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路走来就靠这个?”凌奕拿过玉瓶细看,又将其打开,一股幽冷的梅香扑鼻而来。将东西放回原处,凌奕笑道,“怪不得各处的探子都不曾知晓华家少主出游一事。”
“旁人不知道,你不是知道了?”华歆闻言一晒,调笑道,“这世上除了你,谁敢让暗探在永安走动,父亲也是偏帮于你,竟然也就许了。”
他自永安离去之后,留了无踪常驻永安,又告知了华歆,同他说有些事情不便出面的,便可着了无踪去办。他本以为华顾会反对,谁知华顾不但点了头,还给了无踪进出华家的权限,这却是让凌奕没有想到的。
“你独自出府,不曾告知族里?”凌奕一挑眉,敛了笑容看着华歆,眼神之中大有探究之意。华歆同华顾之间父子情深,华歆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若是连华顾都不曾支会,必定是有什么事情。
“你可还记得我出阁取字那年你托我送给父亲的玉牌?”华歆点点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那上面刻着什么,你还有印象么?”
“自然是记得的。”凌奕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带着些许疑惑问道,“怎得突然想起问这个?”
“三月前,永安客栈来了一批客人,于十里松林外日夜游荡,几次入林皆被挡了回去。”特意加重了客人二字,华歆勾起一抹冷笑,“一月前,皇帝的密令便到了安康外门,说是不日即会有密使到达,约父亲一见,有事相商。”
华歆说着,捧着手中的茶盏垂目道,“我华家规矩,非请勿入。你虽同我相交,但是当年依了府中的规矩,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会邀了你来观礼的,当时我便奇怪,父亲好似是看到那方玉牌之后才动了让你来华家的心思。”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抬起头看着凌奕问道,“阿奕,你告诉我,你给父亲的那方玉牌上是不是写着一个‘岁’字?”
看着华歆的眼睛,凌奕心中苦笑一声,却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是。”
“那你可否告知我,那方玉牌你从何而来?”华歆的脸色一白,却依然看着凌奕坚持问道。
“我师父交予我的。”凌奕见状握住华歆的手,轻轻捏了捏,安慰道,“师父知我同你交好,便将玉牌给我,让我有机会将它送还华家。”
“他可有说,那玉牌的来历?”华歆任他握着手,也不在意,只是追问道,“你师父可曾同你提起这玉牌他从何得来?”
“他只说这是一位故人相赠。”凌奕看着他,眼神之中颇为担忧,“可是有何不妥?”
“若我没有猜错,你师父的那位故人,便是我嫡亲的叔父。”华歆看着凌奕一字一句说道。
“什么?!”凌奕一惊,看着华歆道:“你华家嫡系血脉,不是只有你和你父亲么?”
“华家负神算之名,却到底是凡人,泄露天机又怎会毫无报应?虽说得上古天神庇佑,但到底是血脉单薄。”华歆苦笑了一下,抚着鬓角有花苞的地方继续说道,“当年先祖定下家规,有花苞者方为少主,也是怕族内为了家主之位相残,让本就单薄的血脉断了传承。只是到我父亲那一代,华家却多了个二公子华岁。”
“我自小便不曾见过他,府中也没有人同我说起过,仿若这个人本就不存在一般。我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过了七年,直到你将那玉牌送至华府,我询问府中老人,才知道我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叔父。”华歆说着,苦笑了一声,“我当时好奇,便去问了父亲,不想父亲却告诉我,让我不要追查此事。只是我的性子,也从来不是个乖巧听话的……”
华歆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后我去问了族中几位长老,又翻阅了族中的大事记,才知道我的叔父居然殒命于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那不就是你……”凌奕一时哑然。
“是我降生的前一年。”华歆点头接了凌奕的话,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母亲出身华家外门,虽算不得什么名门千金,但是自小却是衣食不缺,嫁给父亲之后更是一家主母,可是我自小她便体弱,莫说冬日了,就连盛夏,也是汤婆子不离手的。我道她是自小多病,可是后来却在母亲的嫁妆中发现了佩剑。若不是习武,又怎会带了佩剑当嫁妆,既是习武,又怎会体弱多病呢?”
“此事古怪,父亲又不准我追查,我花了这些年,翻阅了族中各种记事和账本,终于知道,在我出生前一年,我叔父离世的那一年,朝廷曾派人来过一趟华府。”华歆抬眼看了一眼凌奕,又底下头去,“好巧不巧,他们走后三月,我便失了叔父,其后七月,我母亲早产,将我生了下来。而我……”
华歆说着,露出一抹笑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华歆,却生下来便没有了灵力。凌奕看着华歆的笑容,心下有了计量,他握着华歆的手,低声安慰道:“泽安……”
“阿奕,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华歆的声音低低的,却让凌奕疼到了心里。
“你想如何?”凌奕看着华歆,开口道,“你既到了京城,想必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有什么我能帮的,说于我便是。”
“我来京城,不是为了这事。”不想华歆却摇了摇头,抬眼看着凌奕道,“我来京城,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嗯?”凌奕闻言一挑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尚书令罗业,半月之前辞官,告老还乡。”华歆看着凌奕,勾起一抹似有非无的笑容,“听说,你那二弟凌瑞,不日也要来京城省亲了?”
“是。”凌奕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他自小便在凌阳,此次我奉旨如京受封,他便吵着要跟来。父亲念他从未见过京中的外公,便也许了,只说让我照顾一二。”
“如此向来,这丞相的病也该好了。”华歆一晒,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状似无意地说道:“盛夏京城炎热,不知西北如何?该是比这里凉爽些吧?”
凌奕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华歆见状一笑,将手从凌奕手中抽出来,又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天色不早了,睡吧。这些日子,我便叨扰了。”
凌奕就这样看着他,直达华歆唤裕德进门,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笑着朝裕德打听京中吃食的华歆,突然笑了起来。
本以为两世相交,已经了解透彻的人,却总是会给他带来惊喜。而他爱的,便是这样的华歆。
心有九窍,却肯为了在乎的人,不依不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get了新的标准
一百真空,五百透明,一千小粉,两千粉红,五千紫红,一万小神,两万以上大神
我原来连真空都不是qaq ;忧伤
第六十二章
那一晚;华歆真的如同他说的一般;同凌奕抵足而眠。
第二天华歆睁眼的时候凌奕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伸手摸了摸身边已经没有丝毫热气的竹席,华歆坐起身来。他一转头便看见大开的窗户外;凌奕一个人在院中练剑,用的是纯钧。
剑若翩鸿;人如龙。
不知为何,华歆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呆呆地看着院中独自练剑的少年;突然想起了往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凌奕还是年仅九岁在灯会里和家仆走散了的孩童;再见面,便是静安寺里冲自己笑着作揖的孩子。而如今,身形见长,十六岁的凌奕已经慢慢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身上那份属于男人的气质也越发明显了起来。
华歆就这样看着凌奕,直到后者收剑回鞘的声音响起,他才回神,抬眼却对上了凌奕带笑的目光。两人就这样隔着窗户遥遥对望,就像初次见面那样。
只是这一次,凌奕并没有转身走开,他笑着冲华歆点点头,不一会儿,人就出现在了屋内。
倒了一杯茶,凌奕探了冷热,伸手一边将它递给华歆,一边笑着问道:“吵醒你了?”
“睡够了,便起来了。”华歆接过茶喝了一口,摇了摇头说道,“怎得就你一个人?裕德呢?”
“怕吵着你,我让他去外面准备早膳去了。”伸手从华歆手中接过茶盏,凌奕转身将它放回桌上,状似无奈地笑道,“昨日进京,宫中的旨意还没下来,今日怕是定然会有人来。”
“早晚都要去一趟的。”华歆轻笑一声,低声安慰道。
凌奕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正想同华歆再说些什么,却不经意见看到华歆松松垮垮的寝衣间露出的一小截锁骨,白皙的肌肤恰如其分的为深藏于内的肌骨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形状,只露出浅浅的一道弧线,便隐于阴影之中。凌奕垂下眼,将目光转向一旁,说道:“我先出去看看。”
“嗯。”华歆应了,看着凌奕离开,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唤人进来洗漱。
一刻钟之后,洗漱完毕的华歆被凌奕拉着用了早膳。两人在席间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虽是许久不见,但两人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也就不曾有那许多的话说。只是说些京中见闻,比如城西哪家的糖人捏得漂亮,城南哪家酒肆酿出了西域特有的葡萄酒,最后华歆还看着凌奕笑眯眯地说道:“说到酒,我还不曾喝过呢。”
凌奕闻言笑了一下,柔声道:“昨日我知你要来,便让裕德拿了桂花酿,谁知你一路劳顿,还没喝上就歇息了。”
“那不如今晚吧?”华歆说着,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他看了一眼凌奕,又加了一句,“晚些也不要紧。”
凌奕也不答话,只是低头将碗中的白粥喝了,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像是回应华歆一般,两人刚用完早膳,外间魏延便进来禀报,说宫中有旨意下来,召他入宫觐见。凌奕吩咐将人请进来,回头看了一眼起身朝后院走去的华歆,后者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到了京中,总该是要去报个平安的。”
“嗯。”凌奕点了点头,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嘱咐道,“小心些。”
华歆笑着应了,转身便进了后堂,不一会儿便不见了。
凌奕这才敛了心神朝正厅走去,在这京中,他倒不担心华歆会出什么事,他担心的是华歆的身份。
神算华家唯一的嫡公子,这代的少主华歆已经到了该出府游历的年纪,华家嫡系甚少在外走动,唯一能见到人的便是这每一代少主出外游历的三年。若能借此机会同华家少主交好,即便不为那份神算的本事,光是冲着那能上通天命的名头,也能有不少的好处。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会有人轻易放过?现下各方势力都是削尖了脑袋往永安凑。这些凌奕心中清楚,因为当年的他,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他稍微用了些脑子,在华歆路经江陵的时候才出现。
“奴才永福参见小侯爷。”
远远的传来一个请安的声音,凌奕回了神抬眼看过去,一个身着深蓝色袍子的男人正快步朝大堂而来。凌奕露出一个笑容,立刻抬脚上前迎了过去。
到了近前,那永福朝凌奕行礼道:“奴才永福参见小侯爷。”
凌奕立刻伸手扶住那人的手臂,连声说道:“公公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快些起来。”他看了一眼那人身后,对身旁的裕德吩咐道,“裕德,着小厨房准备些酒食物。”
“是。”裕德应了,立刻抬手招来一人,向后院走去。
凌奕见状露出笑容,转身走至永福身边,将人扶了朝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公公烦累,想必还不曾用过早膳吧?”
“为圣上办事,自当尽心尽力,这早膳用不用都不打紧。”永福摆了摆手说道,却也没有叫回裕德离开的脚步,就这样被凌奕扶着进了大厅。
凌奕将人扶到主位上坐下,一旁伶俐的婢子立刻奉上了热茶,永福笑着接过,抬头看着凌奕道:“小侯爷别站着,坐,坐啊。”
那模样,仿佛自己才是这府邸的主人一般。
凌奕也不在意,只是笑着点点头,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昨日驿站差人来报,说小侯爷进了京,圣上本意是让您入宫歇息的。只是想着小侯爷一路舟车劳顿,宫中规矩又多,这侯府别院也一直是有人打理的,想着比起那深宫内院,小侯爷住在自家的别院怕是要舒服自在许多,因此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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