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渔火你是泡沫- 第12部分

　　　　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手指在身前胡乱的抓来抓去，“住宿需要交住宿费。”

　　　　说完，我就直直地看着他。我看到他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大眼望了天花板一阵，才看向我，“多少？”

　　　　“700。”我想了想答道，c中的宿舍是普通的八人间，住宿费其实我也不知道，700也是胡乱说的，我不敢说太多，怕太假。

　　　　我没有想到的是，叶缘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低低的嗡嗡的，含糊不清，加上醉酒的关系，竟是诡谲万分。我不敢多话，只能看着他。

　　　　他笑了一阵，眸子总算看向了我，那双浑浊的大眼竟是一片清明，眼底都带着笑意，“你怎么不说一千五，七百够吗？”

　　　　我一愣，身体突然僵住。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了？其实，我知道自己的说法很牵强，谁都骗不过，可是，我也知道，叶缘不在意我，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看我不说话，他突然上前来，刺鼻的酒气铺面而来，他的话语却更让我战栗，“怎么？终于想逃开这个家了？”

　　　　我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凉，眸子眨了两下，我猛然站了起来，不管叶缘眼底不明的笑意，托着我的行李箱，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外面的阳光还是很艳，我拦了辆出租车，朝菁菁的小阁楼去了。

　　　　我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我现在不像是自己逃离，而是被叶缘赶出来了。也许，他也期待着，期待着，我什么时候逃离这无情无爱的白色建筑。
重生还是湮灭【4】
　　　　阳光铺天盖地。

　　　　我下了车，身上的钱付了车费之后，只剩公交车费了。

　　　　菁菁的小阁楼在这条胡同的深处，我拖着行李站在胡同口，竟然觉得如此不真实。

　　　　“微凉。”身后突然传来低沉冷冽的声音。这个声音，我认得。身体微僵，我缓缓回过头。

　　　　萧霂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闪闪发光。他蹙着眉头看我，眼里满是不赞同。明明不久前才决定不想再见到他，他却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我，竟然不争气地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是的，我这么做了。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萧霂，不是别人。这个知道我的过去，拯救过我，我曾经喜欢过的人。

　　　　我放开了行李箱拉杆，直接扑进萧霂的怀里，我听到行李箱倒地放出的脆亮的声音，手指紧紧揪住萧霂的衣摆，眼泪莫名其妙就跑了出来。

　　　　“怎么了？”他拥住我，拍了拍我的背，声音低柔了起来。

　　　　萧霂的声音，如果温柔起来，会令任何一个女性沉沦的，而我，也是女性。低沉柔和的声音响在头顶，一寸寸刺入心底，所有彷徨都会被他带走了。

　　　　“我离家出走了。”我埋在他的胸前，嗡嗡道。声音已经带着哽咽，难听得很。

　　　　他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直接收紧，把我紧紧拥在怀里，“是吗？那来和我住吧。”

　　　　我一愣，手指不觉抖了起来。不要，不要对我这么好。身体僵硬在他的怀里，他好像感觉到了，微微松了手，把我拉开。

　　　　我想，我现在一定很丑，他看着我，唇角挽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手帕，帮我擦眼泪，很耐心，还继续问道：“和我住，怕吗？”

　　　　我微愣，看着他手里的手帕，随后摇了摇头。那条手帕，我认识，是笑笑送给他的。那上面还有他和笑笑名字的缩写，那是笑笑唯一一件女红，他一直带在身边呢！

　　　　“那就来和我住。”他收起手帕，拍了拍我的头。

　　　　我还是摇头。他微微眯了眸子，似有不悦。

　　　　“我住这里。”我指了指胡同里面。

　　　　萧霂微惊，眸子探进去，那是条又黑又长的胡同。

　　　　“谁住在这里？”

　　　　“菁菁。”我老实回答。

　　　　他眯着眸子想了一阵，像是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却终是无果，“那是谁？”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介绍赵菁菁，总不能和他说，就是那天你带我看戏里的女主角吧？

　　　　彼此缄默的时候，我听到了菁菁的声音。

　　　　“微凉？”

　　　　我回过头，看到她已经扶起了我的行李，火红色的t恤，白色的短裤。微卷的长发垂在胸前，她身材高挑，长得又漂亮，真是一道极美的风景线。

　　　　“是她吗？”萧霂很快就搞清楚了她的身份，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想法，我只知道，场面很尴尬，我并不想让萧霂和菁菁见面的。

　　　　没有想到萧霂直接两步跨到菁菁面前，打量了她一番，道：“微凉要和你住，你照顾她一下。”
重生还是湮灭【5】
　　　　即使，我认为萧霂是离我最近的人，我还是不够懂他。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猜测不出他会做什么。他是个神秘的男人，他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也许连笑笑也不知道。

　　　　菁菁在微愣之后，点了点头。

　　　　我站在一旁，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萧霂回头看我，指了指行李，“要我帮忙吗？”

　　　　我连忙摇了摇头，跑到菁菁身边，抓着她的手臂。萧霂挑了挑眉，道：“那我先走了。”

　　　　目送萧霂离开，我悄悄松了口气。菁菁拉起我的行李，朝胡同里走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听得她道：“微凉，真的这么决定了吗？”

　　　　“嗯。”我点头，跟在她身边，伸手抓住她的手。我不想看她孤独一人，也不想孤独一人，那么就让我们成为彼此的依靠吧。

　　　　她侧首给了我一个微笑，那样的笑容，让昏暗的胡同都变得明亮起来。菁菁真的长得很漂亮，我不明白席云森为什么会不喜欢她。

　　　　啊，我怎么就突然想到席云森了？

　　　　跟着菁菁进了阁楼，我带的东西其实不多，随便整理一下就好了。桌上还摆着几张稿纸，应该是菁菁早上写的东西。

　　　　我习惯性地拿起来看了。

　　　　——若能不遇见，是否能够不思念？可不遇见，谁告诉我思念为何物？一晌贪欢空缠绵，又何妨？

　　　　菁菁走过来，拿走我正在看的稿纸。自己看了一眼，笑道：“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一早上就这个东西。”

　　　　说着，她把稿纸放在桌上，问我：“微凉，你吃饭了吗？我刚刚正打算出去吃饭，就遇到你们了。”

　　　　“没有。”我摇了摇头。

　　　　她立马笑着拉着我出门，“那我们去吃饭。你下午还上课吧？都这个点了，吃了直接去学校好了。”

　　　　“我今天不想去学校。”我没有动，看着她说道：“菁菁，下午我要跟你在一起。”

　　　　她的表情一瞬间严肃起来，她今天化的是淡妆，这样的她，清新脱俗，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而我在家里洗了个澡，又变回之前的叶微凉了。

　　　　时间仿佛走过了一个世纪，她突然吐了口气，伸手一把将我拥进怀里，只听得她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回荡。

　　　　她说，微凉，我会把你带坏的。

　　　　我没有告诉她，我心甘情愿。只要不是现在的叶微凉，什么样子的都可以。

　　　　那天下午，我没有去学校。手机关机，一整个下午和菁菁在一起。我发现，菁菁和笑笑一样，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去过很多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碰过很多我不敢碰的东西。

　　　　我发现我开始崇拜她，就像当初崇拜笑笑一样。只要她说的，我便相信。这样的放逐让我开始思念笑笑。我想她了，很想很想。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她。

　　　　我和菁菁说了笑笑，那是我第一次向别人说起笑笑。菁菁点了一支烟，静静地听我讲我与笑笑的故事。她没有插话，也没有看我，视线一直都落在无尽黑沉的天幕中，偶尔吐两个烟圈，偶尔弹掉烟灰，我甚至在怀疑，她是否听到了我的声音。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干脆就不说了。随着她的视线，看漫无边际的夜空。

　　　　哪知竟听得菁菁淡淡的阐述，“莫笑笑喜欢你。”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菁菁的眸子竟开始变得模糊。视线被水汽氤氲，她的脸渐渐模糊，我仿佛看到了笑笑的笑容，所有的坚强在那一刻土崩瓦解，我不顾一切地扑进她的怀里，哭了起来。

　　　　“菁菁…我想笑笑……”
听说，你还相信爱【1】
　　　　那天晚上，我哭了前半夜，直到昏睡过去。

　　　　那个时候，我们还在附近的公园。我不知道菁菁是怎么把我扛回家的，哦，对了，我现在的家是菁菁住的小阁楼。

　　　　我与笑笑的故事没有讲完，菁菁还不知道我和笑笑的结局，而我也没有勇气和她讲了。有些事情，是个疤，揭不得。

　　　　我再一次出现在学校已经是两天后，我旷了两三天的课。

　　　　和菁菁道别，我独自走上去学校的路。我脚步很慢，几天不来学校，竟然有点怕。

　　　　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的脚竟是硬生生地定住了。视线落在三米开外的校门前，手指在身侧慢慢紧握成拳。

　　　　五月的阳光耀眼得炫目，那个倨傲的身影立在大门这中央，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让他整个人都不真切起来。

　　　　我讪讪地退了两步，脚下一转想要逃跑，叫才刚刚移动，手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叶微凉！”

　　　　他喊我的名字，声音很大，他本来就够吸引人了，这一喊，所有人的视线都移过来了。我若是挣扎，周围的人会不会干脆停下来看戏？而我，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娱乐。所以，我没有动，在席云森抓住我的手之后，我甚至连害怕的心理都不见了。

　　　　他把我拉转过去，面对他。

　　　　我不敢看他，低着头。阳光打下的影子匍匐在脚下，我盯着那片阴影愣神。

　　　　席云森并没有说话，他拿起我的手，撑开，十指相扣。他扣得很紧，骨头挤压，很疼。我惊讶地抬眼看他，他却是扯开一抹诡谲的笑意，不言语。

　　　　那抹笑容，情绪不明，让我没由来的恐慌，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他却扣得更紧，这样的挤压，他明明也会疼的。

　　　　“席云森，你做什么？很疼好不好？！”我低吼道。

　　　　他只是笑，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我的头，“你还知道疼就好了，我还以为我的微凉被那个女人生吞了呢！留下的只是一个躯壳。”

　　　　他对菁菁有偏见！我不想和他争论这个问题，于是选择缄默。他就这样拉着我走进了学校。

　　　　我们手牵手状似很甜蜜地走进了教学楼，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在学校看到了叶缘。就在我们教室门口，他站着和班主任说话。我和席云森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叶缘扭头看见了我，眸子里找不到任何情绪，视线落在我和席云森交握的手上，眉头拧了起来。而席云森的手也在见到叶缘的那一刻僵硬了起来。我惊讶地抬眼看他，他的表情阴森得恐怖，那种寒意裹挟着深不可测的恨意，我不禁觉得背脊发寒。

　　　　他们两人在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是班主任打破了僵局。

　　　　“叶微凉，我已经和你父亲谈过了，你可以进去了。”

　　　　谈过了？谈什么？谈乖乖女如何走入歧路？谈好学生为何无故旷课？不过，这些都不是我需要操心的，既然班主任放我进去，就说明这些事情，叶缘帮我挡了下来。

　　　　我要走进教室，席云森却紧紧拉住我。他的手心开始冒出密密的汗来，我要挣开他，他却突然把视线转向我，那样阴鸷的目光带着滔天的恨意差点将我凌迟致死。
听说，你还相信爱【2】
　　　　我说过，没有谁是真正懂谁的。我一直认为，只要关系足够好，就能轻易猜测对方的想法。后来，我才渐渐懂得，这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块，谁也不给看。

　　　　我们四个人站在教室门口，谁也没说话。

　　　　老师似乎也被席云森的神态惊住，杵在那什么都不说，学校的老师，对席云森都选择避而远之的态度。而叶缘，是一脸探究地看着他。至于我，早就被他的目光逼得走投无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席云森突然弯起唇角笑了起来。眸光带着盈盈笑意，他淡淡瞥了叶缘一眼，猛然抓着我走进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