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伸臂搂住夜叉的腰身,“你知道的,我最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只希望你早点把巴戈图尔打倒。快点娶我过门。不然,我真成老姑娘了。大唐有规定,女子到了二十岁不嫁,就要被官配的。就算不愿意官配,就要罚银子。我有多爱钱,你也是知道的,不要让我肉疼啊。减损了我的嫁妆,你也吃亏。”她说得那样哀怨,就像那种事真会发生似的。语气又俏皮,夜叉也笑了。
春荼蘼就借机在夜叉腰背上掐了几把,“是不是这些日子一直打仗的关系,你的身材比之前似乎又好了些,堪称完美啊。”
“你却瘦了好多。一路辛苦的吧?”夜叉闷哼了声,手握住春荼蘼的左胸,“小了些。”
春荼蘼不示弱,伸手向他腰下。
于是,房间内战事又起,仍然是死命压抑着声音,却不似往常激烈。细致的吻,无尽的缠绵意。但无论是哪种风格,春荼蘼开始总是奋力反攻,最后却一样的溃不成军。呻吟着求饶。
天快亮的时候,夜叉轻轻穿衣下床。这次,春荼蘼虽然仍然被累得连抬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却没有睡觉。就躺在床上看着他,只不说话。
“知道我必须走了。是吗?”夜叉回身问。
春荼蘼嗯了声。
不开口,就不会因为舍不得而哭泣。但,也带了浓重的鼻音。
相聚容易离别难,两天的快乐,还不知换来多久的分离。可是她不能阻拦他的脚步,男人有自己的天空。把他变成别的样子,就不再是她爱的那个人了。
夜叉也分外舍不得,却逼着自己理智些。他走回床边,轻轻抓住春荼蘼的肩膀,上抬,把她拥在怀中,“少则两年,多则三年,我一定会回来娶你。所以,等我。”
“我一直在等。”
“我会回来。”
“好。”
“我是说,你既然在安西,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夜叉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还带着一丝笑意,“不过,我真的不会再碰你的。否则,有孕了怎么办?”
“你不喜欢孩子?”
“我喜欢。”夜叉非常认真的点头,“但我不愿意所有事都你自己来承担。而目前,我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明白吗?”
“明白。所以,我也暂时不会再碰你了。”春荼蘼也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好啦,你不用担心我,我爹和三舅舅都很厉害的,我一定会安全。”
“你爹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官职也小,倒也罢了。你三舅舅,可是个人物。”夜叉的声音中带着钦佩,“安西四镇,无论地理位置和出产都特别重要,偏偏和大唐本土相隔,很多时候得不到朝廷的支援。而且,多少人觊觎这块肥肉。包括突厥在内,一直想收回。但你三舅舅镇守此地多年,不但没倒,还牢牢控制住,更能分心为我提供支援,实在不容易。”
“可是这次皇上派我来,一是让我探望父亲母亲和祖父、舅舅,二是想让我帮着破解一个案子。听说安西四镇出了一个大盗,追剿了多年不得。此人不除,我舅舅的政绩就有瑕疵。他这么辛苦为大唐守城,多年来连家也回不得,我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而蒙羞。”
“这个我倒是听过。”夜叉放开春荼蘼,改握她的手,说正事,“安西四镇,军政一体,都是你三舅舅治下。但他事务繁忙,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很多事是手下人做。我听闻这些官员都是精明强干的,可却一直捉不到那个大盗,只能说,那人真的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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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重遇杜氏姐妹
夜叉走后,春荼蘼又睡了个昏天黑地,接下来疗情伤两天,直到第五天上,才算恢复了从前正常的生活和作息。
几天里,白蔓君变着花样给春荼蘼做好吃的,春小山同学用天然的呆萌模样取悦姐姐,春大山和白世遗虽然都很忙,也时常找“女儿”说话,更不用说春青阳对她的百般宠爱。于是春荼蘼在亲情的温暖包围中,暂时忘却了相思之苦。
她来安西的目的有两个。一,探亲。二,帮助破解大盗案。不过,目的有主有次,主要是探亲,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所以,白世遗和春大山不提那件案子,她也就不提,免得本末倒置,或者让名义上及实质上的两位父亲伤自尊、不开心。
她虽然是个闲不住的,但自从重生以来,一直为生计和各种案子奔波,这种轻松安闲的生活从没有过过,其实还是挺舒服的,处处被照顾、被疼爱、被追随(春小山同学的追随)。她每天晚上都写一封信给白敬远,事无巨细,啰里巴嗦的全写在信里。虽然两个月才有信使往返一回,但想必白敬远收到一大撂信,会很高兴的吧。
人老惜子,人的年纪越大,越喜欢儿孙绕膝,即便不成,那种越废话多的信,也是越爱看。
“娘啊,我想明天上街逛逛。”悠闲日子过了十几天后,春荼蘼这个死宅的人都腻了,“这时候天气还好,等过一阵子,听说这边会很冷,风也特别特别大,就出不了门了。”
“好,娘回头和你爹商量商量。”白蔓君点头道。
呜呀一声。旁边的春小山发表意见。虽然,就算他发出这样的声响,也不会有人重视,但肯定会引得人在他胖而嫩的小脸蛋上捏两把。
而白蔓君宠女儿宠到极致,自从再次见面,春荼蘼无论要求什么,她都没摇过头。不明就理的人看到她们母女的相处方式,都赞叹:看人家这后娘当的,跟继女的关系好得比亲生的还亲。每当这时。白蔓君都有冲动对人家喊:这就是我亲生的!我白蔓君生的!
“娘放心,我保证不乱跑,爹和舅舅给我安排多少护卫也没问题。再说,小凤和封况是我身边得用的,武功都高得很。”春荼蘼立即保证道。
安西四镇在白敬远治下繁荣而和平。可毕竟是很多势力觊觎的地方,平静的表面下有暗潮涌动。发动大规模的动乱是不可能,但渗透进个把奸细、刺客则完全没有问题。
大萌和一刀被她派出执行任务,封况手下的侍卫们也留在长安有事做,但封况和小凤是她的近身保镖,如果白世遗和春大山再派一小队人乔装在成平民,散在四周跟着。她的安全就有保障。她答应过夜叉,会保护自己,就一定会做到的。
她不知道的是,夜叉还安排了顶尖高手。一直暗中保护她。
第二天,果然如她预想的那样安排,一行人如此配置,施施然上了街。长安城也有不少胡人。甚至还有胡人专属的寺庙,但如此浓烈的、原汁原味的西域风情。春荼蘼等人还是第一次遇到,难得感觉新鲜,有目不暇接之感。
逛到快中午,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害得封况手提肩扛,一脸无奈的像身上架个小山似的,春荼蘼才似乎累了,决定找个胡食铺子吃饭。
他们出来的时候,除了半明半暗的护卫,郭姨娘还派了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卫婆子跟着。那卫婆子眼神伶俐,看到春荼蘼想吃饭,立即推荐了龟兹城最好的一家食肆。
“别看外表不光鲜,吃的东西却真是好口味。”卫婆子好心介绍,“外来人不明就理,可能会去大馆子,结果吃得又贵又不好,就是专门骗来往客商的。只有当地的人,才知道这一家才真正是龟兹第一食肆。”
“好啊,就去那里。”春荼蘼果断挥手。
“小姐慢行。”卫婆子赶上几步,“要到那家好店,会经过一个食市,专门卖各种食材和蔬果的,有点杂乱,不如由奴婢前头带着点路,让侍卫大人们跟紧。”
春荼蘼点头,一行人就转了个弯,横穿一个食市,奔卫婆子说的那家店而去。不过,就算是普通的食市,春荼蘼路过的时候,也逛得津津有味,前行的速度就有些慢。直到,完全停止。
西域多牛羊肉,少有鱼类、因为信仰的关系,猪肉绝迹。素食方面,以面为主,白米是极少的,水果算丰盛,味道也香甜,可蔬菜却是稀罕东西。春荼蘼现在每天有白米饭吃,完全是得知她要来后,家中长辈费尽心机囤来的。加上春青阳闲赋在家,种了一园子的菜,虽说因为水土关系,长得不太好,好歹菜量尽够。
而此时,这食市上居然有卖菜的。菜的卖相比春青阳种的还不好,只能勉强看出是菜,而不是路边生的野草。
重要的是,卖菜的人。正是她们,令春荼蘼停步不前,就站在食市当中。
那是两个姑娘,唐人,汉民、年纪大的比春荼蘼大一两岁,年纪小的又略比她小。两个姑娘身段苗条,穿着胡服,衣裳很旧了,但浆洗得干干净净,也无破损之处。头发没有像大唐姑娘那样梳发髻,而是编成一条麻花辫子,也无头饰,在辫梢绑了红绿两色的珠子,一看就是便宜货。她们的皮肤有些黑,却是晒的,而不是天生黑,只是因为年纪轻,半点也不粗糙。重要的是,这两个姑娘是春荼蘼认得的。她对她们并没多大的情绪,可她们却视她为仇人。
杜氏姐妹,含烟、含玉。
三人相见,齐齐愣住。
“怎么是你?”杜含烟从铺在地上的毡垫上跳起来,就像屁股被蛰了似的。
她还像从前一样,是个沉不住气,压不住话的性子。苦难,并没有教育到她。只是打击了她的气焰,却没让她学聪明些。说这话时,她脸上满是惊诧、愤恨还有恐惧,甚至还使劲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随后,看到衣着光鲜,身后跟着奴婢护卫的春荼蘼,就露出羞愤的神色来,看起来严重伤害了自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年前,作为奉国公府的嫡小姐,她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看不上从乡野长大,还要上公堂。执贱业的春荼蘼。可现在,人家倒成了国公府的真正小姐,被皇上看中,将来必能嫁个贵婿,还四处逛街、游玩、买东西。再看她们姐妹,不得不沿街卖菜,衣着像最贫贱的贫民。那双手更是见不得人,因为劳作而粗糙了。
再过几年,她们姐妹能嫁给谁?顶多就是贩夫走卒,还未必有人看得上。毕竟。她们现在是罪人之身,就算脱了身,也是奴籍啊。
曾经她们姐妹高高在上,全大唐除了公主。就数她们最尊贵,俯视着别人。现在呢。却被人死死踩在脚下。若彼此不见面倒还罢了,她好不容易从想死的境地中活了过来,却遇到最不想遇到的人,被看到最不该被看到的一面。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不死了?
反观杜含玉,城府深多了,难堪之色转瞬即逝,只是那平静和高贵的样子有点僵硬,显然也维持得辛苦。杜含玉不断告诉自己,不能低头,不能示弱!人生际遇,风云变换,谁能肯定她的一生就到此为止?也许以后,反过来再看如今的狼狈,不过是过场。而春荼蘼的风光,不过是个笑话!
“这话,我还想问你。”春荼蘼不看杜含玉,而是对着杜含烟。至少这个骄横跋扈的、曾经的长安贵女无大恶行,而今也受了惩罚。不似另一个,总像躲在暗处的毒蛇,平静得可怕。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不是被发配岭南?”岭南和西域,差得太远了吧?
“你管!你管得着吗?”杜含烟尖叫,“你害了我家,你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这贱婢到底是谁?敢这么和我们都护府的大小姐说话!”卫婆子一听就上来喝斥,“对上不尊,你信不信被赶出龟兹城?”好吧,这有点仗势欺人,可为什么听着这么顺耳?
“你!”杜含烟指了指春荼蘼,到底不敢再说什么,掩面痛哭着跑走。
春荼蘼冷眼旁观,杜含烟激动的跑走后,杜含玉八风不动,稳稳当当仍坐在毡垫上,一点站起来行礼的意思也没有。卫婆子生气,上前要教育教育这不懂礼数的民女,春荼蘼拦住。
“你这般有恃无恐,看来有正当理由改换了流放地。”春荼蘼声音轻缓,听起来温和,却毫无温度,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好像,她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其实我对你们姐妹不感兴趣,所以你不用装镇定。”春荼蘼继续说,但又语气一转,“我来龟兹那天,全城轰动,我不相信你没有听说。但你没告诉你妹妹,想必也没告诉你哥哥,定是以为咱们的生活再没有交集的地方,却没料到命运真恶趣味,就让我们遇到了。”
“交集不交集又如何?”杜含玉冷哼,“食不过一碗,寝不过一丈,得意什么?”
“你真正能这么明白清醒才好。”春荼蘼连冷哼都欠奉,一转身,走了。
“盯着她。”走出几步远,春荼蘼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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