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命运创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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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恨命运创治人-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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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恨命运创治人”一直回响在他脑中……

  儿子吴小泉在他即将走出病房时拉着他的手问,爸爸,你去哪儿?

  吴文忠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心如刀绞却强颜欢笑,乖儿子,爸去给你买苹果。儿子脸上马上绽开笑靥。妻子刘静把脸偏过一边。

  吴文忠给梁心洁挂的电话,是周转几回合从同学的朋友到亲戚才得到的号码。7年前的号码早已烟飞灰灭。他拿着这个号码犹豫了两天,才下了狠心拨通了梁心洁的手机。在拨号之前,吴文忠把自从认识梁心洁到两人感情的深化到分分合合的过程细细地捋了一遍又一遍,待到心中的天平倾斜向希望的一边,他才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电话联系比预料的顺利许多,吴文忠稍微松了口气。约定的地点是梁心洁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经吴文忠再三恳求才指定的西湖怡心茶楼。眼见一切都似乎安排妥当,吴文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搭上公共汽车前往西湖公园。

  吴文忠来得早了些,离下班还有近一个小时。怡心茶楼不难找,就在湖心岛南侧,周围柳树成荫。茶楼仿古建筑,雕栏画栋,古色古香。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飘着绣有花边的“茶”字旗,字用小篆体写成,很古代。走近楼台,透过窗棂可见里面茶客不多,饮午茶的早走了,吃晚茶的还不到时候。吴文忠不想此时就进去坐等梁心洁,就沿着湖畔徜徉在湖光水色之中。

  这是吴文忠第二次到榕城西湖。上一回在十年前,正是大学三年级快结束的时候,还剩两科尚未考试的紧张阶段。梁心洁家出了那件大事,把他与张达敏搅进了混乱之中。

  张达敏已在前一天晚上乘航班飞回鲤城,吴文忠和梁心洁搭第二天的火车从上海于一天后到达榕城。屋漏偏遭连夜雨,病急却遇慢郎中——通往鲤城的国道前天被洪水冲垮一大段,正在紧张的抢修中,客运班车预计要下午2点才能开通。他们到达榕城时才上午9点多,离搭班车还好长一段时间。为了放宽梁心洁的心,吴文忠提议到早闻其名的西湖散散心。

  怡心茶楼北面不远处,当年吴文忠与梁心洁并肩坐望湖水的长条石凳依旧在那里。吴文忠慢慢踱到石凳前,只见景物依旧却人事已非,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句歌词又浮现在耳边……

  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吴文忠记得那天他对梁心洁讲得最多遍的就是这句话。其实,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关键是要有实实在在的办法。梁心洁就是这样反问他的,你有什么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她已近乎歇斯底里,双手紧紧抓住吴文忠的手臂狠劲地摇着,红肿的双眼再次涌出串串泪珠,声音已经沙哑了。吴文忠揪心地痛,痛得并不比梁心洁轻。他那句话只剩下了前半段,你别急!你别急!下半截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疼痛的心无形中又增添了重重的压力,这一年来的忧忧思思更形象地化为可触摸的实体横亘在心头。吴文忠知道梁心洁是深爱着自己的,自两年前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始他就深信不疑。人常说,热恋中的男女是觉察不到对方的缺点的。是不是自己的缺点过于突出?还是热恋中的她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梁心洁对吴文忠的优柔寡断缺乏主见的性格已经多次明里暗里地指出过。在她生气时甚至曾说过,你怎么就不能像张达敏那样有点主见?!当然,这话梁心洁只说过一次,她也明白张达敏依旧在暗暗地恋着她,只不过为了兄弟姐妹般的情谊,为了老乡的分上,他还保持着当初入学时三人之间的友好关系。

  自三位小老乡相识后,往来就立刻频繁起来。更多的时候是两位男生主动邀请,仨出仨进,乡情一下子火热热地浓了。梁心洁渐渐地觉察出,这两位老乡兄对自己都有意思了,只不过谁也没有点破而已。深夜转侧难眠,梁心洁总是将两个人拿出来对比,一根丘比特的小小箭矢在心头忽左忽右地摇摆着,就像闹钟的钟摆,不知最终该射往何方。张达敏身高体壮,长得帅气,还打得一手好篮球。性格外向,交朋结友十分热情,大一第一学期就收到了不少女生热得冒烟的求爱信。而吴文忠则内敛许多,中等身材,白净斯文,完全不像是山沟里的农家子弟。学业上,吴文忠总是数一数二,而且积极参加集体活动,热心校院班级工作,并总能表现出超越的非凡才干。不久就被选为学院团委委员,又被院党委列为发展入党积极分子。读不好书则是张达敏最大的缺陷。可能是家庭条件太过优越,他总有花不完的钱,三天两头与几个铁哥们到校外小酒楼闹个天翻地覆,为此还受到系老师的批评。加上他将心思花在梁心洁身上越来越重,除了跟同学喝酒K歌外,就是想着法子让梁心洁高兴喜欢。这么一来,哪还有心思读书?第一学年就补考了3科。而张达敏却无事人一般,照样我行我素,潇洒自如。

  照说梁心洁应该较坚决地偏向吴文忠才对。然而一些不得不考虑的世俗观念与客观现实总是让她举棋不定。张达敏家居闹市且经济条件优越,而吴文忠却是大山沟农民的儿子。当今社会这点最是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论相貌,张达敏大帅哥一个无可非议。然而从内心深处来讲,梁心洁倒更倾向于温文尔雅的吴文忠。不过,往往在一些场合,张达敏逢事果敢决断,一口应允铁板钉钉;吴文忠则思考再三瞻前顾后难以下手。每逢此情此境,梁心洁心里又摇摆起小箭矢游移不定。

  这社会就像宽阔的大草原,两匹雄马追逐着一匹漂亮的小母马,各展神威;小母马则穿梭回旋于他们之间,芳心紧闭,踌躇踯躅。当然,三匹马之外还有一双双热烈的眼睛紧盯着雄马或母马,蠢蠢欲动。于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各自在自己与核心的距离上循规蹈矩地运转着,大家都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也都担心着什么时候一不小心被甩出圈外。

  尽管存在着如此微妙的关系,三位鲤城老乡同学依旧保持着一个三角形的稳定性,日子也就在这一边或那一边或长或短的变化中悄悄地流过三角形的每一边。

  让梁心洁最后下定决心把绣球抛给吴文忠的是同窗女友俞文娟那天晚上的一席肺腑之言。俞文娟与梁心洁同系不同班,但是同一个宿舍的好友。两人交情很深,直至无话不谈。俞文娟的爸妈都在上海越剧院,爸爸搞编剧,妈妈是个小有名气的青衣演员。俞文娟平时在班级院系文娱活动中常能编个小品唱段越剧什么的,是个活跃分子。

  一天晚饭后,梁心洁与俞文娟到校园里的小湖边闲聊。梁心洁向好友坦诉自己左右为难的情场困惑,拿不定主意苦苦自己煎熬。与梁心洁同龄的俞文娟显出比年龄老练许多的世故,帮梁心洁分析权衡,最后以骇人听闻的铮言把梁心洁那支小小的箭矢导射向吴文忠。她说,人们常说,靓妻一半别人的;但更多的人却没看到,帅夫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一半才天晓得!不过她郑重补充声明:本姑娘绝对不会去追张达敏,不是使计夺好友之爱。

  应该说俞文娟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和现实基础,但如果没有梁心洁刻骨铭心的惨痛记忆,也不一定能那么有效地敲定梁心洁芳心所向。梁心洁的父亲是县城中学的一名音乐老师,人长得极帅,梁心洁的美貌几乎从父亲的长相克隆而来。当年在辅导县文艺宣传队演员练声时,他被一名上山下乡知青女演员勾了魂,待生米煮成熟饭,不得不狠心与梁心洁那当社办厂工人的母亲离婚。那年梁心洁才3岁。爸爸与新婚小演员双双调往鲤城市区,留下苦命的母亲用泪水紧紧拥抱着梁心洁的童年……

  吴文忠一看手表,时间该差不多了,他不能让梁心洁等他。他捶了几下有点发麻的大腿,站了起来。石凳马上就凉了。湖水依然波光粼粼。




  放下电话,梁心洁再也无法将自己安定下来。人虽坐在那里,眼睛盯在桌上,可那份保险合同到底写了什么,连客户的姓名全都模糊一片,离得远远的。她头脑里只有反复跳动着,吴文忠、吴文忠……

  梁心洁是这家人寿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在鲤城时她也搞保险,那是正规考进去的工作人员,正式工,领固定工资加奖金。自从到榕城,由于不是正式调动而是辞职而来的,只能自谋职业。她已经换了两家保险公司,都感到不适应。不是业务量太大就是上班地点离家太远不方便。最后这一家适中,这几年就这么干下来了。

  其实张达敏是不让她工作的,他有的是钱,多次劝梁心洁在家当专职太太,照顾好女儿张雯也就行了,反正家中雇了保姆,没什么家务事好操劳的。可梁心洁就是不同意,她说,年纪轻轻的就整天无所事事,我会憋死的。当年读那么多书白读了?张达敏说,你给我当顾问啊,我在公司给你安排个闲职,反正工资领的是我们自己的钱,你要多少就多少!梁心洁说,你想得臭美!

  梁心洁认定,女人没有一份自己的事业,难以自立,不光是男人的附庸,甚至成了社会的附属品!

  梁心洁的工作以认真、勤勉深得与她共事的各位领导同事交口称赞。人们常用一丝不苟来夸奖人总是会有些过了,但梁心洁却几乎完美地诠释了这个成语。时间一长,人们也都知道她先生张达敏事业辉煌腾达,而这么一个“贵夫人”,并且还是这般的靓丽美貌,凭一介娇弱女子之躯竟能达到如此层次的业绩,确实让人叹为观止!

  张达敏朝气蓬勃,女儿张雯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在幼儿园也深得老师的喜爱。如此一个温馨的家庭,不仅让人羡慕至极,连梁心洁自己也十分的满足。当然,那件生命中的隐痛将是永远也解脱不掉的,让它伴随自己走完这幸福的一生吧!梁心洁每逢偶然触摸到那块早已厚厚结痂的伤疤,总是这样自我安慰的。反正一切都过去了。

  谁知,吴文忠却突如其来!而梁心洁从对吴文忠的深深了解和他电话中的口气来判断,吴文忠找自己绝对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今天的约见是不可能出现的。她迟疑沉吟许久,电话那头吴文忠又低声地要求了两遍,一定拨个忙谈一谈!语调近乎哀求。梁心洁挤出两个字好吧。吴文忠马上说,在哪儿?梁心洁想都没想就说,那就到西湖公园怡心茶楼吧。这话一出口,她马上吓了一大跳,真的是鬼使神差,人家避还避不了的,自己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特殊的地方?梁心洁轻轻地关上手机,深深地叹了口气,呆坐在半遮拦的办公桌前,一切都由命了……

  约定是下班后,梁心洁还是提前半个小时离开公司。其实从公司到西湖根本不用搭车,公司就在湖西路上,步行过去顶多十几分钟。她在公司里坐不住了,很想出来透透气,特别很想呼吸一下西湖那特殊的自然清香空气。

  走到楼下,她突然想起应该给张达敏去个电话,让他去接张雯,自己要迟点回家。吴文忠来找自己的事当然不能直说,就说是工作上需要加班。张达敏很爽快地答应了,说晚上刚好没有应酬,有空。你慢慢做吧,别急!梁心洁轻轻吁了一口气,心头某个地方似乎轻松了一点,但马上又被一股莫名的恐惧重重地压迫着。

  西湖公园她已经来过无数次了,逢节假日只要不是回鲤城或回瓷都探亲,女儿总会央求着要去动物园看熊猫。女儿从第一次见到熊猫就与它结下不解之缘。每次来到熊猫馆都要隔着铁丝网跟熊猫絮絮叨叨地讲个半天话。那次听说熊猫宝宝病了,张雯硬闹着要去动物园看它。梁心洁特地买了一挂香蕉,却碰上熊猫馆关闭。哭得小张雯像个泪人似的。动物园就在西湖公园边,每次让小张雯跟熊猫玩个够了,然后全家到西湖荡荡小舟,散散步,最后选一家可口的酒楼饭店吃上一顿晚餐,一天也就过去了。因此,西湖给予这个三口小家庭总是一种温馨的诱惑,总是愉悦与欢乐的代名词。不过,梁心洁内心深处掩藏着的那一次西湖情景,却永远是灰色的。那是她人生的一个驿站,也是她命运经历决定性的转折之前的特殊时刻,更具体地说是她与吴文忠分手的最后见证。

  那次是梁心洁第一次到西湖公园。

  梁心洁不想马上到怡心茶楼,她还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慌乱的心绪。当本以为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又突如其来地发生时,人们总是会手足无措。梁心洁很想能先找出一个比较切合实际、比较可能出现的答案,然后再与吴文忠见面。可是这两个多钟头里一直绞尽脑汁也找不到自己满意的可能性来,甚至连是哪一个方向的可能都心中无数。

  她特地远离怡心茶楼从西面绕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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