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女孩,永远是夫妻……”
颜颜茫然地垂着双手,怔怔地看着陆尧这段时间来渐渐变得瘦骨嶙峋故而更显得筋节粗大的手插…入自己的十指之间,紧紧相扣。
“颜颜,我想要你,真的好想好想要你!刚才是我混蛋,我知道你以前那个男人……你是迫于无奈才跟他的,那样的事你不想再发生一次,是我错了,你原谅我。所以我们先结婚,结婚后才那样,我发誓,在那之前,再也不强迫你了。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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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先生从急救室里出来之后,一群女儿女婿们又守了一会儿才陆续散去。
最先走的是林娉柔夫妇,因为记挂着陆尧,也为了陪心力交瘁的林老太太回家休息。
林觉远是最后一个离开医院的,其时已是凌晨三点钟,回到大宅,看到偌大一座别墅正陷落在寂寂的沉睡中。
知道外公脱离危险的消息之后,陆尧又缠着颜颜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安心睡去。
颜颜小心地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屏息走出他的房间。
黑暗的走廊上,身后忽然伸来一双手,捂住她的嘴,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到露台上去。
确切地说那还不是露台,而是露台前的玻璃屋,专门设计来让人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也可以从容享受阳光落雪的。
林觉远关好门,回身重新抱紧颜颜:“宝贝儿,让你受苦了……”
颜颜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原以为早已干涸的泪水重新鲜活,滚烫地洇开来。
林觉远声音苦涩:“我当时真的已经决定了要说出来,不管会有什么后果,我要向所有人宣布你是我的,他们不能接受,我就带你走!”
颜颜抬起头:“你爸爸的身体……”
林觉远呼吸一窒,他痛楚地对颜颜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用力吻下来。他大力地啜吸着她口中的芳津,辗转纠缠中透着一股迫人心悸的挣扎和令人不安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颜颜恍惚觉得自己已被他彻底掏空、只剩下了一具麻木的躯壳,他才停下来,放开她,疲惫地抵在她的额上,低哑地说道:“颜颜,我听你的,你一句话,让我做,我就去做,不让我做,我带你走!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我们在一起!”
颜颜仓惶地看着他,目光里有几分疑惑,却也有实则明了只是不愿去面对的凄伤。
林觉远按着她的双肩,她便讷讷地顺从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而他身子一矮,就双膝跪在了她面前:“颜颜,我爸爸……老人家现在很伤心,最疼爱的长外孙得了这种病……现在唯一能给他安慰的,恐怕就是……能尽早抱上孙子了……”
颜颜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觉得他的声音像是飘在另一个空间里,幽幽荡荡,分明是一种缥缈的幻觉。
“颜颜,你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其他人谁也不能与你相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我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吗?
这大约是这世上最大的权力了吧?
可是如果连我自己都并没有为所欲为的权利,这份权力又能让我做什么?
颜颜瑟缩了一下,林觉远的手一松,立即跟过来,只是手指僵硬着,竟是再也无法从容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里有受伤的表情,直直地盯着她,像是在等待判决的囚犯。
更像是名字早已被画上红叉的死刑犯,等着的分明只是那绝命的枪响。
这哪里是一个选择?若你不能将匕首亲手刺入你生身父亲、或许还有亲外甥的心口,又怎能让一个女孩子来下达这个命令?
若然真的那样来求得一了百了,今后等待在两个人漫漫一生当中的,究竟是鸳梦得圆的百年好合,还是锁断幸福的心牢灵狱?
颜颜遮住双眼,无法再继续看着他,太过凄厉的声音被压抑得变了调:“你、你会、怎……么做?”
半晌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她又强迫自己加了一句:“是……找人替、你生……还是……结、婚?”
他仍然一声不吭,甚至听不见呼吸的起伏。
她点点头,捂着眼睛站起来,绕开他,拉开门走了进去。
她僵着双腿一直走进自己的卧室里,始终始终,没再回头看过一眼。
第二天已是大年二十八,各个公司里累积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员工们人心也大多散了,林觉远终于得以在正常的时间下班,可以回家吃晚饭。
早上和下午各打过一次电话询问父亲的病情,下午得到的消息颇为乐观,说老人心情平复了许多,状况稳定下来,再观察一天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能让他赶在三十当天回家过年了。
林觉远放下心来,看看时间还早,就先到医院去。
送来的花篮太多,都漫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上,看起来倒像是在办喜事。林觉远一推开门,一屋子的笑语立时热气腾腾地扑了上来,定睛一看,几乎所有的姐姐、包括几个抽得出空来的姐夫都在。好几十平米的宽敞病房顿时就显得拥挤,林老先生躺在病床上,林老太太陪坐在一旁,两个老人脸上竟挂着几点眼泪,引得几个泪根子浅的姐姐也时不时地抽一抽鼻子。
林觉远心里微微一惊,脱口就问了出来:“怎么了?”
“小舅,我要结婚了!”
林觉远这才注意到陆尧也在。他坐在林老先生床边的沙发里,原是单人沙发,他却将颜颜抱在腿上,两人挤在一起。
赶在同林觉远的目光交接之前,颜颜便低下头,垂着眼帘,嘴角边似乎噙着一缕笑,清淡得虚弱,仿佛轻轻哈一口气就能吹灭。
所有人对她这样的神情都不以为意,想她或许是害羞,或许是为了要嫁一个将死之人而心下惨淡。
但事到如今,谁还顾得上去体察她的心情?
林觉远站在门口,久久未动,直到林老太太嗔了一句:“怎么了?后悔了吧?这么大的人了,早不结婚,这会儿让小外甥抢在了前头,丢不丢人哪你!”
众人笑了起来,七嘴八舌道:“小妈,这事儿您就甭操心了,觉远现在收了心了,但凡他想要,结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怕是反比陆尧这边铁板钉钉的还更快呢!”
林娉柔岔开话题,笑容满面地对着林老先生:“爸,您老就乐呵着吧,啊,等明年过年,您恐怕是又抱孙子又抱重孙子,就怕您到时候都抱不过来了呢!”
颜颜的脸埋得更低,陆尧倒得意起来,搂着她大声说道:“媳妇儿,咱们争取生个双胞胎,到时候加上小舅的小表弟,让外公真个抱不过来!”
大家哄堂大笑,林老先生更是笑得又抹起眼泪来。
陆尧连21岁都还没到,离法定婚龄差着一截。不过凭他姨父们的手段,这件事也并不难办。
于是他们约略商量了一下,便将话题集中到了更为重要的婚礼筹备上,直到护士进来提醒该让病人休息了,才迅速散去。
正文 第 37 章
陆尧和颜颜订婚以后,林娉柔自然而然向颜颜问到了她的父母家人,毕竟是终身大事,即便觉得自己家是居高临下,一些礼节上的事总不能不顾及到。
颜颜早已没有了先前一提到身世便如同惊弓之鸟的慌张,她坦然告诉林娉柔,自己的父亲就是当年锒铛入狱的章某人,而自己的母亲是他身边见不得光的女人,母女二人不再往来已有数年。
林娉柔原本料到颜颜家世不会太好,却未曾想到竟是如此,在鄙夷之外更有震惊。她倒没有追问为什么这对母女会反目成仇,想当然地推测肯定是颜颜的父亲垮台之后,她凉薄的母亲另找靠山,自是不愿再拖着个这么大的女儿。
但凡与林家有关的事情,林娉柔除了同丈夫商量之外,第二个要找的就是弟弟。她对林觉远诉苦:“怎么我们花这么大力气,要娶的竟是个这种出身的女孩子?可千万别给传出去了!我说呢,原来是狐狸精的女儿,怪不得磨得我们尧尧这样!”
林觉远心下疲惫,甚至懒得抬眼看她,只敷衍道:“现在还说这些!你嫌弃,难道还能不让陆尧娶她了?”
林娉柔想想也是,耽于此节倒真是自寻烦恼,也只得将这满心不舒服囫囵吞下。
事情定下之后,颜颜终于对林家上下都改了称呼:外公,外婆,二姨、五姨父、小姨……唯有对林娉柔夫妇,这一改口意义重大,还是要留待婚后,故而管他们叫叔叔阿姨。
大年三十晚上一家守岁,颜颜第一次对林觉远改了称呼。她随着陆尧给家里每个长辈拜年,轮到林觉远的时候,她垂眼轻声说:“小舅,过年好。”
林觉远笑了一下,自己觉得笑容太惨然,连忙掩饰着低头去拿红包,递给他们俩一人一个:“过年好。陆尧,祝你身体健康,你们……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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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林家大宅里迎来了一个女客。她叫欧阳蔚琪,是林觉远六姐夫的堂妹,也算是旧识。小女孩很漂亮,今年刚满22岁,名校的保送研究生,可谓才貌双全,气质性格也挑不出毛病来,自小追着林觉远叫“哥哥”长大的,将来若真结婚,婚礼上还可以大大方方称一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陆尧佯作不满,皱着眉头抱怨道:“不是吧?小丫头片子就比我大一岁,我将来得喊她舅妈?我们颜颜更亏,比她还大呢!”
欧阳蔚琪也不害臊,伶牙俐齿地同他斗嘴:“切,你小子本来就比我矮一辈,我是你六姨父的妹妹,你本来就该喊我阿姨,这么多年便宜你了!
至于颜颜嘛,哼,咱们姐俩好,我就让她喊我名字,我还叫她姐姐呢,让你比你老婆也矮一辈,欺负死你!”
颜颜正坐在陆尧身旁,闻言便抬眼对她展颜一笑。
欧阳蔚琪眼前一亮,激动得挽住了林觉远的胳膊:“啊!瞧我这猪脑子,你是章颜颜啊,当年的清澄年代女孩儿!哇!没想到啊没想到,觉远哥哥拍的广告,倒给尧尧这小子拐回了个媳妇儿!这桥段太经典了!
颜颜,我跟你说啊,以前我们中学好多好多男生喜欢你啊!我知道的最夸张的一个,从来只买清澄年代的酸奶,然后把每个盒子都洗干净了,把那上面你的照片剪下来,全部攒起来;另外有一个技术含量更高的,把你们那个广告截成好多个屏,就等于是有了你的好多张不一样的照片,把前面那个男生打败了,他们俩为此还打过一架呢!后面这个男生为了你一心要考X大,结果没考上,就失恋了。”
这段话听得陆尧甚是得意,揽住颜颜骄傲地说:“切!他就是考上X大也得失恋,颜颜是我的!”
欧阳蔚琪立时就大笑大嚷着又是起哄又是羞他。光是他们俩的热闹就足够喜气洋洋,不需要林觉远和颜颜加入进来,几个年轻人的圈子里便已是热火朝天。
大年初一,欧阳蔚琪随林觉远在林家过的,大年初二,林觉远则跟欧阳蔚琪去欧阳家。
两个人的关系算是正式确定,虽然神速,却因为早已知根知底源远流长,倒不显突兀,只觉稳妥,似乎不过是水到渠成。
再过了几天,春节未尽,情人节又来了。陆尧最近精神都不错,于是建议四个人在2月13号这天晚上来个double date。
他说:“明天大家肯定是要各过各的,今晚上咱们凑一块儿过情人节前夕,肯定特有意思!”
林觉远眉头微皱:“你的身体……”
陆尧就有些不悦:“过节还要看什么身体?难道病人就不让过节啦?”
他既这么说,自然谁都不好扫他的兴。这天让家庭护士给他检查过,说是出去玩一下可以,不要晚归晚睡就成。
陆尧于是指天指地地发誓去哪儿玩、什么时候回来全听林觉远安排,林娉柔才放了行。
于是林觉远当司机,他们四个先去吃了晚饭,再找一家静吧坐一会儿。本来按陆尧的意思是要去闹吧喝酒跳舞的,另外三个人《奇》都坚决反对,他只好《书》作罢,被迫拿出一《网》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来,坐在潺潺流水般的古筝曲中,眼巴巴看着那三个人喝酒,他却只能喝茶水果汁。
同样不太满足的还有天性热闹的欧阳蔚琪,她始终辛辛苦苦地压着音量,饶是如此,也被林觉远连连提醒了许多次小声点,不要吵到别人。
颜颜几乎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这家酒吧叫“竹林山人”,名字如此,配乐也是用的中国古曲,提供的酒水自然就全是传统佳酿。他们要了几小坛,有古韵悠长的譬如竹叶青、花雕,也有风靡当代的例如汾酒、五粮液,原本只打算随意品尝,最后却发现全部见了底。
泰半都是颜颜喝的。
小小的酒盅,玲珑似只盈一口,却抵不过颜颜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开始似乎没人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