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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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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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像是火苗,舔的心在疼痛,疼的她不得不坐直身,大口吸气。



“夫人,夫人?”瑞云有些慌,虽然阿福说热,可是一下子出这么些汗……



“我没事。”



阿福定定神,不安在血管里涌动,可是她不能慌。



外面传来脚步声,匆忙凌乱,有人喊着:“夫人,夫人!”声气很急,一路赶过来。瑞云有些意外的转头朝外看。阿福的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只想知道外面来人为何这样慌乱——可是又怕,怕外面如果带来的是坏消息,是不是他……



“夫人,夫人,王爷回来了!”



阿福心里一突,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紫玫笑嘻嘻的进来,后面李固扶着元庆的手上了台阶,一脚迈进了屋门。



阿福眼里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李固外面还披着一件厚斗篷,脸红扑扑的,额头上鼻尖上都是亮晶晶的汗珠。精神好,人瘦了一圈,颧骨都微微突起来,眼睛却显得比以前更深更黑。阿福朝前走了一步又停步,瑞云小声说:“夫人当心身子。”



李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阿福的手抬起,正好搭在他伸出的手上。



“你……”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李固的确回来了!



他握着阿福的手,先问:“你怎么样?孩子好不好?”没等阿福说话,忽然他又缩回手,有些匆忙的说:“我刚从外头进来,身上脏,你等我,我去洗脸换了衣裳再过来。”



阿福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死死拉住他。



是他回来了!他好好的。



阿福只觉得胸口有什么地方要胀的裂开了,又是欢喜,又是悲辛。刚才那脚步声,她只以为是什么坏消息——这时候的疫病,染上一个就死一个,任你是天潢贵胄也好,平头百姓也好,瘟疫找上门来,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出声,可是还没说出一个字,眼泪就淌下来,热热的在脸上奔流。



杨夫人两步赶了过去:“夫人可别哭,伤身子。王爷回来是好事——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王爷快洗把脸换个衣服,再回来有多少话尽够说。”



李固朝她笑笑,杨夫人见着他也欢喜,可这事上头却不含糊。瑞云扶着阿福,阿福只觉得时间过的那样慢,她还转头问了瑞云一声:“王爷是真回来了?不是咱们听错了,看错了吧?”



瑞云扑哧笑出声:“夫人,就是看错也只有一个人看错的,咱们两个看错不了。再说,难道杨夫人紫玫姐姐也看错,满院子的人也都看错?王爷是回来了,好好的一点儿不缺,夫人可不用担心的睡不着觉了。”



阿福又想哭一场又想尽情的笑,清清嗓子镇定下来,瞥了瑞云一眼:“我几时睡不着觉了?”



瑞云怕再打趣下去,夫人的脸皮薄经不住,肚里嘀咕:睡不着的话,那晚上长吁短叹的是谁?在炕上翻来覆去烙烧饼一样的又是谁啊?



李固不止洗了脸,从头到脚都用皂豆搓了,身上也从里到外换了一套,来不及擦干头发就匆匆出来。



阿福怔怔的看着他,舍不得眨眼。李固穿着夹袍,散着裤脚,赤着脚趿着双棉底墨灰色布鞋,头发湿漉漉的披着,上头细密的水珠亮晶晶的沾着一层,显得整个人清俊明朗。



阿福的手握住他的手,一旁伺候的人知机的退了下去。



两个人肩并肩挨着,坐在榻边,半晌都没说话。阿福只觉得心里轻飘飘的胀满了欣喜快活,李固也是一样。



外面的风轻轻吹,太阳照在窗子上,暖融融,亮堂堂的。



过了好一会儿,阿福才说:“你瘦了。”



“嗯,你倒胖了。”李固语调轻松:“手摸起来更软了,肉肉的。”



阿福很想掐他一把拧他一下,可是终究舍不得。



“怎么这么突然……前天信里也没有说要回来。”阿福下半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还走吗?”



李固点点头:“明天走。”



他说的声音也低,可是又不能不说。



阿福心里缓缓静下来,头靠在他肩膀上:“我让人煮了面,做了小菜,你……”



李固的唇轻轻靠上来。



阿福觉得脸一下来就热起来,李固刚喝过茶,舌尖唇上带着青涩泛着甘香的水汽。



“我想你……”



阿福脸通红,喘息急促,脸贴着他的脸,也分不清谁的体温更高。



“我也……想你。”



“孩子好不好?有没有折腾你?”



“挺乖的……”阿福拉着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李固的脸贴了上来,轻声说:“孩子,爹爹回来了。”



阿福抿着嘴笑:“夫人说……多半是男孩儿。”



“女孩儿也好,女孩儿乖。”李固轻声说:“我都喜欢。”



阿福看着他漆黑的发顶,低声问:“你……很忙吧?怎么有空回来的?”



“嗯,还好。”



瘦成这样,能算还好?



阿福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微微发酸发疼。



“面好了,趁热吃,要不就泡糊了。”



面汤烫,李固吃的不快,阿福托着腮坐在一旁看他吃。



一肚子里都是话,可是却说不出来。



不安就像怀里揣着的炭火,无论怎么忍,都压不灭,挥不走,不管过多久,那煎熬都在。



要是他能不走,就好了……



阿福摇摇头,看他吃完一碗:“再添一碗吧?”



“不了。”李固抹过嘴,喝了半盏茶。



“城里……怎么样?”



“还好,现在粮也有,药也有……”



李固避重就轻,阿福也没有追问。



李固的性子,真是一直都没有变啊。



但凡他觉得她会担心的事,就都隐瞒不说。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



可是她从别处得到消息,只会更担惊受怕。



屋里很安静,碗盏摆在那里还没收走,食物的香气静静弥漫,窗上明朗的阳光,花枝的疏影映在窗纸上,风一吹,枝叶在颤,影子也在摇动。



阿福静静的靠在他身边,李固抱着她,两个人就这样靠一起。



相聚的时光这样珍贵。



阿福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他分开。



“对了,韦素他没事。”



“真的?”



“嗯,他现在就在京里我们府中,腿上受了伤,还没好利索,不过郎中说,好好养着,以后走路什么的都没妨碍。”



阿福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韦家其他人呢?”



李固声音艰涩:“舅舅和舅母都不在了,启哥他去了军中。”



阿福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



“我没事……舅舅在城破时死了,舅母随后就上了吊……韦素对我说,他伤一养好,也去从军。这笔血债,自然要记在蛮人的头上。”



“不过,你兄长,还没有消息。房子虽然没烧掉,却也被抢过了,我想他多半是逃到别处去了。”



阿福没出声。



朱平贵只怕……是凶多吉少。



还是暂时瞒着朱氏和阿喜的好,没消息,总比坏消息要好一些,没有消息,总还存有一些希望。



阿福想问他疫症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徘徊了几次还是咽了回去。李固虽然尽力在笑,但眉宇间还是有一股隐隐的忧急之色。



她这么无力,一点忙也帮不上,总不能再拖后腿。



起码,不能让他再替她操心。



他不是关在笼子里的鸟,不是在她身边陪伴,在家里躲着的小男人。



他有他做的事情。



时间过的那样快,阿福眼睁睁看太阳一点点朝西边落下去,天边被染得一片红,最后那红色也隐没了,天上有了星星。



阿福紧紧搂着李固不撒手,像是溺水的人抱着浮木。他们絮絮的说话,其实许多话在信里都写过,可是现在却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说。



她不放心他,他也不放心她。



别人都没来打扰,大概知道他们相聚如此短暂,李馨没来,李信没来,朱氏阿喜他们也都没来。李固就将杨夫人和常医官叫了来问话,又嘱咐他们一些话。



李固和常医官说话时,杨夫人也低声对阿福说:“夫人……你现在身子重,不可与王爷太亲近了。”



阿福勾着头,低声说:“我知道……”



杨夫人这话说的实在……她挺着大肚子呢,哪会和李固……



那边常医官不知说了什么,李固声音提高了些:“当真?”



阿福与杨夫人都转头看过去。



常医官说:“虽没有十成把握,但七八分总有。”



正文 六十三 烦扰一



阿福虽然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九成九是件好事,不然李固一直隐忧重重的脸上不会露出那样欣喜的神情。



阿福心里暗暗替他高兴,杨夫人又拉着她唠唠叨叨的嘱咐,又说给李固收拾了什么行李什么东西,阿福全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笑眯眯的只管答应。杨夫人也看出她心不在焉,肚子里叹口气,可是也替她欢喜。



这些天阿福虽然照常吃喝照常说笑,可是杨夫人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现在李固一回来,她立刻跟脱笼的小鸟似的欢腾。



杨夫人抬起手来,轻轻摸了下她的鬓发。



她手抬起来就晓得自己是逾礼了,阿福是夫人,是主子。可是阿福被她这么慈爱的摸了两下头发,笑了笑,眼圈竟然有点红红的:“夫人……多亏有你一直陪着我,照看我,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



朱氏养她这么些年,杨夫人和她的交情不过一年多,可是阿福却觉得杨夫人更可亲可敬。吃穿用住行,哪一样都是杨夫人打点的妥妥当当,她什么心也不必操。想一想,哪个出了嫁的人能过这样的舒服日子?不用在公婆跟前服侍立规矩,不用妯娌间勾心斗角,不用操持家务打点内外,还有,李固的……阿福觉得,似乎前些年生活亏欠她的,一次性全都补给了她。



李固和常医官越说越兴奋,阿福听出些端倪,常医官说的是,这种疫症他的家乡以前曾经发过一次,并且那时候有老郎中已经开出了能防治这疫症的方子。



李固和常医官两个人起身去了书房,刘润也跟了去,阿福和杨夫人替李固收拾衣物。天气暖了起来,厚衣裳渐渐穿不着了,今年这样的境况不要指望内府做衣裳,把去年秋天的衣裳拿出来改一改,现在穿倒正合适。瑞云和紫玫也一起动手,瑞云有些不明白:“夫人呢,为何要把袖子收窄?”



“你的袖子不也是窄的?他现在要做事情,整天出出入入的,宽袖子等于累赘。”



瑞云一想果然是这个理,又担心:“可是……王爷穿的品服常服都有定规的,这一改,别人笑话是小事,万一有人要生事,说王爷失了体统什么的,这可是大事。”



“现在哪还有那功夫。”阿福抿嘴一笑:“那天晚上皇上来你没见,皇上的袖子也是改窄了的。那会儿我看见了没留心这个,这会儿才想起来。在外头时时要骑马,写字,做事,窄袖可要俐落的多了。”



瑞云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不吭声的低头改袖子去了。



既然皇上都这么穿了,自家王爷也跟着这样穿,肯定没大错。



阿福被杨夫人半哄半劝的赶上炕,李固还没回来——



她睡的不怎么踏实,外屋里瑞云她们还在做针线,声音压的很低。阿福迷糊了一阵,忽然觉得被子褥子都动了一下,李固躺了下来,身上带着一阵凉意。阿福朝他靠过去,李固轻声说:“且等等,我身上暖一些再抱你。”



阿福含含糊糊的问:“什么时辰了?”



“三更过了……”



阿福清醒了点:“你什么时候走?”



李固也苦笑了:“城里是多……五更我就起身。”



屋里帐幔低垂,烛影昏然。没有熏香,可是阿福的头发散在枕头上,有一种清新柔暖的味道。李固伸出手,缓缓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



柔绵轻薄的亵衣贴在她香暖光滑的肌肤上,李固的手搭在她身前,阿福蜷着身窝在他怀里,声音低低的说:“我舍不得你。”



李固又何尝舍得离开她?



这些天在王府里,吃的东西仿佛没有味道,晚上躺在下来,再疲倦也总是觉得睡不踏实。



而现在躺在她身旁,就觉得心里一下就安定下来。就像……船儿终于进了港,鸟儿倦极归巢。



这才是家——



家不是一座房子,而是有亲人在的地方。



她,还有孩子。



“常医官……给你的办法有用么?”



“有!”李固冲口而出,急忙压低了声音说:“常医官明天和我一同进城,这次的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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