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她的建议,只是这份建议却多少带了些私心——要是这个继女离开了京城。那么因为她给方家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会慢慢消失,也不会再给那几个没有定亲的孙女再造成伤害了。
“离开望远城?”董夫人呆住了,在望远城住了那么多年,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来。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而现在,她终于回来了。还回到了熟悉万分的故宅,她却让自己会望远城,回那个从来就没有真心喜欢过的地方去?
“是!这对你,对毅儿,尤其是对诚儿都是最好的选择。”方老夫人点点头,仔细的解释道:“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大家心里其实都已经有了芥蒂。这种芥蒂不是道个歉,给一些甜头就能消除的。你留在京城,如果真能一直保证不违背自己的承诺还好一些,但如果不能,那么到时候就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了。到时候,毅儿夫妻不能安生,你也一样不能过个清静的晚年。与其留下那么大的隐患,还不如干脆一些,带着你最熟悉,也最亲近的丫鬟婆子回望远城去,将地方腾出来给孩子们,这样的话,他们还能念着你的好。每年接你回来小住一段时间也好,回去陪你一段时间也罢,感情还会越来越好,说不定哪一天把你接回来之后就舍不得你离开了。这人啊,越是天天凑在一起,也是容易闹各种矛盾摩擦。感情也会越发的不睦,还不如离得远一些,反倒亲了起来。”
“我怎能放心?毅儿还好说,他是有妻子儿女的人了,又是醴陵王府找寻多年的嫡出大姑娘,以后必然有妻子和岳家照顾。可是诚儿怎么办?他连亲事都还没有定,要是我不在的话,谁来为他张罗婚事?”董夫人真的是不想回去,就算觉得方老夫人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也不愿意接受,为自己找着理由,道:“还有瑶琳,她的婚事我是受了蒙蔽,才给她定了那么一门亲事的,我一定得为她解除了婚约,为她再找一门合适的婚事,还要为她准备一份傍身的嫁妆,没有我的话,谁又来为她操持呢?”
“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其实对诚儿还是最好的!”方老夫人摇摇头,道:“诚儿在国子监过得并不如意,你可知道?”
“呃?他在国子监过得不好?为什么?难不成是他的学业跟不上,让夫子和同窗看不起了吗?应该不会啊,诚儿素来用功,不可能跟不上的。”自打进京之后,董夫人忙着和慕礀怡勾勾搭搭,忙着交际往来,忙着为董瑶琳张罗亲事,还真的是没怎么关心小儿子。
“诚儿聪慧,又是个好学上进的孩子,在同窗之中也是佼佼者,学业怎么可能跟不上进度呢?”方老夫人摇摇头,道:“让诚儿在国子监过得不如意,被人嘲笑看不起、被人排斥,无人与他交往,不是别的而是有你这么一个母亲和那么一个妹妹,人人皆嘲弄他,说他的母亲无情无义无德,不屑与他往来,唯恐脏了自己。”
董夫人心里是真的很疼爱儿女的,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道:“怎么会怎样?以前我孤傲高洁,不屑攀附权贵,不愿屈膝媚颜,让夫君被人排斥,而现在,我放弃了以前的一切,努力地交好与人,努力的往上爬,却又让儿子被人看不起?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不能把握度,也不会把握。与人的交际往来其实是很有讲究也很有学问的,但是你生母早逝,来不及教你,而我和你一向不亲近,也没有教你……所以,大姐儿因为你而名声有损我只能说一句报应,要是当年我对你多上一份心的话,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方老夫人苦笑一声,道:“你苛待儿媳的名声在京城算是头一份了,为了攀附权贵逼儿子休离患难过来育有儿女的糠糟之妻……试问,哪家还敢再将女儿嫁到董家?他们可不想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也落到的境地啊!”
董夫人心里酸楚的感觉更重了,眼泪更是哗哗哗的往下落,方老夫人知道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再接再厉道:“但是如果你离开了京城,将董家的事情都交付……人都是善忘的,他们会逐渐忘了你做的那些事情,会看到女儿和醴陵王府的大姑娘做妯娌的好处,说不定还能给诚儿找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
想到自己给儿子们带来的不良影响,想到自己会拖累儿子,董夫人就伤心的难以抑制,她一边哭一边点头道:“我走!我走!不再拖累他们……”
方老夫人心里微微一喜,一旁的董瑶琳却急了,一边瞪着方老夫人,一边拉着董夫人道:“娘,您可别听她的,您要是走了的话这个家怎么办?还有我的婚事,我的婚事谁来帮我啊!”
是啊!自己走了女儿怎么办?董夫人立刻从悲伤中振作起来,看着方老夫人,道:“母亲,我一时糊涂,被昧了良心的下人蒙蔽,给瑶琳定了西宁侯府这门亲事……想必母亲也知道,那西宁侯府的四少爷并非良配,我怎么都不能看着女儿被自己推进火坑啊!”
“那么你想怎么办?”方老夫人轻轻地扫了方夫人一眼,让她不要多话,自己则淡淡地道:“是不是想退了这门亲事?然后再给她找一门更好的亲事?是不是还打算依靠醴陵王府的威势,让西宁侯府善罢甘休,再依仗着醴陵王府将她嫁进王侯人家……唔,对方人才品貌都要好,最好还是嫡子,我猜的可对?”
被方老夫人说中了心思的董夫人也有些赦然,却还是点点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又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我真的很想给她一门好亲事,让她一生平安喜乐无忧。”
“你的愿望是好的,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恐怕是不可能实现了。”方老夫人摇摇头,道:“我且问你,醴陵王府凭什么帮你们退了这门亲,又凭什么给她找一门更好的亲事?就因为是毅儿的妻子吗?”
“为什么不可以?她是我大嫂,长嫂如母,她应该管我的事情啊!”董瑶琳还是一脸的理所应当,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个长嫂如母?”方夫人冷忍不住的笑出声,质问道:“不知道你和大姑姐联手算计人家,逼迫人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长嫂如母?现在需要人家帮忙了,就说这个。亏得你好意思说。就因为嫁了毅儿,就得受你们的气,就得再被你们算计之后还为你们考虑这个那个,为你们做这这那样,这怎么可能?那是不是不光得把你不满意的亲事也退了,还得给你找一个出身好,相貌好,人才好,心眼好的夫君?得保证人家对你关怀体贴,真心疼爱?得保证你嫁过去就能一举得男,站稳脚跟?得保证生出来的儿女个个聪明伶俐,听话孝顺?”
“我可没有那么想,我只是希望她多帮帮我而已!”董瑶琳还真是没有那么想,不是她的奢求少,而是她还没有脑子去想那么长远的事情。
“人家凭什么帮你?帮了你,你会感激吗?我看不会!相反,你会觉得理所应当,然后会得寸进尺,最后不知节制。”方夫人一语道破董瑶琳的本性,而后又淡淡的打破她的幻想,道:“更何况,你以为你的事情是别人相帮就能帮的吗?你的亲事已成定局,与其想着怎么退亲,还不如想着怎么适应接受呢!”
已成定局?无法再改变?这怎么会?董瑶琳完全呆住了,而董夫人也怔住了,然后看着方老夫人,拜了下去,道:“女儿愚笨,还请母亲解惑!”
第二百五十二章
“瑶琳的亲事已成定局还真不是说了吓唬你们的!”方老夫人苦笑一声,道:“京城之前盛传你们母女为了攀附西宁侯府,为了那份不知道能不能够得着的荣华富贵,不管秦怀勇是不是个提不起来的纨绔子弟,就定了这门亲事。诚儿曾经很用心的打听秦怀勇的事情,这件事情不少人都听说过了,你说,你们现在要退亲的话,人家会相信你们是被骗婚的吗?”
“可是,真的是被骗了的啊!”董夫人着急的将王宝家两口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道:“毅儿已经让人日夜兼程的去望远城了,如果那一对狗奴真的会去接儿女的话,一定会被抓回来,到时候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且不说他们到了那个时候会不会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为你们说话,就算会,那又怎样?”方老夫人看着幼稚的董夫人,摇摇头,道:“两家订了亲是事实,瑶琳没有矜持的和秦怀勇把臂共游,秦怀勇还带着她去买首饰也是事实,这些都是有人看见的。”
“我那不是被骗了吗?”董瑶琳满腹委屈,她也就和秦怀勇私下见过那么一次,说是去买首饰,但最后却被气得一肚子的火,什么都没有买就回来了。
“那也是你活该!”方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道:“未婚的姑娘家虽然不至于说大门不出二门不买的关在家,但也不是能够随意出门的,你就这么一出去,你的闺誉可全都没了,你以为退了这门亲事,还有人会愿意要一个闺誉全毁的女子吗?”
董瑶琳死死的咬着下唇,咬出了血都不知道,董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然后再看看方老夫人,道:“如果请醴陵王妃帮忙呢?难道也没有用吗?”
“没用的!”方老夫人心里清楚醴陵王妃定然不会帮忙——杜家的教养多严啊。杜家的姑娘在未出嫁之前半点名声都不会传出来,她打心里就会看不起董瑶琳,哪里会为了董瑶琳出头?但是,这样的话她却不会说。要是不小心传到了醴陵王妃的耳中可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她苦笑一声道:“说实话,就是醴陵王府那位失散多年的大姑娘的消息还没有传来,要不是你们说了,我也是一点都不知晓的,但是我想,西宁侯府的那位李姨娘和秦怀勇定然知道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董瑶琳惊讶的问了一声。而后却又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对狗奴说的,他们一定得了西宁侯府的好处!”
还算没有笨到家!方老夫人点点头,道:“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他们一定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了离开董家的准备,也做好了离开之前再捞一笔的准备,而将的消息透露给西宁侯府的李姨娘,让他们把握先机。必然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秦怀勇为什么会在离开的第二天一早邀约瑶琳出门,不就是担心仅仅是定亲,仅仅是私下的授受不亲不足以保住这门亲事吗?”
“难道他们以为来这么一招就能保住这门亲事?”董瑶琳咬牙切齿的道:“只要我铁了心。只要大嫂的娘家能帮我,这些又算什么?”
“你以为醴陵王府就是万能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不会在知道真相之后还算计你了!”方老夫人冷笑一声,看到儿媳妇说的没错,这个名义上的外孙女就是个得寸进尺的白眼狼,她冷冷的道:“而且,你以为就这样就完了吗?你以为一个能在西宁侯府站稳脚跟,荣宠十多年的姨娘就这么一点点手段吗?”
“难道她们还能逼着我去死不成?”董瑶琳咬牙,她才不信他们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手段,而董夫人却是脸色一白。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岂止是逼着你去死,他们还能让你死了都不得安宁!”方老夫人看着董瑶琳,真是太幼稚了,比当年目空一起的继女还要幼稚,看来就算有亲娘,亲娘不得力这女儿一样也教不好。她冷冷的道:“那对逃了的狗奴才是你娘身边的老人了。那女的应该知道你身上私密处的胎记或者痣吧?如果,他们把那些私密的东西也告诉了李姨娘母子,你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董瑶琳还没有想清楚方老夫人话里的意思,董夫人就惊呼出来,然后哀求的看着方老夫人,道:“母亲,难道除了将瑶琳嫁过去履行婚约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忍心看着她掉进火坑呢?”
“看来你没有忘记当年镇静全京城的事情。”方老夫人一看董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反应过来了,她看着还云里雾里的董瑶琳,简单的讲了一件二十年发生在京城是事情。
那是一个出了名的浪荡子,自称和礼部一位员外郎的嫡出女儿又私情,请了媒人上门说媒。那位员外郎的夫人自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出了名的浪荡子,矢口否认有这么一回事,更说女儿从来就没有出过府门一步,绝对不会和外男有接触更不会有私情。而那个浪荡子也不着急,先是出示了一家女儿家的贴身衣服,而后准确无误的说出了那姑娘身上的红痣,那夫人虽然相信女儿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但面对证据,却也懵了,最后将自己如珠似宝的女儿嫁给了那个浪荡子。
那姑娘也是个烈性子,虽然碍不过父母之命嫁了过去,却在嫁过去的当天晚上,趁着浪荡子拜完堂出去敬酒的空档,悬梁自尽,留下一份自示清白的遗书,说自己从为认识此人,更不用说私情,她是被人陷害的,还请父母为她雪冤。
失了女儿的员外郎夫人十分伤心,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