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头一次听徽州腔,生怕听不明白,却不想这徽州腔流丽悠远,远在昆腔之上,更喜的是通俗易懂。
故事很快便进入崔氏求去,再嫁农夫一节,这是故事的一个高潮,辞藻华丽,曲调清丽,最是吸引人的眼球。
只是汪二奶奶开口道:“这崔氏好没眼力,放着朱买臣这样的人不要,却要嫁于一个农夫。”
她说话过于突然,众人微微一怔。
汪大奶奶只朝世芸这边看了一眼,又撇过头,瞧着戏台上,好像方才是有人唤她一般。
众人没有搭腔,汪二奶奶非但不感到窘迫,反而对着世芸道:“太太,您说是不是?”她将话丢向了世芸。
世芸只是笑了笑。她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个演崔氏的小戏子颇好,眼神传神,口吻中说不尽的恨铁不成钢。
汪太太将话锋接了过来:“这同有没有眼力有什么关系。若是说她不自重倒还说得过去。我们女子最要讲究从一而终,怎能因为夫婿唱歌而感到羞耻呢?”她将脸转向了世芸。
世芸晓得这是一定要让自己开口的,便道:“汪太太说的是,二奶奶说的也是。”
汪二奶奶颇为放肆,笑着道:“夫人这话说的不好,是是非非,哪里什么都好呢?”
簇水笑着道:“汪太太说的是,二奶奶说的也是。奴婢的小见识是,这崔氏怎么晓得朱买臣日后大富大贵?这世上若是都晓得日后回怎么样,也就守株待兔了,哪里有那些烦心事。我若是早一个月晓得汪太太要请我们奶奶看戏吃酒,我一定要饿肚子不吃东西的。”
世上的事都没有预知,如果大家都知道章延辏涫凳歉鲇谐鱿⒌模绻蠹抑勒卵雨'日后的仕途顺当,当初就不会有她什么事。如果当初她没有被逼到绝境,她怎么会嫁给章延辏В鞘焙虻恼卵雨'说实话不是什么良配。
世芸想到以前的事嘴角微微翘起。
众人见世芸嘴角翘起,忙应和地笑着。
汪太太抿口道:“嫂子快到边上吃酒。”又让人并一桌席面摆在外头,让了几个体面的媳妇丫头陪着簇水。
簇水笑道:“我去吃酒了,我们奶奶怎么办?还是太太拣了让我带走,等我回去了,也不用伺候我们奶奶了,我好好地吃些。”
汪太太忙点头:“你只管吃,喜欢什么就说来,我让人做了你再带回去。”
簇水道:“我这有吃有拿的,到让太太请了两回,我们奶奶却只送了一份薄利,这么算来还是太吃亏了。”
众人又是一笑,汪太太让人请了簇水吃酒,又让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伺候世芸:“这位嫂子倒是好风趣。”
世芸笑道:“她以前倒不这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晓得怎么了,嫁了人之后便这样了。我倒嫌她烦了。”
汪太太道:“我闺女也一样。上回带着外孙来,风风火火的,外孙一不听话,她便顺手教训,到把我吓一跳。”
“令爱嫁到哪里的?”
“她夫家在扬州。”
世芸点点头,转了头又去看戏,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朱买臣坐到会稽太守返回故里,与前妻相见,前妻愧然,自缢而亡。
世芸听着汪二奶奶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说朱买臣仁义备至,还出钱为前妻修冢,实为大丈夫,气度斐然。
真的是这样么?她反而觉得朱买臣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前妻同现在的丈夫过得再不好,他何至要将人接到府衙,给予饭食,这不是在羞辱么?
这就是有些人,明明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可是在人前人后偏昰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汪太太看着世芸,她不发话,她也不好贸然开口,那戏台上的两个小戏子也是惴惴不安,也不晓得要怎么。
伺候世芸的那个丫头得了汪太太的眼神,用筷子夹了一道菜布入世芸面前的小碟子里:“夫人,尝尝这个,这是扬州名菜。”
世芸回过了神,微微一笑,看着那丫头暗室的那道菜不由笑着对汪太太道:“我从来都是听说扬州的东西精致,没想到连吃的也做得这样的好。到真长见识了。”
待世芸吃了菜,那戏台上的小戏子弯腰示意,世芸晓得这是要赏,只是不晓得汪家是怎么个出手的法子,她只看向了汪太太。
汪太太点了点头,只见那站在外头的仆妇喝了一声:“太太赏。”
但见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却是几个仆妇拿了小簸箕将散钱抛向戏台。就是她们这楼上,也不晓得是哪个,还摘了首饰扔下去。
这可让世芸有些为难了,这么一下要赏多少银子,那边还跟着个胖婆子,她那双眼睛却是在盯着呢,自己同章延辏ё鱿妨苏饷淳茫刹荒苋媒裉旄倭耍刹幌朐俪郧嗖硕垢恕�
她从身上摸出两个荷包,让人送过去。
再看了两出戏,世芸便提出晚了,汪家人又忙着送世芸出去,临走湘儿却是不愿意,她从来没跟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玩过,今日却见到了那么多,每个人还玩得那样的投机,她们会那么多东西,认得字也比自己多。
汪家的一个姑娘走过来,将自己手中的荷花灯送给湘儿:“你若是想找我们玩,到时候我们派人来接你,你也可以叫人接我们到你家玩的。”
世芸点着头:“正是。人家送了你这么多的东西,你也该想着怎么还人家啊。咱们回去想想,到底送什么?这是你做的么?”
那说话的小姑娘点点头:“做的不好,叫夫人见笑了。”
世芸笑道:“这么精致,真是难得。”她又对湘儿道:“你还是回去想想什么东西能配得上人家的东西。”
湘儿这才同意,却是眼巴巴地看着世芸:“那我可以请她来家里么?”
世芸看看湘儿,又看看那个小姑娘,再看看汪家的众人,汪二奶奶那脸上颇不以为然,不住的拿眼睃另外一个小女孩。
她笑了笑:“可以,你若是喜欢谁,就请谁。”
湘儿满意地笑了,转身又去拉着那个小姑娘:“我娘同意了,回头我就让人来接你。”
汪太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女,没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却叫个小孩子给办着了。这哪里光孩子来往,大人也是要跟着来往,这一请一便是两回,一来二回就熟了。
世芸上了马车,偏胖婆子没见人,又等了好一会子,胖婆子这才过来,她喝得满脸通红,手里还提着个大包袱,原本还藏着掖着,可瞧见世芸已经上了车,也不怕什么了。
有小丫头见着胖婆子,准备帮着拿东西,胖婆子却不给,只自己拿着,要往后头走,那小丫头忙道:“大娘,奶奶在前头等您呢。”
“你就回二奶奶,就说我吃了酒,身上都是酒气味儿,别过给二奶奶,我在后头就行了。”她说着自己便往后头去。
小丫头瞧了瞧,自己到前头回了一声,也到后头的车上坐了。
到了家,也就歇下,小丫头却偷偷地找到簇水:“我见那包袱奇怪的很,跟着去的时候手里没东西,回来却拿着东西,我瞧着沉得很,怕是有很多。”
簇水抿口想了想:“可晓得那里头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摇着头:“我要去拿,她不叫我动手。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我偷偷地去看,回头再告诉嫂子。”
簇水赞许地道:“做得好。不过却不能让人晓得,你若是看到了是什么,回头只要悄悄地告诉我就好。”
小丫头点着头。
到底是什么东西。从汪家收了什么东西,若是寻常的小东西也就算了,若是那些个贵重的,若是到头来反咬一口?她还记得当时在兴义县的事,那时候二爷也凶得很,当时扳倒那个知县就是因为他乱收了东西。东西不是那个知县收的,是旁人,可到时候哪里说得清,还不都是挂在了二爷身上。
好容易到了今天的局面,她好想真跟当年出京时说的,要风光地回去。
大清早,济宁城方才恢复了生机,知州衙门外头的惊堂鼓便打扰了这一刻的宁静,紧接着门上的玉板也连敲了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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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运河上有船叫人劫了,一船的人都死了,其中有个人身上还有官军的腰牌。”
是官军,官军叫人杀了,这……这是出大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血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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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从那边的大官船下来几个官军,抬着担架便跑。只见那担架上放着个人,浑身血淋淋的,章延辏棺∑渲幸桓觯骸罢馐恰!!!!!!�
那军官蠢事竖眉立眼,手一样便要大人,董维运眼疾手快的架住。
那官军抵不过董维运,口中道:“耽搁了救人,老子要你拿头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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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军收了手:“你早说啊。快说这济宁成哪里的郎中最好,要刀剑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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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人的官军随着董维运非一般的往那头去了,章延辏慈跃闪粼谀牵匚赖墓倬蛱拧D枪倬跃墒且徽盘欤氲悴煌嘎叮踔敛蛔〉暮攘钫卵雨'后退。
“你那什么印信我也不认识,就是布政使大人也无用,除非是皇上的玉玺。如今我们大人接管了。”
好霸道的人,张口便是皇帝。章延辏У故俏藁翱伤担肓讼胗肫湓僬饫锏茸呕共蝗缛タ纯茨歉鍪苌说模袅肆礁鲅靡墼谡饫锏群蜃牛羰怯邢⒘⒖痰交卮禾么坝胨约涸虼送蔷热说牡胤饺チ恕�
回春堂的大夫战战巍巍。不说这些个凶神恶煞的官军,就说县衙的董捕头也是一副黑脸,大有翻脸不认人的架势。一来就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不许他们接待病人,还说若是人死了,就要他们的脑袋。
那明晃晃的钢刀就放在边上。
一听知州大人来了,东家忙迎了出来,想着请知州大人说两句好话,却不妨知州大人上来便问:“人怎么样了?”
东家道:“还在救。大人那是什么人?”
章延辏Я昧艘掳诒阃俏堇锝羌父龉倬系谜卵雨',只抬眼看了下,双眼又转向了那边。
几个大夫忙着救助,学徒们忙着送药送水,屋里乱得厉害,却不闹。
突然有个小学徒摔了一跤,盆里的血水泼了其中一个军士一身。那军士腾得站起来,瞪着那个做错事的小学徒。
小学徒本来就已经害怕,叫人这么一瞪,眼睛又偏偏看见那军士手搁在腰刀上,他一翻白眼便倒了下去,随即容忍便闻到一股子的尿骚味,却见那小学徒的裤子全湿了。吓的不但失禁还晕了过去。
那个军士哼了一声:“我还没说他呢,他就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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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答应的倒是好,可是没有人敢,谁敢去。
一个军士站起来,随手拽着那晕死过去的小学徒的一只收,只将人拖到门口,自有人将他拖走。
回春堂的老大夫今日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饶是几次那人都没了气息,没了脉搏,最终还是叫他们给救了回来。
老大夫颓然地跌坐再地上,歇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气:“大人,这虽是救过来了,但是失血过多,还不晓得能不能熬得过去。”
一个军官上前揪住老大夫的领口,硬是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老子是把个活人交给你的,在你手上没了,老子只同你说话!”
老大夫累的眼睛都睁不开,耷拉着眼皮:“那老朽现在就把人交给官爷。你只叫我救活。我是救活了,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你的事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
董维运在章延辏У氖疽庀录茏∧枪倬锲鸬氖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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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夫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还是知州大人亲自奉茶,忙站起身,连声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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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夫喝干了茶汁,长舒一口气这才道:“大人,不是我不尽力。众位军爷,你们是晓得的,这流血过多,是会发热的,若是降温不好,人就要烧死过去的。
军士们见过这样的事,可是理在军法面前说不过去,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要这个唯一幸存的人活下来。
为首的人硬着脖子:“我不管你的难处,我只要活的。”
叶大夫无奈的苦笑,遇到这样一群不讲理的人还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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