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见过贺昂发过表情给我,我扑哧笑出声,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女演员笑着问我:“什么事那么开心。”
我笑了笑,说:“其实没什么好笑的,可能是笑点比较低。”
女演员听了也乐呵呵直笑起来。
晚上整个宫廷灯火通明,我穿着夜行衣在吊在空中的钢丝上飞来飞去,飞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拍好了这场武打戏,结束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尽。
我累趴在化妆桌前一动不动,剧组的人散得差不多,最后剩下一个场记都离去,临走前提醒我别忘记关灯。
小睡了一会,醒过来看时间,墙上的钟正指向12点。
站起身,一件西装突然从我身上滑下来,我转过手往后看,贺昂正背着我站在窗前,白花花的光线投在他颀长的身上,落在地上的影子形成一道好看的剪影。
“你怎么过来了?”我问。
贺昂看着我:“我来接你回去。”
我笑,然后发现身上还穿着黑色夜行衣,头上还顶着明朝的女子发髻,我揉揉脸:“等会,我先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贺昂已经捡起掉在地上的西装,然后他把手上的西装披在我身上,关了灯,牵上我的手:“走吧。”
从化妆间出来,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没有灯光,眼前是一团漆黑,但是因为被贺昂牵着,一步一步,都走得很稳很顺。
…
结束了今天的戏,我暂时好多天没有通告,跟贺昂一道回Z市,然一回到公寓,我就接到了Andre的电话。
“你跟贺昂在一起了?”接通电话,Andre便劈头盖脸地问我。
我说:“是。”
Andre气急败坏:“怎么那么不小心,又被狗仔抓拍了。”
顿了下,我对着话筒说:“这样吧,明天我不是有一个访谈节目吗,到时候我会亲口承认的。”
Andre:“认真了?”
我看向书房,里面贺昂同样在接听手机,他穿着深色袜子,站在落地窗前踱步,黑色长裤角垂在脚跟,每走一步,投落在木质地板上的人影就移动了下位置。
半晌,我转过头来,说:“我是认真了。”
第二天我就借着节目承认了我跟贺昂的恋情,在赤亮的镁光灯下,我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主持人拿出一张照片,笑着说:“能透露点照片上这名男子的信息吗?”
主持人手上拿着的照片是我跟贺昂那天从诊所回来的路上被偷拍的,照片上我穿着宽松的毛线衫,贺昂一身正式的西装,两人牵手的画面看着并不那么协调。
笑了笑,我说:“他是一名法籍华人,很不错的一个人。”
我介绍得很简单,主持人也不再多问,接着又聊了些工作上的内容,然后访谈节目的时候才8点不到。
我站在街角给贺昂打电话,贺昂因为有事回法国一趟,电话里我让贺昂明天晚上8点看国内某台的节目。
贺昂应好。
笑着挂上手机,一辆白色轿车就停在了我边上。
“上车。”
车窗缓缓滑下,里面坐着的是瑾瑜。
“上车,潮歌……”
瑾瑜转过头看我,又说了一遍。
我看了眼里面的瑾瑜,打开车门坐进了车厢。
“我带你去个地方。”待我坐进车厢,瑾瑜转过头来对我说。
“什么地方?”我问。
“去了就知道。”
此时正是交通拥挤的时候,车开得很慢,一路上瑾瑜异常沉默,我看着车开的方向,隐约知道瑾瑜要带我去哪里。
墓园,跟着瑾瑜下车,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有瞬间视线模糊。宝宝的墓地我来过不知多少次,而跟瑾瑜来,是第一次。
走过一段路,来到宝宝的墓前,瑾瑜立在我边上依旧沉默着,天色越来越暗,墓碑前宝宝的照片也慢慢看不清,我转过头:“我先走了。”
手腕一把被抓住,瑾瑜手心的力量扼得我手腕上方微微发疼。
“潮歌,再给我点时间,再跟我去个地方。”
离开了墓园,坐上了车,沿着盘山公路下去,路边的公路标志飞驰着往后倒退。车厢寂静无声,车内开着一盏蓝色的小灯,冷色调的光线把车厢染得更寂静了。直到车在一幢崭新的公寓楼停下来。
瑾瑜先下车,然后过来替我打开车门。
我跟着他坐着电梯上楼,然后在最高层停下来,走出电梯,瑾瑜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然后打开对面的公寓的门。
“这个小区是我大学毕业的作品,这套房子是用作品换来的报酬。”
瑾瑜开始说话,声音轻浅,目光温柔。
我跟着瑾瑜走进屋里,刚开始装修,墙已经粉刷,地板还没铺好,灰白色的水泥地上放着好多装修材料,油漆、木板、白色的管道……
“房子在你回国后就开始弄了,一直很想问你的意见,地板的颜色,书房的大小,哪间做主卧,哪间做婴儿房……”瑾瑜扭过头去,他就站在窗户边上,左手放在窗台,他身后的冥冥夜色,房里装着的简易照明灯打在他脸上,是一片花白。
瑾瑜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我的脸,说:“潮歌,我在你心里就真没有一点位置了吗?”
我一时哑然,过了会,老实说:“有啊,怎么会没有,爱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即使是一件物也会记在心里,何况是个人。”
我抬头看瑾瑜:“但是现在,我真不爱了,瑾瑜,我已经跟贺昂在一起了。”
瑾瑜冷吸了一口气,哑哑开口说:“那我怎么办,我还爱着你,我还想跟你在一起,还想跟你结婚……”
瑾瑜声音越说越高,声线微抖,黑寂的双瞳满是苍凉。
“抱歉……”我说。
“抱歉……”瑾瑜笑出声音,良久,他看着我说。
“潮歌,我求你,求你不要跟贺昂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我同样能给你,你不满意我的地方,我也能改,我都顺你,都顺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不爱你了,瑾瑜,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站直身子,说。
“我们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啊,我们在一起三年不是么,我们在一起也很开心过不是么,我们还有过一个孩子啊,秦潮歌!”
瑾瑜的声音突然颓软下来:“都这样了,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顿了下,他抬眸说:“你不爱我,这也没关系。”
第三十七章
空荡荡的房子静得可怕,我不知道踩到什么材料,发出一阵吱声,我想要往后退一步,然后脚还没站稳的时候,瑾瑜就上前抓住我。
他的手抓着我肩膀,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你不爱我,这也没关系。”瑾瑜又重复了刚刚的话,白炽灯下一双眸死死盯着我的脸,过了会,他的眸光闪过一丝光,像是死灰复燃一般。
我抬眸看着瑾瑜,平静地开口说,“可是瑾瑜,我想找一个两情相悦的。”
“两情相悦?”瑾瑜发出一丝涩笑,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苍凉,“你跟贺昂,两情相悦了?”
我愣了愣:“是。”
“不是。”瑾瑜摇摇头,替我否认说,“潮歌,别闹了,你生我气对不对,我知道错了。”
“另外如果你是因为叶家的关系,潮歌,这点你完全不需要多想,我父母一直很支持我的决定,上次我母亲你也见了,她人很好的,另外……对,我姑姑,她,她,我很抱歉我姑姑当年对你母亲的行径,不过跟你结婚的是我,我们是搬出来住的,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瑾瑜越说越激动,他放在我肩上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瑾瑜,我说的是实话,我喜欢上贺昂了,我跟他在一起跟你没关系,没有一点关系,不是为了气你,不是为了赌气,我是喜欢他才跟他在一起的。”
我拉开瑾瑜的桎梏,站直身子,对视着瑾瑜的眼睛,开口说:“瑾瑜;你还是不明白,如果我想跟你走下去,即使你父母姑姑全阻拦,我也不怕;现在是我不想跟你走下去,我跟你走不下去啊,我心里有负担,孩子啊,过去啊,都是我的负担,如果有爱,可以替我减轻负担,然而没有爱了,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剩下的只有负担,我会累的。”
“你说你不在乎我爱不爱你,这话也只是现在说说而已,真没关系吗?不止我会累,到时候你也会累,拖着是干什么呢,你真离不开我吗?瑾瑜,当初你离开我,宝宝也离开我时我固执觉得自己会死,我自杀过六次,尝试过各种死法,结果我现在不是活得还好好的吗?所以瑾瑜,你也一样啊,你为什么就不放手呢,你说你很爱我,你真的很爱我吗,不见得吧,你有我当初我爱你那么多吗?”
“呵……”我低笑出声,“你只是难受那个爱你的秦潮歌不再爱你了,如果哪天你生活里又出现个何小景王小景陈小景,不见得谁比谁更早放手。”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一口气把想说的说清楚了,我抬头看向外面的沉沉的夜色,不去看瑾瑜,然后我听到一声沉沉的笑声。
瑾“哈?”瑾瑜看向我,想笑却笑不出来的那种。然后他转过手,一拳打开堆放在一边的实木地板上。
“滚……滚!”瑾瑜抬头对我吼道,连续说了两个滚字。
“哗啦”一声巨响,叠放高的地板全倒了下来。一块地板砸在我的脚踝上,疼得我冒了阵冷汗,我不作声,只是稍微移了下位置。
估计刚刚这一幕被瑾瑜看到,他的目光微微顿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不再说什么,向门外走去。
来到楼下,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去,上车的时候脚踝传来一阵剧痛,我低头看了眼,那块被地板砸中的地方已经一片青紫。
…
12月底,AC自制的这部穿越宫廷武侠剧进入杀青阶段,结束了在这段拍戏的日子,顿时轻松了不少。
我带了些剧组发的小纪念品回去,然后给贺昂打电话。跟贺昂交往后,他的工作基本在法国,我们平均一两周见一次面,虽然不常见面,但是相处很愉快,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做很多情侣都爱做的事情,一起做饭、看电影、给卷毛洗澡,兴趣来的时候,DIY陶艺作品。
如果两人时间都比较多,我们会出门旅行,贺昂应该是大男人主义比较强的人,比如去泰国玩回来,我建议他直接飞回法国,然而每次他都送我回Z市后,再从Z市返法。
如果两人都比较忙,每天都会有一个电话,虽然每次说的话不多,但是挂上电话,心底都是暖烘烘的。
今年Z市的冬天格外冷,如果要出门,我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前因为拍《警与匪》剪短的头发又长了回来,我让发型师给我弄了下,修成一头齐肩的直发,配上齐刘海,显得很文静。
之前买下的花园公寓就快装修结束,只差选购家具和窗帘。
我去看秦白莲,她看了我许久,说:“新换的发型?怪好看的。”
我笑笑,说:“上次你咳嗽好了么,我这次又给你带了点药,虽然是小病,不过不能马虎,还有我给你买了新的牙刷毛巾,另外你不是想吃青岛的鱼干海米吗,我让舅舅寄来些,都是新鲜货,不过要及时吃。”
秦白莲撩撩两鬓的短发,问:“外婆还好吗?”
“好啊。”我说,“身子骨还挺健朗的,就是记不得谁是谁,不过身体好就是好啊。”
秦白莲点点头,只见她眼角有些湿润,她转过头,然后又撩了下头发说:“你呢,最近还好吗?”
“好。”我说。
秦白莲抬眸看了我一眼,问:“交男朋友了?”
我有些吃惊,怔了下说:“是。”
秦白莲:“人怎么样?”
“好,对我很好,长得也很帅,要不下次我把他带……”
“别。”秦白莲微微变了脸色,然后轻笑声,说“我现在哪能见人,等我出来再见面吧,或者下次你来给我看看照片,这回可要好好挑人,如果好就定下来吧。”
“成啊。”我说。
秦白莲笑。
我说:“宋黎明来找过我。”
“是吗?”秦白莲的语气清清淡淡,不知道想法如何,默了会,她说,“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快五年了,也该还清了。
顿了下,秦白莲问我:“上次你说你跟陈叔叔还有联系,他现在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听陈梓铭说最近跟一位离异女医生相亲,估计会结婚的样子。”
秦白莲笑,笑得很轻松:“挺好的,挺好的。”
…
周末贺昂回来,我拉着他去看家具,逛了一圈,我还是选择之前看中的布艺沙发。
“我上去坐坐。”我仰头对贺昂说。
“去吧。”贺昂对我笑了下。
我把手提包递给贺昂,然后试坐了放在橱窗边上的大红色沙发。
“这是我们家的经典款,一直卖得很不错,而且非常适合婚房,暖色系很有家的感觉。”导购小姐在一旁介绍说。
我双手放在扶手上,试了试沙发的弹性,抬头看向贺昂:“真不错,挺舒服的。”
贺昂笑:“是不错。”
陪我逛了半天的家居坊,贺昂脸上全无半点不耐烦,他对家具方面了解得没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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