是一等一的强,你们都问问自己,谁像小桐这么努力?我问过兴路了,他说小桐写的那么多字,把他打死,给他一辈子他都写不出来。孩子学的东西多了,有想法你该支持,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小桐,大伯支持你!”
我在心里吐了口吐沫,要不是给你老婆一个月1000块你才不这么说话呢,老狐狸。不过大伯的话说的不错,全家人都有点惭愧,从去年以来家里不少人因为张小桐出名收益,谁也不好说什么。
“谢谢大伯。”张小桐拼命往外挤微笑,我能明白那感觉,“这样吧,明天我给舅妈钱,舅妈先帮我把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跑下来,我趁寒假把原料供应都跑一下,爸你帮我找两个蛋糕师傅吧。”
姨父冷哼了一声,没搭腔,小姨在旁边捏了他一把:“乖女儿,不用你爸,妈给你找去。”
我趁低头喝粥的空在桌子底下朝张小桐伸了个大拇指:“强者!”
张小桐故作可爱地伸了伸舌头。
在看见现金之后,家里人的行动热情空前高涨起来。我惊异于他们的人际关系和活动能力,不出三天执造下来了,我和张小桐也基本上选定了租房的位置。这期间我利用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几家进货渠道,帮张小桐把后路铺定。
见面的工作都交给舅妈来办,我们年纪还小,别人看见就不信。舅妈这几天风光透了,谁看见她都毕恭毕敬让她自我感觉极好,我心说这不是废话么,你给我钱我也对你毕恭毕敬。
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星期,大体上搞定了,张小桐亲自设计了蛋糕店的牌匾,我则建议她在电视上打个广告,顺便联系一下市电视台,建议电视台推出收费点歌业务。
北关市电视台92年刚成立有线电视部,第一任广告部主任是我以前的一位忘年交。我让张小桐给他打了个电话,就自报家门说是张小桐想找他谈点事,那边一听说是闻名全国的少年作家,马上答应了。
张小桐带着我在有线电视台尚简陋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董庆华,我仔细看董庆华的眉眼间,还没有那么多皱纹。他现在也就33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可惜后来好景不长,认识倾轧下就抽身撤了。
张小桐非常明白地说明来意,希望在有线电视台做广告,但是不打算做短期,自己写了一个策划案给董庆华,他如果觉得可行就照这上面的做,如果不行就算了。
以我对董庆华的了解,这个人还不至于把别人的想法抢成自己功劳,所以我在策划里把开辟点歌台的好处和预算都写详细了,甚至包括如何利用这笔钱进一步发展都写了。董庆华大致浏览一遍之后,已经满脸惊异。我在心里不屑,那可是按真正给企业领导看的格式写的,要点都在纲要里了,你一眼看下去已经能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策划案能给你多少,打动不了你我就不用混了。
“您再仔细看看吧。”张小桐温声细语地提醒董庆华,那姿态仿佛一个风韵十足的成熟女子,充满魅力。
董庆华低头又看了一遍,这次他没再犹豫,站起来很爽利地对张小桐说:“张小桐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在那份策划案里,我提出了由“雪缘西点精品店”提供每天5份免费赠送蛋糕,抽奖范围在市广播电视报的读者群内;市有线电视台的点歌频道必须在所有点播歌曲上加“雪缘西点精品店祝福xx生日快乐”的字样,在雪缘消费满700元以上者,有线电视台免费为其点歌一次。这个交换条件看起来似乎是有线电视台吃亏,我却知道董庆华会考虑到实际个人生日蛋糕消费过700元的人寥寥无几这种实际问题,所以他一定会答应。其实我更知道,他主要精力都放在看那份如何合理调配点歌频道资源的建议上了,我只不过把从他那学来的传媒经验都原物奉还而已,虽然还的早了点……
产品未定宣传先行是我的一贯风格,搞定董庆华这边之后开始设计室内装修。原来选定的房子已经很接近我想要的效果,装修只用了几天就搞定了。
本市的小才女张小桐要开生日蛋糕店的消息在装修完成前已迅速传开,没事就有不少好事的来观望。之前为张小桐炒作所做的一切铺垫都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平媒和电视媒体们纷纷抢着报道。如果张小桐不是这么有名,我想这笔广告费已经能把我们砸死一万次了吧?
大伯母按着张小桐的意思——其实就是我的意思,雇了8个人。张小桐解释说这是为了照顾送货工作。反正她掏钱,大家就算心里有疑义也得听着。
折腾一番之后,生日蛋糕店终于开业,这东西不太讲究技巧,好看就行,从这个标准来看小姨找的师傅已经算不错了。
我笑呵呵在旁边等着看热闹,盘算着大伯母大概什么时候会起异心。
春节来了。
第十章
传统春节是孩子们最乐的时候,口袋里有钱,不用上学,出去撒丫子跑累了回来还有无穷无尽的好吃的。大年三十白天,我把张小桐留在家里独自出门,街上全是鞭炮碎屑,一摊一摊粉红随风飘舞。我独自坐车从市区到县级市,到了这里一个很偏僻的饭店,饭店门面很大,装修堂皇。现在是过年期间,街上没几家饭店是开门的,这一家就是个很特别的例外。
这家饭店的老板叫周广成,是个和我现在年纪差不多的小屁孩,他爸是北关市东城区的城建局局长。这一年他爸出国考察,给他留了10万块在家,他和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开了这个饭店。当然,是个只赔不赚的饭店。这些都是我后来认识他的时候断断续续从他嘴里听到的往事。
我进到饭店里,大咧咧一坐:“老板,点菜。”
周广成叼着烟拿着菜单出现了,这时的他还没有99年那种世故,看起来和我一样脸嫩人也嫩。我点了几个菜,叫了一瓶啤酒,坐在那等菜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你是老板?”
“怎么着,看着不像吗?”
“不太像,不过英雄出少年,你说这房子是你的我都信。”
“算你识货。”
“过年怎么不休?”
“家里人没人,回去也没意思,不如继续做生意。”周广成呸地一口把烟屁股吐地上,狠狠碾了几脚,“过年嘛,***找几个朋友在一起不是一样过?”
“说的对,朋友有时候比亲戚够意思。”我感同身受,叹了口气,“***亲戚都是些算计你的王八蛋。”
我这么说是有理由的,首先现在张小桐有钱了,一些穷亲戚开始蠢蠢欲动,其次我也是了解周广成这个人,他爸虽然有一些权势,受亲戚的累赘也不少,所以他从小就对亲戚这种存在没什么好感。
我这么一说,周广成大有同感:“说的好,亲戚就他妈是一群王八蛋!”说完,拉了条凳子坐在我旁边,也不像刚才那样远远站着了。
我朝他笑笑:“周行文,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
“周广成。”
“哟,还是本家。”
我当然知道他叫周广成,还知道那个在不远处打瞌睡的大块头叫王鹄志,是一个家世比周广成还牛的少爷。他们这群人聚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赚钱,只是觉得好玩。
他们好玩,我就跟他们说好玩的。虽然两个小学生在这装老江湖已经够可笑了。
“门口那辆车不错啊,红林肯,咱们这能开得起这个的不多,你的?”
周广成摇头:“不是我的,是我哥们的。”
我笑笑:“你好象很喜欢摩托,我看门口停了好几台。”
“挺喜欢的,我还想将来组织个摩托车爱好者协会,把那辆七十多万的摩托买过来,绕着环城公路开几圈。”
我知道找对路了,开始给他讲怎样走私摩托,以及海员走私时的种种细节,其实这些都是很多年之后我从他那听来的,现在原数奉还而已。周广成听的兴致勃勃,不知不觉跟我喝起酒来,王鹄志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也参与进来。我们几个一直喝到下午两点多,我看时间,不得不告辞了。
最后周广成没算我的饭钱,我也不客气,记了他的联系方式匆匆走了。本来也只是为了打个照面,到底怎么利用他还是要等他爸升职之后再说,现阶段我用不上他。
回到市区已经快四点了,我打了车回家。张小桐正在那跟周兴路斗嘴呢,看见我回来眼睛一亮,拉着我就走:“快来,我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我被拉得稀里糊涂:“什么事儿啊?”
张小桐回头看了一眼有点不甘心跟上来的周兴路,小声对我说:“被他缠的烦啊,你赶快给我想个办法。”
我看了一眼比我和张小桐都壮的周兴路,挠挠头:“暂时没什么办法,现在大人们都在准备晚饭,我们干脆去店里躲一躲算了。”
在周兴路的跟随下,我们出了门叫了辆车,张小桐很惬意地问周兴路:“你会算账吗?我要去蛋糕店看账目,等会回来再找我玩。”
周兴路的表情很不爽,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俩打到车迅速逃离现场,留下周兴路一个在那咬牙切齿,我有点疑惑,记忆中这个人没这么难缠啊,是不是因为我把一个点改变了整个面都要跟着变?这么说以后的很多事还是不在我控制范围内了?
蛋糕店离家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我们下车正看见有人往里搬东西,从包装上来看是一些蛋糕包装盒子和一些装饰品。我和张小桐走进去,看见大伯母正在跟一个人签什么东西,我只看了一眼大伯母慌乱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正在跟人算回扣。这些都在我意料之中,在背后轻拍了张小桐一把之后,我们俩走近去看大伯母有汗水的脸。
现在可是冬天。
我和张小桐笑嘻嘻地对大伯母打招呼,又向正跟大伯母算账的供货商打招呼。供货商不知道实际上这个店是张小桐投资的,还在那跟大伯母争辩:“1块可不行,最多8毛。”
张小桐笑吟吟地对大伯母说:“别理我,你们继续。”
大伯母就差没跪下了,几乎是哀求着对张小桐说:“小桐,我再也不敢了……”
“没关系,让别人做他们也会这样,不如便宜自己家人。”张小桐像没事人一样带着我在店里乱转,“我就是带行文来玩,等会咱们关店吧,晚上回去吃团圆饭。”
这回轮到大伯母不知说什么好了,她看看张小桐,又看看被她们对话搞得一脸尴尬的供货商,一咬牙一跺脚:“你的货一斤再便宜1块2,我一分钱回扣也不要了。行就行,不行拉倒。”
供货商看出来张小桐才是老板,脑子显然有点转不过来,拿着计算器比划了半天,才得出依然有利可图的结论。除去运费和成本之外,他的利润已经很小了。
张小桐适时下了结论:“如果你能便宜一点,我保证下个月开始要的量加一倍。”
这种生意上的承诺谁也不敢当真,不过既然不是赔本生意,对方也就爽快答应了。
把货安排好,张小桐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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