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她上高中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暗中关注她,以致于后来她能考进S大,都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
故意对她照顾有加,故意天天嘘寒问暖,乃至于后来一直以爸爸自称,都是为了一个人——宋君。
他想救出宋君,想通过杳然这块跳板接近舒杳宁,可是……却失败了。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代价也很惨重,他彻底失去了宋君。
这个时候,舒杳然对他而言已经彻底没了利用价值,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无法放任她不管了。
入戏太深。
更何况,一如平时那样关照她,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他甚至可以催眠自己……宋君并没有离开。
就像是杳然也不相信宋君离开了一样。
他们就像是两株需要依附大树才能活下去的藤蔓,现在大树没了,他们要想继续生存,除了找过一棵树,就是两人相互支撑。
很明显,他们选择了后者,而舒杳绮却将他们的这种‘苟延残喘’错看成爱情。
所以后来,穆少涟将计就计成了舒杳绮的丈夫,是她在杳然面前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资本,只可惜后者压根就懒得理她。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早已没有了退路。
没有了宋君,以后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可是杳然和他不一样,她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够疼她包容她的好男人,幸福的日子近在咫尺,他怎么可能继续牵绊她不让她解脱?
那时在街心公园,她提出‘保持距离’的时候,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
她准备重新开始,而给她这种勇气的人,是纪痕远。
“非这样不可?”放在平时,纪痕远是决计不会与人费口舌的,可是现在不同,穆少涟的态度已经让杳然难过了,虽然她并没有说出来。
穆少涟缓缓点头,再一次重复了那句话,“她就交给你了。”
46、v章
杳然蹲在校门口很久了,慢条斯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最终停在她面前。
她垂着头,闷闷的声音自双膝内传出,“他说了什么?”
“……”纪痕远没有说话。
“……算了,还是别说了。”穆少涟说的是什么,其实她心里早有底了。
她难过的在地上胡乱画着,线条凌碎混乱,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纪痕远微不可查的叹出口气,忽而弯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温暖沉实的力度让她惊了下,可还没来得及发出抗议,已被他按进怀中。
——咕噜噜。
小小的石头自掌心脱离,掉落在地。
沉寂的心湖也像是被那块小石头给敲了下,泛出层层涟漪。
透过薄薄的衬衫,能清楚的听见他强有力的沉稳心跳,她忍不住闭上眼,伸手回抱住他。
他沉默不语,只是大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缓缓的、一下又一下的揉抚着她漆黑柔顺的长发。
这举动起到了很好的安抚作用,杳然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有了丝松动,就连神情也渐渐平缓,“纪痕远……”
她的声音很低,如同是风的呢喃,让他也忍不住压低了音线,“嗯。”
“我心里很难受。”
“我知道。”
“我不想这样……”
“我知道。”
她微微垂睫,委屈的抱紧他。
未来到底会怎么样,她不清楚,只是舒家的崩毁,已经注定。
当晚,纪痕远并没将杳然送回舒家,而是带她去了海边。
一路的气氛异常安静,她头靠着窗,视线无意识的落在外头飞速掠过的风景,再没开口说一个字。
纪痕远同样沉默着,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她身上,眸底有着压抑的担忧。
到达目的地时,天色虽然还是漆黑暗沉,可边缘处已经露出丝淡淡的鱼肚白,她推门下车,海风夹着湿润吹乱了她的长发,衣角猛烈翻飞着,猎猎在空中起舞。
纪痕远熄了火,静静坐在车内,目送着她一个人走进沙滩。
——他明白,现在的她不需要陪伴。
将鞋随意脱到一边,她光着脚踩沙,细小柔软的触
感微带着点凉,那是被海风吹了一夜的结果。
浪涌一波接着一波,却并不强烈,日出前的大海,放目望去沉沉宁静,仿佛还在沉睡。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直至那抹小小的鱼肚白蔓延了大半个苍穹,金色的光芒射破云层,将光辉洒满天地,海浪激烈的涌动着,带着粼粼碎金冲上沙滩,打湿了她的裤角。
——太阳出来了……
她微微眯起眼,静静注视着自海平面上冉冉升起的朝阳。
一日复一日,不过是场生命的轮回,她所认为的难过悲伤,在大自然面前,实在渺小脆弱的不堪一击……
杳然深吸了一口气,清凉湿润的海风乘着呼吸落入肺腑。
——舒杳然,打起精神来!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要毫不畏惧的前进,绝不退缩!
——这也是……他们所期望着的,不是吗?
不远处的沙滩外,纪痕远倚着车门遥遥望着她单薄的背影,一双眸深幽黑沉,难辨心虑。
朝阳已经彻底升起,充满希望的光辉温暖的照在她身上,让她情不自禁的闭上眼,双手微微张开,以拥抱的姿态安静接受着洗礼。
黑暗……已经过去了。
所以,她也该走出来了……
就这么在海边独自吹了快两个小时的风,杳然终于打算离开,赤着脚慢吞吞的回到他身边。
“舒杳然……”他微微启唇,她却吐出一口气,释然道:“没事了。”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所有的不开心,也应该永远留在昨天。
纪痕远的视线紧紧胶在她脸上,直到后者有些不满的拧起眉头,这才淡淡滑向一边。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通了?
“肚子饿不饿?”
“饿。”她摸了摸肚子,不说还不觉得,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现在真的快饿扁了!
纪痕远侧身从车内提出个白色塑料袋,她眼睛一亮,连忙抢了过来,“这是什么?”
“汤包。”
昨天来找她的时候顺道买的,本来是担心她会因为舒家的事没胃口吃饭而带的小灶,现在倒成她的早饭了。
经过这件事,纪痕远也
清楚的穆少涟在杳然心目中的低位,绝对是与众不同的。
无光风月,只是他们心中有着一个共同的结,共同的……羁绊。
不过现在……
他收回思绪,低头看着坐在身边开心咬汤包的她,唇畔泛出抹极淡的弧度。
现在……她应该是走出来了。
快速解决完两个汤包解了饿,她含糊不清的问道:“纪痕远,你是不是很喜欢吃汤包?”
上次他将她从舒家接回去的时候,也是买了一大袋的汤包给她吃。
似乎只要是她难过的时候,他都是只买汤包,其他什么话也不说。
哼,真是一点都不浪漫。
“像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温柔的安慰我吗?结果就这么几个包子,把我给打发了。”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完全不觉脸上沾到了汤包屑,纪痕远笑了笑,抬指替她抹去。
“唔……”突然的近距离接触让她吓了一跳,牙齿不小心擦咬到舌尖,痛得她差点落下泪来。
——好痛痛痛痛痛……
捂嘴瞪视着他,她眉头皱的紧紧,整张小脸也成了苦瓜样。
要做什么之前,麻烦先打个招呼好不好!
纪痕远见状,不由哑然,眼底的笑意浓重,“有人和我说过,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汤包。”
特别是那种刚出屉的,咬一口后流出的汤汁滚烫香浓,滑进喉一路炙辣刺疼,就算是流出眼泪了也会被以为是烫疼。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杳然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只能感慨他那位朋友的想法创意十足。
不过……她也没资格说别人,因为以前的她也喜欢这样。
咬到舌尖的刺痛让她恍惚间重温了当年烫到流出眼泪的痛苦无助,纪痕远瞟了她一眼,颇具深意道:“是啊,她的确是个另类。”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莫名就让人有些不自在。
搞什么啊,这眼神就像是在说她一样……
就在杳然满腹奇怪之时,一旁忽然传出声大喊,纪痕远回头扫了一眼,淡淡‘啊’了声。
嗯?谁啊?
杳然探头也望了过去,却见到一营士兵全副武装,正围在海边
训练,刚刚出声之人,正是那个用力招手的年轻军官。
纪痕远小幅度的抬了下手,当做回招呼。
“他好像是让你过去。”杳然看着那名军官不停招手的样子,重新从袋子里掏出个汤包。
纪痕远动也不动,淡淡道:“嗯,我知道。”
“那你还不过去!”
他又瞟了她一眼,接着在她无限莫名的视线下收回目光,“在这等会儿。”
丢下这句话,他慢条斯理的走向士兵群。
杳然咬了口汤包,心里嘀咕开了,这人就会说废话,不等他回来,难道要她一个人把车开走吗?
她拉开车门,刚打算进车里等他,却在不经意扫到公路对面的一个身影时,怔忪了。
——那是……
舒杳宁?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微微眯起双眼仔细看去,只见来往车辆有序的穿梭着,那人就站在车流后面,对上她目光的刹那,唇畔泛出抹诡谲的弧度。
继而转身离开。
——果然,真的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嗒——
装着汤包的白色塑料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杳然将车门重重一关,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47、v章
舒杳宁走得并不快,就像是故意让她跟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偏离了公路,周遭环境渐显荒凉,杂草丛生的小路越来越不好走,舒杳宁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在她前面,直到前方出现一座废弃建筑,才停下来。
“家里怎么样了?”舒杳宁背对着她,清瘦的身形一如往昔那般硬朗,杳然定了定神,才道:“大哥回来了,父亲还在部队。”
虽然被监视,但还是能够自由活动的,不过经他这事一闹,父亲和大哥恐怕会受到很大的牵连。
“绮绮呢?”
“躲家里哭呗。”
这可能是他们兄妹决裂后头回这么心平气和的谈话,杳然慢慢走过他身边,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道:“怪不得他们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舒杳宁没再理她,信步走进废弃的建筑内,反手带上门。
慢他一步被关在门外的杳然就差没被他气乐了。
看来与舒杳宁的重逢并不是巧合,为了想得知家人情况如何,所以他才冒着被抓的风险故意找她?
可是这样也不对啊,他就不怕她去告诉保卫部他的下落么?
和舒杳宁的关系持续恶化,因为前段时间的事还剑拔弩张互看两厢厌,她怎么可能还会帮他保守行踪?!
又或者,这里只是他的暂留地,等她一走他就会离开?
杳然抱头,啊,真是的,越想越复杂……
可能性怎么就这么多啊!
算了,直接去问他,省的她在这绞尽脑汁。
“你既然想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为什么不找他们?”杳然推门进厂后,扑面便是一股浓重的油味儿,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废弃的工厂竟是个油厂,装油的那种大铁罐全部堆在角落,使得前路空荡荡的。
舒杳然坐靠着窗沿,有一抹阳光透过格栏洒在他脸上,使得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也因此柔和了下来。
“为什么要找上我?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告诉保卫部,让他们来抓你?”杳然不甘的插着腰,清脆的声音在厂内响起,竟还有回音。
“……”舒杳宁的视线长久落在窗外,坐姿笔挺动也没动上一下。
——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将杳然彻底无视了。
“可恶!”杳然被他这若无其事爱说不说的态度激怒,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就想给纪痕远打电话。
刚打通,一只手凭空出现,从上方抽走了她的手机。
舒杳宁掐断她拨出的电话,屏幕上还没来得及消失的联系人名字让他发出声冷笑,“看来,你倒是很信任纪痕远。”
杳然毫不犹豫的反驳,“这和你无关。”
舒杳宁似笑非笑,“确实和我无关,不过……”他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机,凌仄的眸色暗隐锋芒,“你了解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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