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荼蘼的目光定了定。
他笑了,“怎么?不会被本都尉的美貌迷住了吧?”就喜欢她这种满不在乎,理直气壮的态度,倒显得正派自然,心无杂念。她若是个婆婆妈妈、大惊小怪、凡事都要依从规矩礼法的女子,或者……他就不会放在心坎里了。
可他一句话,却完全破坏了气氛,逗得春荼蘼忍不住弯了眼睛,发出“切”的一声,“韩大人,您那也叫美貌吗?比我爹差远了好不好?”
“也是。”韩无畏夸张的叹了口气,把刀和软布都放下,施施然走过来,落坐,自己倒了杯冷茶喝,才又说,“春大人英伟,你日日见之,天下美男也不放在眼里了。”
这叫免疫力!春荼蘼心中给他补充。
却见他又挑挑眉,“不过你刚才见到我,眼珠子至少有两三息没有转动,这不是看傻了眼吗?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自有过人之处啊,哈哈!”他就这么咧开嘴笑了起来,令春荼蘼哭笑不得,不禁连连莞尔,心情大好。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他这么自恋的。突然想起《灌篮高手》中的樱木花道,他自夸:我是天才时,模样和韩无畏一样。怪道人家都说,日本全学大唐呢!
“韩大人,敢情您后背长眼睛了?怎么知道我眼珠子没动?”
“哦,感觉的。有些事情,不用看,心里也知道的。”他忽然一本正经,话里似有含意。
春荼蘼登时有点心虚,连忙导正话题,“韩大人,您怎么会出现在洛阳?”
“公干。”
不能说,他是听说她接了两大家族争地的案子,怕她顶不住,才没事找事,硬挤出公务的机会,只为来镇镇场子吧?可是他到底小看了她,在那样的压力下,她竟然还能全身而退,不仅毫发无伤,还能得到好处。
“怎么恰好赶来?”春荼蘼又问。
“去看望了潘老和英老。”韩无畏给春荼蘼也倒了杯茶。“一个是结过亲、远到无可追的亲戚,一个是军中前辈的本家,既然来洛阳,好歹得有些礼貌,拜会一下是应该的。结果,在潘老那儿聊到半夜,回来就听说春家大炎。”
不能说,他又听说春家最近怪事连连,于是他怀疑英家和潘家搞鬼,于是不顾名声去言语威胁。表示春家是他护着的吧?但和潘老聊得投机倒是真的,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在两大家族间游刃有余的,事关秘密,不好开口询问,但却知道后来的一切皆为这丫头安排,只为了要分家,摆脱那种粗鄙可耻的两房人。
除了这场火。这是潘老与英老也不知道的。可她胆子也太大点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吗?但她舍财取利,这种狠法也惊了他的心。随后,就更是喜欢。
“你为什么烧自家的房子?”到底,他还是问了。
春荼蘼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动的手?”早就知道,刚才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言行间如此配合。就是发现了破绽。所以一定要问清楚,下回不能再犯。
韩无畏指指春荼蘼的头发,“若是因沾了火星,被能拎你出去的高手之刀剑割断,必定是十分整齐。可若是你自己剪的,就像狼牙狗啃似的。”
原来是因为这!果然魔鬼藏身于细节之中。也可以说,韩无畏的观察力太强大。但,为什么夜叉没有发现?照理。他做的是黑暗中的营生,比当兵打仗更是刀口上舔血,也应该更加敏锐才是。除非,是他关心则乱!
“想什么?”见春荼蘼发愣,韩无畏好奇。
“再想今后再细致些,不要出错。”春荼蘼把脑海中的绿眸甩开,认真地说。
韩无畏摇头,“没有人是面面俱到的,就算你多聪明,也有算不到的时候,不必自责。”他看着她,突然话题一转,“你自烧院子的事我理解,但那个没有看清面目的游侠儿……你考虑要不要跟我说实话?”
就知道瞒得了外人,瞒不了他。至于父亲和祖父相信她,是因为亲情的盲目。换做是别人说这话,他们也会怀疑的。
但她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考虑。”
韩无畏垂下眼睛,虽然知道她会这样回答,但真听到了,忽然很不舒服。
她有秘密,事关男人的秘密!这个念头让他有点受不了。回别院后,他灵机一动,忽然觉得当时在春家后墙处,他感觉有人窥伺,很可能就是她嘴里的大侠。什么偶然相救的话,漏洞百出,他根本是不相信的。但大萌和一刀从没报告过她和某高手有联络啊。
那么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然后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春游日遇雨遇刺,那个拼命救了她的男人。两个人,是同一个吗?和荼蘼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为才能屡次救她?为什么她又要保守秘密?
不经意间,夜叉就被韩无畏盯上了。这就是锦衣担心的原因,总会有想不到的理由,陷那些见不得光的人于险境。就连春荼蘼也不曾明白,只因为三人间那若有若无、还没有成形的感情,就把夜叉推向了刀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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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打赏挺多,周五双更感谢。小小意思,不承敬意呀,同学们。也知道这点感谢算不得什么,不过66要出差到月底,天天开会,累个半死,还得搬家,实在是太忙了,只能先对不起大家,以后有机会再补偿。
第七十四章全家大会
不过,韩无畏没有再逼问下去。因为他知道,春荼蘼的性子外柔内刚,惹了她,她不管对方是谁,小爪子小尖牙齐上。就算以权势相压,她也能挣扎出不一样的局面。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子活得像她这般顽强,那纤细的小身体里,似乎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这样的女子,才是他要的。所谓京中贵女,策马扬鞭、潇洒豪情,那都是表面。春家的丫头,是骨子里的强悍和心底深处的骄傲、自信。
“我不答应你,你不会就生气了吧?”春荼蘼见韩无畏不语,放软了身段道,“小气巴拉的,还是贤王世子呢。”
“是啊,生气了。”他换上皮皮的表情,“改天请我吃顿好的,我满足了口腹之欲,脾气就会好很多。不如,你再做几个三文治给我吃?”
春荼蘼失笑,“那是什么好东西?若吃还不容易?”那是上回一起春游,她随便做的,难道竟然十分合他的口味吗?他还真是好养活、好侍候,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不过……
“再帮我个忙,成吗?”
“说。”不管什么,他总是会帮她的。
春荼蘼凑近了些,低低地道,“请韩大人明天一早,把我们春家体面地‘请’出去。”
韩无畏挑挑眉,“这又是给谁看?”
“若要打击别人的信心,就得到绝望的地步才能令人放弃。”春荼蘼笑眯眯的,一幅人畜牲无害的模样,“我谋划的事吧。本来还欠点火候,因为人家认为为韩大人是我的靠山。但韩大人神兵天降,稍微演场戏就齐活了。要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绝这种事,最打击人。”这样,大房和二房就彻底断了念想。不然。他们会认为三房仍然残余的利用价值。
“我是你的靠山吗?”韩无畏微笑着反问,却不等春荼蘼回答,就又说,“之后呢?”
“之后?”春荼蘼也不理前半句,只拣起后面容易的答,“等事情清理了,还请韩大人在我家修房子期间。把别院暂时借我们住住吧?”
韩无畏一直释放善意,肯定也有类似的打算,若她执意推辞会显得故意保持距离,倒不如主动提出来,直承了这份情。韩无畏帮春家良多。她不会矫情装清高,伤害人家一片好意,又因为是现代灵魂,并不认为交朋友要分阶级等级,所以一旦放开,和韩无畏关系密切也毫无压力。再者,人情就是有来有往,有借有还的事,婆婆妈妈的算计着、小心着。倒没意思了,大方些便好。
果然,听她这样说,韩无畏很高兴,伸指虚点了她的额头一下道,“在这期间。你就住在邸舍吗?”
“将就两天呗。”春荼蘼摊开手,“放心吧,不会耽误太久。”她太了解春家大房和二房的那帮子人了。有肉吃时,冲向锅子的速度比谁都快,生怕自己少吃,让别人多占。可若临到了大难,所谓树倒猢狲散,他们绝对是散得最快的那批,甚至是在树还没倒的时候。
不过嘛,有句话叫过犹不及,她不会演得太过火,所以才叫韩无畏客气地“请”春家人出去,而不是赶,或者闹得很凶。
于是第二天,当春青阳带着家人才在一间邸舍安顿好,玉鸡坊那边的春家大房和二房就炸了锅,就像开全家大会似的,都围在一起商量对策。
“依我看,咱们还是回到范阳县去,到底根基在那儿。”春荼蘼的二姑夫江明道。他是个机灵人,这种人若是人品不好,就会变成见风使舵的那类。看似占便宜,往往最后两头不到岸。
“那不行,好不容易拉家带口的攀上去,这么随便就走了,之前的苦不是白受了?”春荼蘼的大姑春大娘是个混横不讲理的,遇事,有一股死赖的狠劲,滚刀肉似的,最难对付。
“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俩两房都挺不容易的。可有力气占,也得有命拿才行。”江明愁眉苦脸地道。
这话,若是让春荼蘼听见,又得气得不行。他们两房不容易,难道三房辛苦求生存,努力凭自己的本事过日子就容易了?合着,他们吃三房喝三房,还吃喝得辛苦起来了?有些人的逻辑,实在是正常人没办法理解的。
“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向如同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大老太爷问。
“还不是三房那个死丫头!”春大娘撇了撇嘴,“我就知道那是个不中用的,看着聪明,其实让猪油蒙了心。开始还当她做了状师,大把银子往家里搂着,能攀上英家,以后的好日子就更好了。有钱人家的狗,都比咱们家过得富贵呢。哪成想她倒真能惹祸,又去招惹了潘家。招就招吧,你倒是把英家侍候好了啊?可结果,两边得罪!现在让人整治得像过街的老鼠一般。”
“咱分不到钱了?”二老太爷贪婪、粗鲁的令人厌恶,但是够直白。
“钱嘛,还是能弄到一点,但长长久久的,是不用想了。”江明接过话来,一脸肉疼,好像是别人断了他的财路,或者是抢劫了他家,“这些日子我一直和大姐夫,带着阿大和阿二盯着三房那边事。她那官司没打好,英家不满意,潘家又恨上了她。你们都知道,前个月,大山才让潘家找由头打了一顿,现在走路还不利索呢。潘家不过碍着英家的面儿,不敢下死手。可现在不同了,英家摆明不会插手,那潘家还不撒开了来?潘家是豪强,三房和潘家斗,人家伸根小指头就能辗死他们。可是之前为了给三房造势,我们可到处宣扬咱们是一家。这样……到头来好处没吃到,瓜落儿可有的是。”
“我就知道三房的丫头没这么大本事,还学人家打官司?在范阳县那小地方还行。可洛阳是什么地儿?陪都!”精明世侩的二老太太问江明,“不过,你确定三房混不下去了?”
“绝对是没错的。”江明脸色白了白,可见胆小如鼠。“我怕三房搞鬼,把钱私密起来,不肯分帐。所以这些日子起早贪黑,一直盯着他们来着。我亲眼看到英家和潘家对那丫头摆了脸子,也撂了狠话,最近三房出的那些事……唉,一桩桩都是冲着命去,绑人都算好的。昨天荣业坊那边还走了水,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纵火。不是天灾。”
“不是他们自己做的?”窝囊的春二娘差点真相。
“哎哟我的傻老婆,哪有人舍得把那样的房子烧了?我亲眼看到,三房的丫头差点给裹里头出不来!”江明心有余悸的样子,“不过那丫头的运道真是好,有过路的游侠儿。把她拎出墙外,不然铁定没命的。”
“韩都尉不是来洛阳了?”春荼蘼那一向惟妹夫马首是瞻的大姑夫陈冬道,“他可是皇上的亲侄子,有他护着三房,应该……会没事吧?”在洛阳,在玉鸡坊,他的日子好过多了,老婆不再逼他出去找事做,不再骂他废物。他真的……不想走。
“先前我也这样想来着。”江明却摇头道。“三房最近出这么多事,我还琢磨劝他们回家乡去。那边有韩大人帮衬着,赚不了大钱,吃喝总是不愁。靠着三房,也能给姐姐、姐夫家的侄子们成家立业,再给我们二房的几个丫头找好个女婿。大富贵没有,日子总还能过得。可哪想到,今天早上我去偷看,韩大人居然把三房从自家别院给赶了出来。他们一家如今栖栖遑遑住在邸舍,早上请了大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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