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鸿君……”我捧着七个鬼头币,傻傻地重复着。
“火鸿君的大宅刚刚搬到金陵邑去了,听说是大王新赏赐给他的。”一个还在捋袖子的男人对我说,他的脸上满是羡慕,“小姑娘,你运气真好。”
金……陵,我的脑中重复着那两个字,待我反应过来想追上去问问那个女孩,她已经抱着我的驴子上了另一辆马车。
由于这个古怪女孩的出现,我身上多了七个鬼头币,有了这七个鬼头币,我想我很快就能到金陵了。
能瞬间转移的男人
能瞬间转移的男人我进了平陵郡最近的一家酒楼,要了几个包子和一碗水,小二的鼻子翘得很高,他粗鲁地给了我这些食物后忙着招呼其它客人去了,我边啃了一大口包子,边看看周围的桌子,那些桌子上都摆满了一只只的烧鸡,烤肉,还有绿得发亮的炒菜,有几个带着冠玉的男人笑呵呵地互相恭维着,边举着手中的酒杯。
我对那些人有些反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整齐的袍子和相似的冠玉都让我想到了那晚杀了我们全村的那个男人。当我拿出一个鬼面币给掌柜结算时,他忙找了九十几个贝币给我,于是我的包裹又变得鼓鼓囊囊起来。
不知今天是不是赶集的日子,平陵郡的街上很是热闹,小贩在街头叫卖着各种花花绿绿的东西,挎着篮子的女人也相伴在摊位上流连。
“姑娘,买支钗吧。”一个嬉笑的男人说。
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对于那些小玩意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想快些出了这个郡,到金陵。我四下张望着有没有马倌,现在我可以付得起租车的钱了。
前边拥着一堆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我贴着路边走着,想赶快从那里穿过去。
突然,一个欣长的身影从右边撞了我一下,一瞬间,我宽大的袖子整个扬起,前方看热闹的人的背影突然间整个横倒过来,背上的几十个贝币拽着我一齐往下倒去,我的惊呼声刚出口,右手却突然被一个有力的东西拽住了。
我一下子站稳了身体,这才看清了拉住我的是一个俊朗的少年。
他头上的发髻歪歪地绑着,髻子上细细的丝带不经意地垂在他的发间,他冲我一笑,桃花般的双眼就弯了起来,他上唇很薄,以致笑起来时只看到一条漂亮的唇线。
围在外圈看热闹的一个男人回了下头,突然惊讶地叫了起来。
“啊!你怎么在这儿!”
一下子,围着的人呼啦啦地一齐转过了头,他们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这边,有些人开始走动起来,随着一声声惊奇的叫声,原本围观在那处的人全部聚集到了我的周围,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个拉了我一把的白衣男子旁边,和几十个人对视着。
我身边这个男人脸上又绽开了笑容,他把两手举高,修长的五指撑开上下翻动了下,他的袍子就溜到了手肘上。
“这不可能!我明明将他的手绑住了!”一个魁梧的大汉从围观的人中跳了出来,一阵风似地奔到了男子的身边,抓起男子的手腕,睁着豹眼查看了一番后,难以置信地大喊道,“大家瞧,这里还有绳子的勒痕呢!”
我身边的男子抬了抬眉,一副无辜的样子。
一个穿着黄色叠衣的姑娘也奇怪地看着那个白衣男人:“我明明看到他被绑在那把椅子上的,还是我亲手将布盖上去的呢!”
那姑娘的话提醒了大家,人们让出一条路来,我这才看见他们刚刚围着在看着什么,一块黑布盖在一把椅子上,当那个大汉再次将黑布掀开,里边果然只剩下一条凌乱的麻绳。
“好了,如果我今天的表演让诸位感到满意,就请赏点钱吧。”我身边的男人从腰间扯出了一个小钵,一手叉在胸前,一手示意地微微摇动着钵。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做什么,他这个行为似乎与以前来我们村里卖艺的一对兄妹差不多,围观的人们开始从腰间掏出钱袋,一个贝币,两个贝币,不一会儿,那男人手中的钵就盛得满满的。
“他根本不是人,他是个妖怪啊!只有妖怪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解脱掉那个绳子瞬间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在人群不知哪个角落突然传出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一个正打算将贝币透进钵中的男人眼神又惊奇变得惊恐了,他嗖地将手中的钱拿了回来,惧怕地缩到了后头。
“是妖怪啊!”不知是谁又吼了一声。
就像刮过一阵狂风般,原本脸上带着笑意的围观着的人们一下子惊叫着四处逃开,有几个本含情脉脉看着白衣男子的姑娘也掩面一下子闪到了旁边的小巷里,不见了踪影,热闹的大街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我回头看了一眼,本来摆了个糖摊在卖白糖糕的小贩现在正低头麻利地收拾着他的东西,挑着担子一溜烟地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我缓缓地转头,正和白衣男人的眼睛对视上。
他挠挠头,嘴巴瘪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不怕我是妖怪?”
我迟疑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不笑的时候五官更显精致,怎么看我也不能将他的面貌与娘贴在门上的那些面形扭曲的小鬼联系起来。
“我觉得你是卖艺的。”我一字一句地说。
他看看钵中的贝币,又看看我,挠了挠头。
“差不多吧,我管这叫变戏法,不过运气不好就会变成这样子。”他指指空旷的大街,无奈地说。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贝币,想了想,又掏出一个,放进他的钵里。
娘跟我说,看了卖艺的表演你就得给他们一些钱,这跟有人帮你打了水你要给他钱是一个道理。
那男人怔了一下,冲我一笑,随即熟练地把钵里的钱收好,将椅子上的那把绳索卷了卷放进袖子里。
“姑娘,后会有期,指不定有人已经报官了呢。”他对我点点头,随即大步向街道的南边走去,夕阳将他的一袭白衣镀上了层金色,待我收拾好包裹回头时,只见到他挺拔的背影和黑发中飘动的发带。
一个车夫从我旁边驰过,突然停了下来。
“姑娘,要去哪儿吗,我这的价钱可是很公道的。”车夫说。
我忙点头,现在我需要的就是一辆马车:“去金陵。”
“八十个贝币。”他说。
我吸了一口气,这价钱确实比在赤云关时的守车人要贵上一些,而且现在那车夫的眼睛也死死盯着我的包裹,我想刚刚我给那个白衣男人钱的时候早就被他看到了。
“天快要黑了,最近平陵郡的晚上可是很乱的,你一个姑娘家……”他正着脸说,“你可以在我的马车上好好地打个盹,我保证你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到金陵啦!”
我想想也是,于是就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虽然有些颠簸,但我的眼皮还是沉沉地合上了,我将自己的包裹枕在头下,脑袋随着马蹄的频率一颠一颠地,却很快将我晃进了梦想,在梦里,我还是拖着下巴坐在爹的铁铺子前,娘和好了面准备给我包饺子吃。
当我睁开眼时,一丝阳光已经透过车窗的软布钻了进来,我皱眉眨了几下眼睛,才想起自己是坐在平兰郡前往金陵的马车上,可很奇怪的是,马车一点都没有颠簸的迹象,我掀开旁边的布,只看见静止的几颗树木。
手中的包裹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我的手上,我掂了掂,却发现包裹异常地轻,我将它举高一看,下边被什么利器割破了一个口子,娘的剪刀歪歪斜斜地挂在那口子附近,而鬼头币与贝币已经不知所踪。
我赶快下了车,却发现车子前方套着的马匹连带着车夫全都不见了,那个车夫偷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钱。
“姑娘,我保证你一觉醒来就到金陵了。”那车夫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没有食言,我一抬头,就见到了“金陵”两个大字。
如果说平兰郡的街道和建筑让我开了眼界的话,那金陵那成片雄伟的房屋简直令我叹为观止,屋檐上翘起的尖角与层层叠叠的瓦片形成了一道道漂亮的曲线,屋子大抵都是铜金色的,在阳光下散出成片的光泽,四周全是连绵着的群山,大大小小的石块为这片城作了奠基,更显古朴。
我在街上站了一会儿,眯眼看着四周来往的人,如果能见到欧阳签就好了,可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那些走动的行人里谁的脑门上也没有刻着“欧阳签”几个字。
右边一户店家刚刚打开了门,从里边走出了一个矮矮的男人,他抱着一叠竹简,小心地铺在门口的摊子上,又抬头看看太阳,接着把一面小招牌旗子插在店门右边的一个窟窿眼上。
看来他也是卖字画的,我想到了娘,不禁起了一丝亲切感,走上前。
“请问您有听说过欧阳签这个人吗?”我问,“他是做竹子生意的。”
那老板继续把他的竹简分门别类地一样样摆放着,好半会儿他才直起腰,想了一会儿对我说,“没有听说过,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卖竹子,做书简,做成那种好看的小玩意,帮人运竹子,还是……?”
我摇头:“他爹在欧阳村,他跟我说他儿子在金陵做竹子生意。”
老板摸摸脑袋,有些无奈地看着我:“金陵那么大,你光知道这些要找到一个人很难啊。”
我提着仅剩一把剪刀的破包裹,对老板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一辆巨大的马车从面前驶过,那辆马车由八匹高头大马拉着,每匹马都骄傲地昂着头,四名车夫都穿着青色的袍子,直直地坐在驾车的位置上,车厢更是平常马车的三四倍大,那辆马车一驶过,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它的身上。
车厢后头的帷幔被一阵风吹起,我一抬眼正看到了坐在车厢里一名男子的浓眉,他神情肃穆地坐在那儿,一条宽大的棕红色腰带端正地系在他的袍子上,一枚玉佩被马车振动得跳动了一下,男子的眼睛微闭着,似乎没有兴趣看外边的任何景色。
我的眼睛睁大了,因为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坐着的就是那个我在平兰郡遇见的那个小姐,今天她略施脂粉,雪白的皮肤上是如画的五官,她的乌发整齐地盘成一个发髻,而剩余的发丝整齐地盖在她的肩头,她正笑眯眯地伸手摆弄着什么,我隐隐约约地看到我的那头驴子现在正被那小姐抚摸着。
“你不会不认识他吧。”那老板看我愣在那儿,说,“这可是火鸿君,大王的亲弟弟呢,在金陵凡是读过一点书,会一点特殊本领的人都向成为他的门客,成为了他的门客啊,那就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你知道金陵里做竹子生意的人都在哪吗?”那辆马车一瞬间就从我的眼中消失了,我自然不再关心这个,接着问道。
“你上西边那个竹铺子问问吧,笔直走到底,往右边拐一个弯就到啦,兴许他会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那老板说。
我谢过了卖书画的老板,加快脚步走到了他说的那家竹铺子旁。
“没听说过。”那个在竹铺子里的瘦高个的男人说,不同的是,他眼中满是笃定的神色,他的手正穿梭着编者斗笠,半蹲在地上。
“我这儿可是金陵最大的竹铺了,凡是那些要做竹子生意的小贩一定是到我这儿来进货的,那些砍了竹子的人每天都挑着成担成担的竹子来我这卖,我敢肯定啊,要是我王二也不知道的人名,要么他不是做竹子生意,要么就不在金陵了!”
那老板笃定的语气让我想再问一句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我走出了竹子铺,望着金陵中茫茫的人群,鼻子里涌起一股酸楚,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更不知道那个要找寻的欧阳签到底在什么地方。
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声音,“当,当”结实又有力的敲打声一记又一记地扎进我的耳朵里,我一瞬间以为是爹的打铁声,不过很快就意识到,哪儿都有打铁匠不是吗。
我的耳朵带着我走到了那家铁铺子前,我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奋力敲打着一个铁块,铁块被砸得火星四溅,他拿着钳子猛地把铁块丢到了水中。
滋地一声,那熟悉的白烟再度腾起,那男人将铁块夹了起来,咣当敲了几下,随即眼中出现了失望的神色,马上将铁块丢进了一个篓中。
我这才发现在那块篓里已经堆满了废铁,那个打铁的男人似乎在试验着什么,开始努力地打起另外一块铁来。
“当家的,你再这么试下去,我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一个胖胖的妇人从门铺后面走出来,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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