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霄拉着钟冉一道坐到了桌旁,笑说自己错了,说今年过年一定回,又说自己方和大老爷从相府回来,一进门就直往这边来了。
兄妹聊了些话后钟霄又偏了头对着偏厅里白凝道,“早就知道你会爬上大丫头位子,这下可好了,不用被苏妈妈管着了。”说起苏妈妈钟霄又问白凝苏妈妈可好。
白凝正坐在床上,手里头捧着钟云那袍子,想钟霄带给他或许比钟冉转交给他要好。
“苏妈妈挺好,大少爷无须挂念。”
钟霄便点头,又问钟冉一路上可看到京城繁华景色了,钟冉摇头,说一路上都是被抬着在城里走,根本看不到外头,只听得小贩吆喝声一片一片。
钟霄大笑出声,说改日抽空带她出去见识见识,钟冉大喜,又怕他是哄自己,硬是和他拉了钩钩。
偏厅里白凝捧着钟云那袍子走了出来,站在钟云身侧笑道:“大少爷欲带姑娘出去见识,那也得大老爷与夫人同意了。”
钟霄说那是自然,又瞅着白凝手上捧着衣袍问道:“这可是云哥向你定做袍子?”
白凝点头。
钟霄便拿手在袍子上摸了摸,又翻了翻上头领子,道:“手艺不错吗,下月有个刺绣大赛,你应也有十三了,可以去试试,若是得了奖,得了太后娘娘认可,你这一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钟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白凝,这真不失为一个脱离奴仆身份好机会,只是她这手艺,一般人看来还不错,可放在大家眼里,就拙劣不堪了,又想这报名费甚贵,她暂时是交不起,便笑道:“大少爷太抬举白凝了,白凝这手艺粗略不堪,哪里敢去凑这个热闹,现如今给云少爷这袍子,白凝心里还惴惴不安,云少爷见多了好手艺师傅,穿多了好料子好手工衣袍,不知道见了白凝做,会不会不喜欢。”
钟霄笑道:“哪里会不喜欢,挺好,当初云哥也正是看中了你手艺才要你做不是么?”
白凝忙笑点着头,又道:“大少爷一直都这么和气,人也是极好,白凝与云少爷相交不算深,这府里头又人多口杂,云少爷与白凝订衣袍之事怕是知道情由人不多,所以白凝想请大少爷帮忙把这衣袍转交给云少爷,若白凝去送,被人瞧见了只怕会惹来闲言碎语。”
钟霄挑挑眉说有理,接过白凝手里头衣袍,道:“行,那我这就过云哥那边去,等会子就要用晚饭,不好带着这袍子过去。”
白凝点头说谢,钟霄颔首,起了身便出了曲幽苑,往钟云院子去。
又见钟云
后汪氏打发人过来请用晚饭,白凝跟在钟冉身后,心里一阵砰砰跳。
汪氏屋子里酒席已经摆好,钟离也已到了,正和钟霄坐在一起聊着天,白聚文寿站在了钟离后头,白凝抬眼瞧了瞧,钟云一身家居白袍坐在汪氏左边,面前摆了把灰折扇,此刻正面带着微微笑看向这边。钟晴坐在钟云左边,也笑望着这边。
汪氏右边长了点山羊胡男人就是钟大老爷了,现正偏坐了笑对着钟冉道:“这是小不点吗?怎么长这么大了?”
钟冉听了一阵害羞,垂了头过去行礼,唤了声大伯,又道:“人家已经九岁了!”
汪氏听了笑接了句,“就是嘛,冉儿都九岁了,还不长大?就老爷您还一直念着小不点小不点呢。”
钟大老爷忙顺了顺须,道:“对对对,冉儿都长大了,不能再叫小不点了,来,快坐着。”
钟冉便就着钟大老爷坐了,身边恰巧是大哥钟霄,正对面是钟云。
白凝流砂在钟冉身后站着伺候,对面就是钟云,进来之前白凝一阵紧张,进来了倒是没那么不安。
席前钟大老爷问了些济南事情,钟离一一作答,钟大老爷与钟离接触不算多,现如今到是挺喜欢钟离,问钟离定了婚事没有,钟离面上一红,只道尚且没有,又问他可有安心读书,将来是否有入朝为官,封侯觅爵志向,钟离答书是有读,可入朝为官之事家里有云哥大哥就够了,他无心去博什么,钟大老爷面上便是不喜,没再说什么,只叫开席用饭,钟离在一旁垂了视线淡淡一笑,本来一个庶子就不招人喜欢,他无所谓,活得开心便好。
白凝在一旁瞅了眼钟离,想他倒是直话直说,明知道钟大老爷问这话是因为看重他,可他还是说出了自己想法,碾灭了钟大老爷对他好感。
那边钟云听了钟离这话笑望了眼钟离,却也没说什么,垂了头吃饭。
钟大老爷许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自打他命开饭,众人便没谁再说一句,钟冉本是想跟钟霄说几句话,方要开口钟霄便给她使了个眼色,钟冉便想起柳氏之前嘱咐,忙垂了头夹着菜吃。
白凝在身后,只听得碗筷轻轻碰撞声音,忽想起前世在家,一家人习惯边吃饭便看电视,她说要看《浪漫满屋》,老爸老妈要看《激情燃烧岁月》,弟弟要看英超直播,四个人围着遥控器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弟弟手快抢了遥控器过去,爸爸便跟着看了直播,自己和老妈气呼呼直往嘴里夹菜。
白凝站在那里想得出神,好多回忆太过温馨,温馨得令如今她心痛,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她这么走了,他们痛苦淡去了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用完了晚饭,小辈们都起身请辞,汪氏便遣了几个家丁打了灯笼在前头引路,钟离钟霄钟云三个走在前头,钟冉跟在后头。
钟云先开了口,道:“方才听离弟一番话,觉离弟应是向往自由不羁,来去潇洒痛快日子,我说可对?”虽是春天,气温尚低,钟云也习惯将折扇拿在手里,时不时敲着左手掌心。
钟离抿了唇淡笑:“云哥说没错,只是云哥这么说,莫不是云哥日子过得不痛快?”
白凝听了心里没来由一个激灵,在后头凝了神细细听着钟云如何回答。
钟云笑着垂了垂头,又微仰了望着星空,轻叹一声,道:“我也不知,说不出感觉。”
身边钟霄接了句道:“他哪里会过得不痛快,就要和紫雅姑娘举行订婚大典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凝忽然一个趔趄,不小心撞到了前头钟冉,钟冉回了头问她怎么了,她只道不小心踩到了个石子,拐了下脚,前头钟离忙回了身跑至她面前,蹲下查探她伤势,白凝忙弯了身尴尬将钟离手拿开,只道没伤着,又望着面前正回了身看着自己钟云,面上一时窘迫不已。
钟离蹲在那里回了头瞅眼钟云,又起了身,叫她好生看着路,白凝点头,钟离便又走至前头与钟云站到了一块,钟云笑问道:“她果真是没事?”
钟离笑说没事,钟云点点头,望眼白凝又对着身旁一家丁道:“把你手上灯笼送过去,咱们回去用一盏就行。”
那家丁忙应是至白凝身边将灯笼给了白凝,白凝接过,手微颤了颤,垂了头道:“谢云少爷。”
钟云只将手一摆便转了身与钟离钟霄往前去,白凝却在原地愣愣注视了下这盏灯,似乎比宫廷剧里看过宫灯还漂亮。
钟离在前头,不知是不是有意问给白凝听,道:“早听母亲说咱们家与丞相大人结上亲了,云哥可曾见过那紫雅姑娘?”
钟云点头,“见过,今儿个去了丞相府,也见到了。”
这时钟霄在一旁噗嗤一笑,道:“那紫雅姑娘,见了咱们云哥,羞得话都不会讲了。”
钟离本是个极爱笑人,听了钟霄这话也乐了,道:“大哥这话我信,不过我想那紫雅姑娘若是见了我也会羞得不会讲话,瞧我这样貌,可一点都不比云哥差。”
钟霄听了大笑着拍着钟离肩,道:“对对对,样貌是不比云哥差,就是这个子……恩,差太远了。”
钟冉在后头听了放声大笑,忽见前头家丁有几个回了头瞅着她,忙闭了嘴,咳嗽一声,又安安静静若无其事跟在后头。
钟离被说矮,自然不高兴,却又不得不承认事实,只道:“大哥放心,等明年,我不说赶上云哥,至少比你高。”
钟霄挑了眉笑点着头,说那就好,钟云瞅了两人一眼,摇摇头叹声气一个人走到前头去。
至分路当口,钟离与钟霄去了西厢,钟云欲回东厢,白凝流砂跟着钟冉往东南角曲幽苑去。
白凝方才一直在想,那袍子应已经到他手里了,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却又不好问出口,走出一段距离后忽听得钟云在后头叫了她一声,还是那样称呼,白凝姑娘。
钟冉流砂听了都回了头站定,白凝望了眼钟冉,又回身对着钟云道:“云少爷有什么吩咐?”
钟云在那里抿嘴一笑,道:“没什么吩咐,只是想谢谢你,那袍子做得挺好!”
白凝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欢喜,身后钟冉走上来几步,笑道:“云哥哥为什么要说谢,不是给了她钱吗,那就是买,既然是买为什么还要说谢?”
钟云只笑不出声,白凝忙道:“是啊,云少爷给了银子,用不着说谢。”
钟云便点点头,回了身领着家丁们往东厢去,白凝也回了身,跟着钟冉往曲幽苑走。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汪氏院子丫头过来请钟冉过去用早饭,白凝流砂忙伺候她穿戴好,又洗漱好,快步往上房赶,至汪氏屋子时钟晴钟离已经坐好了,汪氏笑说怪自己昨儿个没嘱咐好,因朝中大臣每日清晨便得入宫上朝,因而京城里官宦家用早饭普遍都早,钟冉笑说没事,是自己贪睡了,汪氏便没再说什么,只叫丫头们布饭。
钟冉见钟云钟霄不在便问汪氏道:“云哥哥和大哥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他们来用早饭?”
汪氏正拿着筷子给钟冉夹菜,听她问起便回到:“你云哥哥与你大哥,现都跟在丞相大人身边学做事呢,整日里跟着夫子学那些之乎者也也学够了,现也到了干实事时候了。”汪氏说罢又给钟离夹了块羊肉,钟离说谢,又叫汪氏自己多吃,汪氏道自己这几日斋戒,不食荤腥,钟离便笑点着头,不再说话。
钟晴坐在一边,象征性往嘴里放了些米饭,碟子里菜根本没拿筷子碰过,汪氏瞅见了眼睛一红,道:“你这孩子,莫不是想急死母亲,成日里就吃这么几粒米饭,你这叫母亲怎么办?”
钟晴听了强笑着道:“母亲急什么,女儿不正在吃吗?”说罢又夹了几粒米饭进口,细细嚼着,白凝在一旁看着钟晴,心道她这样下去命都会丢了去,自古恋兄情节恋母情结等都不算少见,有些也属人之常情,好好处理便是了,但像钟晴这般深陷不出,就算是病态了,若在21世纪自有心理医生可以给她治疗,可在这里,除了她自己想开,谁都帮不了她。
汪氏见了她这模样,偏了脸抹泪,嘴里道:“都是老爷,偏要去参加什么比赛,现如今名册都报上去了,想退都退不成,害女儿成这般模样!”
钟离听了忙宽慰道:“大娘不用太伤心,许是太过紧张,过些时日应会好。”又偏脸对着钟晴道:“晴姐姐若是不吃得好好,哪里有心思应付,是不是?”
钟晴听了淡淡一笑,白凝在钟冉身后站着,想这么一家人,竟然无一个人知道她痛苦,往日里或许有丁香丁叶听听她内心话,现如今丁香丁叶已不在,她内心痛苦是一句也无处诉了。
用过早饭后钟冉和钟离便跟着一道去了钟晴月明苑,钟离东扯西扯说了好些话,不过是为了开解钟晴而已,钟晴不想让他失望了,一直淡淡笑着,后钟离钟冉走时钟晴将白凝留了下来,白凝不知她是何意,却也只得依言留下。
订婚喜宴
钟晴送走了钟离,转了身回到垫了软垫太妃椅上歪着,又将身边两个丫头春儿与碧儿遣了下去,淡淡瞅眼白凝,道:“站了这么久,你也坐坐吧。”
白凝微抿了抿嘴,垂着视线至一旁椅子上坐了,却是没出声,只等钟晴问她话。
钟晴躺着姿势,脸正巧对着窗外那片翠竹,呆呆望了片刻,才说出一句道:“你心里,在想着什么?”
白凝没想道钟晴会这般问她,顿了片刻才回道:“白凝在想,晴姑娘若是再这般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了?若是身子垮掉了,那晴姑娘就没办法去在乎人,在乎事了。”
钟晴听了白凝话惨淡一笑,微移了移躺着身子,依旧是望着外头,道:“假话,如今,你怕是在心里狠狠嘲笑我,只愿我早日垮掉,好看我笑话。”
白凝眉头一皱,她从来没这么想过,也没想过钟晴会这么认为,方想说两句,钟晴却又开口,“你不用急着解释,你对哥哥那心思,我多半是猜得到。”钟晴说罢偏了脸瞅了白凝一眼,从鼻尖轻轻冷哼一声,淡淡道,“说什么哥哥向你定做袍子,不过是你拿来接近哥哥理由罢了,我说可对?”
白凝无话可说,虽说当初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做袍子,但到了后来,每逢见到袍子她便想起钟云,也曾想借着这袍子与钟云说上几句话,如此想来,倒和钟晴说没什么本质差别,便只得默然。
钟晴见白凝没话,又接着道:“你虽是个婢女,但却似乎与众不同,当初,我只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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