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傅少麒的话里没有半个问句,他根本就不容许程兰有任何疑问,长臂揽过小袖的纤肩,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医院。
“医生怎么说?”一路上,他关心地询问。
“我管他怎么说,不好就是不好。”夏小袖一张小脸臭得跟苦瓜没有两样,红嫩的小嘴嘟得半天高。
“怎么了?复原情况不好吗?”他蹙起眉心,沉凝地问道。
“才不是,好痒……痒到半夜睡不着,痒到我半夜爬起床觉得想哭。”呜……人家说隔靴搔痒很痛苦,对她而言,那算什么?!明明就痒到受不了,想搔又搔不到的人才痛苦好不好!
“再忍忍吧!”他笑着安慰道。
“还要忍多久?”
“要问医生。”
“到底还要忍多久?”
“那要问医生……”
“我不管,还要忍多久……”
“去问医生。”
“忍多久?!”
“我不是医生!”
两个人,一路边走边吵,到最后简直就是互相对吼,吵得教平常熟识傅少麒冷静性格的医院长辈们个个大开眼界。
关于这个问题,傅少麒至少耐心回答了十遍以上,他甚至于怀疑自己是不是脑筋坏掉了,否则为什么偏爱招惹这个小魔头呢?
最后,他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外表美丽又可爱,彷佛白雪公王般的夏小袖是他生平见过性格最烂的病人,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要她生小孩当母亲的话,那么,她会不会痛得想把孩子的父亲砍了呢?
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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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了将近六个星期的石膏,又痒又累赘,夏小袖心里已经决定医生再不替她拆石膏,她就要自己拿一只大榔头把脚上的石膏给敲碎。
“好丑!”医生拿掉石膏后,夏小袖至少盯着自己苍白的小腿半个钟头之久,最后,她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丑死了。”
“怎么了?”傅少麒才刚结束掉与医院董事会的商谈,就顺便来到诊疗室察看夏小袖拆石膏的情况。
“我的腿一条肥、一条瘦的,看起来好丑喔!”她哭丧着雪白的小脸,一手指着瘦得像鸟仔脚的小腿。
闻言,傅少麒顺着她纤指所指的方向,看见她一双白皙的腿,其实,她的腿并不粗,至少,在他的眼中是均匀纤细的,只是,右边的伤腿包了一整个月的石膏,肌肉显得萎缩削瘦,比起她另一条腿还要细上许多,几乎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
“夏小姐,只要你做完复健,再过不久,你的腿非但不会一粗一细,反而,你骨折过的左脚会像小象的腿一样强健有力。”医生微笑说,骨折过的脚会比原来的更坚硬,是一般的医学常识。
“我的右腿会像小象的腿一样强壮?!”夏小袖一张俏脸充满惊恐,转而拉着傅少麒的衣袖求助道:“傅凯子,你赶快想想办法,我不要自己的腿像小象一样粗啦!”
傅少麒被她认真着急的小脸给逗笑了,“傻丫头,医生的意思是说,你骨折过的腿骨会变得比原来更坚硬,更不容易断掉,不是说它会变成跟小象一样粗,听懂了吗?”
“你没骗我?”
“骗你的是小狗,行吗?”
“谁知道你会不会根本就很喜欢当小狗。”她噘起了红嫩的小嘴,背过身去闷闷地说道。
“夏小袖。”他低沉的语气之中含着淡淡的警告意味。
“我什么都没说,反正有人要自愿当小狗,我没意见。”说完,她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兴奋地就要站起来,然而,才刚复原的右脚在完全使不上力的情况之下,她惊吓地瞪大了双眼,还来不及尖叫就跌进了傅少麒的怀里,一时问,盈袭一身的强壮温暖,以及他身上独特好闻的沉麝气息,把她从一只聒噪的小鸟,忽然变成了柔顺噤声的小兔,一动也不敢动。
“脚伤才刚好,不要太顽皮。”傅少麒温柔地笑道,大掌按过她的小脑袋,彷佛情人,却又像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一般,俯首轻吻了下她柔软的发顶,得到她怯怯地点头表示同意之后,才放开了她。
第四章
一整片的帷幕玻璃透进了午后灿亮的阳光,以白色为主体的复健室里有着复健师的指导声,以及病人咬着牙、硬着头皮训练肌肉的叫苦声,
“我不要走了啦!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我想骨头一定还没有完全愈合,医生,我们晚几天再练吧!”说着,才不过扶栏练走不到数步的夏小袖就想伸手拿过一旁的拐杖,准备溜之大吉,可是就在此时——
“不行!”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淡淡地阻止了她。
傅少麒坐在角落的白色小桌旁,在他的面前是一台正在上网的黑色笔记型计算机,加上他一身优雅合身的黑色西装,是整间以白色为基调的复健室里最不协调的部分,不过,却没有人敢发表意见,因为,他是这家医院真正的幕后老板,他所说的话,就是这家医院奉为圭臬的圣旨。
“为什么不行?傅凯子,你不要以为自己是老板,就说大话喔!明明就不是医科出身的,话却特别多。”
他就是料到她绝对会赖皮不肯复健,才会百忙中抽空前来监督,傅少麒淡淡地挑起眉,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问问身旁的那位专家?他教你走的一百步,你走了吗?”
“人家使不上力嘛!”她哇哇大叫,就像一只被惹毛的野猫。
“慢慢走,不要着急。”他沉声道。
“可是,人家的骨折好像真的还没好嘛!使力的时候会有点痛,就不能再等等吗?”夏小袖把求助的眼光转向无辜的复建师。
复建师原本就因为傅少麒的出现而紧张半天了,现在又被她一双盈盈水眸盯得心慌慌,吞了吞口水,耐心地解说道:
“其实,病人大半在做复建时,都会感到伤处还有疼痛的感觉,只要多加练习,情况就会好很多,除非骨头裂痕复合得不好,否则,这种疼痛多半不久就会消失。”
“听见了没有?吓小鬼,我可是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你不要让我失望了。”傅少麒轻哼了声,特地提醒她自己的劳苦功高、
“人家又没有求你来……”她在嘴里喃喃自语,神情哀怨至极。
“什么?”他故意扬高低沉的嗓音,一双锐利的黑眸眯向她,那一口喃喃细语顿时被他瞪成了语焉不详的呼噜声。
“就一百步,再多你就先杀了我!”
夏小袖撂下练习的条件之后,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才缓缓地学步,心里痛恨自己像一个刚学走路的小娃儿,要不然,凭她身为单车社的优良社员之一,强健的脚力足以给他很“好看”的一踢。
傅少麒闻言苦笑,这个小妮子有没有搞错,复健做得不好,不能走路的人是她,与他何关?
夏小袖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圆亮有神的猫儿眼细细地眯着,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她示意众人噤声,不准告诉他她准备要偷袭他。
傅少麒受过严格的武术训练,他的感官何其敏锐,怎么可能会感受不到她近乎玩笑的敌意呢?不过,他却还是专注在计算机荧光幕上的报表,心里在猜测她这个小妮子会用什么手段来吓他?
就在夏小袖还差几步就可以扑到他身上的时候,一名穿着入时,举止间充满妩媚气息的女子在护士的带路之下,急忙地冲了进来,一见到傅少麒就像老情人似的,扑进他的怀里。
“少麒,你没事吧?哪里受了伤?严不严重?”
此时,夏小袖双手扶着栏杆,停下了练习的脚步,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眸不含任何表情地盯着他们,如果,要说她眼中有任何情绪的话,那大概就只有倔强不想流露出来的不悦之情。
“我没事,你来这里做什么?”傅少麒陡然眯细的黑眸中也渗出了些许不悦之情;他不高兴方才温馨快乐的气氛被硬生生打断。
“我刚才去你的办公室,听见有人说你来了医院,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我立刻就赶来看你了!”金莲恩笑着说道。
“现在,你亲眼看见我完好无缺的模样,可以放心了吗?”他冷笑挑眉横觑了她一眼。
“嗯,我放心了,你就不知道我刚才一颗心差点就跳了出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差错——”
“既然你已经确定我平安无事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走了?”傅少麒冷淡地说道。
“对对对,我急得午饭都忘了吃,少麒,你要带我去吃什么?无论去哪里,我都跟你去。”她表现出一副柔顺的模样,讨他欢心。
“免了!我现在还有事在忙,你先走吧!”
“可是——”她似乎还有话想说,却被他给一口截断。
“不送。”傅少麒绽出一贯的微笑,笑容之中透出冷淡的疏离。
金莲恩被这么一说,只好闷闷地走出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站在一旁狠瞪着他们的夏小袖,否则,只怕又有另一场风波。
“我在想,如果是她受伤住院的话,所收到的礼物应该不会只有鲜花水果吧!”夏小袖哼哼了两声。
“语气那么酸,要不然,你想要我送她什么?”傅少麒失笑道,不晓得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惹到她了。
“什么钻戒呀、项链呀、大洋房啦,还有,性感内衣!”她眯细了一双黑溜溜的眸子,觑着他的眼神彷佛在看色狼一样。
“为什么我要送她性感内衣?”他不解地蹙起眉心,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天外会飞来这一笔。
这个小妮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傅少麒觉得今年或许真的是犯了小鬼,才会招惹她这一号天性就喜欢胡思乱想的小鬼蛋,原本拿来想天大难事都游刃有余的聪明脑袋,此刻竟有点隐隐作痛。
“男人送衣服给女人,不都是为了要亲手脱掉吗?”说着,她又勉强地走了半步,一个不留神,差点就往前扑倒在地。
这个小妮子走路真的有在看路吗?傅少麒眼捷手快地把她捞进怀里,一只大掌覆握住她胸前小巧的浑圆,“34……C罩杯吧!很好,我记下了。”
“傅凯子,你这个大色鬼,摸人家的胸部要做什么?”她七手八脚地把他一双贼手挥开。
“送一件合身的内衣,男人脱起来才会有成就感,小鬼,不要以为自己很懂男人,虽然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你的尺寸是小了一点,不过,别伤心,我这个人通常不会介意大小的。”他表示大人有大量地耸了耸铁肩。
他是说……他刚才是在量她的……难道,他也要送她性感内衣,表示他要把她当成女人看待了……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嫌她太小?!
他竟敢嫌她太小?!这……这简直不可饶恕!
“傅少麒——”少女气急败坏的吼声加上男人爽朗的笑声,复健室里从来都没有那么热闹非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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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论他在干什么大事业,不过,她猜想那个“大事业”不是太成功,就是快要倒闭了,要不然,他这个大老板还真是天天有闲,闲得发慌,才会每天都来陪她作复健。
她扶着栏杆慢慢地走着,奇怪的是,平常整日闹烘烘的复健室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就连复健师都突然有事被召唤到另一栋医科大楼去,不过,夏小袖喜欢与他只有两人相伴的时光,所以对于这一点倒是不太介意。
她前走两步,后退两步,不时地停顿一下,直到心里想偷偷休息一下,才想出了一个话题,把焦点从自己的目光移开,最好话题一直打转在他身上,那么,他就不会发现她根本想偷懒。
“奇怪,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怕血呢?”
“不知道。”傅少麒牵着她的手,淡淡地摇头,放慢脚步陪她一起走。
夏小袖拉住了他,不教他有机会蒙混过去,开玩笑,现在可是她打混的时间,怎么可以被他三言两语就牵着鼻子走呢?!
“说嘛!我不会笑你的,你快说,趁现在复健室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偷偷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
“不知道。”他还是淡淡地丢了这三个字回去给她。
“求你……”她皱起小脸,打算采取哀兵政策,必要时不惜牺牲形象,学小孩子赖在地上打滚。
“害怕一样东西需要有理由吗?”他好奇地挑起眉梢。
夏小袖被他这一问,不禁愣了一愣,过了片刻才摇头道:“不需要,可是,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怕血呢?”
“像我这种人?吓小鬼,请问傅某人是哪种人呢?”
“你——”
一时之间,她说不上来对他的感觉,对他,她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的微笑只是一张表面功夫,而在美丽表面的背后藏着巨大的阴影。
“不要以自己的眼见为凭,小鬼,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打算传承家里的祖业,乖乖当一个医生,虽然我父亲巴望的很,可是,现在的生活对我而言挑战性更大,我很满意现状,并不打算改变,所以,我必须怕血,那是身为一个医生的最大忌讳。”
“这么说来——”她瞪大了圆亮的双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微笑的脸庞,心里冒出了一个十分震撼的念头;这个男人根本就天不怕、地不怕,他是故意的……没错,他故意教每个人错觉他的软弱!
他太强了,只有真正的强者,是不会介意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弱点,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