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田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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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田园生活-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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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悦彤迟疑地举步要走,被哥**和老爹拦着,她也不挣,失魂一样听屋内老娘的叫骂,突然嗤笑一声,道:“娘,当初没人问我愿不愿意嫁给周北生,我只是听话嫁了。这日子你和爹给我开了头,我只有过下去了。毕竟我的人生不是商贾货物,随时可以回头贩卖。”

话毕了也不再管众人反应,她鼓着两只核桃眼,离开家去。

吕悦彤当初对嫁到周家有没有怨言?当然有的。

闺中女儿千百次设想过成亲后与良人举案齐眉,纵使要忙碌家务,闲暇也是可吟一吟诗,赏一赏花的,可是她到了周家,除了满村汪汪叫的狗畜,咯咯叫的老鸡,就是同夜里永不消停的鸣虫一样叫嚷的三姑六婆。

这跟她所习惯的、所期盼的生活都完全不同。周家人不与她思想交流,就是生活习惯也大不相同。周老爷子年纪老大,说两句话,喉咙里的浓痰跟风箱里的旺火一样作响。周老爹与周东生也一样不讲究,大伙儿饭桌上好好吃着饭,他们就能转头咳出浓痰吐在地上。家里上行下效,土豆娃小小的孩子抿鼻涕从来不用帕子,不是直接抹在袖子上就是糊在门框上。

类似的不可容忍的琐事举不胜举。

也许村庄里的人世代如此生活。每个人对家庭成员的不讲究视而不见。因为他们是其中不讲究的一员。但她不是这样生活的。

她多少个夜晚期盼周北生早早说服他爹娘,她好跟他回到城里,便是住在租赁来的房子,她也能按自个的心意好好布置心目中的理想生活。

她嫁了人了。同她的夫君肌肤相亲,分享了最亲密的口齿交缠。也许她有时会疑惑她对他是不是书里描写的爱情,但是毫无疑问,他是她在家人之外最在意的人。甚至于,因为观念传统,她嫁了人,出嫁从夫,家人已属于她生活中翻过去的一页,丈夫才属于她的未来。

当初爹娘轻易地给她开启了一段生活,然后怎能更轻易地要改变它结束它?

吕悦彤一路抹着眼泪,一路往她跟周北生租赁的宅子走去。

她悲苦的心中想起生活里一些闪亮的片段。就是那些片段让她逐渐生出归属感:她毕竟是嫁到周家了,是周家的人了。

一个人如果仅仅因为夫家落难,就自请和离,就算日后当真再嫁,又如何在公婆和妯娌面前抬头?

吕悦彤凭着一股突如其来的气势生平首次顶撞了亲娘,娘家回不去,夫家也是难题,她只觉得退路没有,前路也难行。

这就是做女人的苦楚。她心里想着。嫁了人,娘家就不再是家,夫家也没法马上融入。

她没有办法了。她唯一的指望和倚靠是周北生。他从牢里出来,她才有家。

因为知道哭声会让路人侧目。因此她忍住泪意,凭着与爹娘抵抗的气势支持,一鼓作气,去宅子里拿了字画,去当铺问了行情,最后干脆领人到了宅子,把所有的可当的东西全当尽了。不然等她娘反应过来,估计一切也要被搜罗殆尽。

96

虽然周家境况窘迫,但欠缺的赎银也不能只寄望于吕氏帮补上,周老爷子等人都想得明白,吕氏所能想的法子也不外乎向娘家求助。可是周家人自己也清楚,吕家看周家,是从高往低看的,周家从根子上是勤劳贫苦、朴素褴褛的农村阶层中的一员,来自于高一层的低看太过普遍平常而带有与生俱来的意味,以至于他们在和平时候内心对此,只生出轻微而近于无的排斥和愤怒。但再轻微,这一点点自尊和骄傲也是存在的,且三个老的也顾忌着以后还要挺着脊梁骨同吕氏生活下去,因此他们对吕氏并不抱十分的希望。

这一个早上,要去铺子里卖货的周老爹把吕氏一道捎进了城。周老爷子瘸着一条腿,由大儿媳妇扶着去找族老商量事情。老人满怀愁肠,被苦难和焦虑压迫得越发苍老,如今他撑着一口气,思量着再找不到法子,只能卖田换钱了。

土地是农民的根。周家富裕了十来年,慢慢脱离了对田地的依赖,不想一场**,就把他们打回原形,他们根子里对田地的依恋袒露出来,因此对于出卖田地的想法,简直令周老爷子等人肝肠寸断。

可是没有办法。村子里其他有男丁被拘的人家凑不齐钱银,也无奈卖了田地。

周老爷子对天长叹一口气:周家真要走到如此地步?

杨氏扶了他找到族老,自己就返家来。

这一个月来她哭得太多,眼眶下总有消不掉的红肿。她踩着早晨的阳光回了自家院子,见到唐荷正给二妮儿喂稀饭。

一岁出头的孩子正是牙牙学语和学走路的年纪,身上像装了弹簧,一刻也坐不住。偏偏前些日子杨氏愁肠满绪,对未晓事的小女儿也是以哭和骂来回应,以至于小小孩子已经敏感得沉静许多。如今小娃儿睁着黝黑的大眼睛坐在高凳上,唐荷坐在她面前,耐心地把盛了粥的汤匙抵到自己嘴边,同时张嘴发出“啊”的声音引诱她把粥喝下去。

土豆娃乖乖地坐在婶婶和妹妹的身边,自己一口一口喝着粥。

杨氏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两夫妻平时吵架,恨不得那个人从此消失。却不想他只离开了短短时日,一个家就像崩了一样。

杨氏拿袖子抹去了眼泪,向儿子女儿走去。她也不接过唐荷手里的粥晚,只顺着孩子伸手要抱,俯身把她抱起亲了一下,又把她放坐回凳子,“三**,麻烦你今日看顾一下娃子们了。”

“当然。”唐荷点头。她怀了身孕,如今家中的重活不用她做,只在家帮忙家务,她听了杨氏的话,只以为她是要下田。

杨氏勉力笑了笑,道:“二妮儿正是好动时候,你怀着肚子,千万别抱她,变得孩子顽皮踢到你。”又叮嘱一边的儿子,“土豆娃,你听三婶的话,帮着顾一下妹妹,啊?”

土豆娃乖乖点头答应。孩子其实是至聪明的生物,对强烈的情绪很敏感,父亲离家、娘亲愁苦令他这一个月来沉默地成长。

杨氏交代完了,便转身走进厨房。婆婆徐氏正站在锅台边大口喝粥。

“娘,你莫吃得这么急,小心呛。”杨氏劝道。自己也拿了碗筷盛粥,一一样大口吃着。

徐氏摇摇头,咽下粥后道:“早吃完了好去做事。”

杨氏也三几口吃完了粥,下决心一般对徐氏说道:“娘,一会我去找村头的狗剩娘搭队,去做装卸活挣钱。”

南方农村一年种两季稻谷。除却收割时候的繁忙,平时地里的活主要是除草除虫,忙得也有限。且因为地里的出息不多,村**多要外出找活帮补家里。农村人见识不多,技能更无,只能出卖劳力。比如给商人装卸货物,给建房的人家搬砖,都是苦活。村中受得累的男女,做久了这一行,很晓得去寻有活的主家,幸运的话,一天下来也能挣几十文钱。

徐氏听得愣了一下。早年周家穷窘的时候,她也去做过一段时日的装卸工。这一行实在是苦。比地里农忙还要熬人。

她记得早时跟她搭一队干活的一个媳妇,力气大,肯吃苦,为了多挣点钱,总比她们多干一两家的活。有一回她干活的时候被高处的泥砖砸了脑袋,当时人倒地,却又自己爬起站立,此后说说笑笑像没事,当时她拿了主家给的一两补偿银子,也不舍得去医治,不想十年后脑袋就糊涂了,变得疯疯癫癫的了,家人请了郎中诊治,郎中问了旧事,说了当年脑袋被砸出内伤,偏偏医治不及,如今要救,得花大价钱,且不一定救得好。

那一家一直穷得叮当响,疯掉的媳妇和她男人好不容易把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的两个儿子养得十岁出头,眼看着家里有指望了,遭逢了大难,却哪里拿得钱出来,一家子只好又跌落到命运的深渊里去。

有时候徐氏看见那个疯媳妇,还有早早白了头的她男人,心中不是不感叹。

徐氏多少次回想起这些旧事,就庆幸自己命好。当时一起去做装卸的同辈人,多跟她一样做奶奶了,却还有一些人还得继续去卖苦力。

只是没有想到这十年来她骄傲着,一夕之间就轮到她媳妇去卖这个苦力了。

她怔怔想了半晌,最后说道:“算了……我也去吧。”

婆媳前些日子闹得厉害,农历年全家都没过好。但此时杨氏听了婆婆的话,却无端心酸心疼起来,“娘,你年纪大了……你别去,你做不来的。”

“不碍事,”徐氏强笑着挥挥手,“咱们婆媳搭个队,挣得多一点。咱们也不会做许久,撑过这个难关就好了。”

杨氏强不多她,只好作罢。两人赶紧收拾了必要的伙计,交代了唐荷就要出门。

唐荷听了他们的打算,大吃一惊。

她当然知道装卸工。高强度劳动挣钱的农民工哪个时代都不会少。但是当自己的家人成为这个劳累而没有保障的人群中一员,其中心酸和疼痛简直不能道来。

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看着家中这两个一年老一年轻的妇人相伴出门,只能抬起头,发出轻微的“啊啊……”声,抑制眼中的泪水滚出来。

这个时候她简直要痛恨自己,她所引以为傲的一切才华、能力都不能让她在此时此地为这个家真正解决困境。

灾难来临,我们固然可以互相推诿、互相责备,可是这于事无补。生活的苦难一重又一重,只有埋头刻苦,忍耐地等待它的过去。

这一大半天时间,都是唐荷与两个孩子在家中。午饭时候她没有胃口,却强撑着去弄了饭,让两个孩子吃了,自己也强逼着吃下去。

午饭过了没多久,有村人拿了一封信给她,说是她娘家人捎给她的。

唐荷道了谢,疑惑地展开新阅读。信上字迹隽秀工整,用词简洁明了,绝对不是自己大字不识几个的家人的手笔。

原来唐家老夫妻俩在女婿被拘入狱后,也跟着日夜揪心,尤其女儿有孕在身,他们天天害怕她一个受不住流了孩子伤了身体。好不容易盼到消息说,周邹两村谈妥了,县太爷也发了话,叫了赎银就放人。他们一贯觉得周家豪富,此时也不敢妄加猜测周家凑不够钱银,却也怕个万一,因此他们有心帮忙,怕女儿脸皮薄,就主动想问。因为也不好大喇喇上门问人家缺不缺钱,因此他们去求了桂先生写了这么一封信。在他们心里,桂先生是高尚人,大概也不会嘲笑这样的苦难和担忧的。

因此信的意思,大概就是周家前些日子卖了养了一年的猪、也清了鱼塘,正好有一笔蛮丰厚的银子入手,想着给怀孕的闺女补营养,问她是着人去拿还是他们送过来。

唐荷在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我们知道家人彼此相爱。但因为时光平淡,我们无从求证。但当爱被明示的时候,我们祈求宁愿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这样想念周南生。

从前她年少,陷入炽热的爱恋,给情人的信上写着:朝如青丝暮成雪。

少年从来强说愁,等真正的愁痛上心头,却从来是无言。

她连句正儿八经的情话都没跟周南生说过。

这段日子的寒夜,她纵使有孕在身,生理上本当渴睡,但极度的焦虑,让她根本就睡不好。

她现在怀孕四个多月,因为形容疲惫消瘦,显得肚子格外的大。

土豆娃已经懂得悲伤,此时轻轻拉着她一只手,抬头看她,“婶婶,别哭。”

二妮儿也学哥哥,用小小手指抓住她另一手的大拇指,“婶,婶,不…哭。”

唐荷蹲□,把这两个孩子拥在怀里。“好,不哭。你们爹和叔叔他们很快就回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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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吕氏不顾当铺掌柜及伙计对她蒙着泪眼讨价还价的侧目,把宅子里能当的东西全当空后,她便走回周家村。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做了死当,她几乎是怀着痛快想着:反正北生十年八载也不定考得官做了,以后我就是个乡下婆娘了,还讲究赏玩字画的文雅做甚么。

她走在路上,紧紧搂着怀里的布包,布包里藏着五十多两当银。那些陪嫁的字画花瓶,其实没有她娘说的那么值钱。她肿痛的双眼已经流不出泪来,脑海和心中是空茫茫的一片。她凭着一股突生的勇气切断自己的后路,把父母兄弟抛在身后,此刻她急需别的人来填补亲人的位置。除了周家,她别无所选。因此娇女不顾脚底生泡,一路疾走着。

吕氏进了周家院子,正看到唐荷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午后阳光的余照处。他们见了她,都抬起头打了招呼。

吕氏一贯是想亲近唐荷的(纵使唐荷的那一场爆发泯灭了那些亲近),至于两个孩子,娇软的童声令她空荡的心魂蓦地安稳下来:是了,有了钱,北生回来了,东生兄弟也能回来,仓惶的众人就心安了。自己到底是帮到了一边的。

她因为急着要给家长拿钱,就问唐荷家里各人去了哪。

唐荷把众人的去向说了。

吕氏也愣了愣。老爷子的打算她尚不明了,但对婆婆和大**所加入的装卸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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