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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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跪不起-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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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夤咸鸬枚箭J嗓子了。” 

  汉子一咧嘴开心的笑了,一颗松动的门牙也晃悠起来:“这瓜是用苦豆子喂出来的,不甜才怪呢。” 

  “老伙计,我们可是身无分文哟,你看要不这样,我把这小伙子留下,给你打几天短工怎样?”老关乐呵呵地说。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慢说是一个瓜了,就是把这条命给你,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你这是……”关东停止了咀嚼,他猜不透汉子的话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汉子两眼盯住关东说:“关团长,你还把我认得不?” 

  关东猛地一楞,好些年没有人这么称呼过自己了,其实他是顶欢喜这个称谓的。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一番后,才试探着问:“你、你莫非就是喜娃子?” 

  见关东认出了自己,汉子激动万分,他上去握住关东的手久久不忍松开:“难为你还能记起我,我的关团长哟。” 

  “要不是你脸上这块疤,我还真认不出你了。” 

  “你们刚才一来,我越看越觉得这个车把式眼熟。你可是见老呀,关团长。”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牙咋都快掉完了。” 

  “当年要不是你刀下留人,我喜娃子怕是早就化成灰灰扬到天上去了。” 

  经喜娃子这么一提醒,倒让关东依稀回想起当年那段令人心潮澎湃的岁月: 

  那还是在乌图布拉克刚刚获得解放的日子,有一天,关东带着部下走街串巷确定布防地点,当他刚登上一个土坎子,只听“扑”地一声,一颗子弹就钻进了他的肩胛,鲜血立刻洇湿了军衣。没过一会儿,几个战士把一个脸上有块刀疤的人,推倒在了他的面前。那个人挣扎着要站起来,小战士上去一脚又把他揣翻在地:“妈的,再不老实,我毙了你兔崽子。” 

  “枪法不怎么样嘛。”老关不屑地说。 

  刀疤没有一丝惊慌,他梗着脖子说:“都怪老子喝得太多,要不然你活不到这会儿,废话不说了,成者王败者寇,赶紧给老子赏一颗铜豌豆,叫老子少受点罪。” 

  “你给谁当老子?妈的。”关团长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的手不由地摸出了手枪。 

  “报告!”通讯兵一个鹞子翻身下了马,唰地行个标准军礼,双手递上一份电报。关东扫视一眼电文,神色略显慌张地说:“马上回团部。”刚走出几步,他又勒住马缰,用鞭杆指着那个人说:“把这货给我先关起来。” 

  就在当天下午,清真大寺的大毛拉登门拜访。一番客套之后,毛拉捋着胡须支支吾吾地说明了来意,原来他是为喜娃子求情来的。当时关东还在气头上,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暴跳如雷了,可想到部队刚刚进城,事无巨细都关乎民族政策,万万不可莽撞行事,于是,他耐着性子听大毛拉把话说完。经毛拉一番介绍,关东才知道这个喜娃子在当地其实口碑还不错,你别看这凶神干过几年打家劫舍的勾当,却从来没祸害过老百姓。

  喜娃子养着十几匹骆驼,南来北往地帮商户们驮运货物,谁家有几张皮子、药材啥的都愿意交给他,换些茶叶、布匹、盐巴等日常用品回来家用。因此,在人们中间他还挺有威望。前几日喜娃子不知听谁说,共产党来了要共产共妻,他顿时火冒三丈,提着猎枪就来玩命。 

  “……早听说贵军是仁义之师,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关团长,我恳请您给喜娃子一条生路,以图教化,我也好安抚教民,协助贵军安边定国。”毛拉咬文嚼字地说。 

  关东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他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按照当地民族的风俗,把手抚在胸前行个大礼,恭恭敬敬地说;“大毛拉不要客气,我军初来乍到,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您多多海涵。只要是对各族群众有益的事,我们理当义不容辞,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您现在就可以把喜娃子领回去了。” 

  仅此一举,关东带领的大军,就迅速赢得了民心,在乌图布拉克市站稳了脚跟。 

  那一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街小巷比过节还要热闹,喜娃子的驼队,在解放军的护送下又要出发了。喜娃子一身短打扮,看上去帅气极了,他来到关团长跟前,双手一抱拳,一脸羞愧地说:“关团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信服你,我是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的粗人,往后你指到哪里,我喜娃子打到哪里,绝无二话。” 

  ………… 

  “你咋就又种上瓜了呢?”问完这话,关东自个儿倒先笑起来。 

  “堂堂的地委书现在都赶上大车了,你说我一个土匪还能好到哪里去,你是不知道,红卫兵们到处抓呀,我是躲没地方藏没地方藏,后来一寻思,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哪里不能活个人。说句心里话,这些年我是真想你呀。今天胡大把你送到我这里了,说啥你也得在我这瓜棚里住上一宿,我要给你好好敬上几杯。关团长,你知道今天是个啥日子?” 

  “甚日子?”关东摇摇头。 

  “今天是八月十五,你说你们来得巧是不巧。” 

  “中秋节?”关东此话一出,几个人齐齐举头遥望,但见一轮皓月当空,正是合家团聚的好时光。触景生情,几个人的悲凉心情自不待言。 

  “都楞着干啥?来!喝酒。”也许是为了调整一下大家的情绪,关东吼了一嗓子。 

  “来!喝酒。”喜娃子高高端起酒碗来。 

  瓜棚下高高挂着的马灯若明若暗,成群的飞蛾嘭嘭地撞击着灯罩,一回一回地似乎不知疲倦。老哥俩推杯换盏,谈性正浓。 

  热辣辣的酒让郭明达支不起眼皮子了,他躺在干草堆上,可一想起就要回到魂牵梦绕的霍牧了,他又立刻来了精神。一回头,一双明亮的眸子也在朦胧月光下闪烁,他问:“你在想啥呢? 

  水香意味深长地说:“我是在琢磨呀,谁能遇上你这样一个有情有意的男人,那上辈子准是积了大德了。” 

  郭明达一愣,答非所问地说:“可惜你那条大辫子喽,我就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一根辫子。” 

  “那不就是一茬一茬的韭菜嘛,你要是稀罕它,我以后就把它留起来,留的长长的,单留给你看。” 

  “噢!”郭明达抬起头,在他的眼前又闪现出莉莉娅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21)
寒意森森。 

  当从硬挺挺的风里感到一丝暖意的时候,就又该是转场的时候了。这一段日子,是牧人们一年当中最繁忙、最辛苦的日子。 

  在队委会上,阿斯哈尔和老支书呼玛什做了分工,一个人带十几家牲畜膘情好,劳力多的牧户先行一步,一个在后面压阵。春季气候变化无常,尽管每年都是那些个老套套,但他们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一家老少匆匆吃罢早饭,就像要出征的士兵一样,各司其职地忙活开了。塔贴哄小孙子,古努尔收拾锅碗瓢盆,阿莱早早就把骆驼牵来,嘴里发出“乔克,乔克”的指令,骆驼不大情愿地嗷嗷叫着,嘴里喷着倒沫的草渣,折弯长腿顺从地卧下。阿斯哈尔和几个绑驮子的能手,分门别类地把便于拆卸的家当,结结实实地捆绑在骆驼身上。 

  一切收拾停当,阿斯哈尔跨上马背,解开宽裆皮裤的腰绳,古努尔把儿子巴特尔举起来,就势塞进了丈夫的皮裤。小家伙暖暖和和地坐在他爹的腿上,这正是爷儿俩合穿一条裤子了。别过乡亲们,一家人沿着牧道往春牧场进发了。 

  阿斯哈尔牧放的这群阿勒泰大尾羊,共有三百多只,除几只领头的山羊外,全都是临近产期的母羊,因此,赶着这群大腹便便的孕妇,行进的速度自然就慢多了。 

  古努尔牵着头驼走在队伍的前面,三只负重的双峰驼首尾相衔,挺胸抬头,一步一个脚窝。

  虽有层层叠叠的围裹,古努尔白晰的脸庞,还是被刀子一样锋利的北风吹得又皴又红。 

  犄角像两把利刃的黑山羊,威风凛凛地压住步子,挂在脖子上的铜铃叮咚叮咚地在旷野摇响,比它矮了一大截的部众们,乌乌秧秧地紧随其后。

  牧狗们知道这会儿不是嬉闹的时候,一个个全都尽职尽责地围绕在羊群四周,两眼长满白翳的老狗也不敢倚老买老。它和阿莱是从小一同长大的,今年都十三岁了,如今阿莱鼻涕还擦不干净呢,它却已垂垂老矣。也难怪有了什么好吃的,小家伙自己都舍不得吃,也得偷偷塞给他的爱犬。有了这些朝夕相处的伴侣,牧人们在艰难孤寂的生活中多了一层慰籍,凭添了一份与自然抗争的胆气。 

  阿莱学着大人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歪坐在鞍鞯上,嘴里吹着口哨吆赶着羊群。小家伙别看小小年纪,却已能当个大人使唤了,这让阿斯哈尔省了不少心。按照哈萨克族“送子”的礼行,叶森别克也将阿莱送给父母当儿子,如此一来,小家伙就与他老子成了同辈兄弟。塔贴是个开通人,没有那么多礼行,你们觉着怎么合适就怎么叫吧。 

  大队人马逶迤而来,到克孜加谷地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了。在阳光照射下,阳坡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顺着山形地势,一点一滴汇聚成一道道小溪。鸠桑草尖尖的叶片,纷纷地从泥土里、石缝里顽强的钻出来,为刚刚脱去冬衣的褐色山谷,穿上一件淡绿色的新装。 

  经历了漫漫冬季的人畜,都因此而欢欣鼓舞起来。黑山羊停住了脚步,颇为威严地环顾着四周,羊群心领神会,呼啦啦地四处散开,争相品尝着第一口嫩草。 

  找一块干燥背风的地方,阿斯哈尔下了马,小巴特尔双脚一落地,就舞舞扎扎地往妈妈怀里扑去,小家伙像只饥饿的狼崽,连拽带拱地撩开妈妈的衣襟,一口衔住了妈妈的*,鼓起腮帮子呼哧呼哧地吮吸起乳汁来。儿子都两岁多了,古努尔还是不忍心给他断奶。近些日子,她觉着身子有些异常,总把酸奶疙瘩吃个没够,兴许是又怀上了。她心里总想,城里的女人多有福气呀,生完孩子还要坐月子,成天躺在床上,养得白胖白胖的。草原上的妇女可没有那个福气,头一天生下孩子,第二天就得把孩子往摇床里一绑,照样风里来雨里去。其实也不是没事,人不都是肉长的,只是牧区的条件不允许,塔贴的腰腿病准是月子里落下的。 

  塔贴支起三角铁架吊起茶壶,在铁架周围码几块用来防风的石头,再把秃儿条点着,秃儿条油性大,噼噼剥剥地就引燃了干牛粪。寒来暑往,老太太已记不清在这条牧道上奔波多少年了。 

  阿莱从背阴处砍几块雪疙瘩背回来,慢慢填进茶壶,直到融化的雪水溢出壶口。 

  阿斯哈尔爬到山包上举目眺望,只见蜿蜒的山道上腾起一股股烟尘,他知道其余牧户也都在按部就班地往前赶,他这才松一口气,从牙缝里射出一口唾沫,卷根大炮慢悠悠地抽起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章(22)
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到达了指定地点,一家人顾不上喘气,立马支起简易的三角帐蓬。

  匆匆用过晚饭,把一家老小安顿睡下,阿斯哈尔正要起身往外走,就听塔贴哼哼两声说:“我这浑身酸疼酸疼的,怕是要变天吧?”每逢气候变异,塔贴的腿就会隐隐作痛,如天气预报一样准确。听了母亲的话,阿斯哈尔心头为之一震,谢天谢地呀,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

  为了让母亲睡个踏实觉,阿斯哈尔故作沉稳地说:“都骑一天马了,别说是您老了,我都快累趴下了,不会有事的,您就快睡吧,明天还得起早呢。” 

  天幕下缀着些昏黄的星星,絮状的云在缓缓地飘移,看不出有啥异常,连值夜的牧狗都蜷缩着身子,把头塞到腹底歇息了。山谷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阿斯哈尔掩好毡门,往马背上搭块羊皮,纵身上了骖马。白天开化的雪水,晚上又结成了冰。马儿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倒着步子。 

  每年转场到了这里,他都会想起胡子拉茬的父亲,这个羊圈就是父亲当年的杰作。羊圈选在一个背风的山窝子里,三面是陡峭的崖壁,沟口窄小,只需花些许力气,用石板垒起个短墙,留出一个供羊群出入的小门,便是一处极为理想的天然圈棚。就是刮再大的风,也奈何不了羊群。 

  自打记事以后,虽说在同一顶帐蓬下生活,阿斯哈尔却很少见到父亲的面,每天早晨,当他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父亲早已赶着羊群在云雾缭绕的山腰上了,支起耳朵细听,你能听到父亲驱赶羊群的口哨声在山谷里回荡;每天晚上,父亲放羊回来的时候,他早就到梦家庄了。后来,自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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