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妃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话你都说明白了,本宫也听懂了,回去吧——”景珍不甘心,问道:“娘娘,那兰轩她——”全妃说:“本宫自会处置。”
景珍带着众秀女们离开,出门时她略微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得意的笑容。
。。
第十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1)
全妃拿着茶具坐在凉亭里泡茶,宫女们都围在一边伺候。全妃说道:“泡茶讲究的是色香味俱全,色泽要均匀,香气要淡而浓郁,喝到嘴里有一股清泉涌入的感觉,方能达到古人所说的出蒸香更别,入焙火微温的境界,来,你们都试一试——”全妃往杯子里注水,宫女们纷纷拿起杯子浅尝。
全妃问道:“怎么样,品出些味儿来没有?”宫女们都面面相觑。全妃又道:“其实,研究茶道不仅仅是为了享受,也是训练耐性的好方法,以后我宫里的茶就得这么泡,明白吗?”众人应是。
这时香穗领着雪臣过来,全妃见状,看了看左右说:“你们都下去吧——”宫女们福了福身,离开了。雪臣上前请安,全妃问道:“安雪臣,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召见你?”雪臣答道:“娘娘想知道微臣和春姑娘去钦安殿究竟所为何事。”全妃说:“当然不是托她做些针线活儿这么简单。”雪臣接口:“当然。”全妃问:“那到底是为什么,本宫要听实话。”
雪臣试探着问:“娘娘愿意饶我们一次吗?”全妃说道:“你先说说看,本宫再决定要不要饶你们。”雪臣坦言:“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所以我们见面了。”全妃喝道:“大胆,私会宫中女眷等同欺君,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这几句话,本宫可以立刻下旨杀了你?”雪臣磕了个头:“娘娘要杀微臣,微臣无话可说,只求娘娘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饶了春姑娘。”全妃问道:“你这么在乎她?”雪臣只说:“求娘娘成全。”全妃道:“好,好一个情圣,本宫就成全你。香穗,替本宫转告内务府,太医院院判安雪臣私会宫中女眷,依祖制杖责三十,罚俸一个月,以儆效尤。”
雪臣有些惊讶:“娘娘……这……”全妃一笑,伸手扶起雪臣:“你们的事宫里都传遍了,要是不罚你,难免惹人非议,这次打你,除了做给别人看之外,也要你记住,宫里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明白吗?”雪臣满心感动,道:“雪臣明白。”全妃说道:“去吧,晚上本宫叫人给你送药,千万别辜负了本宫的一片苦心。”
西林春在大牢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四海和几个太监架着雪臣进来,西林春赶紧扑到木栅栏前:“安大哥,你怎么样?”雪臣答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四海打断他们俩的谈话:“来人啊,行刑——”西林春满心的担忧:“你们干什么……不要打他……不要……”太监们将雪臣推倒在刑台上,举着刑杖一下又一下地打在雪臣身上。
四海在一旁数着:“一、二、三……”雪臣咬着牙直冒冷汗,血水慢慢从裤子里渗出来。西林春只能说:“不要……不要……”她的眼泪汹涌而出,靠着木栅栏慢慢软瘫下来。
四海仍在数:“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停——”说着他打开牢门放出西林春出来:“你们可以走了。”四海一挥手带着太监们离开,西林春飞快地冲出牢门,抱住雪臣泣不成声。雪臣安慰她说:“春儿……我不痛……真的不痛……你看我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然后晕了过去。西林春惊得大叫起来。
晚上雪臣趴在炕上,西林春拿着一瓶药进来。她帮他抹药时看到伤口又红又肿,忍不住转过头去抹眼泪。雪臣问道:“怎么了?”西林春只是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雪臣伸出手,慢慢勾起她的下巴,伸手替她擦干眼泪,“傻瓜,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我甘之如饴。”西林春道:“都肿成这样了,还说风凉话,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雪臣动情地说道:“不,我不是铁打的,我是钢铸的,铁打的只能承受肉体上的疼痛,钢铸的才能压住刻骨的相思。”西林春避开雪臣的目光:“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雪臣说道:“你明白的,身上的痛伤不了我,能伤我的只有心痛,春儿,我不能只跟你做朋友。”西林春终于还是落泪了:“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雪臣固执地说道:“就当我违反了约定。”西林春刚想反驳,雪臣把食指伸到唇边:“嘘,不许再反驳一个字,我是个病人,迁就我一下好不好?”
第十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2)
如豆的一盏火苗下,雪臣慢慢靠近她,两人的唇已经近在咫尺。忽然,西林春猛地推开雪臣,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去。雪臣叫她不住,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追了出去。
“春儿,告诉我,你到底在逃避什么?”雪臣在她后面边追边问。西林春道:“我不是在逃避什么,我只是不想再连累你,你想想,从你认识我到现在,发生了多少事,我根本就是个不祥的人。”雪臣道:“我不怕。”西林春痛苦地说:“可是我怕,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不然的话,我真的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
“春儿——”雪臣上前拉住西林春,西林春甩开他继续往前走。雪臣一个没有站稳,倒在地上。西林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扶起他。雪臣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西林春叫道:“放开我,放开我——”雪臣执拗道:“不放,死也不放。”西林春痛苦地说:“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雪臣略有些哀伤地说道:“至少这一秒钟你是我的,谁也夺不走。”西林春哭:“你为什么这么傻?”雪臣接道:“因为你把我变成了傻子。”
西林春被他的话说住了,再也没有反驳的话语。雪臣试探着吻上了她的唇。
御花园内,西林春和雪臣给树苗浇着水,两人互相对视,柔情无限。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三棵树中间的那一棵连根拔起,西林春和雪臣同时抬头,看到了一脸沮丧的广海。
广海淡淡道:“这个地方只够种二棵树,三棵太多了。”
“荣大哥……”西林春刚想分辩,广海却打断她:“我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你们在一起根本就不用避开我。”他拿起树苗举起手,雪臣赶紧拦在西林春面前:“这不是她的错,要怪就怪我。”广海盯着西林春:“跟他在一起,你快乐吗?”西林春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广海一笑,把手中的树苗折成了一段段。“那就好,以后我不会再骚扰你们了。”他说完转身欲走,刚走还没两步又回过头来盯着雪臣说:“好好对她,不然我不放过你。”雪臣点了点头,广海这才离开。
雪臣感慨道:“没想到,他肯这么轻易就放手。”西林春说道:“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是我辜负了他。”
这时旁边有几个秀女匆匆往前跑去,西林春拉住其中一个:“明珠姐姐,前面出什么事了?”明珠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全妃娘娘在兰轩房里找到了鸦片,正带着香穗挨个搜查秀女的房间,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着,万一要是出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说完便匆匆离开,西林春焦急地握住雪臣的手,心急如焚:“安大哥,怎么办?兰轩刚刚被皇上宠幸,要是落在全妃手里一定凶多吉少。”雪臣安慰道:“你不要乱了分寸,让我想想,会有办法的。”
钟粹宫院内,全妃气定神闲地坐在石桌前,香穗和乌苏嬷嬷以及众宫女侍立在一旁。秀女们三两个一群地站在回廊上不断探头张望。太监们进进出出地搜查,时不时将一些字画物品扔在地上。
突然里间传来兰轩的声音:“你们干什么?不要碰我的东西,住手,快住手,皇上说过要封我为妃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兰轩从里面冲出来,被几个太监拉回屋子。
这时雪臣带着小苏拉过来,先给全妃请了安。全妃仿佛不在意:“是你呀,你的伤好些了吗?”雪臣道:“谢娘娘关心,好多了。”全妃问道:“你到钟粹宫来,有什么事?”雪臣恭敬地答:“微臣是来给兰轩小主请脉的。”
“兰轩?”全妃冷笑了一声,“不管她有什么病,以后可能再也不需要大夫了。”
雪臣却道:“这个病的确九死一生,而且还会蔓延扩散,微臣斗胆,恳请娘娘将兰轩小主移往北院静养,以免传染其他小主。”
回廊上的秀女们纷纷窃窃私语,全妃只是盯着雪臣一动不动。全妃问道:“你确定她有病吗?本宫刚刚看到她的时候,觉得她精神好得很。”雪臣看了看左右:“可否请娘娘借一步说话。”全妃对着左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出来。”
第十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3)
众人退下后,全妃走到雪臣面前:“你想说什么?”雪臣答道:“臣想说,有很多病不是表面上能看出来的,就比如全妃娘娘这次来钟粹宫搜鸦片,明明是为了整顿后宫,杜绝鸦片的流传,可就因为涉及了皇上刚刚新宠的兰轩小主,难免惹人非议,说娘娘你公报私仇,排除异己。”全妃说道:“本宫清者自清,用不着跟任何人交代。”雪臣又问:“那么皇上呢?娘娘也不在乎皇上的感觉吗?”全妃有些迟疑:“这……”
雪臣又道:“其实兰轩小主的下场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离开后宫的战场,离开皇上的视线,既然如此,送去北院养病和私藏鸦片处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全妃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本宫一时情急,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安雪臣,本宫想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帮本宫,还是跟那个叫兰轩的秀女有什么交情?”雪臣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微臣的办法对娘娘,对兰轩小主都好。”全妃点头:“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本宫以后再也不想听到兰轩这个名字。”雪臣忙应了。
宫中的长街上,雪臣和小苏拉拖着兰轩往前走去。兰轩道:“你们放开我,我要见皇上,皇上说过要封我做娘娘的,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小苏拉说道:“兰轩小主,你别吵了,全妃娘娘已经下了旨,你再吵也没有用。”兰轩固执道:“不行,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她极力挣脱小苏拉,撒腿向前跑去。雪臣追上来拦住她:“兰轩小主,你病得不轻,不能到处乱跑,以免传染他人。”
兰轩气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庸医,我明明没病,偏要说我有病,我现在被打入冷宫,你开心啦?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她对着雪臣拳打脚踢,雪臣冷不防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扛在肩上,往前走去。
兰轩惊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她不断挣扎,最后挣不脱,忽然就一口咬在雪臣的肩上。雪臣无动于衷,继续往前走。兰轩最终无助地趴在雪臣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坤宁宫的正殿上,太后、道光帝、全妃高坐堂上。秀女们按照旗籍陆续进殿,排成几排。长安递上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排如意。太后说道:“皇帝,喜欢谁,自个儿挑去吧——”
道光帝行了个礼:“是,皇额娘——”他和长安走下台阶,长安挨个唱喏:“郭络罗·明珠,满洲正黄旗;纳兰·锦绣,满洲镶蓝旗;瓜尔佳·玉玫,满洲镶白旗——”秀女们个个临危正襟,连大气也不敢出。道光帝的眼睛扫过一个个秀女,看见中意的,就递上一柄如意。眼见托盘里的如意越来越少,站在后面的秀女个个紧张得满头大汗。忽然,一个秀女微微一颤,昏倒在地。
景珍探头看了看,眼见着托盘里只剩下一柄如意了,心中焦急。她偷偷地伸手打开身上的荷包,顿时,满室清香,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她身上。道光帝也不觉被吸引:“嗯,好香啊——”他情不自禁地走到景珍面前,长安唱喏道:“博尔济吉特·景珍,蒙古正白旗——”道光帝拿起最后一柄如意递给景珍,景珍连忙下跪:“谢皇上。”
道光帝亲自扶了她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景珍含羞低下了头。这一幕都映在全妃眼里,她不由得眉头一皱,太后觉察到了,看向她:“这妞儿挺有心思的,全妃娘娘你可要小心了。”全妃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有回答。
时间过了一日又一日,可景珍久久不被皇上召见,更别提宠幸。那日经过御花园时,正巧看到道光帝和一群妃嫔在院子里玩捉迷藏,她刚想上前却被长安拦住。
“景珍小主,皇上在此,请留步——”景珍摸出一锭银子塞进长安手中:“公公,景珍进宫没多久,有很多规矩都不懂,还请公公指点一二。”长安问道:“小主想知道什么?”景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