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之点点头。
安以若如获大赦,擦过他的身边,去取酒。
林牧之又重新按下了唱片机。
室外月光如许,室内乐声流转。安以若和林牧之就这样面对着露台,坐在地板上。这样的场景,忽然让安以若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只是不同的夜,不同的人而已。
她不会喝酒,可还是给自己也到了一杯,或者为了配合则气氛,或者只是觉得不应该负了这良辰美景。
安以若和林牧之碰杯,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散发着寂寞的颜色。世人为情所伤或者用情至深,都离不开它,不知道它到底有着怎么样的魔力。
忍不住举杯喝了一口,还没等全部下肚,就被呛得咳嗽,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旁的林牧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帮她缓气,“不会喝酒,还逞什么强!”
安以若推开他的手,等顺了气说道:“谁说我不会喝酒的!”样子分明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林牧之也不和她争,只是拿着酒杯浅斟慢饮,举手投都是气质。这样的男人看着真的让人不心动都难。
“林牧之,你是不是有很多女人追啊?”
“还好吧!”他晃了晃杯中的酒,依旧气定神闲。
“那你有追不了的女人嘛?”
林牧之的目光从窗外的夜色中回到安以若身上,眼神有着猫眼一般的尖锐,“你不就是嘛?”
他的口气中还带着红酒醉人的香气,安以若觉得一瞬间乱了心智,于是不再盯着他看。
“林牧之,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安以若也含了口酒,这一次感觉比前好得多。她需要酒来壮胆,才能说出下面那番话。
“林牧之,我不想骗你,真的!我知道我再也等不回我想等的那个人,但是也许我也不会再爱上谁了。这样无情的我,你还要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眼里已经布满了泪。一杯酒竟然就这样一点一点见底了。脑子逐渐的变得沉了,眼前的林牧之也莫名其妙的拆分成两个。
词里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也许说得正是此刻的她。
此刻的安以若已经完全俘虏了林牧之最后几分的戏谑和试探。当一个人把伤口和脆弱毫无保留的向一个人展示的时候,也意味着用了最狠绝的方式击败了对方。
林牧之侧身过来,伸手温柔地拂掉她脸上的泪。这样的安以若,他只觉得心疼。
林牧之的手,冰冰凉凉的,让酒醉升温的安以若忍不住都贪恋几分。借着醉意,抬首看他。可是眼前的面容却和记忆深处的另一个面容重叠。
她看见他眼中的伤痛,又仿佛看见他眼中的柔情。
她伸手触摸那张脸,嘴里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顾煜城。。。
她的唇无意识的覆上眼前的那张脸。
林牧之知道安以若醉了,理智告诉他必须推开。可是安以若酒醉后迷离的眼神带着一种勾魂的力量,当他的脸接触到安以若唇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都被激情绞杀成凶猛的动作。天在千里之外,地在无穷之处。
他反客为主,手抚过她软腻如绸的头发,拉她靠近自己,低头准确地寻到她的唇。两人都喝了酒,情绪变得更加迷离。安以若意识混沌,但逐渐感觉到身上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嘴里嘤嘤的呜咽拒绝。
可是这种无力的抗拒,在□的纠缠中变得欲拒还迎,一切都变得退无可退。
昨是今非(三)
林牧之知道此刻自己是个无耻的侵略者,可是意识却分明疯狂地叫嚣着需要更多,仿佛心里业障早有预谋。
他单手搂着安以若的脖子,另一只手捋下她肩上的衣服,嘴和手也跟着游离着往下,下颚,脖子,锁骨,一一印上他专属的印记。
安以若沉溺在林牧之的吻中,没了呼吸,没了意识,只能凭着感觉被他带着。酒精混着□,身体里仿佛有把火,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林牧之打横抱起安以若进了卧室,放她在床上。等到彼此衣衫褪尽,坦诚相见的时候,安以若依旧浑浑噩噩,目光缠绵,脸色酡红,嘴唇也因为刚才林牧之的激吻,有着勾人的弧度,这样的她分明是加倍引得他犯罪。
林牧之不再犹豫,只是遵循着自己最原始的欲念。他不知道等安以若醒来会是怎么样一番情景,但是此刻,他是清醒的——他要她,他知道!
身体里传来的钝痛,让安以若的意识一下子都归位。她睁眼看清覆在自己身上的林牧之下意识的推开他,而他似乎是强忍着等她适应,额上的青筋纹路分明,沁出一排排的汗。
安以若的眼角有泪渗出——原来,所谓的蜕变竟然这样简单,不需要合适的人,不需要合适的时间,只需要一时的错乱。
林牧之以为她是疼的,俯下身子,细细密密的吻着念着:“等一下就好!等一下!”
安以若的泪无声的渗进这头里。她知道,过了这一刻,曾经的那些美好都是开谢的繁花,再见,和过去说再见。
她伸出双手,勾着林牧之的脖子。
这个动作,是默许也是邀请,林牧之有着瞬间的欣喜,于是不再隐忍,但仍然温柔地攻陷。彼此结合,那种感觉仿佛就像磁铁南北两极的相遇——那一刻,林牧之感到莫名的满足。
安以若无言的地承受着林牧之的力道,心里的两股情绪在厮杀,一半的空虚被填满,一半的空虚在陷落。
客厅的音乐一曲终了,房间里只剩下□的味道。
林牧之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温度凉却,忽然浮起不好的预感。草草的穿了衣服下床出来。见到正在准备早餐的安以若,才稍稍的宽了心。
她穿着居家的衣服,披着头发,可是脸色憔悴,林牧之不免有点愧疚。
而安以若只是语气如常的对他说:“浴室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你先洗漱吧!”
他再出来时,安以若已经在吃早餐了,只是一些简单的牛奶,面包和煎蛋。对面摆了他那份。安以若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林牧之很不踏实,想起昨晚她一直静静的蜷缩在床的一旁的样子,越发觉得罪孽深重,
“安以若…。”
“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的!”她打断他的话。
安以若低着头,额前覆着长长的刘海,看不出半点表情。
过了良久,安以若说:“林牧之,如果你那天晚上的话还有效的话,那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未完的话:“那么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吧!”
现代的都市男女怎么样看待情爱,她不知道。但是她骨子里保守传统的很,经历了昨天晚上这样的事情之后,她做不到无所谓地说没关系。
恋爱其实是一辈子的事,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可以相爱一生。而这一刻的安以若已经累了倦了,如果注定不会爱上一个人,那么何必费劲心力去寻觅,找个现成的,离自己最近的就好。
多年以后,当以若想起这个草率又带有赌气的决定,几分欣喜,几分失望。欣喜的是,幸好那个人是林牧之,而失望的是,他们错了程序。
其实对安以若和林牧之来说,关系的明不明朗,确不确定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他们依旧是各忙各的,生活上也并没有多大的交集。但是看到父母满意的笑脸,安以若觉得还是挺值得,如果爱情不能娱己,那么娱人亦可。
那天,安以若趁着和於一淼喝茶的空挡,说起林牧之事。
出了大学后,安以若的朋友不多,真正能说上话的也就是於一淼而已。可是她的话还没讲完,於一淼就嘴里的茶就差点喷了。
“安以若,你有必要因为一次失身就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吗?”
“林牧之不错啊,又帅又多金!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不是也好!而且,我们也只是交往而已,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安以若笑着对於一淼说。
“那你呢?你爱她吗?”於一淼问得犀利。
安以若无言,看着窗外。初秋已至,外物都开始了新一轮的故事,一如她自己,而这些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一淼姐,爱情这种东西是年少的玩意,已经不再适合我了!”
“煜城呢?”
於一淼知道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是一个心痛的符号,对于自己亦然。她不了解林牧之,也不知道他对以若感情如何,只是习惯性得凭着直觉想象着他们圈子的人向来是视感情为玩物。她不希望安以若让冲动蒙蔽了眼。
而顾煜城这个名字真的触动了安以若的软肋,从她和林牧之说出那番话后一直到现在,隔离那么多天,她一直逃避着想起这个名字。她想过,也许等等,顾煜城就会回来。可是一天两天是等,一年两年也是等,但是十年,二十年呢,那不是等待,那是消耗。而且,那样遥遥无期的事情,她要怎么给自己希望。她欠顾煜城的,并不是时间所能偿还的,而他们的感情,也不是等待所能重现的。
“安以若,你看别人的事情都明了的很,怎么偏偏到了自己这里就一点都理不清!事关你自己的幸福,你自己拿主意。不过,如果真的不合适,就不要勉强自己!”
於一淼喝了口茶,整理了东西,“走吧走吧,和你说这些话真够死脑细胞的!我送你吧,你是要回馨园还是回家?”
安以若想起中午林牧之打的电话,摇摇头说“你先走吧,我等人!”
“林大公子也有时间陪你吗?”於一淼不忘调侃她。
安以若笑而不语,於一淼摆了摆手就走了。留她一人等林牧之。
牧之和她自从关系确定以来,除了名义上顶着只有几人知道的男女朋友的关系,连最基本的吃饭都鲜少在一起。没想到,中午他倒是打电话过来说晚上一起吃饭。
仅从吃这一点上,安以若就觉得自己和林牧之存着天差地别,自己平时吃饭只求的是果腹,味道不至于太差就行。而林牧之带她来的地方,安以若算是开了眼界——独立庭院,高级的私房菜馆。有着骄而不奢的雅致,单间的包厢,掀开蓝印花布的帘子,入目的是一张八仙桌,几张旧式的方凳。后面是梅兰竹菊的屏风,室内流淌着江南特有的管弦丝竹之声,就连窗子都是雕花的木窗。
墙上是一些字画,四周也都摆放这一些旧式的小玩意。安以若仿佛觉得像是进了古书中说的别院小厅,倒像是来观赏的,不像是来吃饭的。
林牧之看着安以若那副模样,知道是带他来对了地方,果然是文人的口味。
待安以若四周四周看看摸摸,磨叽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位置上坐定。
“林牧之,这种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一个朋友推荐的,说是不错!”
“你那朋友品位真不赖,真是个好地方!”以若忍不住再夸赞上几句。
上的菜也是一些本帮菜,看似普通,但是里面都大有文章,关键是那些菜都是安以若平时喜欢吃的。可是她确定没有告诉过林牧之这些事情。
安以若生活习惯上,虽然不挑,但是真正称得上是喜好的却不多。而无疑,林牧之这顿饭是费了心思,并且投她所好的,无论是选的地方,还是这些菜。
林牧之看她迟迟没有动筷,问:“怎么了,菜不合你胃口吗?”
以若摇摇头“没有,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只是你怎么知道啊?”
林牧之诧异,“哦?是吗?我不知道啊!我只听说这家店,这几个菜做的地道!”
安以若也不在多问,可能真的是她多想了,林牧之人也不像是会故意讨好别人的人。
外面不知何时渐渐的下起了雨,扣着窗外的芭蕉叶,滴滴答答的像是秋日私语,别有一番风味。
店里还提供了自酿的米酒,虽然不太会醉人,但是安以若赶忙把自己的杯中挪到一边。自从那天晚上后,她从此对一切沾酒的东西都退避三舍。
林牧之看着她滑稽的样子,不由笑了出声。
临走前,店里还送了一对才子佳人的泥偶,以若看着实在是爱不释手。翻到底座时看到那四个字,一下子窘了:百年好合!
窗外的雨大了许多,路上积水严重,前面的车子渐渐地堵了。夜色在雨中迷茫一片,车喇叭声也此起彼伏的。
安以若淡定地坐在车内,等着车流缓缓的移动。车窗上由于内外温度的差异,布上密密的水汽。她握拳,用手的侧面在窗上印上一个大的轮廓,又用手指在上边点了五点,窗上就出现了类似脚印的轮廓。安以若看着自己的杰作有点沾沾自喜,这可是她学生时代常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