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几秒钟——可是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她是什么也看不到的瞎子,怎么可能,如果夏之南不说,如果没有看到她手里的盲杖,他还是无法相信眼前这淡然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月儿,这位是奇峰集团的总裁叶震霆,从现在开始夏家的【清香四溢】已经归到他的名下了。”夏之南说的不急不徐,事实虽然残酷,可他不得不说。
就是他?是他收购了一个只能勉强度日的小公司?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而现在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隐月的心里有很多的疑问。
“你好,叶先生,谢谢你来看我爸爸。”尽管如此,隐月还是礼貌的打招呼,可她已经不敢靠近,因为她不知道这个人在距离她多远的地方,害怕自己的盲杖会不小心敲到人。
“抱歉,我不是来看你父亲的,夏总,我看你还是和你女儿把话说清楚的好。”叶震霆冷淡的声音和语气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温暖香味彻底背道而驰,“我先走了,你有决定后通知我一声,我会安排一切。”
叶震霆的意思很明白——只要你的女儿点头,我马上会准备结婚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这么冷漠,而且充满了仇恨?
这就是眼睛看不到的好处——感觉敏锐,而且多半时候感觉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或者这根本不能算是好处——如果可能,她宁愿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从她的身边走过,依然是那阵暗香,然后是重重地关门的声音——他为什么如此生气?
此刻,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看来这位叶先生和爸爸一定谈了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事情还是和自己有关的——隐月在心里不安的想到,“爸爸,您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摸索着脚下的路,隐月慢慢的靠近了病床。
“月儿,如果爸爸说要你和刚才那个叶震霆结婚,你会怎么想?”
“结婚?爸爸,为什么我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隐月完全想不到,结婚这件事对她来说陌生而且遥远,她甚至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结婚!
“爸爸可能没多少日子了,没办法再继续照顾你,如果你没有依靠,我不放心。”
依靠?你给她找一个对你夏家恨之入骨的男人做依靠倒不如让她一个人呢!
但是夏之南心里自然是有想法的——“只要那个秘密还在你的脑子里,他一定不会抛弃你的,所以,在确定他会对你的一生负责任之前,不要告诉他任何关于清香四溢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能说。”
“爸爸的意思是——他会为了我脑子里的秘方而娶我,是不是?”隐月那双冰冷的双手紧紧的纠缠着,摩擦着,可是双手冰冷依旧。
可悲,难道这就是我她的命运吗?虽然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命运是悲惨的,她从来就不希望别人怜悯自己,可是为什么连起码的公平也得不到呢?
公平?从她出生开始,这个世界的公平就已经远离了她,母亲生下她就撒手而去,她的世界从来就是一片黑暗,到底还有什么是她无法忍受的痛?
“除了娶你,他还能保证工厂的人不会失业,还能保证清香四溢的名字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个诱惑足够了吗?或者说——对隐月来说,这样的代价值得她用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赌吗?
对于一个已经没有什么可输的人来说,任何没底的赌局都不可怕,如果不幸福就是她的命运,又何须计较人生是否不幸呢……
“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我接受。”夏隐月冰冷的双手仍然没有温度,可是她的语气却轻的可怕——好像这件事和自己无关似的。
面对威胁,面对压力,面对被动的诱惑,这两个将要成为夫妻的人给出的答案居然是完全一样的……
清香 006 葬礼
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唯一的。
当一个人垂死,他的思维里很多的想法都会成为唯一。
而夏之南在临死前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女儿未来的方法就是把女儿嫁给一个别有目的、处心积虑的男人。
午夜时分,夜很黑,但是这影响不了坐在床边的夏隐月,她的世界里白天和黑夜是没有区别的。
她静静的听着检测仪发出的声音,那些枯燥的‘滴滴滴’的声音显示她的父亲还活着。
当某个时刻那‘滴滴滴’的声音改变节奏、改变了频率,那意味着一个生命的结束。
她每一秒都在祈祷这个声音不会出现,可事实还是如此——她的祈祷从来不会被理会。
她慌乱的摸索着床边的应急按钮,希望还会有人来帮帮她,能够让她唯一的亲人还能继续心跳,继续呼吸,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还是无法接受。
医生赶来了,但是结果只有一个,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已经尽力了。
夏隐月,她成了孤儿,她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她今年20岁,她的父亲撒手而去。
她大声的哭着,声嘶力竭,她心里积压了太多的悲伤和难受,她想要发泄,可是脸上没有一滴泪,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好像从来没有流过眼泪!曾经,她以为不掉眼泪就是坚强的象征,可是今晚她不想坚强了,她想要痛哭一场啊,为什么眼泪还是没有掉落呢?
原来,她是个无泪的盲女。
这漫长的后半夜,隐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只是感觉自己时而是清醒的,时而又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即使经历了20年的黑暗生活,但是她自认自己的头脑一直都是很清醒的,可是今晚,她真的觉得自己无力支撑,失去父亲已经是个致命的打击,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一个对她夏家充满仇恨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会是她的丈夫……
她甚至不敢想象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是她父亲的葬礼。
披着白色的孝衣,夏隐月的脸色和她身上的孝衣一样白,席地而跪的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浮在空中的,她的身体很轻,很柔,但是她还不能倒下,她要给所有到场吊唁的人还礼,用她轻飘飘的身体表示自己的谢意和感激。
哭成泪人的安瑾只能无助的站在一旁看着,她哭,不是完全因为一个生命的逝去,更多是因为不忍心看到隐月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那张苍白的脸表现的是什么——难受?伤心?绝望?
站在安瑾身边的事凌寒,男人是不会流泪的,但是他要忍着心里翻搅着的悲痛却也不易,他站的如此近,只是因为想在隐月无力支撑的时候扶住她无力的身体,她太累了,身体和心都是。
有客到。这个人虽然很多人没有见过,但是他的名字应该是如雷贯耳的。
叶震霆,他朝着灵堂的最前端走近了。
是他?为什么他会来?隐月的心里疑惑着——是的,她还是那个轻易的将他认出来,没有道理,她就是知道是他来了。
叶震霆为什么不能来呢,灵堂里躺着的人怎么说也是他的岳父啊,虽然在心里他是不会承认的。
来吊唁的人行礼三鞠躬,死者唯一的家属夏隐月叩头还礼,这是程序。
叩头还礼结束以后,夏隐月应该抬起头继续等待下一位吊唁者的到来,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抬起头来,她真的好累,她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来了。
在他的面前,她倒下了,她柔软的身体轻飘飘的伏在席地之上。
“月,月,月——你怎么了?”距离隐月最近的安瑾跑过去将她扶起来,那个冷冰冰的身体毫无知觉,“凌寒,还不快过来救人,你不是医生吗?”
按理,应该是凌寒过来拯救夏隐月的,一直以来,这都是他心里最大的愿望。
可是他没有来得及走到她身旁抱起她,因为有人比他快。
叶震霆不敢相信自己抱着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虽然他不知道尸体的温度是怎样的,但是他怀里的女人整个身体几乎是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你是谁啊?为什么你要把隐月抱起来?”冲动的安瑾站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前面质问道。
“让开,现在要救人。”叶震霆完全不把眼前的女人放在眼里,现在的他只想知道自己怀里的女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到底是谁啊?你要带隐月去哪里?”安瑾不依不饶的跟着,追问。
“我是她未婚夫,我要带她走需要得到你的允许吗?”叶震霆没有回头,扔下这一句话便匆匆离开。
“未婚夫?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啊?”安瑾一脸诧异,看着凌寒问道。
“这个男人就是收购了【清香四溢】的那个大公司的总裁叶震霆。”凌寒淡淡的说,然而他的心里却翻搅的更厉害了——夏隐月有了要结婚的对象了,他甚至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喜欢你’,她就要嫁为他人妻了,可是这个男人既然是害夏伯伯发病的罪魁祸首,为何他会说隐月的未婚夫呢?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夏隐月的未来系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但却似乎是个没有希望的未来……
葬礼还要继续,虽然主人家已经不在了。
安瑾和凌寒想追着出去看个究竟,可是叶震霆早已抱着隐月消失到无影无踪了。
叶震霆一直抱着她,可是她的身体冰冷依旧,她的脸苍白的让人不忍去看,一排长长的睫毛安静的躺着,睫毛之下的眼睛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这个女人就要成为他的妻子,就在未来的某一天,而且很快这一天会到来。
“夏隐月,你不会死吧?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想要的清香四溢该由谁告诉我?”他对着毫无知觉的她低声喊叫。
她不能死,不可以死,她还有很大的生存价值——至少对他来说是的。
清香 007 冰冷
车子直奔医院,经过诊治,还好,她没什么大事,只是伤心疲劳过度而已。
医院,周围都是白色的,睁开眼睛的夏隐月眼前依然只有漆黑一片。
“这里是哪里?”她能感觉自己躺在床上,然后她闻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涩菊香味,“这里是医院?我怎么了?”
“你太累了,所以昏倒了。”他的声音好冷淡,看到她醒过来,他也松了一口气,她冰冷的身体曾经一度让他以为这个女人离死不远了。
“是你带我到医院的吗?还有其他人一起来吗?我是说——我的朋友安瑾和凌寒,他们有没有一起来?”隐月努力的支起身体,声音低沉无力,现在她想让安瑾他们知道她现在没事了。
“这里只有我!你说的凌寒——是那个男人吗?是你的男朋友吗?你居然没有告诉他我们的关系?”叶震霆走到病床边,把她的身体按住,这么虚弱还要乱动,想死吗!而让他心里不悦的是——她居然还隐瞒着他们的关系,昨天夏之南不是说他女儿完全没有异议吗?那应该说明她是认同这件事的不是吗?
“不是,他是我的朋友,他是个医生,曾经帮我治过眼睛。我们的关系——我——”她能跟谁说呢?又该怎么开口呢?她要跟一个之前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结婚了啊!
“怎么,我和你的关系你说不出口吗?很丢人吗?”什么女人,你是瞎子我已经不介意了,你自己在这边别扭什么?
“不是,我只是没有找到机会说,昨天一直在医院,然后——”然后爸爸就走了,她的心里混沌一片,哪里有心思说这个呢,想着,隐月又想试着坐起来。
“现在不用担心这些了,我们的关系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你乖乖的躺着休息,不要乱动。”他继续把她按住,这一触碰不打紧,他发现原来她的身体还是冷冰冰的,“怎么回事,你有那么冷吗?”
“我没事,进入秋天就是这样的,我的体温很低,我想——告诉我的朋友我现在没事了,你能帮忙吗?”隐月一摸身边,电话也没在,怎么联系他们呢?只能求助于他了。
“反正你已经没事了,他们迟早会知道的,有什么好告诉的。如果觉得冷,我再叫人拿被子进来,在你还没有把你脑子里的东西告诉我之前,你还不能被冻死!”他的语气似乎比她的身体还要冰冷。
对啊,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带她到医院,为什么会在意她的身体为何冰冷的原因——他不能让她死,累死不行,冻死也不行,因为她的脑子有他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他们之间关系的纽带,如此单纯,如此残忍。
“谢谢你。”隐月乖乖躺好,礼貌答道。
虽然不会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