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救那个三日后就要被凌迟的丑人?”狐岚问。
我老实地点点头,丑人,不只是狐岚对他的称呼,而是整个咸阳城的人都已经知道,刺杀秦王的人已经被捉到,而且还是个奇丑无比的人,大王用尽各种办法也不能染整个神志不清的丑人供认出主谋是谁,但三日后的凌迟刑罚,是大王暴怒之后下的命令。
狐岚没有问我与昭震的关系,他在这儿没有见过昭震,虽然之前交过手,但狐岚就算见了,应该也不会认出他是谁,狐岚的上挑的眼凝视了我一会儿,点点头。
我对赵将军笑了一下,赵将军有些莫名,但他也跟着狐岚点了点头。
我走到门边,敲了敲门,那门很快就被推开了。
“我要见秦王。”我说。
小厮们将我带到一座楼阁外,两个侍卫立马将长戟横到我前方。
另一个秦兵和小厮交换了下眼神,接着小厮便走进了那座楼阁,不一会儿便出来,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了屋,过了几道挂着的帷幔,隐隐约约地从前方传来一些女子咿咿呦呦的声响。
我明白了秦王正在做什么,顿时停住了脚步。
一旁的小厮看了我一眼,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示意我等候在这儿,接着就退了下去。
风一吹,我面前的帷幔缓缓地鼓起,朝我这儿飘过,从前方的一层紫红色的纱幔那边,传来了秦王的声音。
“走过来。”他说着,还夹杂着一些喘气声。
我强压住内心的厌恶,往前走去,果不其然,那片紫色纱曼后的光线照出了两个缠绵在塌间的身影,随着上面的那个高大男人的动作,底下的女子叫唤得愈发厉害。
公子驷他怎么从来都不避忌这种事,我想着,侯在一旁不出声,在进来之前我已经被搜了一遍身,浑身上下连根玉簪都没有。
突然那女子的身子一个痉挛,高声呼了一记,随着她的倒下,我又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她们的叫声开始此起彼伏起来。
“怎么,铁夫人几日不见寡人就万分想念了?”那个帷幔后的男人道。
我正声答:“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你商量。”
那男人的身体还在继续动着,他喘着气道:“何事?铁夫人如果要参与这个游戏,大可自己过来。”
我咬紧了唇。
“不知道大王对绝世好剑可有兴趣?”
那帷幔中的动作停止了下来,那两个女子娇嗔着哀求着,秦王却扯了一块布,将自己下身一围,随着纱幔一飘,他依旧还沉醉着的眼已经直直地凝视着我。
“我差点忘了,那个传说中在卑粱一战打败齐国的铁剑,居然是你造的。”他上前走了几步,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怎么,想说你愿意帮我造剑,来换取那个丑人的性命?”秦王眯着眼,挨着我。
我后退了一步,摇头。
“那个丑人我根本不认识,哪里用得着为他求情,你要杀便杀。我此次来秦的目的只是为了结盟,如果我能造出一把同样的好剑献给你,请答应我结盟一事。”
秦王歪着嘴看着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话,铁夫人你还是那么天真,我早就说过,秦不需要和任何国家结盟,以我们现在的国力,根本不用寻求谁的帮助……”
“是我们在寻求你的帮助。”我很快地说,让自己的语气平和着,更是尽量显出谦卑的神态,仰视着他,“楚被齐魏所困,就算有那把铁剑,也不能抵挡多久,所以我们来这,就是想让秦来庇佑我们。”
我说出了这番在心中寻思已久的话,欧阳谦跟我说过,要循着对方的心理说些适当的话,那样达到的效果可比手脚快要重要得多,我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在我的猜测看来,秦王他一直都是一个自负到已经自傲的人,越是与他违抗,他的怒气就会越大。
我的心快速地跳动着,紧张地看着他,他接下来会怎么说,会不会突然大怒呢……
秦王蹙着眉看着我,他的脸还微微泛着红色,那修长的眉沉吟般地锁着,突然,他放声大笑起来。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你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了吧,死到临头想要自保,也不算什么坏事,那就让寡人见识下你的剑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么厉害吧!”
秦王的一只手揽上我的肩,我强忍着不去摆脱他。
我没有其它的本领了,唯一有信心的,就是自己锻剑的技术!
仅用一天的时间,秦王就命令咸阳最好的铁匠打造出了我要的大铁锅,白虎骨粉,甚至连在齐地的青石也准备妥当。
“铁夫人,你可不要辜负了寡人的一番心意啊。”他笑道,接着便挥了挥手走出了偌大的打铁台。
因为在大锅中飘出第一缕白烟的时候,他就有些厌恶地别开了脸,这种脏累又不漂亮的活计,秦王似乎很不喜欢靠近。
我将铁坯在锅中翻炒着,上头通出的粗大管子将起的烟一点点地吸取,而在我周围全是膀大腰圆的铁匠与侍卫,他们在按照我的吩咐做着下手的同时,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不过我可一点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我专心地锻造着手下的铁剑,故意将炭火与铁锤碰撞出激烈的声音,周围全是燃烧得炙热的火焰,我的呼吸有些急促,是时候了,在这个时间……
太阳顺着打铁的节奏一点点地爬到空中,再一点点地爬下,直到黑夜完全笼罩了天空,我一旁的废篓中已经丢满了没用的废剑。
“你还没造好吗?”秦王站得远远的,时不时走过来问一句。
我胡乱擦了下汗,抬头道。
“绝世好剑怎么可能会在瞬间造好呢,请大王耐心等待。”
秦王看了我一眼,又厌恶地避及着烟尘,挥了挥手,吩咐让其余的侍卫看好我之后,急匆匆地挥着长袍离开了。
夜深得很快,我不敢合眼,那打铁台上依旧回响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我周围的那些大汉想必也同我一样疲惫不堪,偷着打了好几个哈欠,侍卫换了一轮又一轮,但显然他们已经对那打铁的声音开始厌倦了,我可以感觉到盯着我的目光已经少了许多。
我小心地拿捏着用铁锤敲打的力道,通红的铁胚周身散着炎热,我能听懂它在与我说些什么,而那一记记的敲打声就是我们交流的语言,只有我和那些铁器听得懂的语言……
天隐隐泛出了白色,我身边的那个铁匠打了最后一个哈欠之后,我终于将剑从蒸腾着水中取了出来。
“大王要的剑,已经造好了。”我说。
秦王手握着我造出的那把剑,有些狐疑地掂了掂,他在手把上转了一下,接着突然向一名侍卫腰间的剑挥去。
啪嗒一声,那侍卫的剑鞘与剑身同时被劈成了两半,掉在地上,映着那侍卫吓得煞白的脸。
“果然名不虚传。”秦王赞叹道,他转眼看着我,笑了一记。
我咬了咬唇,说道。
“既然已经得到了剑,可见我们和盟的诚心,那就请大王放了软禁着的楚国将士们。”
秦王满意地又挥了一下剑,一棵粗大的树木也应声而倒,他脸上漂亮的笑靥绽得更开了。
“放了他们。”秦王一挥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请夫人在这儿多住几日。”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知道秦王是不可能立刻答应和盟的。
头顶的阳光有些烈,秦王眯了下眼,突然嘴角一弯。
“快到正午了,寡人差点忘了那件事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要将昭震凌迟的事。
“那么请夫人与寡人一同观赏,如何?”他笑意深长道。
我点了点头,手心全是汗水。
孤注一掷
“去换了这身衣裳。”我急匆匆地刚想出院子,秦王就命令道。
经过这几天日夜打铁,我低头一看,那衣裳上早就布上了斑斑炭灰,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了一个个小洞。
“可是,我不想错过……”我捋了下散乱的头发,和秦王的眼对视上,立刻道。
“跟在寡人身后的女子可都要漂漂亮亮为好。”秦王手中还抚摩着那把剑,看我的目光起了丝变化,“当然又能造剑就再好不过。”
我别过脸,不想去猜测他带着轻味的话语中那层含义,点了点头。
待我匆匆忙忙洗浴完毕换好衣服,跟了一名小厮踏出王城外的那条街道时,在一片烈阳黄沙间,一辆囚车正缓缓地往我这边移动过来。
夹道的百姓很是好奇,他们对着囚车中的人指指点点,一些正在卖胭脂的姑娘眼中满是不屑。
那囚车一拐,几百名秦兵就刷刷举着武器在街道两旁驻着,成了一道长长的人墙,而百姓们更是伸着脑袋想要看清囚车里的人是什么模样。
我的心揪得紧紧的,那囚车的轱辘声越来越响,前方的马匹正不紧不慢地踏着蹄子,在扬起的尘土中,我终于看到了昭震。
他戴着桎梏,手脚都被沉重的锁链铐着,头发比上一次我见到他时更加散乱了,但坚毅的轮廓映着他毫不惧怕的眼神,漠然地望着前方。
“啊,这就是杀了先王的刺客呀?”离我不远的一个小贩边拾掇着菜叶,边道。
“长得真是丑啊,果然是个丑人。”另一个女人应道,挥了挥手帕。
“不知道是谁指使来的,听说到现在还没有拷问出幕后的元凶呢。”一个声音道。
“呵呵,是呀,所以今天可要对他施以凌迟之刑,来惩戒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一个自知内幕的人飞快道,脸上满是兴奋,“凌迟啊,到时候可有得好看啦!”
我焦急地看着昭震,他凌厉的眸这样往四周慢慢看着,渐渐地,渐渐地往我这边转来。
就在一瞬间,我终于和他的视线对视上了。
我急切地张了下嘴,他的眸却是依旧漠视的,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般,将脸转了回去。
“出了这个牢门,你是你,我是我。”一想到他说的那句话,我就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
我咬了咬唇,转头对一旁的小厮道。
“请问大王在哪?”
那小厮刚刚也正探着头在看昭震,听到我的话才突然想到还有正事,他急急地收回了目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我上了辆马车。
马车没有颠簸多久,一下车我便看到了面前的景象。
刑场,看不到边际的土地,那穿着整齐盔甲的长列秦兵,还有那漫天的将天地弄得混沌一片的黄土,我有点心惊地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我看着卫殃公被车裂的地方。
我的心狂乱地跳动着,坐在上次的那个位置上,秦王还没有到,我能看到的目光全是秦兵的,他们手握银晃晃的兵器,那样俯视着我,嘴角还带了丝蔑视。
“咦,那个坐在上面的女人是谁呀?”我听到木栏外一个杂在人堆中的声音。
“听说是楚国火鸿君的夫人呀,看她现在的样子,想必已经……”一个人回答。
“呵呵,怪不得,上次我来的时候也看到她,大王去哪都把她带在身边,嘻嘻。”另一个含笑的声音道。
我咬了咬唇,他们会那样想是很自然的事,就算现在身边全是楚兵,也许也同样会这么说。
“铁夫人,你在想什么呢?”一个轻缓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道。
我吓了一跳,刚才的出神让我压根没注意到秦王已经来到我身边。
“你惊讶的样子真是有趣。”他眯着那妖魅的眸,笑道。
这时上来一个侍卫,对秦王行了个礼。
“大王,午时将到。”
秦王点点头,微微昂起了脸。
“把他带上来!”
“是!”随着一声应和,我远远地看到一个欣长的人影从囚车上被拖了下来。
那个白点越来越近,一切都和卫殃公被行刑时一样,我似乎又看到了卫殃公凹进的双颊,还有手脚被活生生撕裂的模样,不,昭震他不会这样,我不能让他这样……
昭震比架着他的两个侍卫都来得高,身材也要壮硕许多,他不像卫殃公那样双腿被拖着来到前方,而是站得很直,看上去几乎是他架着那两名士卒。
“跪下!”一个士卒道。
昭震鹰一般的眼一扫,那个士卒的底气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两名侍卫熟稔地在他膝盖后方一踢,可喊叫疼痛的确是那两个侍卫,昭震依旧站得笔直。
“罢了。”秦王挥手,制止了那两个气急败坏的侍卫。
“他是个硬汉子,这点寡人早就知道了。”秦王说着,站起了身,双眼死死地盯着昭震。
昭震也坦然地与他对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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