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福运来- 第1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南夷族人,还是南夷族头领的孙子。他祖父在锦山之变的时候死在我们的人手中,尸身还被示众十日,他的父母兄姐都在那时死了,他则是因为从小抱到城里交给旁人抚养才躲过一死……”



“那……”



有时候阿福想的事情不用说出来,李固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玉夫人应该不是他杀,他那天在成亲,绝对没办法腾出空儿去杀人。”



也有可能是他差人杀的——不过阿福觉得这件事说不通。



玉夫人和他,像是一个地方来的,长相,气质,都与中原人有着很大不同,他们之间的关系最有可能是友非敌。



“丽夫人……当时到底是怎么被玉夫人斗倒的?”



“丽夫人谋算玉夫人不成,而且被捉到把柄,说是丽夫人行巫蛊之事。她死后没出两个月,她的两个兄长一个被关一个被贬,现在想来,这些事就都能串起来了。”



“玉夫人和萧元他们……”阿福停下来没有再说,丽夫人已经死了,玉夫人也死了,那些事情的真相,大概再也无法查清。



那些也不重要了。



玉夫人的相貌阿福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她很美。而丽夫人……



“阿馨她现在怎样?”



“我已经让医官过去了……”



话就说到这里。



阿福和李固紧挨着对方坐到一起,阿福紧紧握着李固的手,似乎,是要给他安慰。



也许是她需要李固给她温度和勇气。



屋里燃着炭盆,暖融融的,可是为什么……却觉得一股巨大的,彻骨的寒意笼罩在身上。



“阿福。”



“嗯。”



李固只是喊了这一声,没说别的。



外面的女人们的又一波哭声又响起来,许是关着门,那声音显得那样遥远而陌生,很不真实。



所有的一切,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可是,最可怕是,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噩梦。不会睁开眼,醒过来,一切都恢复如常。



过了一会儿,刘润在门外低低说了一声:“王爷,韦校尉回来了。”



阿福一惊,李固按着她没让她起身,沉声说:“让他进来。”



门一开,外头的北风一下子灌进来,韦启大步走进来,也带进来一股浓浓的寒意。



正文 八十四 丧一



李固缓缓站起来,韦启把一样东西交到他手里。



那是块鱼佩。出入宫门需有腰牌,官员皇亲则有鱼佩。



这块鱼佩是萧元的,鱼佩是要紧物事,身份象征。



上面犹有余温,李固缓缓坐了下来。



“对外头要怎么说?”



“这会儿没人顾得上……”



阿福觉得头有些晕,她在榻边坐下来,替还睡着的两个孩子掖上被子,李誉睡的像只小猪一样,李信的脸埋在枕头里,阿福看到刘润站在门旁,神情怔忡,有些魂不守舍,招了下手。



刘润眼角余光看到,轻手轻脚走了过来。



“夫人?”



“你刚才怎么样?没受伤吧?”



阿福觉得自己都需要压惊,刘润大概也得过些时候才能消化这个事实。



“没有。”刘润心里是乱。



可是他乱的,是另一件事情。



皇帝是被毒死的,他知道的更早。



可是,怎么会是萧元下的毒呢?



皇帝已经入殓,棺椁已经钉合,里外三重,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探验皇帝中的是什么毒了。



“是不是累了?你去好好歇着吧。”



“不用,我没事儿。”



李誉动了一下,先醒了,李信也跟着醒过来,他睡姿不好,半边脸压的通红,呆呆的看着阿福。仿佛一时没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在梦中,他梦到他的父皇还没有死,一切都安好无恙。



可是现实是如此冰冷残酷。



“没事儿,没事儿的。”



阿福一手抱一个,不知道是在安慰他们,还是在安慰自己。这短短的一日一夜间有太多的死亡与惊骇,让人无所适从,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一切。



这一天如此漫长,又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夜色降临,整个皇城被雪覆盖,白纸的灯笼照亮各处,风中似乎吹来鬼泣狼嚎般的哭声,阿福朝李固怀中缩了缩,李固揽住她。



“快睡吧。”



“嗯。”



话虽这样说,但他们谁也没睡着。



刘润也没有睡着。



他取出一只贴身带着的扁匣子,匣子很薄,只有半指厚,也不管到哪儿都不会让这匣子离身。



匣子黑漆漆轻飘飘的绝不起眼。他拔了根针在匣子底下一拨,匣盖一下弹了起来露出里面齐齐的数格药粉,压的平平实实的。



靠边角的那一格已经半空了。



刘润的手微微有些抖。



他停了一会儿,把盒子又盖起来,原样缠进腰带里,系在腰间。



庆和端了盆热水进来:“润哥,快,泡一泡脚,别生了冻疮。”



刘润点下头,褪下靴子袜子。靴子被雪浸透了大半,袜子也被汗浸了,湿漉漉冷冰冰的,都冻木了,没有什么知觉,放进热水里好一会儿,才缓缓觉得刺痛起来。



庆和也把脚放进盆里,舒服的长长的呼口气:“真舒服,我刚才瞅空去找了两双毛袜子,明天咱们一人一双套在里面,拿布包一下再穿靴子,能舒坦不少。”



刘润嘴上和他说话,心神却在另一个地方。



他在想,皇帝到底是谁毒死的?是他,还是萧元?萧元已经死了,无法再得到消息。



虽然……人只能死一次,到底死于哪种毒,死于谁的手下,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可是他无法释怀。



萧元死了,他应该死而无憾,他觉得有个皇帝给自己垫背,走的一定特别安心。



但刘润呢?他觉得这样茫然。



他们都要报仇,仇人是不是自己杀死的,这就显得很重要。



“对了,今天一天都没见着高正官。”庆和小声说,偷觑刘润一眼:“润哥,你说他不会是因为害怕别人让他给皇上殉葬,所以,偷偷藏起来了吧?”



“嗯。”刘润不置可否:“这种事儿有什么好躲藏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过了头三天,就……该改口叫先帝爷了。”庆和声音低低的,他凑到刘润耳边说:“润哥,新皇帝是谁啊?是不是……咱王爷?”



“别乱说,让人听到要掉脑袋的。”



“这儿又没别人。”



刘润不为所动:“隔墙有耳。”



庆和有点讪讪的,一边擦脚一边说:“肯定是咱王爷了,哲皇子邺皇子都没了,信皇子殿下这么小……咱王爷又有文才又有韬略……”



刘润还是忍不住搭了一句:“王爷眼盲。”



“这个……”庆和也觉得是这个理儿:“是没听说有眼盲的皇子当皇帝的。那,那就是信皇子殿下了?这么个小孩子,要当皇帝了?嗳,本朝的皇帝还没有这么幼小登基的吧?不,前朝也没有……”



“你快睡你的吧。”



门忽然被敲了两下,庆和一惊,一骨碌坐了起来。



刘润沉声问:“谁?”



外头没人应声,他又问了一声,门又被敲了一下。



他走过去拔开门闩,门外面空落落的,白纸灯笼摇晃着,寒风吹在身上,迅速将体温带走了。



视线朝下,刘润看见小小的李信裹着件斗篷站在门口。



“殿下?”刘润意外之极,急忙将他抱起来转身关上门。李信身上冻的冰凉,虽然同在一个宫中,可是他安歇的屋子离这里一个东一个西,着实不近。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跟着你的人呢?”



李信说话时牙关发颤:“我自己过来的,她们睡着了,不知道。”



刘润又是意外又有些不安,他把李信放在床上,将炭盆端近了一些,庆和目瞪口呆看到自己刚才讨论的人突然间就出现在眼前,他的嘴张成一个圆形合不拢,心里反复念叨着,果然不能在人背后乱说话,隔墙有耳真乃至理名言!下次可绝对不能多嘴多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润倒了杯热茶塞到李信手里,轻声问:“殿下怎么这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明天说啊。”



“我就是……想问你件事儿。”



刘润摸了下他的头:“问吧。”



李信看了庆和一眼,庆和机灵的站起来披上衣裳:“殿下坐回儿,我去看看还有没有点心什么的端点儿过来。”



看着庆和出去了李信才转回头来。皇帝从生病到驾崩这段时间,他圆润的小脸儿以惊人速度消瘦下去,眉宇间的忧郁取代了稚气。磨难可以催化人成熟,可是这过程是多么的痛楚煎熬。



“我父皇,和母亲,都是让人害死的,是吗?”



“你怎么……”刘润顿了下,他想起来了:“你下午没有睡?你听到王爷说的话了?”



李信没回答,他大大的眼睛里有强忍的泪意,紧紧盯着刘润,眨都不眨一下。



正文 八十四 丧二



刘润背上感觉到嗖嗖的寒意。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那个人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面目也模糊,他记的很清楚的就是当时那种感觉。



胃里填塞满了东西,扎扎刺刺的,想呕吐却吐不出来,想哭又觉得没有眼泪可流。



他下手的时候并不后悔,甚至到刚才,他都在想,皇帝应该是被自己下的药毒死,不是萧元。



李信那样认真而执着的神情,让刘润觉得一阵恍惚。



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一夕之间遭逢大变,家破人亡,恐惧与憎恨像荆棘捆缠在身上,无论如何不能挣脱。



到底……到底他进宫来,这些年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你跟我说吧。”李信抓着他的袖子。



他在发抖。



刘润轻声问:“你下午听到了多少?”



李信没出声。



“你想知道什么,怎么不去问王爷和夫人?”



“哥哥和嫂子……不会和我说的。”



对,没错。小孩子的直觉很敏锐也很正确。



“王爷和夫人不说,有他们的道理。”



“你告诉我。”



李固固执的抓着他不放:“你告诉我!”



刘润沉默了一会儿,穿上袄子袍子,把李信背了起来:“我送殿下回去。”



“你不说我就不走。”



“我送您回去。”



他的语气很淡,但是却凝重。李信怔了一下,没有再说。



刘润背着他出了房门,庆和追上来替李信把兜帽拉严,又递过来一把伞。



庆和看着刘润背着李信走远,搔着下巴琢磨,明日正殿上皇上的遗命一颁诏,那信殿下就是……看这架势,刘润可是挺得他的信重。



噫,保不齐刘润将来又是一个高正官啊,到时候八成人人要尊称一声刘正官?



庆和挺替他高兴。



说实在的,就算他们都是宦官,这辈子早没了什么功业,家业的指望,可是只要是人,谁不想往高处走啊。



刘润哥人好,又念过书,有本事,他要做了正官,肯定也干的好。



刘润背着李信的身形没入昏暗的廊道那端,一阵寒风吹来,庆和打个哆嗦,醒过神儿来就急忙进了屋。



皇帝还不到五十,停灵到了第三天,宗室中德高望重的三位长辈,李固,还有右相一起,将皇帝临危写下的遗诏开启。



阿福站在帘子后头,看着众人将李信拱上中间的位置,大礼参拜。隔着帘子,离的也远,她看不清楚李信的脸。



这个她抱过,哄过,教过的小孩儿,变成了皇帝。



皇帝……多奇怪的一个词儿。



还有,自己那个温柔多情的丈夫,成了摄政王?



皇帝,摄政王,听起来都那么冰冷遥远。



外面出了太阳,雪地被映的一片灿然晶莹,雪光像白练一样铺展蔓延开来,墙壁被映的白亮中泛一点青蓝色,冷莹莹的。



阿福转过头,海兰扶着李馨缓缓走过来,她眼神有些迷惘,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的素服被雪光映的,晶莹的像蜻蜓的翅膀,似乎来一阵风,她就可以飞起来。



阿福迎上去:“你怎么过来了?”



“父皇,今天就要走了,我不能送到东陵,可我总不能不来送他。”李馨露出笑容,可眼泪也同时落下来:“是我的错,我只想杀玉夫人,我没想让父皇……”



海兰低下头去,阿福低声喝斥:“你住嘴。”



李馨怔忡的看着她,讷讷的说:“嫂子?”



阿福几乎从来没高声说过话,她总是温柔敦厚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