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除恶务尽的个性而言,坏人就跟蟑螂一样,不打不痛快,现在又多了个花豹出来,可恶,非抓到他不可!不只是身为警务人员的责任感,还有争上那么一口气。
那只豹,永远都能够彻底的打击自己的自信心,对好强的项凌意而言,是比狗被踩中尾巴还要来得严重的事。
啤酒的劲头上来,想睡了……
懒得爬上床,电视也懒得关……就这样沉沉睡去也好,明天要开始奋发,多调派人手去搜索整个大台北县市……
花豹还在这里,他很高兴,这表示依旧有机会亲手将对方给绳之以法。
「嫌命短是不是?居然还留在台湾……」沉睡前,说着每晚都重新立下一遍的誓言:「……变态花豹……我一定会逮住你……」
闭眼后,梦乡成为唯一的归属之处。
梦境之外,无声无息的脚步踩踏,豹子从黑暗的边缘前来,倏忽闯入警犬憩息的窝里。
「坏习惯的小孩……躺沙发上也没盖被子,头发还湿湿的,容易感冒耶,感冒了怎么来抓我?」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以为然:「当警察还懒成这样,该记过。」
先把电视关掉,灯光也调暗,啤酒罐子收好,装在资源回收的垃圾袋里,又回到沙发前,静静注视睡得香甜的人。
「……嗯,好香,你现在用的沐浴用品跟我的一样,才能那么早就习惯我的靠近,也不会被惊醒……」
注重细节的花豹,正是将项凌意家居生活用品一样样替换的犯人。
知道项凌意睡下之后不容易醒,尤其又是酒后,蓝眼睛的人轻轻易易抱起他往卧室去,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一向这么做,做习惯了。
小心地放上床,仔细地替他盖好被,三十岁的项凌意在他手中,也有点成了宠物的感觉。
「又变轻了,怎么都不好好吃饭呢?同样都是警察,笨猫的主人容光焕发,哪像你,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唠唠叨叨骂。
骂归骂,眼睛却紧盯着看,因为喝了啤酒的缘故,项凌意的脸自然而然上了抹红晕,像个小婴儿,好可爱啊……
本来打算报复几个小时前,项凌意猛踢自己重点部位的仇,现在看到人家无辜的睡脸,不知怎地也懒了,改成伸手轻轻的捏,捏完左脸颊又捏右脸颊,被凌虐的那个人不动就是不动。
「哪有人可以睡成这样?猪。」抱怨,却快乐:「看在我抱你上床睡觉的份上,给个吻犒赏一下吧。」
说完,自动自发往毫无抵抗力的嘴巴轻啄一下,还抱怨:「……果然,醒着的时候亲起来比较有味道,会咬还会躲呢,有趣得多……」
见项凌意的睡姿沉静安详,花豹自己也忍不住在他身边躺下来,心中回想,究竟是从何时起,跟这位警官开始了乱七八糟的孽缘?
2
跟项凌意的孽缘,得从数个月前开始说起。
花豹跟黑猫是国际间恶名昭彰的珠宝及艺术品大盗,黑猫到台湾要偷取一尊紫翡翠雕像,该物品也是花豹所觊觎的标的物,两大盗虽为同门师兄弟,却因为效忠不同的组织,利益上有了冲突,打算各凭本事抢宝物。
花豹无意间得知国际刑警组织香港分部有个叫作Leonard的警官,五官与自己神似,正为了黑猫的案件,打算来台湾寻求台湾警方的合作,他于是顺水推舟,想办法限制了对方的自由,大大方方顶替过来。
当时他只打算借由国际刑警的身份混入台湾警方,看能不能将了黑猫一军,早一日拿到紫翡翠观音像,报之前黑猫在香港国际珠宝展中捷足先登、抢走钻石套链的仇。
很单纯的心思,他一向与师弟这么斗、这么玩的。
在桃园国际机场,他见到了来接机的项凌意。
俊秀白净的脸蛋,儒雅温文的气质,清纯的像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令花豹不得不怀疑台湾警方根本不把国际大盗即将来盗取宝物当成一回事。
「你好。」项凌意率先伸出手打招呼:「我是这回捕猫行动中与你合作的负责人项凌意。」
花豹看过真Leonard所拥有的合作者名单,听到项凌意自报的身份与名字,愣了愣,随即溢出一个轻视的笑。
「……你太年轻了。」
调笑的话语让项凌意对他的好印象打了个大折扣,于是面无表情回答:「以貌取人是办案大忌,Leonard,你确定香港国际刑警组织派你一个人来搞得定?」
花豹哈哈笑,这人禁不得激,好玩。
「搞得定,你放心,我向来独来独往,一人可当十人用,你也别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哦!」
花豹说这话时一点也不夸张,多少委托他一人出马就干成了,世界各地的美术馆及珠宝展会场,只要他想进入,不管放置多少防盗器、增派多少人力警备,他都不放在眼里。
项凌意见到他笑,心里更是不屑,只是对方毕竟是来帮忙缉拿大盗的同伙人,也不好发脾气。
冷着脸请他上车,问他订好了居住的饭店没?打算先送他过去安放行李。
「没有……我去你家住吧?早点增进彼此间的了解,互相交换情报……你知道的,要真能抓到黑猫,可以为台湾警方增光嘛!」
看着项凌意开车的侧脸,花豹故意这么提议,总想着找机会逗他。
「我家不方便,抱歉。我们单位附近有一间饭店风评不错,带你上那里去吧,要彼此沟通,有的是时间。」项凌意轻松推了麻烦去。
花豹笑笑:「也好,反正要共事一段时间。」
开车开到东星大饭店,也帮忙办了住房手续,项凌意又带了花豹到警局本部去拜会几位长官,接着不浪费时间,就着彼此间握有的情报,互相交换资讯。
花豹为了成功牵制黑猫的行动,甚至提供了师弟不小心在作案时被拍下的背影画面,想让台湾警方帮忙阻碍黑猫,这点却让项凌意非常兴奋。
「没想到国际刑警已经掌握住那么多情报,甚至拍到黑猫的身影,这在辨认犯人上面有很大的帮助……」项凌意脸上发光:「说不定真能擒住他……」
花豹嘿嘿笑,在心里对师弟说了十几句对不起。
至于项凌意,可能在一来一往间对花豹的印象改观,意外地主动邀请说:「Leonard,你是第一次来台湾吧?我带你上夜市去逛逛,请你吃晚饭。」
没什么不好,花豹眉开眼笑,他向来喜欢与美女交往,有俊男邀他也高兴,忙点头。
「对台湾小吃很早就向往了,那请你带路。」
那晚,两人相见恨晚宾主尽欢,吃了生炒花枝后,又提了啤酒跟盐酥鸡回花豹住的饭店去续摊。
喝了酒的缘故,项凌意态度比较开放了,跟着花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项凌意不是笨蛋,发觉在花豹那玩世不恭的态度下,其实有个成熟与看透世情的灵魂,很多想法不需自己说出口,对方就能主动了解。
花豹更是高兴,两人对许多事情的想法都接近,让他觉得跟这位天敌警察有聊不完的天,跟项凌意仿佛天生就合拍。
这样也不错,豹子虽然漂亮女友满天下,谈得来的男性却没多少,除了师弟花猫跟老板厉琥两个孽缘躲不掉,如今可以把项凌意也算进来。
当然他不天真,等翡翠观音像偷到手,项凌意说不定会发现他的身份,两人或许不能再像如此快乐的聊天。
有点舍不得,不过,到时再说吧。
这一晚,项凌意喝醉了,大方地睡在饭店里、花豹的身旁。
到了第二天早上,花豹摇醒项凌意,叫:「喂喂,起床了,你不是说早上八点要开任务会报?」
迷濛睁眼,项凌意花了半分钟来厘清状况:「……我……这里……你……」
英俊脸孔放大在眼前,蓝色的眸子看来如无云的天空般清澈,花豹笑的古怪。
「昨晚我们聊天聊到很晚,所以你就留下来啦……不用不好意思,床很大。」
项凌意立刻惊醒,面红耳赤说:「对不起,昨晚我喝太多酒,给你添麻烦了。」
花豹皱眉,他觉得项凌意话说的太客气,反而生疏见外,跟昨晚的热络不同,他讨厌这种感觉。
眼睛转转,花豹以促狭的语气捉弄他说:「你好好玩哦,睡着了我怎么叫你都不醒,你这种人很容易被偷袭……没有吧?有人偷袭过你吗?」
「偷袭?」听不出言外之意,项凌意正经回答:「我在任务期间都会保持警醒,昨晚应该是喝多了几杯,加上跟你谈话很有趣,松懈了……Leonard,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可是你睡的跟小猪一样熟,我中间故意捏……不是,故意喊了你好几次,你都没醒来……」
差点说溜嘴,昨晚半夜发现项凌意的睡相意外的可爱,他恶作剧心起,拧拧他耳朵,又捏捏脖子,结果对方无动于衷,他又掐了一下人家微张的小嘴巴,还是不醒,最后干脆抱着人家睡觉。
当然,到目前为止,他对项凌意还没有特别的非分之想,他只是喜欢漂亮的事物,以往跟美女约会亲热时他的动作更没尺度。
对男人做出这样的动作,项凌意是第一个,感觉不错,花豹有些意犹未尽。
项凌意哪知道蓝眼睛的男人脑中转的心思为何?他回答:「对,我妈也说我睡着时跟猪一样,因为我白天都保持高度精力办事,所以夜晚睡眠时会特别熟沉,不容易被惊醒。」
「原来你不是猪,而是冬眠中的熊……女朋友不会抱怨?」
「我没空交女朋友。」正经回答。
花豹哈哈笑:「真是可惜了你的好睡相,我以前出门不得不跟师弟挤一张床的时候,半夜他一定一脚踹我下床,你就很乖,一个姿势到天亮,很适合拿来当抱枕。」
花豹说项凌意适合当抱枕是亲身实验过的使用者证言。
换成项凌意皱眉,这家伙明显占自己便宜,当抱枕?一个成熟大男人抱起来哪会舒服?要抱当然还是抱香喷喷软绵绵的女人才对。
进浴室去,拿了饭店里提供的盥洗用具梳洗,让自己容光焕发,一面刷牙还一面想:奇怪,自己一向防人防得紧,昨晚怎么就毫无戒备的睡了下来?
凭着第六感,直觉Leonard有些怪异。
从浴室出来后,发现花豹连早餐都叫上来了,还招呼项凌意一起吃,他也不客气,吃完了就催促花豹赶紧出门。
刚进入警局,项凌意就见识到花豹招蜂惹草的本事。
从一楼开始搭电梯到会议室,不论男男女女都把一对招子往外国人身上放,女警们更是满脸放光,接受花豹轻佻的招呼。
是相貌太过俊美、还是因为外国人士天生吃香?项凌意虽然有些好奇,不过现在他打算将全部心思放在围捕国际大盗黑猫的身上。
在会议中,项凌意将花豹介绍给自己手底下的组员认识。
「为了上个月在香港国际珠宝展中窃取钻石套饰的的国际大盗,国际刑警组织特地调派了香港分部的警官Leonard过来,帮助我们缉捕传说中的黑猫。」
瞧自己手底下的女性组员流口水的模样,项凌意猜测还没开口说话的花豹已经激发了她们想去通过全民英检的决心,不错。
只可惜,花豹一口京片子说的溜,微笑向组员们解释他来的目的。
「根据情报,我们确定黑猫已经到台湾来了,目前行踪不明。不过,目标是下星期在贵市美术馆展出的某件翡翠观音像,绝对没错。」
听见洋帅哥中文能力流畅,一半组员下定要学好英语的决心立时冰消瓦解。
花豹继续说明:「……翡翠观音像属于台湾某个收藏家拥有,该收藏家早在去年就答应美术馆的邀约,答应展出自己的私人收藏品,观音像也在展示品之列。」
一个相貌堂堂的组员举手发问:「既然知道收藏者的身份,黑猫干么不直接去他家偷?要等到美术馆展出才偷,不是多此一举吗?」
发话的人是陈毅心,项凌意的心腹手下之一。
「收藏者是本地高官,住家派驻了二十四小时的警卫团,保护官员的身家安全,进去会冒着极大风险……比起来,美术馆没有大阵仗的保安,更利于黑猫的行动。」花豹回答。
等会报结束后,项凌意抄起外套,说:「我打算去拜访那位收藏家,希望能劝他不要展出那件观音像。」
花豹要求:「可否让我随行?我想亲眼看看黑猫觊觎的观音像长什么样子。」
项凌意想了想,回答:「也好,路上我们再讨论些细节,毕竟,抓黑猫是个很令人兴奋的挑战。」
「我更兴奋,要是能早一步比那只猫先拿到……」高兴起来,花豹差点将自己的意图说溜嘴。
「先拿到?」侧着头看花豹,项凌意留上心。
花豹干笑几声,没再说下去。
他跟师弟黑猫自小一块长大,彼此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