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到墓地,是一段好长的路,这样的沉默会让人憋死也不一定呢!
“请问——可以打开收音机听一听吗?”终于,夏隐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打开收音机不会嫌吵吗?——
他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最后他还是打开了车载收音机,里面正在播着一首诗:
当秋天的最后一筐果实,被远方的车马运向远方,当西风刮倒最后一个稻草人,当黄叶,像忧伤的词句,纷纷飘落,在诗人的稿笺上,大地,还能剩下些什么,当爱情远走他乡,当诗歌失去家园,当成群成群的诗人,被迫改弦易辙,苍茫的大地上,谁固执地站在风中,说,我不能改变世界,但可以坚守自己……
该死的,这个时候怎么会播出这么一首诗来呢!
这莫名其妙的诗让他心烦,可是她却说了一句,“好美,深秋降至,也许就是这个景象吧。”她在心里想象着自己从未见过,只是听过的秋色萧条。
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现在是去她父亲出殡礼的路上,可是她却在这里感叹着秋色的景象!
叶震霆自然无法猜测她的心理,因为他从来就不知道仅凭想象无法眼见,是一件怎样奇妙又煎熬的矛盾状况——他怎会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的想看看秋天里落下的第一片黄叶是如何的凄凉!
秋风瑟瑟中,肃穆凄凉的墓地今日又多了新坟,它属于一个叫夏之南男人。
满眼都是黑色,却不见得满眼都是悲伤,至少这里有一个人说没有悲伤的。
叶震霆依然牵着夏隐月的手,他们的步调一致得让人不敢相信他们刚刚才认识,而隐月的从容也很难让人会以为她是个盲女——虽然走的很慢,却也是不慌不忙的。
人群中有人在抽泣,有人在抹泪,抽泣的那个绝对不会是叶震霆,而抹泪的那个绝对不会夏隐月。
好神奇的女人,面对即将下葬的父亲的棺木,她居然没有掉一滴眼泪——难道她掩面的抽泣都是演出来的吗?不落泪,却又为何哭的如此大声呢?
她不停在他心里埋下无解的谜题,有些看似简单的人和事或许是一辈子也找不到答案的。
棺木落土之前,要撒上花,撒花的人都会过来给予隐月最后的安抚,她的娇弱的身体似乎在旁人看来根本无法承受如此的打击,可她依然直直的站着。
当最后一堆土落下,一个人彻底的从世上消逝。
她的手已经被紧握,可他始终是要走的,“我先走了,今晚你在家陪你父亲最后一晚,明天我会让人去你家里接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下基调了——他做主一切,她无权说话!
“嗯。”这是她那个想到的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回答,而且也会是让他满意的回答。
她不问为什么,他们还有几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住到他家里是迟早的事情啊,任何的疑问都显得多余。
他松了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冷了——是的,他也感觉到了细细的汗珠从她手心渗出了!
他走了,就像其他来宾一样,远去的是一抹黑色的背影。
清香 012 将离
也许是因为她的右手被握得太久的关系,当安瑾走过来握她的手时,却发现左右手居然有着春冬之别的温度差异——右手是温暖如春,可是左手却冰冷如冬。
“月,今晚我去你家陪你好吗?”安瑾压低音量,在隐月耳边低语。
“不用了,我不会有事的,你最近很忙,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你真的决定明天就搬到他家里去住吗?”刚才叶震霆说的话安瑾听了个主要,因此难免会质疑。
“嗯,你知道,不知道他家里到底是怎样的,要先去适应一下也好啊。”
“看来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了,我最好的朋友夏隐月要结婚了,以后我们俩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玩了。”安瑾忍不住有些落寞了起来,毕竟一个女人的结婚也意味着她将要告别单身,生活也不会和此前大不一样的。
“怎么会呢,我还是一样会去帮你忙的,而且绝对是无偿的,除非你觉得我没有用,不再需要我了!”挽着安瑾的手,隐月想尽力说明一点——她只是结婚,变的是她的身份,可是她不想改变既有的生活方式。
“希望如此呢,你那个未婚夫看起来那么强势,我怕你除了乖乖听他的话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刚才隐月的反应安瑾都看在心里了,这个男人就是个发号施令的角色,而隐月呢,只能听命。
“你别把我说的那么没有用好不好,对的事情我一样会坚持的,你放心。”
是吗,只怕到时候你的坚持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啊。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了三人,凌寒一直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看着,隐月已经在她父亲的墓前站了很久了,今天这鬼天气风实在很大,这样迎着风吹对本来就虚弱的隐月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打断隐月的沉思。
“风很大,也是时候回去了。”凌寒走近了隐月,建议着。
“谢谢你,凌寒,耽误你的时间真是很抱歉。”隐月习惯性的表示自己的谢意和歉意,她虽然朋友不多,不过有的都是贴心又真诚的。
“跟我还需要客气吗!”也是啊,凌寒能够给予的帮助也只能是如此了,他对她的眼睛无能为力,也不能直接把自己的担心表明,更加无法让她娇弱的身体有所倚靠……
“是啊,月,我们回去吧,看你,还需要更好的休息,过去的事情想也没有用,最重要是如何面对明天的生活。”
明天?如果可能,隐月真的好希望明天不要到来啊……
回家了,仔细想一想,在医院过了两晚,竟也有两晚没回家过夜了,而今晚是否是她最后一晚在这里过夜呢?其实也不尽然,做叶震霆的妻子要做多久,在叶家要住多久,她的心里没什么数,她真的要如同父亲叮嘱的那样,在没有确认叶震霆会确保她的未来之前绝口不提清香四溢吗?
安瑾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来,隐月说她需要自己安静一下,家里的帮佣琴姐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将会失业,辛苦的做了暖身的汤,可是却没有想到小姐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她明天就不用来了!
“小姐,虽然夏先生已经不在了,可是小姐还是需要有人来照顾啊,这个时候我怎么会丢下小姐一个人走掉呢!”琴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
“琴姐你误会了!是我要说抱歉,明天我就不会在这里住了,所以,你也不需要再留下来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下半年的薪水我还是会付给你的,另外,我已经拖安瑾帮你看了,如果她们家有需要,你可以过去做事。”琴姐怎么说也在她们夏家做了近10年的时间,说要离开总是舍不得,却也不得不如此。
“小姐这是要搬去哪里住?是有哪位亲戚要收留你吗?”
“我们家有什么亲戚琴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哪里有能力再多接受一个我,我下周要嫁人了,所以,我是要搬去未婚夫家里。”
“结婚?是凌寒先生,还是安瑾小姐的哥哥?”若真是这两位其中之一,琴姐倒也能安心了。
“都不是啊,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会是他们呢!琴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未婚夫家里家世很好,我不会去吃苦的。”隐月急忙的安抚着琴姐的担忧,自己真是没有用,好像总是让身边的每个人都为自己担心,为什么大家就是不相信她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呢!
“可是从来也没有听小姐提起过有男朋友啊,怎么突然就说要结婚了呢?”
“我现在已经无依无靠了,结婚正是时候啊,至少又有个家了不是吗。”家?隐月说出这个字时自己也觉得有些讽刺,结婚真的就意味着自己有了另一个家吗?“琴姐,我先喝汤,麻烦你帮我去收拾一下东西,我明天就要走了。”
“知道了,小姐你慢慢喝,别烫到了。”看着小姐一个人坐在餐桌旁,那份孤独和落寞即使是琴姐也能看得出来,这突然就要结婚了,到新的地方又该如何适应,会不会有个细心的人好好照顾小姐呢?琴姐的心里隐隐的担心起来。
这个家她已经住了很多年,这里的一切她都是熟悉的,空旷的客厅里桌子和椅子都在靠墙的位置,尽量的避免了一切不必要的障碍物,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上她也了然于心,可是她明天要去的叶家呢?那里的状况又会是怎样的?
夏隐月的担心并没有被叶家的人在意,叶家很大,这里就是多住进一个人来也不会有任何的异样,叶震霆甚至不需要叮咛家里的佣人特别的准备和收拾房间,只是吩咐一句:“明天会有人住进来,你们安排一下。”
会是谁呢?家里的佣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个略显空旷的家里自从小姐去年出国之后就一直是这么冷清的,明天会是谁要来搬进来凑人气呢?
猜测无用,等到明天,一切自然会有分晓了。
清香 013 提醒
喝酒不是凌寒的嗜好,可是今晚他却硬要拉着安瑾陪他一起去酒吧。
心思敏感的安瑾早已发现自从凌寒知道隐月要结婚之后明显的话变的少了很多,既然他想要去喝酒,就陪他去吧,反正她的心里也难受着。
“凌寒,现在你可以死心了吧!”才喝了第一杯,安瑾就飚出狠话。
“什么死心不死心的?我几时曾经动心过吗?”凌寒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自问式的矛盾——是啊,他好像并没有觉得隐月要嫁于他人对自己来说是个多么重大的打击,他只是担心她突然之间成了孤儿,马上又要面对完全陌生的生活,是否可以过的像以前一样自在。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成天都闷闷不乐的?话都懒的说几句?”自欺欺人可以,就不要妄想骗我安瑾了!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美国时的老师吧,我把隐月的情况详细的说了,就连我老师也说没有办法。”当然,凌寒的心里还有另外的担忧,就是她的眼睛。
“你还记挂着这个啊,现在就算你治好隐月的眼睛也为时已晚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况且,隐月早就对她的眼睛不报任何幻想了,你也不要再费心了,一次次的失望,你和她都难过啊。”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想要治好她的眼睛只是因为我是医生,难道我会说要她为了这个感激我、报答我吗?”凌寒没好气的瞟了一眼一旁嘴刁的安瑾。
“可是你喜欢她啊,难道只是不求回报的单相思而已吗?为什么你不能像我哥哥一样直接大胆的表示呢?”安瑾的思维有些怪异,或许她是觉得反正隐月也要嫁人了,怎么刺激凌寒也无所谓了。
“喜欢?也许吧,却不是爱,曾经我以为我和你哥哥是一样的,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其实我和他并不一样,你哥哥对她的爱炙热的有些可怕,他想要给她最好的,想要用自己的爱将她完全的包围,想要完整的拥有她,可我不一样,我只想看她过的开心就足够了,如果她的有机会看看这个世界,那将会是我对她最大的期盼。”凌寒不会像安瑾一样猛烈的把酒一饮而尽,他会细细的品尝酒里面的醇香和味道。
“哦,难道说你对隐月的感情都是同情吗?”安瑾对凌寒说的话有些疑惑,可仔细一想也是,如果哥哥对隐月的那是爱情,凌寒做的,和哥哥在意担心的实在不值一提。
说是同情也不完全对,凌寒有那么多的病人,也并非每个人最后都能重见光明,可偏偏隐月成了他心里的牵挂,也许他对她的除了同情之外还有些欣赏和感动吧——欣赏她的淡然,她的坚强,她的乐观;感动她的善良,她的无私无欲。
“不管什么都好,她只是我的病人,只是我的朋友,你要记得这一点就行了。”凌寒端起酒杯和安瑾的碰了一下,“你还是担心你哥哥比较重要,他去美国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有10天左右的样子,但愿这些天没有人告诉他隐月家里发生的事情,要不然他可能明天就会回来了。”一说到哥哥,安瑾就烦上加烦了,这个霸道的一根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的通啊!
“其实我真的很想不通,他明明知道隐月不可能接受他,为什么还要那么执著呢?他不觉得自己的爱对隐月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吗?”
“拜托,如果爱情是那么容易解释,他就不会这么执着了,他一直都觉得隐月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大的幸福,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男人比他更爱隐月,我都已经跟他说过无数次隐月只当他是哥哥了,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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