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雪这么大,山路都封了吧?”
“可是还有行人啊。”
“有汽车旅馆吧?”
这话提醒了我,我和白羽上车,紧忙行驶向早前我们留宿过的汽车旅馆。到了旅馆,我忙进屋寻老板。他还是认得我的,一时笑道:“哟,这不是前天才来住过的几位客人么?”
“不好意思啊,老板,请问今天有没有S市来的车以及客人?”
“S市啊?说来好像有。”
“是吗,有没有单身而来的?”
“单身而来的没有。”
“这个,不然你看看照片。他20多岁,大概这么高,照片是这样。见过么?”
拿过我的照片,老板想了想,摇摇头道:
“今天住旅馆的就两家来自于S市,而且都是拖家带口的三口之家。没有这个样貌的。”
同时他好心地道:“今天突然降大雪,山上很冷,路也很滑。你们也最好别再往前开了,容易出事故。或许你们朋友早就在W市了,只是还没和你们联系呢?”
白羽听了对我道:“老板说的也有道理。”
“但是,如果他在W市了,为什么会联系不上?”
话落,我谢过旅馆老板,出门继续上了车。白羽见状便道:“我们与其自己去寻找,不如派些帮手如何?它们不怕障碍,比较方便。我们就在汽车旅馆等他们,假如有消息马上赶过去,也来得及。”
帮手我晓得,指的是山上的孤魂。
我点点头,坐在旅馆门前台阶前,而白羽站在了眼前较为开阔的地面上,变幻一样从大衣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而才见那东西我便愣住了。
这东西内部以铜外以精银打造,通体雪亮,模样颇似金刚铃,长柄深腔,腔狭而圆,腔外及柄上套铸金色,铃身以繁复花纹装饰。这便是白羽从来未曾在我们面前用过的他最为著名的摇铃法器。
“好法器。”我赞道。
“让你见笑。”他笑道。随后开始施法摇铃。
铃身内悬有铜制铃舌,撞击起来清脆悦耳,穿透性强。一会儿的功夫,这铃声撒满天地间,又换来一些似真似假,似梦似醉的回音。
飘飘渺渺间,白雪里有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身影走来。他头发扎成一把,背后一把长剑,手里擒着一个人头,脸上刚毅,双目似剑,行动如风,站立如山。那手上的人头滴滴答答还在滴血,滴了一路。
“我只是招附近的孤魂野鬼,却碰见了这位英雄,真是荣幸。”白羽见来人后似乎略微吃惊。而那人只是沉沉地道:“追魂铃,我好久不曾听见了。三百年前有一个人也找到过我,那是你什么人?”
“三百年前?难说。陈年往事,我这个小辈怎么记得清呢?”
那人便不言语,只是道:“有何事求我?”
“呵呵。我本意只是想要个小鬼来帮我寻人,让你帮这个忙,我过意不去。”
“既然来了,但说无妨。”
话落,白羽将夏川的照片递给了男人,他伸手接过后,端详了起来。
“画像很逼真。”
“这是照片。”
“我知道。”
“那你的意思是?”
“早前我看见一副人像画,和这张照片很像。”
这句话引起我的警惕。
“是哪里看见的?”
那男人看向我,眉头紧皱:“‘劫孤二煞怕同辰,隔角双来便见坉,丑合见寅辰见巳,戌人逢亥未逢申,初年必主家豪富,中主卖田刑及身,丧子丧夫还克亲,日时双凑不由人。’你是天煞孤星。”
“是我。”毫无回避,我直视他双眼,无畏惧地回答。那男人睁大双眼,道:“我竟然遇见了。看来今年终可以转世投胎了。你刚才问我那画像在哪里。在一间古墓里。”
听到这里,我大松一口气。搞什么,看来这家伙是跑到凰家的墓陵去了,所以才瞧见了夏川的画像。不过那不是他的,是他家其他人的。
“既然过去见过就更好了,那就麻烦你去寻人吧。不知道两小时内能找到人么?”
“哼,何必需要那么久,半个时辰后我就回来。”
说完,那人转身而去,一步一步提着人头,消失在了雪地里。
“这是这附近的一位著名侠士。当年朝廷黑暗,他与众人揭竿而起,领人杀跑官兵无数。可惜在他砍下将军的头那刻,却不幸中箭死去。不过从那以后他常提着那人头,四处游走。”
“还好夏川看不见鬼,不然以他这幅模样,我不会让他去的。”
“哈哈。……既然已经派了人去,我们便可以稍作休憩。就在这汽车旅馆等待便好。他是侠客,自尊心强,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后,一定有答复。”
我想想也没更好的办法,便答应下来。两人临时在汽车旅馆落脚。坐在客厅里,我的视线几乎凝固在门口。白羽见了,放下手里的书,笑叹道:“既然这样。不如以后改变下两个人相处的方式如何?”
我弹了下烟灰,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道:“我晓得你要说什么。但是我哪里晓得突然搞出这么多烦心事来。”
“说来真是奇怪,莫名其妙你就有了婚约。不是李少爷跑来救你的话,倒扯不出这么多事。”
这句话一下提醒了我。我脑海里再次出现黑衣少年的身影。他当时警告过我,不要让李钦泉跟着我。难道他预料到了将来事,还是能够进行预言?又或者……
我回忆起那块银蓝色的令牌,想起当天安平镇被撕裂的天空。
鬼门被打开那天,时空裂缝也被撕开,无数时空的鬼魂飞来……会不会有时空穿行者也趁机而来?如果如此,以未来人的身份告诫我,也未必不可。也因为他告诫我没有遵从,果真让我陷入了一个麻烦。
“钟小姐,在想什么?”
“在想不太好的事情。”
“什么?”
“我忽然想在找木之魂之外,再去找一个人。”
“哈?谁?”
正说着,旅馆的门外碰碰作响,似乎有敲门声。可旅馆老板去开门,却只看见风雪,并无他人。只有我们瞧见了,那侠客拎着人头又回来了。
“离这里步行大约半柱香功夫的路上,有发现。”
听见这话,我再也坐不住,马上拉上白羽上车去寻人。车行路上,因为下雪,地面结冰,行车不得不万分小心。好不容易行驶至所说的位置,我们果然看见了一辆车。车牌是S市的。
这车孤零零地停在冰雪当中,车窗上已经落满了雪花。我紧忙下车去看,却见驾驶室没人。
“是夏少爷的车么?”
我二话不说去开车门。奇怪地是门没锁。车上有行驶通行证,上面登记的人员是夏家的司机。
“是他的。”
确认这一点,我突然觉得脑中嗡嗡地响。紧忙去看后备箱,却见夏川行李不在,药箱却在。
“看来是天气太冷,车熄火了。这里离汽车旅馆步行的话大概一个小时的路。可是我认为夏少爷不会步行的,毕竟这样做很危险。而且他为什么留下药箱?”
这何尝不是我所想的?最重要的是药箱不在他身边。
“他如果是步行,为什么我们来的路上没看见他?”
“我们来的这条路的旁边还有一条路,会不会从那条路走了?不如去找找看?”
说完,白羽上了夏川的车,尝试再启动车子,可是却奇妙地启动了起来。这引来我的惊异。
“奇怪,车如果能启动,他为什么要步行?”
“难道遭到了危险?”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而白羽道:“这样,你开你的车在这条路上找,我去另外一条路找。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我紧忙点头,同时拿走了药箱,马上行车往前继续追找。
我突然很后悔。知道他倔强到这样,当时带上他该多好。
正文 梁心秋
夏川醒来时;车正穿梭在落雪的山。窗外白雪茫茫;无限延伸向前方的道路;让世界都成了白色。车开得平稳,车内也温暖;更温暖的是身上。夏川随后将视线慢慢收回;不自觉摸到了身上的大衣。不过不是自己的;而是一件女式大衣。
是谁的大衣?
思考时,鼻尖传来一股清香;夏川侧目,见在自己身边放着几把新鲜的白菊花和白百合。雪白的花朵很美丽;但是带着淡淡的忧伤。这是用来祭祀的。
这个月份,还有要祭奠他人的节日么?
一连串的疑问缠绕;夏川有些迷茫。他怔怔地伸手去摸白色的花束,却只触到一片冰凉和湿冷。惊然收回手,却闻见指尖一阵馨香。
迷茫和慌乱间,夏川忽然记起了早前的事情。他开车前往W市,半路却降雪起来。车因为太冷发生了些故障,无法前行。他凭借自己过去独自生存的本领,还有超强的记忆修复好了车的发动机。可谁想才要继续赶路,却忽然吸入一口冷气不断地咳嗽起来。这咳嗽本不要紧,然而不知为何引起了呼吸道痉挛。当察觉自己无论如何喘气也无法获得新鲜空气后,他顿时意识到自己正在窒息,这才晓得危险,挣扎着要回到车内寻到药箱缓解病情。可情绪越紧张,窒息越难以平复,不及他摸到后备箱,忽然便跪倒在雪地里,然后失去了意识。
其实会发生这种事情概率真的很大。这一次他一切都很胡闹,他来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木之魂的主人叫什么姓什么,他只是想找到钟艾而已。所以准备根本不充分。
只是怎么醒来,已经不在寒冻天气中,却身披大衣,坐在温暖的后车厢里?莫非是梦,还是自己已经……
“谁在命里主宰阮,每天挣扎人海里……心中感叹,似水流年,不能留住昨天……”
忽然而来的歌声惊了夏川一跳,这时他注意到了驾驶室,那里有一个女子在开车。她头发黑直,身材纤细,身着白色裙装,头上戴着白色发夹,后颈肤色雪白,通体的色彩都这样雪白清冷,然而她身上没有寒冷,却有一种温暖,还有语言无力描述的沧桑,仿佛此人只共茫茫的天地生存,无论前进或者后退,生或者死。
“留下只有思念,一串串,永远缠。浩瀚天波里,阮怀念,怀念往事。……笑貌终改变,处境都变……”
没注意到夏川一般,女子还在哼那歌,毫不在意的态度,似乎只是给自己听的。歌词有些忧伤,可她唱来没有哀伤,也没有欢欣。她仿佛在思考什么,反复轻哼最后一句。忽而夏川打了个喷嚏,终于引来女子的注意。她慢慢回头,这时夏川看见了她的模样。
女子的脸很干净,和白雪一样干净。随意的斜分刘海下是两条清秀的细眉毛,而眉毛下是一双神情平淡的眼睛,淡得仿佛要失去焦点。虽然她没有化妆,然而却显得素净漂亮,和这山上的雪一样。
“你醒了。”
她开口了。眼里无神情,说话声有些慵懒,带着一种天生的沉闷感,好似对人爱理不理,然而夏川在她心中感觉到了一股对他的关心。或许这是她正常的说话方式。
“恩……是你救了我么?”
“唔,我回家路上看见你倒在那里,就把你带到了我车上。”
“原来如此。不过好奇怪,我觉得我的呼吸好受了很多。”
“唔,因为我学过医,观察到你有肺性脑病的征兆,又碰巧手边有缓解的药物,就给你用了。”
“原来是这样。太谢谢你了。那我是在你的车上了……啊,糟糕,那我的车和行李还在路上??”
“唔……行李我都给你翻出来了,车还在路上。不过我给你的车的司机打了电话,让他们来领车。”
“司机?”
“车上有司机驾照和联系方式。”
“啊,是吗。那就太好了。丢了车,司机会被处罚的,那我就过意不去了。”
“唔。”
女子说话喜欢带着“唔”这个字,思绪总是淡淡的,好像永远不会激动,也不会愤怒。夏川和她说话时觉得很放松。
“谢谢你救了我。”
“说来,你一个人怎么会开着一辆坏掉的车来到这里?”
“开的时候不知道有故障……”
“真是马大哈。这里到夜里非常冷,何况下雪。我看你汽油坚持不了两个小时,只是刚刚好够到W市而已,够险哦。”
“哈哈。”
几句简单的交谈让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些。夏川稍稍拉紧衣服,深深吸口气,问:“小姐,请问你是W市的市民么?”
“我啊?我住在W市很久了。”
“那太好了。其实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什么人?”
“是这样……我的朋友为了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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