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乱之玄唐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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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乱之玄唐堕天-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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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光。

    我……好想……我好想见您……可是……我很害怕,我害怕即使是无心,也随时能将人伤到有性命危险的自己……

    黯然神伤,这样想着,我地眼眶中就储满了酸胀的沉重。“您也别太伤心了,”追随在我身边的女人擦着眼泪劝慰我,又从怀中摸了半天,取出一个包裹交到我手中:“这些是我这半年攒下的,是归还您的,剩下的部分我……”

    隔着绸子,我摸到袋子里是盘成了串的钱,掂着重量估算不足换回一匣子苏荷香,但这已经是她的全部了。我没有打开,又将它放回了女人怀里,微笑:“我这边正忙乱着,就劳烦您先替我收着,等我手头吃紧,再找您要吧。”

    说着话,就已经到了我的院子旁边,隔着院门就听见里面的水声——执事们正用网子在池底捞掉下去的东西。姥居然也在,她搬了卧榻坐在门边,目不斜瞬的注视浑浊不堪的湖水。

    回身向千恩万谢的乐伎拜别,我提起裙裾刚要迈步,身后的女人突然呀了一声。

    “您的腿!”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木屐之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留着明显的淤青。提起裙裾,我发觉这淤青看上去诡异非常,从我这个角度乍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咬过的牙印。因为经常见到这种小伤,我也就没在意,抬起头来,却见她面色青的吓人,瞪着眼睛。

    “这、这是什么呀!您这是……代师范您腿上的这是什么啊!”

    不明所以的再度提起裙裾,我微抬起腿,立时被看到的东西惊呆了——就在我脚踝的地方,淤青明显的形成了两环细小的手印,连指缝、关节和手掌都清清楚楚。

    男人们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我愣愣的背向他们站着,夜羽毫无预兆的惊喝了一声,我突然就猜到了他们从池子中除了能找到我的金饰之外,还可能捞出的东西是什么。

    犹豫只用了斯须,我立时转身跑了进去,此刻姥已经从卧榻上站了起来,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自己脚上的木屐带子发出干燥的声音崩开摔在一旁,生生的将她又拽的坐了回去。

    姥全身都在颤抖,身子僵直到险些倾倒。她挣了几下想要冲过去,一脚踹在我腰上,用力之大痛到我皱眉,索性她立时明白过来,扶着我的肩膀坐了回去,呼吸却喘的乱成一团。

    “大人,这湖里居然沉着个小孩的骷……”

    “知道了,”我转头厉声何止:“这种东西会吓坏大家,快丢出去……不,先找个背荫的地方安置下,之后立刻去请凶肆的人来殓了。”

    抓着我肩膀的手不断的在用力,我感觉肩头的皮肤已经被姥的指甲刺破了。抬手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姥的掌心凝冷的就像是死去的尸首。

    我扬起头,见她还望着那个方向,立刻起身用自己的身子将那本不该被从池中取出的东西隔开。执事们不敢怠慢,赶忙将那东西带出去,当他们从我身后走过的时候,被我按在原处的女人喉咙中一阵压抑的呜咽。

    索性这不祥的声音被更尖利的一声惊叫盖了过去——还站在门口的那个乐伎看清了他们拿着的是什么,惊慌失措之下捂着脸退后,最终摔倒在竹道下。

    转身,我踢开了还吊在脚上的另一只木屐甩过去,飞出的木屐啪的一声打女人身旁的竹子上,震下来一片飘摇的竹叶,将她的尖叫堵回了口中。

    “您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叱责着她,我向也愣住的执事们示意,让他们快些离开,又放缓了语气道:“乐馆的湖地势低洼,从外面会随着雨水涨进来什么也不奇怪,即使淘井挖地三尺都能撅出些什么来。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您这样叫嚷的,让其他姑娘们听见,还以为挖出金山了。”

    因为我最后的话语里带了嬉笑的意思,乐伎虽然惊魂未定,却也挤出了笑脸,讪讪的拜了后逃也似的走了。

    姥与我对视良久,我看着她眼底烧灼到血脉都会为之枯竭的烈焰慢慢熄灭,最后终于被往常那高贵冷傲的紫色替代,回复了平静。

    “您知道?”

    我退后一步,跪倒叩首:“是的,是兰……是天香夫人告诉在下的。”

    “天香?”姥的眉头凝结许久才舒缓开,她苦笑一声,轻声说:“不是活人不让死人安生,是死人不肯放过活人啊……”

    “姥……”

    “求您……谢谢。”

    高贵的女人哽咽着吐出的一个“求”字,将我心中翻涌而出的哀伤弥漫成一片灰暗的冷雾,我起身,轻声回答:“是,明白了,请交给在下吧,您放心……之后在下依然会忘却一切,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说,原本持重悠扬的声音苍老的如同老妪。



………【离吻】………

    姥病倒了。

    此时我才发觉自己在伎乐们眼中的地位与姥有多么遥远的距离——无论我如何禁止谈论那日的情况,掩饰曾经发生的一切,从湖水中捞出婴儿骨骸的事情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不胫而走,和之前我跌入水中、伶儿被不明不白的刺瞎一只眼睛的事情混杂在一起,成为了令全乐馆毛骨悚然的鬼怪异闻。

    我在院落中守着,第三天,所有的花饰都被执事从湖中捞出来了。

    然后在这院落中的整片湖水将都被引出泻掉,之后会被卸入沙石填平,上面垒砌出山石。

    这是姥自己的意思,她坚持填平这处湖水,却不肯将自己的住处搬出这院子。我跪在门口,听着她细微的喘息着说出这个决定时,能看见一缕阳光扫在她紧紧抓着卧榻的手上崩出的青色血管。

    婢子在我身后跪倒,用轻微的低语禀报,说妆师兰先生在馆外求见。

    “还有那件事情……就拜托您了。”

    “是,在下明白您的意思了,请您放心吧,在下会料理妥当的。”匍匐在这长安城伎乐馆的主人面前,我领下了她的命令。

    香风在我没有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吹拂过来,兰先生坐在客位上,身上裹着件大秦人经常用来挡风的披肩,鬓边插着一只吐蕊的桃花,三尺青丝用碎银攒珠的簪花别在脑后,眉目却没有施妆,只是淡淡的点了桃色的口脂。

    我躬身行礼,他皮笑肉不笑的还礼时斜了我一眼,远远的绕了个大圈,从我身旁躲过去,走入内院。

    搭乘馆内的牛车去找了风水师,描出院落改建后的纸样呈交上官府去。因为是官伎乐馆内部圈出地地方。不至于因为改动了什么影响这城的贵气,又兼暗地里使了银子,午时过后我就拿到加盖了官印的文书,又转去南城中寻了替城中的坊修营造缮的泥瓦工匠,请他们多加人手尽快完工,然后遣走了执事,提着个包裹。手机小说站一个人去了趟凶肆。

    包裹里的是一只三彩釉罐,本该是装随葬的五谷所用,只有拳头大小,坛身却精细地雕满了飞天的鹤,釉彩晶莹剔透。三色具足。这等按照规矩平民没有资格用到的上品凶肆自然不会预备,是我去了西窑的店面挑选出这小罐子,用重金购下的。

    想要装在罐子里面地,就是那婴儿的遗骸。

    这间凶肆的歌者杠夫们都出去忙一家富贵人家的丧事去了,看家的只有一位负责烧埋地枯瘦老者。他两只眼睛蒙着白障,耳朵也听不清楚,将我递交的帖子贴在脸上看了后取出存放在义庄的骨骸。比划着问我是否今日就要烧殓,我点头,在他转身时又赶上一步,请他在殓化骨骸之前,让我见那孩子一面。老者踱回屋里,不一会抱出了一个匣子,放到我手上。我拜谢了,提着它转到屋舍地阴面。跪在被黑帏白练缠绕的槐树荫之下开启了盖子,打开里面包裹着的黑布。

    里面是一枚小到会令人心酸的婴儿头骨。因为顶骨尚未长硬,已经被潭水泡的没了踪影,只留下颜面的部分。若是按照一般的规律,即使是个成人的遗骸。泡在水中几年骨头也都会腐烂成碎片。而这个孩子地骨头却保持着,仿佛是为了要看着谁才保留下来。用两个幽深的黑洞仰视着我。

    在这空无一人的院落中,我能感觉到的范围要比在外面小的多——死地特有地气息令我无法忽视,在每一个角落之中,都有听不到的声音在哀哭,眷恋在这人世与冥界地交汇处不忍就此离去。

    “在下是来代替你的母亲送你离去的送路人,”我小声的对它说,将早已准备好的香染灯油倒在掌心,涂在匣子里:“如果要记住这个世界的什么,就记住在下的脸,请放弃憎恨,不要再吵扰到他人了。你的母亲是个好人,她之所以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因为迫不得已吧。这么多年,她已经为自己所做的罪孽付出了代价,并且这心灵的责罚会永远跟随她终身……所以不要恨她了,请安心的上路好吗……”

    为什么呢,我会感觉这样劝慰着它,那孩子的遗骨就跟着有了表情。它好像在笑,又像是委屈着,马上就会哭闹出声。

    针锥般的剧痛是突然刺入我心中的,泪水完全无法控制,肆意的汹涌而出。害怕沉重的泪水沾染在这孩子的骨骸上,我赶忙放下了它,侧过头用力的抵在树干上,想要止住哭泣,可是这漫上心头的悲伤却和我的意志背道而驰,越是想要止歇,反而越发的无法控制。我恼恨这样没用的自己,不禁急火上升,狠狠的一拳挥向有几人合抱的树干,在震颤中又是一拳砸上去,在冬日的严寒中干枯的枝条纷纷坠落,缠绕其上的帏猎猎作响。

    夜羽轻声哼唱,流逝的清流中,有人走到我身后,然后一双手从我身后拢过,将我的手收入掌心。

    微风中潜藏的香气终于公然的绽放,将我笼罩其中。

    “不要这样,荀。”

    熏风推开了缠绕不放的死亡气息,松开了拳握的手,我回身拜下:“嗯……您还是进来了,请您离开这里吧,这是不祥之地。”

    “这世上没这么多不祥的东西,”他轻松的一笑:“好像我快走到你身旁的时候你才发现我过来,是因为身体…“不是,您不必担心,”我摇头,紧紧压住自己快要涨开的头:“我能听见的声音太多了,它们在哭,好吵。”

    他拉开我掩住耳朵的双手,眉头却结的很紧:“别去理会那些。”

    我知道自己近乎怪异的感知有多不可思议,就像此刻听见在身体中震颤的夜羽呻吟出的苦闷,假如说出来,在旁人眼中定会疑我有什么无法见人的癔病。但是我知道,假如我说。他就一定会信。

    “我跟了你一路到此,见你半天没有出来,心里太担心了……看,出血了!”他低下头,语气却只是心痛,没有责骂的意思。从我地腰带处拽出帕子,他小心的扶着我的手擦去了刮擦出的血痕:“除了伤害自己。你还能做什么?这又是谁的骨骸?”

    “是馆内清除莲池的时候挖出来的……您一直在馆外守着吗?”

    “嗯,几乎天天都会过来,只是站一刻,知道你在里面就会安心。”

    居然……居然……

    好想落泪,我好想在他面前落泪——冬日里地一百多个日夜。我在病榻上为了自己破灭的虚伪假象而选择枯萎,而他却任凭风雪,日日前来,只为远远的看一眼有我在其中的高墙。

    “我喝了您送来的酒,画也看到了。很喜欢。“嗯。”

    “谢谢……可以吗,别让我哭出来,属不能在死者面前哭……”

    “我做不到。”他蹙眉。双手捧住了我地脸颊:“是谁给你限定了这么无情的束缚,这不是规矩,是折磨……这样,来我的怀中哭吧,让我挡着你的眼泪。”

    返身,把脸埋在他的怀中,我紧紧地,紧紧的抱住了他。

    璃光……

    璃光。

    我总是在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两个属于他地字。仿佛只要默念,就可以愈合蜿蜒在心中痛不欲生的伤口。

    他身上有清馨的味道,抚摸着我脸颊的手指上也有,我拉住他的手,遮挡在自己的脸上。璃光将衣衫的系带扯开,用长衫将我罩在他的胸前抱紧。我沉醉在他地香气里。泪水像是要洗刷掉什么一般不停的流出来,将他的胸口的衣衫湿透。揽在我背后的手臂轻轻地晃动,我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着,被他捧在心

    就此沦陷吧,哪怕会是最后一次,我已经无力抗拒。

    所以,当他再也按耐不住,倾身捧起我的脸颊时,我闭上双目,轻轻地迎上了他低俯的唇。

    在初春的斑驳树荫之下,我和璃光静静的坐在一起,拉着彼此的手,小心翼翼的浅浅吻着已经脆弱万分的彼此,微笑着流泪。

    爱,是如此卑贱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美好到令我战栗,不敢碰触。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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