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妮似乎屁股跌痛了,也大哭起来,“爸爸,我要爸爸……”
陈维几个被她哭的乱了,这如果真是糜阳的女儿,可真是待慢不得的。
糜章筠心里此时其实七上八下,但见芒妮确实也有演戏的天分,这才放下心来。假意看看表,“也罢,我还是要出去的,何先生回来你们告诉他也无妨,我就不用尽姑姑的责任了。”
说着转身又回了房间,换上修身的风衣,径直走出了别墅。
这一路上,无论是陈维还是毛三,再没一个敢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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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梁悦在此刻,却因为堵车才到糜章筠在苑江的别墅。她拨打了无数通家中的电话,却总是无法接通。梁悦颤着手,来回几遍才对锁眼开了门。一推开,客厅里却没有人。糜阳若是不在家,又能在哪?
难道真是他绑架了姚远的女儿?
如果真是这样,那罪魁祸首岂不是自己?
她心中忐忑不安,背靠着门却被锁合上的声音吓了一跳。
阳台上有动静,梁悦没敢放下手里的包,小步走过去,偏着脑袋看。
“啪。”
她的包,落在了地上。
地上有两个大大的名字,用葡萄籽拼成的。她心中无比清楚这时节是谁费尽心思买来的葡萄,他总也忘不掉,那年夏天的感觉。
黎弥,叶辛。
她们或许是两个不同的人,可到了他的心底,除了唯一的那一个,又还容得下谁。
“你回来了。”
身后是糜阳的声音,梁悦没有回过身去看他,那一刻,心底有些隐隐期待许久的东西忽然破灭,身体冰凉,血液的温热都不知散去了哪里。就那样站着,迎面有风扑鼻吹来,抑郁的无法呼吸。
糜阳未曾发现梁悦的不对,他仍是心底有事,清晨便出门一路行走,不巧在公园看见叶辛,于是便跟了上去。他也想过,能跟在一起对话的时候,或许把什么都说清楚对彼此都是号的。但是叶辛不给自己机会,她的倔强,她的残忍,在那一刻都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之后一路步行,直到下午才回到家中。
梁悦与糜阳尽皆沉默,过了半晌,梁悦先回过神来。她斟酌了下自己的语言,觉得此刻也需要尽快将此事解决。
“姚远的孩子丢了?”
“孩子?”他脑海中浮现出上午在咖啡店里的那个孩子。
“你上午见过她,叶辛身边的那个孩子。”
“叶辛的孩子。”他确定了孩子是谁,但立即又反应过来,“丢了?”
“在街上,被人绑架。”梁悦顿了顿,“叶辛来找我,她……”
明白了。“她觉得是我绑架的,对不对?”
梁悦点了头。
糜阳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不是我,我之后便离开了。叶辛在哪,她怀疑是我,为何不来找我当面质问?”
“她晕倒了,在医院。”
想起她如今单薄的身影,苍白的脸色,糜阳心中一沉。但嘴上却逞强要说:“那是她和姚远的孩子,也怪不得如此担心吧。”
梁悦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踢散地上那拼好的名字,葡萄籽在鞋下发出碎裂的声音。
“是啊,自己的孩子,怎么不会担心呢。”梁悦努力想让嘴角牵出微笑,却仍是僵硬着难以控制,“总之,不是你就好了……既然你说不是,那一定不是。”
最后一句语气坚决,糜阳看着梁悦的背影,忽然微有感触。
“大概也就是你和韶竹,会一直这样陪着我,信任我。”他强迫自己压抑下去医院的冲动,换了鞋子,坐到沙发上,“这么多年了,也只有你们了。”
梁悦鼻子一酸,努力深呼吸让眼泪不落下来,“我和韶竹不一样,我一直喜欢……”
“那孩子会找到的吧。”糜阳适时宜的打断她,转移了话题。
“我……去打个电话问下情况吧。”梁悦背过身上了楼。
姚远刚刚赶去医院,医院告诉他叶辛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低血糖所以才晕倒,这才稍微放心。他坐在休息椅上,又立即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子很不安定。方才似乎警察已经来对叶辛做过了笔录,只等24小时后便立案侦查,因为现在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绑架的电话或是勒索信,也并不排除有孩子自己走失的可能。从他们的语气里,姚远分明听出了叶辛隐瞒糜阳的威胁话语。
他犹豫再三,觉得还是要告诉警察的好。
就在这时候,梁悦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高兴了吗?当初你告诉糜阳芒妮是叶辛的孩子,现在芒妮出事了,你开心了吧!”
梁悦的耳膜震得发疼,她将电话拿远了点,此时此刻也提不起任何想吵的心思。只是淡淡的将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姚远。
“他说不是他?”姚远的声音里明显流露着不信任,“除了他还会又谁?”
“我不知道,但他说不是,就一定不是。”
“你相信他?”
“我相信。”
姚远冷笑了出来,“可我不相信,你说他一个人回来,但如果是把芒妮藏在了什么地方呢?”
“不可能,你自己也清楚,糜家在苑江已经没有任何产业了,这一切还是拜你们缉私局所赐。”
“糜章池若不犯法,他糜阳又怎么会到今天这地步。”姚远虽然这样说着,但心底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我先回家看看,如果芒妮真是走失了。苑江并不大,那孩子非常聪明,一定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的。”
说着挂了电话,反身一拳头砸在墙上。拳底的骨头被震得发疼,但怎么也比不上丢失芒妮的心痛。叶辛就在室内,挂着葡萄糖点滴,姚远说话声音颇大,护士们也不敢去阻止他,这一切都被她听见。
姚远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叶辛半靠在床上,看着窗外,面色依旧苍白。
“我打算先回去,再看看芒妮是否回家了。”
叶辛回过头,犹豫了下,右手按在左手手背上,略一用力就拔掉了针管,“我和你一起。”
姚远想去阻止都来不及,他认识她七八年了,怎么不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情就难以改变。这时候叶辛恐怕并不比自己担心芒妮的少,想起先前的私心顺从梁悦编造芒妮是叶辛的谎言,此刻也只能苦笑着想大概就是报应。
但无论如何,可以挽回的,希望不要再错了,“刚才梁悦告诉我,芒妮,不是糜阳带走的。”
叶辛穿上外套,“我听见了。”
“虽然不排除他骗了梁悦的可能,但……”
“我相信他。”拢起长发,扎成马尾,留给姚远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飒爽坚强的叶辛,“他既然说了不是他,那一定,不是他。”
护士没拦住,他们便顺利的出了医院。
黎弥面上仍是没有血色,她拉开车门的时候,姚远甚至看见了手上她是脉络上的青筋。
有些心疼。
但那又能怎样,换作是糜阳,也一定不会劝阻她。她骨子里,还是五年前那个特立独行的女人,即使受了挫,即使在风雨后萎靡了那么一阵子,她仍会成为一株参天大树。巍峨的,让凡人不敢攀爬、
“不走吗?”叶辛看着车外发呆的姚远,为了出声。
“走。”姚远点了头,转身上了车。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尽量选了捷径想快些回到家。谁的心里也没有底,那个小小的身影会不会出现在家门前,带着哭腔指责他们抛弃了自己。其实他们更宁愿这样,不然面对的,很可能就是空荡冷清的失望。
两人把车停在楼下,疾步跑着上了楼去。
越到接近,心跳越快。
鞋子在水泥楼梯敲击出咚咚咚的响声,楼梯扶手上的灰被两人的手掌揩去了厚厚一层,拐角像没了尽头,螺旋状的顶心仿佛通往天际。
“你们终于回来了。”
却听到这样一句成年女人的声音。
姚远站在那里,跟上来的叶辛有些喘气。
“糜章筠?”叶辛最先想起来,带着疑惑问出了口。
姚远并不理会,四下张望着,想在自己家门前发现女儿的身影。
“找芒妮?”糜章筠把手上的烟蒂扔在脚下,高跟鞋踏上去,重重踩灭。
“你……”姚远觉得蹊跷,“你怎么知道我女儿叫芒妮?”
叶辛眉头皱起,心念如电,“你见过她?那孩子……你见过她?”
糜章筠轻笑出来,给皮手套从肩侧顺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我是见过,我不但见过,还跟她说过话,不然我怎么知道,她不是你也糜阳的孩子,而是姚远的呢?”
姚远听她这么一说,思绪早就乱了,这女人是糜家的人,她见过芒妮,这还能说明什么?他几步上前,制着糜章筠的两臂,“她在哪?她在你侄子的手上对不对,是糜阳把她带走了对不对?你们糜家有什么帐冲着我来就好了,那还是个孩子!”
“放开。”糜章筠万万没想到,姚远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她从没有过孩子,前半生也尽在灯红酒绿中度过,怎能体会姚远此刻的心情,于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正打在姚远的脸上,“我叫你放开,那孩子根本不是糜阳带走的,你要是再发疯,我就由得她死好了!”
这话倒叫叶辛反应过来,连忙拉开姚bBS·jOOYoO。n ET远,“冷静一下,她一定知道什么,才来找你。”
糜章筠整理着衣服,脚尖踢了踢房门,“开门啊,在外边怎么说。”
姚远顾忌着女儿的下落,竭力抑制住暴怒的心情,找出钥匙来开了门。
糜章筠走进去,四下打量,“五年前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活到底了也是这样,在破落的房子里庸碌一生。只可惜五年前我也没认明白这个道理,结果呢,什么都没了,反倒和你们也差不多了。”她寻了个位置,坐下来,仰头看着叶辛,“我还要感谢你的,对不对,你替我背了不少黑锅。”
叶辛面不改色,“哪里,政府也要感谢你的合作。”
两个人便不再说话,姚远心里自然清楚他们指的是什么事情,只是也并不说破。当下他最着急的,仍是找到自己的女儿。姚远坐在了糜章筠对面,半边脸仍有些发烫的疼痛,“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女儿的下落了吧?你说她不是糜阳带走的,至少也要让我相信才是。”
糜章筠打开包,想拿一只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她两指伸着,指尖冲着姚远,“给我一支烟啊。”
姚远实在受够了这个任性傲慢的女人,偏就还要因为女儿的问题迁就于她,深呼了一口气,他把口袋里的红河扔了过去。糜章筠原本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拿起红河看了一眼,又丢在一边。她把手套脱下来,伸出破损的指甲给对面两人看,“喏,这就是你女儿做的好事,不过她实在不像你,生的好看多了。若不是这样,我才不要就她。”
姚远心里越发厌恶起这个女人,因为相貌而决定是否救人,就算她真的救了芒妮,自己也无法生出感谢的心。殊不知糜章筠哪里是真的因为这样,她一向喜欢在人前展露出世俗的一面,若让姚远对她有了感激,自己还不知会怎样面对。索性摆了这样的脸皮,总归是救人,救下便算数。
“好吧,我不耽误时间了。”她继续做出鄙夷的表情,“你还记得何正藩吧?”
“当然记得,他今天还来……”姚远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是他?”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兜圈子了,你女儿是他绑走的没错。”
“妈的!这个王八蛋!他这是故意的,他设计好的,他在集装箱里做手脚,刻意约我见面,然后使人绑走了芒妮!”姚远激动的站了起来,拿起电话就准备报警。
糜章筠正想制止他,叶辛却比她还要快一步,抢过了电话,冷冷的说:“先等下,她还没说完。”
糜章筠想起五年前那个令大姐糜章琳忌讳之深的黎弥,虽然心中知道她是卧底,但此刻仍不禁佩服起她的机敏,“我呢,也不知何正藩是怎么想的,他以为那孩子是叶辛所生,并且怀疑那孩子是糜阳的种。也因为这样,芒妮得以活了下来。接下来何正藩一定会想办法去证明那孩子的身份,不可能因为我教芒妮说句谎话,或是我做个证明他就会相信。”
“所以我才要报警,这样才能把芒妮就出来!”
“证据呢?”糜章筠质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是他绑架了芒妮?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盘算。他之所以故意和你见面,就是为了找一个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你找警察去抓他,不仅打草惊蛇,更可能使他怀疑芒妮是否是糜阳的孩子,在你抓到他之前,芒妮说不定就没命了。况且就算要报警,也不能是你。”
姚远皱了眉头,看向糜章筠,“不是我,那是谁?”
糜章筠转向叶辛,坎肩她似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半晌露出惊讶的表情,知道她心中已经有数,便笑着说出口,“要找糜阳,由他报警,他和叶辛一起报警并且一起找孩子。就算何正藩从别处调了什么资料回来去证明那孩子的身份,只要糜阳出了手,他一定会怀疑。那只老狐狸,什么都不会相信,他只相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