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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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老了-番外-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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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见人回来,连忙拿冷水毛巾和冰水出来给他,一看见他,不觉失声:“怎么晒得这么黑?”一早上出门还是白白净净的模样,这会儿像是从墨水瓶里捞上来的一样了。 
梁悦全没在意她的话,只看着客人。来人五十岁左右年纪,短发烫了小卷儿,年轻时圆润的苹果脸型因为皱纹而有些松弛,笑纹不多,应该是个严肃的人,她的五官跟梁宰平确实相像,若说是兄妹,便不足为奇了。 
梁悦走近了些,对方也站了起来,大约一米六不到的身高,背脊还挺得笔直,穿着连衣裙的身段看起来比脸庞要年轻。 
“你好。”梁悦微笑着伸手过去。 
对方亦平静的伸手出来握,问道:“你是……梁悦?” 
梁悦点头,问:“怎么称呼你?” 
“梁却思。” 
“哦,梁女士。”梁悦笑了笑,从保姆手里接过毛巾擦脖子,一边招呼,“请坐呀,大老远的,你难得来一趟,想必是有要紧事吧?” 
梁却思的表情生疏冷淡,一样也没有表达出丝毫的亲昵来。她仍在打量他:“你都这么大了,真是岁月如梭。” 
梁悦瘫在沙发里喝水,问:“我们从前见过?” 
梁却思说:“那时你还在襁褓,你父亲还没有学会怎么抱你。” 
梁悦一听到抱这个字便又笑了,心里头甜甜腻腻的,说:“他是说过,当年所有人都抛弃了他,老天爷看他可怜才让他捡到了我。” 
“他不是捡到你,他是捡到了你母亲。你母亲快临盆了,一个人躺在路边上,是你父亲救了她,当天她死于难产,你本应该被送到孤儿院,却被他私心留下了。” 
梁悦倒是没听梁宰平说过这一出,因此有些意外,好在他从来也没有花心思去仔细追究自己的身世,听了也就是知道了,并不上心:“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梁却思似笑非笑,捧起茶杯喝水。 

刑墨雷送人到御景园大门口,见梁宰平接了电话便一路都无声,他倒好奇了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梁宰平这样动情绪,只是不便问,只把一桶战利品跟渔具递还给人。 
梁宰平道了声谢,拎着桶不急不缓往家里走,保姆在厨房里瞧见他进了大门,赶忙迎出去接东西。 
梁悦也跟着出来了,就在屋檐下接了水桶看,乐坏了:“鱼不喜欢你。” 
梁宰平见他的模样也皱眉:“做什么去了?晒这么黑?” 
梁悦避而不答:“你要进去吗?里面有怪兽哦。” 
梁宰平不高兴的责怪:“就会转移话题,是不是中午没睡觉溜出去玩儿了?习荫呢?他跟你在一块儿没有?” 
梁悦说:“跟他没关系。” 
“没个轻重,什么天气?闹的中暑就好受了……” 
父子俩就这么闲话家长进到客厅,见了客人,客人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梁宰平有两秒钟的停顿,继而波澜不兴的缓步走上前叫人:“思思,怎么来也不打个招呼。” 
梁却思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啤酢趼来,说:“传言真不假,你没有死。” 
梁宰平轻笑,说:“跟小悦闹着玩儿的,倒把你们都唬过去了。小悦,叫姑姑了没有?” 
梁悦笑眯眯叫了一声:“姑姑。” 
梁宰平又吩咐保姆:“去订个位置,为客人洗尘。” 
梁却思说:“不必麻烦……” 
“要的。”梁宰平打断她的话,“你来,总也不是为了看看我是不是死了没有,饭还是要吃的。” 
梁悦给父亲绞了冷水毛巾,坐在一边儿陪客人。这兄妹俩看起来也不亲,梁宰平那股子强硬的气势像是防御的盾牌一样立着,与其说是进攻用的,倒不如说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的,看的梁悦不觉心疼起来,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梁宰平问客人:“回国多长时间了?一个人吗?” 
梁却思说:“跟我先生一起回来的,还有孩子,带回来拜祖宗。” 
梁宰平说:“打小也是你有心,什么事情都记着我,到底咱们亲兄妹,跟那些个堂的表的不一样。” 
这话让梁却思动容,梁悦看着她像是生气了,可她还是稳住了气息,冷冰冰坐在那里不动。 
梁宰平又问:“二老身体还好吗?” 
“妈妈的情况不太好,你要是现在去,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梁悦窝在一旁自言自语:“十几年前他死的时候,可没见有人来见他最后一面。” 
梁宰平摸他的头示意他闭嘴。 
梁却思看看梁悦,对梁宰平说:“亲生的你不亲,养的倒是亲。” 
梁宰平笑着说:“怎么,你这是责怪我不亲近你们?哪时候我不想着亲近你们,这也要你们领情,见最后一面,也要老太太肯见,她肯见了,也要你爸爸肯见,这一关一关的,年轻的时候我就抗不住,何况是现在。也该是我的福分,亲的不亲,养的倒是格外贴心。” 
梁悦抗议:“我怎么不是亲的了?” 
梁宰平连忙安抚:“当然是亲的,这世上就你跟爸爸最亲。” 
梁悦皱了皱鼻子,表示生气了,起身走开了。 
兄妹俩沉默的坐了一会儿,梁却思说:“那边说,你也不常回去,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是一个人,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梁宰平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你倒是给我安排个去处。” 
“爷爷不是都说了……” 
“人死了,说什么都是白搭。倘若他的话能当块儿免死金牌,你们全家也不会在临走时才告诉我,我得一个人留下来。” 
“你就该跟大伯住,你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人,不是我们家的!” 
梁宰平突然喝道:“这么大年纪说话还没分寸!” 
梁悦正捧着半个西瓜走过来,吓了一跳,看着梁宰平脸色极差,连忙过去给他按摩紧绷着的肩背,轻声说:“不是答应我要保重身体的,不许你生气。” 
梁宰平靠在沙发上闭了眼睛。梁却思铁青着脸,头扭到了一边。 
梁悦摸着梁宰平的肩膀,感受得到他身体里的怒意激动,梁悦不乐意了,他想逐客了,什么姑姑阿姨,哪里冒出来的,他才舍不得梁宰平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动怒,五十九岁了,可受不起大刺激。 
“姑姑哪里下榻,坐这么久想必累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梁却思站了起来:“不用了,我自己走!” 
梁宰平睁开眼睛已是十分冷静:“天气热,何必来回跑,舍下简陋,你要是还瞧得上眼,就在客房休息吧。” 
保姆听见这话,便过来招呼:“我带您上楼去吧。” 
梁却思抿着唇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保姆去了。 

三点过后,宋文渊又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想着要是再不开门,他就打梁悦电话,总不好耽误正事。 
所幸这次有人了,门口挂了“请进”的牌子。 
他敲门,听到应门声才扭门把进去,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只坐了个十岁的梁习荫,并不见梁悦。 
梁习荫放下了本来看得认真的内部资料,看着宋文渊,等他说话。 
“你爸爸呢?” 
“他出去了。宋叔叔你有事可以跟我讲。” 
宋文渊笑了笑,说:“等你再大一点吧。” 
他说完要走,听到梁习荫用稚嫩却故作威严的语气说:“如果宋叔叔一直不给机会,我怎么长得大呢?况且爷爷不是说过,医院内大小事务都不必回避我。” 
宋文渊转回身来看他,觉得好笑,便把手头上的文件递了上去:“这是住院一号楼的维修工程项目决算,要你父亲签字,另一份是三甲复评的行政标准,刚得到的消息,我想问问你打算怎么样全面系统的抓这个事情。” 
梁习荫严肃的拿过来看,说:“你先出去吧,我看完了会叫你。” 
宋文渊撑着办公桌看着他,笑说:“梁先生,我相信不久之后你会是个很好的领导人,不过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讲明白,我跟你佟伯伯都是你爸爸的人,你爷爷说过什么,那只能是参考意见,明白吗?” 
梁习荫也不恼怒,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下去做事吧。” 
宋文渊出了门才乍舌,这小孩沉得住气,小小年纪跟梁宰平似的,一股子老谋深算的味道,日后一定比他父亲省事。 

在家庭背景这件事情上,除非梁悦追问,否则梁宰平绝不会主动提起。而年少时梁宰平无微不至的关爱则使得梁悦极少去想其他的亲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以为每个人就是只有爸爸跟保姆阿姨的,这就是一个正常家庭的组成部分。 
后来他知道梁宰平也是有亲人的,虽然好像多数都不喜欢他。他跟他祖父的感情很深,老人去世时他回过一次家,除此之外,对他很好的是他那位做高官的大伯父,但梁宰平似乎根本不领情。他也不太说起自己的父母,梁悦想那大概是他们伤害他太深了,他们抛弃了他。 
没有人真正对梁宰平好,梁悦觉得这一点,他比他要幸福多了。 

客人上楼后,梁悦坐到了梁宰平身边,摩挲他的手臂安抚他。 
梁宰平沉沉叹气,问:“你看我们像不像?” 
梁悦反问:“真的是亲兄妹啊?” 
梁宰平点点头:“我们有同一个母亲。” 
梁悦好奇问:“那父亲呢?” 
梁宰平的眉头一下子皱的很深,似乎要回答一个非常痛苦的问题。 
梁悦忙说:“我随口问的,你不用回答。”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梁宰平扭头对他淡淡笑,“你想知道,那爸爸就告诉你。我跟你姑姑是同母异父,她的父亲是我的叔叔,我的亲生父亲,是她的大伯父。” 
梁悦扑棱扑棱扇着眼睑,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的父母都是很有修养的知识分子,只是那个年代比较混乱,夫妻二人结婚不久便两地分居了,她的母亲寄居在大伯家中。因为美貌而被觊觎,遭到了大伯的□□,后来生下了我。” 
梁宰平叙述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梁悦却揪心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梁宰平拍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无碍,继续说:“她的父亲待我虽然不亲,却也谈不上凶恶,他是真正医者仁心,倒是想拿我当亲生子看待的,总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使妻子受辱。真正容不下我的,恰恰是我的母亲,我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让她无法忘记那些不堪的往事,我小的时候,她打我打得比较多,她打我的时候常常把你姑姑吓哭。他们一家三口,其实都是个个都是好人善人,只我是不该出现的。一对饱受欺凌的恩爱夫妻,发狠跟家族断绝关系了,却还必须时时面对我这样的存在,确实也教他们日子过得难受,所以,那会儿出国,我其实早就知道,他们不提,我也就不跟着去了,去了,反倒让他们一家三口不开心。” 
“你太爷爷心里很明亮,既然是家务事,他自然也就没有站出来主持公道。这样一来,大伯父的家里人就颇有意见,我是长子长孙么,出生虽不光彩,身份是硬摆着的,谁都不能把我怎么样,真要是分配家产,我这儿还是大头。所以,整个家族里自然就没有人希望我回归。我呀,是两边不着靠,就指着你这宝贝儿子养老送终了。” 
说罢了,笑着去揪梁悦的鼻子。 
梁悦不动,任他揪完了,张开臂膀去抱他,他说的风淡云轻,他听了心里难受。 
梁宰平倒是意外他的反应,一下子像是捡了宝似的,哪里想到他这么心疼他,早晓得,说得更凄凉些了。 
梁悦笨拙的拍父亲的背以作安慰,骂道:“都是混蛋!” 
梁宰平说:“还好,还好。” 
梁悦推开他:“你也不要这样的亲人,省省事,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梁宰平想了想,笑着说:“是的呀,你几时看爸爸跟他们亲近了。只是你姑姑既然大老远的来了,待客之道咱们还是要有的,尤其是你,客气点儿,她来时想必也是再三斟酌,过了这一遭,弄不好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梁悦听完了,说:“有时候看你,真还挺善的,为别人想的挺多。” 
梁宰平无耻的看他:“爸爸几时不善了?” 
梁悦嘲笑说:“嗯,你是梁大善人。” 
梁习荫花了一些时间在宋文渊拿来的资料上,坦白讲其实他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维修决算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他现在还没有权利代替父亲签这个名字。另一份三家复查的文件,他只模糊记得看过当年晋级时的资料,但这么些年过去,标准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不能按部就班了。他托着下颌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先听听下属的意见,宋文渊不能问,于是便内线打佟西言办公室的电话。 
佟西言很快过来了,和蔼笑着问:“找我有事吗?” 
梁习荫说:”你先关门。“ 
佟西言见他一脸正经,觉得好笑,还是依言转身把门关上了。 
梁习荫半个身体都趴在办公桌上了,把文件推到佟西言面前,仰头说:“这是宋叔叔给我的,我想问问您怎么处理,刚才我在他跟前说话认真了点儿,不拿点主意,怕他要笑我。” 
佟西言一听,心里嘀咕宋文渊怎么聪明人犯糊涂,拿了文件过来:“我看看。” 
他站在桌边翻看,梁习荫爬了下来给他倒了杯水:“您坐着看吧。” 
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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