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眼前情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复杂情节出现。
见沈年华跨着那高高的门槛兴奋地向里冲,右边的那位老人连忙站起身迎上来心疼地说:“哎哟小祖宗,你跑慢点啊,这么高的门槛要是摔着了怎么办?”她一把抱住沈年华,枯老的手指在她脸上摸着,“小乖乖,你在外面是不是都不吃饭啊?怎么瘦成这样子?叫你在家待着不待偏偏跑到国外去,人都瘦成精怪了!”
这位老太太在沈年华脸上摸了一番,就笑眯眯地看向苏遇,极热情地问:“乖乖,走了一天累了吧,饭还没吃吧?来来来,赶紧坐赶紧坐,你们回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回家呢,我们好派人去接你们啊!”
她眯着眼睛脸上都快笑成大菊花了,待着副眼镜仔仔细细地看苏遇,越看越满意,看孙子都没看的这么热情过。
沈年华表情从来都没有这么明快过,完全的小女儿娇态,献宝一样将苏遇拉到二老面前介绍:“爷爷,奶奶,这是苏遇!”
苏遇也十分乖巧地跟着她喊:“爷爷!奶奶!”
“哎!哎!”老太太十分开心地连应了两声,看着苏遇高兴地喊:“儿哎,哎呀,真不差,长的这么白白净净的!”
老爷子先是板着脸冷眼打量了苏遇一番,再对着沈年华的时候神情才缓和了些,凶恶地说:“终于晓得回来啦?这一年都跑的不归家了!”
老太太连忙护着孙女对老爷子说:“你这老头子也真是的,年华才刚归家,你那么凶做什么?平时也不晓得哪个天天想孙女,天天念叨孙女,现在孙女回来了你这老头子不晓得多高兴,凶什么呀!她那不是读书么,是正事!”她又牵着沈年华的手,摸了又摸,脸上尽是心疼:“我儿这一年在外面受苦了吧?你也真是的,家门口的学校不念跑到国外去,国外就那么好啊?一年都不回来看看我老太太!”
沈年华嘿嘿笑了两声,抱着老太太的手臂轻摇着:“我也想你们,可想了,这不是回来了嘛~”
她又凑到老爷子身边,抱着他胳膊摇啊摇,眼眶微红:“我也想爷爷~”
老爷子瞪了她一眼,瞪着瞪着就咧嘴笑了出来,极其灿烂的笑,无奈地说:“罢了罢了,归家就好,累一天了去洗洗先吃饭!”
“好嘞!”沈年华清脆地答应了一声,极活泼讨好地捏捏老太太的肩膀又捏捏老爷子的肩膀,嘿嘿笑了几声,推着苏遇就从正堂旁边的侧门出去。
穿过侧门,后面又是一进大宅,古色古香,并不见多奢华,沿着那楼梯往上走就是沈年华的房间了。
苏遇进去后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里东西的价值连他都无法估计,可明显在她看来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摆设而已,看上去到处透着古意,但又和现代科技完美结合。
床铺都已经铺好了,崭新的被子被褥,苏遇当然能看得出来用的都是上好丝绸,这些东西连他家都很少用,更有些东西是你即使有钱都不一定买的来的。
苏遇进房间之后就抱住了她,咬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得向我交代一下。”
沈年华被他咬的身子一软,连忙讨饶道:“你想多了,他们就是我爷爷奶奶而已。”
苏遇哪里会这样放过她,从她耳边往下啃咬,又不愿说出自己紧张的事实,只好道:“我也没想到你的家族来头这样大。”
沈年华有些无奈,“我们不过是后来迁到这边来的沈家旁支而已,我爷爷就相当于村长。”
苏遇扶着她坐在床上,正色道:“年华,你要知道,以后我们要结婚的话,有些事情你是不能瞒着我的,我知道了之后心里有数,在遇到一些问题之后才知道怎么去处理和解决,而不是临时面对从而产生慌乱,你说是吗?”
沈年华叹口气,“在我心里还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带你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见我爷爷奶奶而已,没告诉我的家庭情况一是觉得没有必要,二是……”
二是从小就被告诫不得轻易透露家庭情况,这一点不说苏遇也明白,就像一些国家政要的家属也不会四处宣传自己的家庭一样,有些国家政要的家庭成员基本都属于机密,一般小老百姓都不会知道,这一点苏遇自然是明白的。
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开口道:“曾听宁靖说伯母是卖鱼的,想来是做海鲜进出口贸易,对吗?”
沈年华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诧异他的敏感,肯定地点头。
苏遇面色又凝重了些,“海鲜城其实是伯母名下的产业之一是吗?”
沈年华点头,“……算是吧。”
“算是?”苏遇很敏感地注意到她语气中的犹疑。
沈年华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说:“严格来说,应该算是我名下的产业之一。”她叹口气,“不然你以为我学企业管理做什么?我母亲管理百分之八十的产业其实都是在我名下。”
第四十四章 沈老爷子
苏遇又被惊了一下,脸上的惊讶是实实在在的,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五年多才抱得美人归的老婆居然还是个隐形富婆?
沈年华觉得既然他问了,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便大大方方的说了,“父亲和母亲各自有了家庭又各自有了孩子之后,将全部的疼爱都给了后来的另一半和孩子,对我疏于照顾,一半是出于愧疚,一半是出于爱吧,将名下所有的产业都转到我的名下。”
“那你弟弟不会介意吗?”苏遇木质摩挲着她的脸,眸里都是心疼的光。
“怎么会?”说到两个弟弟,沈年华脸上笑容明媚了不少,很轻松的说:“两个弟弟还小,大弟那边自由叔叔会为他未来考虑,叔叔也是有自己的企业的。小弟更不会在意了,这些本就是我母亲一手打拼下来的,这在他还没出世就已经分配好了的,况且他今后……按照他那性格有可能会走仕途吧!”
想到性格潇洒不羁想法天马行空的大弟,和性情稳重踏实的小弟,她的眉眼十分柔和,虽然一个同父异母,一个同母异父,却自小关系就很好,倒是两个弟弟,见面就跟仇人似的,什么都要争一争,两个人现在都已经读初二了吧,性子还像是冤家一样。
苏遇抱着她,握着她的手,“以后有我,一切都有我。”
她知他是心疼她儿时和后来独自一人求学的经历,心中不由暖暖的很贴心,继续说:“我还是挺幸福的,阿姨虽然性情清冷不大管我,但也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后爸是个热情爽朗的性格,每次见到我,也是真心拿我当亲女儿一样。”
后爸是个极其热情不拘小节的人,对认可的人更是掏心掏费的对人好,若是旁人对妻子将名下财产全部留给和前夫生的女儿,多多少少心里都是不痛快的吧,严重的恐怕还会为这事吵架闹离婚,可后爸完全没有,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认为弟弟那么聪明能干,又有他这个老爸在,以后什么事做不成?每年她过生日,他送给她的礼物价值都够她过下半辈子的。
要说起来,这个后爸做的可一点都不比她那亲爸差。
苏遇见她说起她后爸时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像清晨的阳光,心中也对那没见过的后岳父好奇起来。
他想起什么,问道:“你说你小弟以后会走仕途,那么我那个当公务员的岳父大人也是走仕途的吧?既然是走仕途,怎么会轻易离婚?”
沈年华唇角的笑容淡了淡,仰头向床上倒去,转过头来朝苏遇微笑,眼里有些落寞,声音很轻:“门不当户不对。”
想起自己那好强却又极其聪颖的母亲,她的心情极其复杂。
小时候是恨过母亲的,很母亲一心扑在事业上,没顾好自己,才让自己发生了那样不堪回首的事,让自己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们这样的人家,发生这样的事又不会大张旗鼓去报复的,可伤害都已经造成,后来如何弥补都没办法还给她一个幸福的童年和少年,好在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遇到了宁靖,那时候的宁靖真耀眼啊,整个人就像是一道光,以一种极其霸道的姿态闯进她的生命,将她从那暗无天日的黑夜中解救出来。
那时候想,既然生下了她,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呢?为什么都忙着工作丢下她一个人呢?那时候她还那么小,才读一年级,才七岁。
她母亲和她父亲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相互不会有一点交集,可那么巧的是,两人竟然从中学开始就同班同学,一直到大学毕业,母亲性情开朗要强,又生的极为漂亮,父亲……听说父亲年轻人就是个极稳重大气的人,偏偏在婚姻一事上冲动了一次,竟拿着户口本和母亲偷偷结了婚,那个时候,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年轻时候的母亲吧。
她的容貌遗传了母亲,而弟弟的性格则像极了母亲,好在也遗传了后爸身上的豁达,没那么要强。
本来才子佳人的故事就该到此结束了,就如小说中那样,灰姑娘嫁给了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可生活不是小说,婚姻,不过是生活的开始而已。
两个完全不同阶层的人硬生生的被扯在了一起,接受新的规矩,新的环境,新的习惯,母亲那样不受拘束乐天自由的性子能为了她和父亲忍了十年已经是极致了。
别人羡慕她母亲嫁入豪门,可这个豪门于她母亲却是枷锁是束缚是牢笼,明知会影响父亲的仕途,可她依然不顾一切地离开了,并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父亲也在母亲结婚之后和世交家的女儿结婚,虽然夫妻俩十几年相敬如宾,可就连沈年华自己都觉得,父亲和后妈才是真正一个世界里的人,从小受的一样的教育,还有相同的价值观,相同的世界观,相同的人生观。
苏遇从她口中吐出的六个字里就能推测出很多。
比如她曾对宁靖介绍她母亲时说,母亲是卖鱼的。
没错,沈母就是从卖鱼起家的。
这些上一辈的是非曲折爱恨情仇她当然不会告诉苏遇,这些得靠苏遇自己去发现,即使以后两人结了婚真发现了什么,他也会闭口不谈。
这个时候苏遇心里也有些紧张了,自己虽然也是家族子弟,但毕竟根基浅,跟沈家这种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那是没办法比的,他也担心起了她口中的‘门不当户不对’。
沈年华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伸手揉揉他微蹙的眉尖,顽皮地笑着说:“眉头快打结啦~”她柔声宽慰他,“别担心,我自小独立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父母对我……”因为歉疚也一直很款待……但她不能这么说,“也没多大要求,只要是我喜欢的,又对我好的,而你人也真的很好,这样的女婿,在他们那里的一关不会太难过,阿姨不会管我,小爸基本上是我喜欢的他看了之后觉得不错都没问题。”
苏遇才松了口气,就见她将他压倒在床上,趴在他胸口笑眯眯地说:“主要是我爷爷那里啦,只要过了我爷爷那关,基本就没事了!”
苏遇拐了人家孙女,老爷子当然会不高兴啦,她这一代兄弟那么多,嫡亲的孙女却只有她一个,自小是老爷子的心头宝,对这个抢孙女的孙女婿自然没有好脸色。
这不,晚饭一吃完,沈年华就被老太太给叫走,留下苏遇和老爷子两个人在书房。
沈年华离开之前还对苏遇眨了眨眼,苏遇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倒也不十分慌张。
清雅精致的书房此刻十分静谧,老爷子正坐在一面的石桌上慢悠悠地煮茶。
这块石桌是一整块墨玉雕刻而成,周围按照墨玉的石纹镂空雕刻着苍劲的古松,苏遇曾在北京博物馆的一块石雕中见过这种雕刻之法,早已失传,桌面被打磨的光滑陈厚,显然常被主人使用,此刻上面浇灌着一些茶水,茶水顺着镂空雕刻而成的松涛缓缓流下,落入石桌底盘之中。
桌上东西不多,一只紫砂金蟾,一只紫砂麒麟,还有一只紫砂龙龟,这三只茶宠光是看色泽温润可人茶香四溢,就知道已经养了很多年月,听说紫砂茶宠和紫砂壶一样,时间养久了也会产生灵性。
老爷子将煮好的第一杯茶浇灌在茶宠的身上,茶宠便又变了个颜色。
待第二杯时,他才将被茶水洗过的杯子放到苏遇面前,自己也端起茶仔细品尝了一口。
这套茶具便是苏遇带过来的那套,紫砂材质,内白外紫,壶杯形容皆如古代青铜器‘簋’,壶背面刻有‘花气接云烟,煮茗草堂前。阶下独行鹤,避烟飞上天’,落款:景洲。
光是这‘景舟’二字便能知晓这壶价值非凡,这是一代制壶大师顾景舟的早期作品,现在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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