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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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第2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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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又是一阵喧哗。



略静时,杜东辰朗声道,“十六个字!只是十六个字,但充分说明雁回对我大唐和吾皇的忠诚与热爱,也说明他从无私心。虽然玲珑宝塔案只是个案,可在他作的所有案子中。从来取八留二。从不赶尽杀绝。也从不伤害人命。这些,量刑时请堂上大人考虑。至于我说的万民承认的贤者……”他冲着公堂旁边的证人房一挥手。



立即,有一名兵士抱上来一个小木箱。



木箱虽小。不过尺余,看起来却颇为沉重。那兵士把木箱放于堂上后。杜东辰亲自打开箱盖。众人伸长了脖子看,见到箱中全是纸张,上面墨迹满满。



杜东辰拈起最上面一张纸,仿佛拉出一条白练。那些纸居然是连在一起的,近看,整整齐齐的列着签名,中间还夹杂着好多红红的指印。



“大人,这是万民请愿书。”杜东辰的神情骄傲而自信。



这一次,他是为了正义而战,是为一个做错事的好人辩护,不是为了家族,不是为了掩盖肮脏的秘密。于是,与以往他在公堂上的情形都不同,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着耀眼的光华,分外引人注目。



“上面有签名,也有按的手印,后面还录清了签名人的所属之地。”杜东辰大声道,“这些人,都是这么些年来,雁回所救助之人。不,是雁回帮助各积善人家施财后,那些受益者的名单。上头收录的人名,已够一万之数,是货真价实的万民书。这些百姓,感激各位的善举,所以联名请求公堂轻判雁回,请判官大人予以考虑!”



“呈上来!”白世遗也有些激动,好在城府够深,眼神虽亮,语气却稳,脸色也没变。



有差役把小箱搬到公座之侧,白世遗上前看了几眼道,“本堂收下此证物,在判决和量刑时会酌情考量。杜东辰,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人,学生刚才有言,三议贤,四议能。贤者已议,再议能者。”杜东辰退后数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能者,才能之意。就是所做之事,面面俱到,样样精通。”



“杜状师所言是指?”春荼蘼插嘴。就像说相声,她这个捧哏的得到位啊。



“学生这里,还有一封书证。”杜东辰看了春荼蘼一眼,却对白世遗说,“此书证的证明力是毋容置疑的。因为,他们是整个安西四镇的官员们所证,主要是龟兹大都护府的官吏!”



此言一出,不明就理的看审者都蒙了。堂下,立即爆出大声的喧哗。



就在这纷乱之中,杜东辰呈上书证,并解释道,“雁回冒的是佟东瑞之名。那么,佟东瑞是谁?”他也玩自问自答,“是安西四镇的长史!是辽东调任过来的。副都护大人总理安西四镇的军政,但多以军务为主,民政交由了长史负责。雁回冒名顶替佟东瑞三年有余,同僚们与他共事多多,他为人如何,为官的能力如何,每日辛苦如何,众口一词,那就是好字。安西四镇在他的管理下是什么情形?繁荣安定,各位摸着良心想想一想,难道各位的安居乐业,没有雁回的一份功劳,没有他的努力和辛勤吗?所以……”他忽然提高声音,“我不仅要为雁回四议能,还要为他七议勤。律法,讲的就是事实。雁回每天几点上衙门,又几点回家?一年三百六十日,他有哪天缺勤?就算生病,也坚持去点卯。除了俸禄,他不多拿一文。如此,就算他触犯了大唐律法,但苦役般的辛劳,也能折抵一些罪过吧?”



说着,杜东辰走到雁回的身边。声音和眼睛才都极其明亮,“正是这个人,为安西四镇鞠躬尽瘁。正是这个人,上。忠于皇上。中,勤于政务。下,爱民如子。内,清廉自守。外。不求回报。但,也正是这个人,做出律法所不容的大错事。请问堂上大人,请问对方状师,请问各位百姓,请问那庄严神圣,绝不可以侵犯和违背的大唐律法,要置此人于何地!生,杀。一念之间!”



偌大个公堂。这么多人。却在这番慷慨陈词下鸦雀无声,只余热血流动和心跳加速的声音。



春荼蘼几乎鼓掌,因为这段结案陈词式的辩护太精彩了。



这个案子。律法上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只有从情、从理、从感情上来做为突破口。她虽然在案前对杜东辰有种种暗示。但没说明具体这个官司要怎么打。杜东辰能在一个来月的时间里收集到万民请愿书,收集到百官证明词,实在非常不容易。



舆论,是很很重要的一环,很多判决会受到舆论的压力,并因此造成决定性的影响。有万民请愿,有百官相护,就算是皇上想处死雁回,都要掂量掂量。何况,皇上爱才,必定是舍不得的。她敢假装输掉这场官司,是因为就算无隔万里,也明白皇上的心意。



“一个人做了坏事,但目的是好的。跟一个人为求私利而行残忍违法之事,或者,目的为恶,却阴差阳错的得到好的结果。哪个,更值得原谅,更值得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一片寂静之中,杜东辰再度开口,声音却温柔而疲惫,听起来很是悲天悯人,“杜东辰恳请堂上大人和诸位乡亲,让雁回改过自新,给雁回一个公道!”说完,一躬到地。



又是片刻的死寂,最终不是知是谁喊了声,“免死!求免死!”



最后,呼喊声连成一片。就连那些丢失财物的富豪们,也没有话讲。这时候反对,那就是反对民意,在座都是精明人,谁会因为小失大。



过了好半天,白世遗才一拍惊堂木道,“双方状师的意见已经纪录在文书中,相关证据需要验明。三日后,第二堂审判!”



啪的一声,其实已经尘埃落定。



西域大盗案,闹腾了三年多,终于落幕。三日后,白世遗判雁回杖八十,流刑三千里,即日将案犯押解长安。此案虽不涉死刑,但因为牵连太广,等着皇上御批。至此,春荼蘼输了自从上公堂以来的第一场官司,却输得好开心。



转眼,庆平十九年的除夕就要到了。这天,杜东辰来送年礼,因为他现在再不是国公府的世子,没有贵重东西,送的只是自家在类似于暖房的地方种的蔬菜。不过,虽然只是萝卜和菘菜(白菜),在西域这地方却极珍贵。



“我已经问过上锋了。”杜东辰的脸色开朗,自从春荼蘼认识他,哪怕他还是长安贵公子时,似乎都没这么开心过,“我可以在做书吏的同时,如果有人打官司,兼任状师,只要是与官府无关的诉讼。”



“恭喜你。”春荼蘼说得真诚。她喜欢看一个并不坏的人,以后能过得开心幸福。



“是我要谢谢你。”杜东辰眼睛弯着,把眼前这姑娘的一切,都深刻在心中,然后永远的隐藏起来,“西域大盗案,我们在堂上哪里是对推,是你推着我向前走。六小姐,请允许我叫你一声荼蘼,你从不欠我什么。但我欠了你,也许……来世还给你。”说完,转身离开。



寒冷的时节,天空格外清透。苍穹下,那背影寂寞却也潇洒,落拓,安然。



好像差个二三十票就能进粉票榜前八……



第一百二十一章又被绑架



自从重生以来,春荼蘼过了一个最热闹的年。



有祖父、爹娘、老周叔,两个丫鬟,还有白世遗和郭姨娘。虽然人数比在安国公府中少很多,但都是相亲相爱的,自然感觉不一样。



可惜,相聚时难别亦难,年后开了春,春荼蘼就要回长安了。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白蔓君就经常红眼睛。自从生下女儿,她和春大山被迫分别很多年,身在小道观,却日日相思。现在有了儿子,对女儿的爱意却更加深厚了。不过她也知道西域不是久居之地,家中老父也需要有人尽孝,只能强行割舍。



其实春青阳和春大山也是舍不得春荼蘼,好在有春小山这个小肉包子在,好歹精神上有所寄托。但春小包子有一次偷偷摸摸钻到白蔓君为春荼蘼打包的行李里,闹得全家人乍毛。找到他的那一瞬间,白蔓君又开始掉眼泪,“我们小山也舍不得姐姐呢。”



“节……节……”春小山在一边点着头叫。



好半天,众人才回过味来,嘴笨的春小山,说话这么晚的春小山,终于会叫姐姐了。喜得春荼蘼抱着春小山一通狂亲,涂了宝宝一脸的口水。



离开龟兹城的前一天,春荼蘼再度去逛街,打算买点纪念品,好回去打发府里的人。给白敬远的好东西,那是早就备好的。对长安安国公府中的众人,也只有白敬远才是她真正放在心上的,其他人就是个礼节,大面儿上过得去就得了。



因为昨天订好了位,中午一行人就在上回的食肆吃了饭,还带了些特色的风干牛肉。上了马车回家的时候,大约是被马车摇晃的,又大约是因为吃得饱,她很快就困倦了。小凤和过儿也是一样。迷迷糊糊之际,她无意间看到车厢内不知何时挂了一个香包。绝对中土的式样和刺绣。确切的说是长安风格,有一丝极淡的幽香从香包中散发出来,若非意识模糊,她的嗅觉可能还不这么清晰。



可是,她从来不爱挂香包,特别还是在车厢这种空气流通不畅的地方。



本能中,她感觉到了阴谋和危险,拼尽了力气才抓到那个香包。却终究抵不过睡意,整个人都栽倒在对面小凤和过儿的身上。只下意识的,把香包紧紧抓在手心里。



再度睡开眼睛时,发现是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她没有贸然起身,因为感觉全身上下都沉沉的,血管里流动的也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沉重是的铅水。重新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到半球形穹顶……是帐篷。她现在睡在一个帐篷中,一个不是很华丽。但也很不错的帐篷中。



情况不对。



如果她没有记错,在她丧失意识前。是在马车里的。而大都护府内,根本不会有帐篷。从周围的环境和自身的状况看,她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是被人掳走了,并且时间不短,因为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嘴唇疼痛,大概是干裂出血了。



“春六。你不会想到会有今天吧?”旁边,有个女声响起。就算她没有大的动作,也被人发现苏醒了。而她也不必回头。就听出说话者是谁:杜含玉。



“我的丫头和侍卫呢?”略沉了沉气,春荼蘼平静的问。



她与杜含玉是死仇,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必是杜含玉精心设计的结果,多说无异,不如问点实际的。一来,无关紧要的问题,容易令对方放松警惕。二来只要说得上话,就能露出蛛丝马迹。三来,杜含玉这算是第一回赢她,心中必是得意,她偏偏不闻不问,憋也憋死丫的。



最重要的一点,她不能急,要始终保持头脑清醒。



“没用的人,就没必要活着。”杜含玉冷声道。



“你以为我会哭,或者愤怒?”春荼蘼仍然直直躺着,望着帐顶。



“原来你是个冷心冷肠的贱人。”



春荼蘼忽的一笑,“我只是知道你会怎么做罢了。”



“别以为自己很聪明。”



“我是副都护大人的女儿,相当于安西四镇的活公主。”杜含玉冷笑,“你绑架了我,我父亲必倾尽兵力来追。也就是说,你必需马不停蹄的要逃走才行。你这样能算计的人,怎么会随便弃掉可用的棋子?我的两个丫鬟,你东扔一个,西扔一个,为追兵布下疑阵。再让她们迷迷糊糊中听到一点错误的信息,给予我父亲的人错误的引导,你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逃离。”



“乡下来的贱人、野种,还好意思自封公主?”杜含玉的声音里满是恨意与不甘。



“我没猜错吧?”春荼蘼倒是很平静,“你这个人,行事永远不够磊落,总要显示你的那点子小聪明,算计来算计去。就算是要她们死,也不会给她们一个痛快。”



“说得很对啊。”杜含玉幸灾乐祸,“天气这么寒冷,她们命再大,能保证不冻死?再不然还有野狼出没,鲜活的血肉,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打个赌?她们一定会捱到我父亲的兵士们来救。”



“你就自我安慰吧。”杜含玉得意的笑起来。



春荼蘼不回话,帐篷中就寂静下来,只听到外面风的呼啸。



她身上非常不舒服,却并不疼痛,只无力得连呼吸也懒得进行。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想着再晕睡过去也好。



杜含玉见她如此,立即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她本来跪坐在一边的毡毯上,打扮得光鲜靓丽,桌边有美酒美食,附近有火笼温暖。而春六却成为阶下囚,如一摊烂泥一样躺在冰冷的角落里。两相对比,春荼蘼一定剜心般的痛苦,就像她输给这贱人时所经历的那样。



有多少次,她在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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