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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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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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要求提得奇特又突然,但前面的半句又让单县令很舒服,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小丫头异想天开,而是好奇地问,“要换作哪里?有何缘故?”



“就换在范建落水的湖边。”春荼蘼认真地道,“那里是第一案发地,有着重要的意义。但是还得先请大人派差役先守在那里,以免被屑小之辈破坏了现场。”



单县令有点犹豫,虽说春打六九头,如今已经立春,可还是有些寒冷的,到坊市那边要走多半天,就算有马车和官轿也不太舒服。不过转念一想,只有那些负责刑司的大官,才偶尔有在现场断案的机会,自己这案子若判得好,说不能美名远扬,对官声和官威都是有好处的,吏部的考评分也会高些,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就点头应下了。



而他这么痛快答应,还是因为看到春荼蘼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辛苦跑这一趟,也是希望案子能办得漂亮呀。这姑娘,很靠谱。



“退堂。”惊堂木一响,“后日未时初(下午一点),在范建落水的湖边开审第二堂!”说完这话,单县令起身离开了。



登时,堂下众人开始议论,都有些为难。不去看审吧,心痒痒的。真想第一时间知道案子的结果,也想看春家的姑娘如何翻案。可去看吧,要走那么老远的路,万一当天退堂得晚,搞不好还得住在坊市那边。看审虽然不花钱,住店吃饭可得花钱哪。



春荼蘼不理会这些,径直向左侧门那边去,打算汇合了春大山。之后一起离开。老徐氏见状,连忙挣脱了上来押她的差役,大声道,“荼蘼,你和你爹何时来的?打算住在哪里?不如就家里去吧?”



这话说的,照说两家是这么近的亲戚,他们就应该住到徐家,合着老徐氏的意思,这还是对他们比较客气喽?真不知道她这样的办事方法,是怎么接手徐家生意的。春荼蘼忽然想。也许是先辈留下的掌柜的们忠心,但若有意谋之。二十几年的水磨功夫下来,范建想掏的话,老徐氏早就成了空架子了吧?



“谢谢您。”她说得极客气,但也透着疏远,“太太至孝,担心老太太的案子,只怕关心则乱。拉着荼蘼不断盘问,反倒影响了后日的堂神。所以我爹的意思,先住在邸舍。等还了您的清白再家去团聚。”当着外人,好歹也维护一下两家的面子。这事她既然已经管了,何必还别别扭扭的不痛快、不大方呢?



老徐氏感觉到春荼蘼的冷淡,却不好发作。旁边的范老太太也拖着没走,见状就大声嚷嚷道,“我说这位大姑娘,你可别管这个泼妇的事。到头来,吃力不讨好,说不定还反咬你一口呢。亲戚?我呸!爹亲娘亲,没她的银子亲!”



春荼蘼微笑不语,心道果然敌人之间是互相最了解的啊。然后再不等老徐氏废话,敛衽为礼,转身走了,把两个都不是善茬的女人扔下,连头也不回。



到了邸舍,春荼蘼立即拜托两名护卫道,“两位大人能否赶回范阳县一趟?帮我捎个口信给韩大人,就说……让他把人给我送过来吧。不过,悄悄的,先不要声张。”



两名护卫本就是韩无畏派来帮助春荼蘼的,立即商量了下,由一人回去办事,另一人仍然留在这边,充当保镖,也提防另外有事。



只剩下父女二人的时候,春大山不禁好奇,“你让韩大人把谁给你送来?”



“后天您就知道了。”春荼蘼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随即面色一正,“爹,这件事后,只怕徐老太太跟咱家更隔心,说不定会闹腾点事出来。今后要怎么办……爹心里早做打算。”她也没说得太明,相信春大山能理解。



刚才她和老徐氏离得近,清清楚楚看到老徐氏眼中的恨意。有的人就是这样,永远要压你一头,你一直在她脚下哈着她,她可能对你还不错,但如果你比她强,甚至于她有恩,她就要想方设法的伤害你、踩倒你,重新获得优势地位,或者与你划清界限。说白了,就是极度没有安全感,非得靠压倒别人才能感觉舒服的糊涂人罢了。



如今老徐氏的丑事被春家了解到了,她还帮助老徐氏脱困,显然占了上风,那老徐氏如何能容忍她呢?而她要的那一千五百两银子,就是推波助澜用的。事实上,她虽然穷,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不至于凭白向亲戚伸手。而且那钱,她已经想好用处,自然不会私吞了去。



一天两夜的时间,春荼蘼就窝在邸舍中,连吃饭都叫小二送到房里。她不想被人围观,也知道范家必派了人暗中注意她,更知道吴状师不服气,想逮机会和她磕牙。她惹不起这些人和事,那就干脆躲了还不行吗?



然后第三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她就拉着春大山等人出发了。她本来想,早点到坊市,租一间邸舍先歇着,省得路上遇到前去看审的人,又烦乱,又拥挤,哪想到县城的城门处,居然已经有好些百姓等着了。幸好她坐在马车里,前后有父亲和那名护卫守着,才没被好奇的人们一拥而上的参观了。



人多,走得慢,到坊市时已经快午时了。春大山直接带她到了熟悉的吉祥邸舍,安置她歇下后,就去湖边探探情况。照例,走到哪都收到娘子们无数爱慕的目光。大唐女子威武,敢于当街热辣辣的表示爱意。



而单县令是个仔细的人,不仅派差役守住湖边,又着人在湖边搭了漂亮又美观的草棚,还拉了类似于警戒线的绳子,以免看审的百姓乱挤。不过他还是低估了百姓们对八卦的热情,本觉着顶多来个几十人,却足有好几百。这数字听着不大,但乌央乌央的站在那儿,算得上是里三层、外三层。



正发愁差役带得不够,怕乱起来伤到自个儿,就有人来报,说折冲府的都尉大人带着几百士兵来了,说要帮助维持秩序。虽然折冲府设在范阳县,但附近的地方都归其防卫,单县令哪敢怠慢,立即亲自去迎接。自然,他也不会以为韩大人是为了他。



官家有官家的小道消息渠道,早听说韩都尉对春家的姑娘另眼相看,过年时连皇上的赏赐都打包了送去春家一份儿。这春娘子将来的造化只怕不小,当不了王妃或者侧妃,当个妾室夫人总没问题的。再仔细回想,上一堂似乎没有得罪春小姐的地方,果然小心行得万年船。



那边,春荼蘼听说韩无畏亲自来了时,心下也有几分高兴。就算她从不想高攀,但被人重视,有大人物给撑场面,换作是谁,也不会不开心。而且,前天回范阳县的那名护卫也跟了来,悄悄地来告诉她,她要的人已经秘密押了来,就在被赶到湖边的马车里。



“姑娘放心吧,已经点了穴,那人即不能跑,也不能叫。看他的意思,似乎也认了命,必不会坏了姑娘的大事的。”



“有劳了,改天叫我爹请吃酒。”春荼蘼由衷的道,直接给春大山派了任务。



未时初,正刻,春荼蘼在春大山、过儿和两名护卫的陪同下,来到湖边的临时公堂。此时虽然人多且杂,但在折冲府士兵的维持下,秩序井然。春荼蘼到的时候,单县令已经坐好,人犯、状师、也已经带到。草棚两侧,甚至支起了一个大鼓,正时正点时,敲打几下,表示升堂。



春荼蘼还是穿着那身衣服,只是因为阳光有点晃眼,头上戴了个大沿的胡帽,并没有垂下帷纱,但有多半张小脸都隐在了阴影中,只有略有点尖的下巴露在阳光下。



规定的程序过后,由被告的新状师开始对推。



“上一堂,徐氏的聘请的吴状师曾有言,范建并没有死。”春荼蘼的开场白直接明了,“民女是赞成这个观点的。只是吴状师所提的理由不有成立,所以不妨从另一个角度想想。”才一开口,就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韩无畏坐在草棚下的陪座上,虽然对案子不发言,但他身上有天潢贵胄的贵气和铁血军人的威严感,非常镇场子,看审的人虽然议论着,声音却非常低,引不起骚乱。



“不知春娘子有什么见教?”梅状师年纪大,见得多,并不因为对方是个小姑娘而轻视。



春荼蘼笑凌道,“当日天色已晚,要动手脚的地方多了,何苦找出替身来麻烦。”



“此话怎讲?”梅状师奇道。



第二十一章骗局



“范建落水之处,可是正对着坊市口的地方?”春荼蘼问早候在一边的证人。



这些证人已经不是之前的,而是当日落水事件的目击者,因为都是在坊市做生意的,所以开堂前,春荼蘼只派人支会了一声,单县令就叫人都带到了,以备审案时询问。



证人们纷纷点头,完全没有异议。



“那处有什么与别处不同的特别地方呢?”她又问。



一个人高声回答道,“有两块石头,一大一小。在这边做生意的人,本来要给坊市起个响亮的名字,刻在那块大石头上,后来没人肯出钱找石匠,此事便作罢了。”



春荼蘼哦了声,却没有继续往下问,话题一转道,“再请问各位,当日范建一边呼喊,一边从如意邸舍跑到湖边,是否有很多好心人在后面追赶?”



众人再度称是。



“那又是谁第一个跟在范建后面的?”她再问。



但这一次,众人面面相觑,都很茫然。半晌,才有一个人说,“黑灯瞎火的,虽然月色很足,可坊市的灯火照不到湖边。大家一心想救人,谁会注意哪位仁兄排在第一啊。”



“那么,能确定范建落水后,没有人从湖中游上来吗?”



“我们不知道那人会从哪里浮起,就有人沿着湖跑,一直到对面,也有停在湖边的。当时虽然天黑,却真没看到有人从水中冒出。”某人道,“我记得当初武二哥还在对面喊我,叫我留留心,万一浮上来呢?哪想到,冤沉似海,就这么邪性的淹在水底不动。”



“是啊。”一个粗壮的婆子道,“年前一场大雪,湖面本来冻上了,就算年前后迅速回暖开冻。那水也是冰哇哇的凉。这时候水上水下走一遭,上岸后就得冻僵,哪走得了路?更不用说麻利的跑走,让大伙儿都没发现呢。”



“大人可能不知道。这湖虽是死水,但湖面不小,而且水特别深。”又有某人道。



“假如我是范建……”春荼蘼提高了声音,免得大家沉浸在闲聊中,歪了话题。“假如我因为某种原因要诈死,或者要摆脱某人,或者要得到什么利益,我会怎么做?”



她在场中踱来踱去,似乎在苦思冥想,但韩无畏和春大山这些了解她的,知道她早已经胸有成竹,只是摆摆样子,调动众人的心思罢了。



哪想到,她再度做了出乎预料的事。正当所有人咀嚼着这番话时。她却站定了,苦恼地摇了摇头道。“这世上,最难测者是人心,我们如何能以自己去揣度别人呢?”



这下,连春大山和韩无畏等人都奇怪了,自己否定自己,又是什么路数?在场众人更是纳闷万分,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不如我说个故事。请大人和在场合位听听,看有几分可能是真的。”春荼蘼见关子卖得差不多了,就接着道。“有一个男人,秀才功名,仪表堂堂,可他总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怀才不遇,而且他再也不愿意过寒窗苦读的贫困生活。恰好,他的父母兄弟也都是爱财之人,就撺掇他到本县的第一富户去做上门女婿。”



她说到这儿,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顿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刚才说了,这个男人是斯文人,长相也还可以,所以立即就入了富家小姐的眼,招他为婿,日子一过就是二十二年。只是这小姐虽然有钱,性格却很强硬,成亲多年都不肯让男人插手家中的生意,致使这个男人在吃穿用度上虽然还可以,却也没什么富余。可是自家贪婪,还指望他接济着过好日子,回回要手心朝上,找妻子要钱,也回回被数落挖苦。这男人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不禁动了其他花花心思,但无论如何,哪里不需要银子呢?于是他就想让那死死把一切都抓在手里的妻子离开,哪怕是暂时性的离开,比如,妻子坐牢、流放什么的,好给他机会做手脚,掌控家里的产业,纳妾生子,最后颠倒乾坤,重振夫纲。只要有这样的机会,什么手脚都可以做的。若要永除后患,要妻子死在牢里或者流放途中,也有的是手段。”



“不可能!不可能!”老徐氏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明晃晃的大太阳底下,却出了一身的冷汗,拼命摇着头,嘴里下意识的否认。



但没有人搭理她,官员、百姓、马车里的人,都似乎沉迷在这个故事中,只听春荼蘼继续讲道,“于是,男人设了诈死之计划,先是非要跟着老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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