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和自己盛了点饭,两人随便吃了些。
晚上,陆程禹往家里打电话,涂苒正好在用手机和周小全煲电话粥,所以也没去接,后来也没给回个话。涂苒悄悄对周小全说:“等孩子出生以后,要是我和陆程禹离婚了,你也别觉得惊讶,我先给你打好预防针了,到时候别揪着我不放四处嚷嚷。”
周小全问她缘故,她只说:“陆程禹这人没什么问题,是个好人,就是我们两人在一起太累了,性格不合,处起来太累,也就是没缘分吧。”
周小全显然不信:“这种理由太官方太装13了,你是演艺圈红人怎么地,怕人挖隐私?离个婚还用这种要死不活的说辞搪塞媒体?”她在那边跺脚发牢骚,“这两天怎么回事,个个不太平,一个两个的都跑我这儿哭,好男人都死光了么?今年又不是寡妇年。”
涂苒问:“还有哪个倒霉孩子跑去你那里哭?”
周小全道:“除了你和苏沫还会有谁呢?苏沫她孩子在幼儿园摔了,她老人家刚才还在我这儿哭得死去活来的……”
苏沫这两天确实过得不太平,先是学校里评职称,同时进校的那批老师里就她一人被筛了下去,接着是这天上午开会,学校领导刚宣布完评选结果,她兜里的手机就轰轰作响。现在苏沫无论上课或者开会都不敢关手机,女儿才上幼儿园不久,尚属适应期,她就怕幼儿园的阿姨有事联系不上自己。苏沫猫在会议室角落里接通电话,还没等对方说完,脑袋里又是轰的一声,她拔腿就往外面跑,等赶到幼儿园的时候,有阿姨告知,女儿已经被园长抱去儿童医院了。
她转身跑去外面拦车,一路脚步虚浮。到了医院一瞧,就见自家一岁多的娃娃正躺在急诊室的床上哇哇乱哭,嘴里不停叫“妈妈”,额角上汪汪的一块血迹,血水还顺着濡湿的头发流过脸颊,流到下颌,滴在小花棉袄上。那孩子性烈,手舞足蹈的折腾,两三个大人才能压制住她。苏沫见了哭也哭不出来,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最后身上发着抖,强打精神扶着床沿站住。
急诊室的医生一边查看伤口,一边说:“至少得缝个三四针了,先去外科,一会儿还要打破伤风,然后再去做个脑部扫描,看有没有脑振荡,你们这些大人也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不看牢,遭罪……”
苏沫一听这话,不知哪来的力气,跳起来扯住园长的衣服:“我把孩子交给你们,你们是怎么看的,现在搞成这样,我一定要告你们。”
那园长赶紧往旁边躲,指着旁边一个小老师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们这个阿姨是新来的,确实没有经验,我代她给您道歉,这种事在我们园里还是第一次。”
小老师耷拉着脑袋支吾:“您家孩子太调皮了,别的孩子都睡觉她不睡,一定要爬床,我才转个身,她就摔下来啦……”
苏沫揪住小老师的衣领,一巴掌要扇下去,园长忙拦住她说:“您别打,我们先去缴费,忙完孩子的事要紧,”她边说边推搡着小老师,两人一起走了。
苏沫在这边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旁边那医生给孩子简单包扎了一下,说:“别等了,赶紧去外科,那两个人怕是已经跑了。”
苏沫这才想明白过来,心里着急伤心又气恼,连忙去楼下缴款,排着长队到窗口,里面的人一说价格,她翻了翻钱包,里面只剩几块钱,银行卡也没带,顿时傻了眼,只好走到一旁拨电话,周小全那边没人接,再打给涂苒,又想着人身怀六甲多有不便,只好作罢,想来想去就只剩下公婆和佟瑞安了。苏沫心急如焚,手禁不住颤抖,一时慌乱就把电话给拨了出去,她一看手机屏幕上有些陌生的名字立马掐断。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打给佟瑞安,她接连拨了数次,佟瑞安终是接了,张口就说:“有什么事么?有事晚上再谈,现在上班呢。”
苏沫抖着声音:“你孩子在幼儿园摔着了,现在要缝针,我带的钱不够,你快点送钱过来。”
佟瑞安马上大声道:“谁让你把她送幼儿园的,以前我妈带着不是挺好的,你这人就是别扭,孩子搁你手上迟早没命……”
苏沫忍着泪,立刻挂了电话。
她没再拨电话,手机自己响了,雷远在那头问:“你刚才找我?有事吗?”
苏沫忍不住呜咽起来。
雷远忙道:“别急,你慢慢说……”
……
苏沫把孩子抱去外科等着,给医生说了好话让先给缝针。还在排队的功夫,雷远就到了,手里拎着公文包,半道上赶过来的。他又跑下去缴费,没多久上来,看见几个医生护士把那么点小的孩子按在床上正要缝针,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苏沫站在门口对着墙壁流泪不止。雷远走过去看孩子,医生冲他说:“孩子爸爸就别过来了,看了心里不舒服,你就陪你老婆在旁边站一会儿吧。”
雷远一愣:“我不是她爸。我来抱着孩子,你们给她缝针,别再让她哭了,孩子她妈听了更难受。”他坐到床上,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说来也怪,那孩子哭声渐止,睁着圆乎乎的大眼盯着他打量。雷远也不敢看医生手里的动作,便去瞧站在角落里的苏沫,他觉得她的脸一直到颈项都是惨白的,两肩瘦削,背影看起来格外纤弱。
没多久,听得医生说:“好了,缝了三针。”
雷远问:“女孩儿,别留下疤了。”
那医生边给孩子敷药戴医用头套,边答:“疤痕肯定会有点,长大了把头发盖一盖也还好。”
雷远抱着孩子起身,苏沫要接过来,却见他将公文包递给自己:“你帮我拿着,我来抱孩子。”
苏沫揪着孩子的小手说了会儿话,又见那男人胸前的衬衣和西服沾染了两块血渍,忙说:“不好意思,一会儿你去我家,我帮你洗干净。”
雷远摇头:“不要紧,小事。”两人抱着孩子去做皮试打破伤风的针,小孩儿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着,再也没哭,手里拿着雷远买来的饼干啃了几下,奶声奶气的冲着他喊了声“爸爸”。
雷远“嘿嘿”一乐,一面逗弄孩子一面问苏沫:“认错人了,我和她爸长得挺像啊?”
苏沫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大概因为个子差不多高,都带着眼镜的缘故。”
三人出了医院大门已是下午,苏沫站在门口正和雷远道谢,旁边“砰”的一声有人关上汽车门,苏沫看过去,见到那人,心里出奇的平静。
今天是个艳阳天,晴空碧蓝,万里无云。
待到佟瑞安走近了,苏沫介绍道:“这是我今天以后的前夫,佟瑞安,”她指着雷远对佟瑞安说,“这是我的律师,专打离婚官司,经验丰富。”
最后,她正色对佟瑞安道:“你想离婚,我就成全你。不过我有条件,首先孩子归我,另外,按我们那套房子的市价,我留二十万给你,剩下的四十万归我,而且,孩子十八年的抚养费请你一次性付清。你要是办不到,我就去你爸妈那里折腾,我会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你不要脸,你爸妈还要顾及自己的老脸。或者,我们法庭上见,”她内心止不住的战抖,脸上的神情却极为冷静,“你要是还有其他问题,可以直接找我的律师谈,我没那些功夫应付你。”
雷远配合的一手抱孩子,一手递上名片。
佟瑞安扫了眼手里的名片,目光落回妻子的脸上。
苏沫再不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事后,雷远不由乐道:“大姐,你港片看多了,有钱人的架势倒是学得不错,成,我以后就是替你鞍前马后,给你跑腿的了。”
苏沫一言不发,直到路过一个街心公园,在一棵大树后头,她微微撑着树干,“哇”的大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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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说:我这个人,遇到事情总是犹豫不决,想法很多,为自己,也为别人,很难下定决心。所以只好趁着一时冲动,在短时间内顺着自己的本意行事,把该说的话说绝了,封住退路,这样才不会回头。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熨衣服,手里的动作娴熟细致,嗓音低低柔柔。
孩子吃了点辅食,在里间的小床上午睡。雷远坐在沙发上喝茶,他身上穿着苏沫从衣橱里找出来的男士衬衣,他自己的衣服被她拿去用水濯了一下,再拿电吹风吹到微干,最后用低温一点点的熨烫。雷远注意到,苏沫把一块干净毛巾折了四折,铺在衬衣下面,衣服钉上扣子的位置也是朝下,然后从反面熨烫,不多时,衣服平整如新,看不出一点痕迹。他觉得这个方法挺好,心里想着回去和老妈说说,别总把衬衣前襟熨得坑坑洼洼。
苏沫拿起衬衣轻轻一抖,递过来。
雷远接了,去到浴室,把贴身的衣服换上,再出来时,就见她把西服也熨好了。
苏沫顺手拿起西服帮他套上,又往沙发上瞧了瞧:“领带呢?别忘了。”
“今天没戴,”雷远伸手去整领口,颈后的衣领弄来弄去就是掰不平整。
苏沫踮起脚,手指顺着他的衬衣领子往前捋了捋,然后在他的锁骨下方隔着衣服习惯性的一拍,力道极浅:“好了,”她话音落下,手里动作也戛然而止。两人都是微微一怔,苏沫往后退开,略低了头,心知自己方才失态,不觉微红了脸。
适才的举动实属以往留下的后遗症,佟瑞安先前穿正装上班的次数不多,她却偏爱看他西装革履的模样,给他买的衣物里也是衬衣,西装外套居多,从衣物清洗熨烫到系领带整衣领全经她一手打理,适才恍了神,又像回到从前。
雷远低低咳了一声,双手抄进裤兜,脑袋里转悠着想说点什么,眼神却飘到墙上挂着的大幅照片上。一双青年男女,背靠着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眉开眼笑,小日子看上去甜蜜和美。
苏沫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淡然笑道:“这照片一洗出来,我妈就说兆头不好,说没见过谁这样拍婚纱照的,两人背对着背,背道而驰。”
雷远笑笑,瞄了眼照片又看了看她:“你没变什么,”他伸手拎起沙发上的公文包,“我得走了,待会儿还有点事。”
苏沫心里感激他,又不知如何表示,只好说:“刚才在楼下饭馆点的菜,还没送上来,要不你再等等,帮了忙还叫你饿着肚子,那怎么好意思呢。”
雷远走到门口换鞋:“不等了,再等就吃晚饭了,我晚上有饭局。”出了房门,他又回头说了句,“太没创意,拍个照片还要山寨Kappa。”
苏沫“噗嗤”一声乐了,雷远冲她摆了摆手,转身下楼。
到了楼下,他不由伸手去摸脖子。刚才苏沫给他整理衣领的时候,手指尖不小心滑过他的后颈,他当时也没觉得如何,这会儿心里倒有些异样的受用,仿佛那一抹滑软柔腻余温犹存,可是摸来摸去却是自己的粗糙老皮。
他吸了口气,旁边小餐馆的油烟味扑面而至,忽而就想起她头发上有种香香的味道,远不及女士香水那般热烈,却是一种暖暖的若有似无的女人香,像从指缝间渐渐滑落的一掬温水,又像是丰腴女人的肢体柔若无骨。
他转念一想,多半是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正处在发情的边缘,这会儿受了点刺激,难免心荡神摇。
雷远原本出来办事,这会儿眼见时间不早,事也没办成,干脆打车回所里。一个人静下来,觉得无聊,想来想去就又给陆程禹去了个骚扰电话,问问他早上冲着自己的无名之火是什么意思。
这次,陆程禹在电话里倒是平静的很,也正好在开车,又正好赶上堵车,耳朵里塞了蓝牙,附和着同他闲扯。
雷远在这边笑得贼眉鼠眼:“我思来想去,终于想起来,你早上情绪不对只有一个原因,李初夏后天大婚,这回人家是玩真的,你小子沉不住气了。”
陆程禹说:“滚一边去。”
雷远叹道:“我有时候就想,要是有一天,关颖忽然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我跟前,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我指不定有撞墙的冲动。所以老弟,我特能理解你,自己以前喜欢过的女人即将上了别人的床,那滋味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不是难受两字能够形容的。哎你说,这是不是咱们男人的动物性,但凡用过的,就算不要了,也不愿意别人碰。”
陆程禹说:“我有时候也在想,当初关颖怎么就看中你丫了,难怪人四年都不回,估计是想通了。”
雷远笑嘻嘻的也不着恼:“她不回,就算找了人,我也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哪像你丫,一个医院里上班,就在跟前杵着,听说她未来老公还是你们科室的,啧啧,这姑娘就是想膈应你到底啊,也对,谁叫你丫始乱终弃的。”
陆程禹没答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