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在查看到班大师的时候,符想衣愣了愣。
班大师的右手,是机械制作的。木制的机械手让符想衣吃了一惊:“莫非您就是墨家的班大师?”
墨家机关术在六国闻名,班大师身为墨家的老人,机关术更是出神入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墨家班大师的右手,是木制的机械手。因而看到机械手的一瞬间,符想衣就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
“姑娘见笑了。”班大师因为疼痛,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符想衣摇了摇头,开始拆班大师右臂上半部分的绷带——班大师的下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截去,装上了机械手,但是他的上臂还是好的。
拆开班大师右臂的绷带可以发现,有一道极其丑陋的疤痕从肘部一直向上延伸到肩膀,伤痕深入皮下一分长短,嫩红色的皮肉向外翻卷着,看起来极是可怖。
红衣的女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伤,很奇怪是吧?”悠在说着,似乎是不忍去看那道疤痕,悠在将脸转向一边,“明明只是外伤,血也已经止了,但是这么些天,丝毫没有愈合的征兆。”
玄楚看到伤口也是一阵惊异,蹙眉说道:“……甚至,都没有结痂。”
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可以阻止愈合,伤口都会结痂,而班大师胳膊上的这道可怖的伤口,竟然就像是几秒前刚受的新伤一般!
诊断(三)
符想衣轻轻抬起班大师的右臂,凑近了仔细观察着。
也许是因为男女之分,班大师的脸上竟燃起了一片红晕。符想衣显然是察觉到了班大师脸上的彤云,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倒是悠在,似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对班大师笑道:“咦,检查伤口而已,班老头你脸红个什么?”
“胡、胡说!我才没有脸红!”班老头鼓着嘴争辩,可那腮上的红晕反而更明显了。
悠在笑得更是开心:“嘻,少来,耳朵都红了~”
“哼!”班大师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旁。
班大师脸红的模样,让玄楚和符想衣都忍俊不禁,只是两人笑得并不像悠在那么明显。
没过多久,符想衣将班大师的胳膊轻轻放下。见她已经检查完毕,悠在赶忙问道:“怎么样?”
“是咒印。”符想衣回答道,“而且是随着伤口的产生结成的咒印,这么快的速度必然不是泛泛之辈。看来,阴阳家为了对付你们,出了狠招呢。”
“会有生命危险吗?”悠在赶忙问着。阴阳家的狠辣他们自然已经领教多次,现在既已知道是咒印作祟,是否会有生命危险是最为关键的问题。
“不会。”符想衣摇了摇头,“要解这个咒印也不难。只是解印时要承受莫大的疼痛,不知班大师能否熬得住……”
“姑娘尽管动手,我这一把老骨头,熬得住便好,熬不住也是命。”班大师紧闭上双眼,说着。
符想衣正欲解咒,却被人一拦:“等等!”
拦住她的人正是悠在:“如果咒印不解,那会怎样?”
符想衣看了看悠在,明眸如水:“不解,伤口一直在,这条胳膊也会废了。我想那个人下咒的时候,一定没想到班大师的右手是机械手。”
“……”悠在思索了一下,万分诚恳地问着班大师,“解咒很痛的话……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制造一个机械胳膊?”
“……”可以感觉到周围一阵沉默。班大师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凌悠在看了好一会儿,仿佛还没有明白她的话。
“臭丫头!咒印能解我干嘛不解?我傻么我!”班大师终于理解了过来,用自己完好的左手狠狠敲在了凌悠在的头上,“还机械胳膊?你当机关术那么容易?!”
悠在捂着自己的头,欲哭无泪:“我不是怕你疼么……”
她好歹也是墨家的统领,班大师竟然想敲就敲她了。她也是担心班大师熬不过解咒的痛苦,所以才有不解开咒印的考虑的。既然右手已经是机械手了,再把“机械”的部位加长一段应该也不是问题?
“悠在姑娘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玄楚也说道。
“疼算什么,”班大师撇了撇嘴,“符姑娘尽管动手,我就不信我老头子还会被疼死?”
“……这可不是玩笑。”悠在还是有些担心,又添了一句。
“臭丫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看得出,班大师并没有真的生气。
班大师当然明白悠在是为了他好,只是在他而言,顶着一个咒印到处乱跑,怎么都不是让人舒服的事情。何况若这咒印一直在,伤口永远像是新伤,动一下都会有揪心的疼痛,实在也不是班大师能忍受得了的事情。
符想衣也想了想,说道:“若是扛不住,尽管开口,想衣定会止住。”
“恩。”班大师闭上眼,等待着符想衣的治疗。
“对了,”玄楚好像想起了什么,探向自己的袖子,从里面取了一个精致的雕花瓶子,递给了悠在,“这药丸有止痛麻醉之能,效果极佳,希望对班大师有用。”
闻言,悠在笑得极是开心:“玄楚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极好的药丸。喏,班老头,你可得熬过去啊。”
说着,几粒药丸已经被强塞到了班大师的口中:“臭、臭丫头!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见班大师的脸上又起了红晕,悠在更是笑得乐不可支:这个班老头,脸皮倒是挺薄的~悠在接着笑道:“‘授受不亲’不是儒家人的规矩么?墨守成规的班大师也受儒家思想的熏陶了?”
“臭丫头你又胡说!看我好了以后怎么收拾你!”
“等你好了再说吧~~”
“……!!”
“啊啊!痛痛痛!!!”
“服了药丸还说痛!班老头你有点差劲哟~”
“臭!丫!头——!”
“……安静。”
冷冷的,是符想衣无奈的声音。
为谁白头(一)
“卫庄大人,天渐凉了,早些回屋去罢。”女子的声音极轻,却还是将站在空地上的黑袍男子惊到了一瞬。
自己,居然都没有注意到有人来……
黑袍的人将手中攥着的竹简握的更紧了些,直到竹片被内力击成了暗绿色的粉末,他才缓缓松开手。
赤练便只看到齑粉从卫庄的掌心撒落,印在了白雪覆盖的地面上。
赤练颇为疑虑,却也并不去问那竹简上写了什么:“卫庄大人如此入神,不知是在想什么?”
卫庄抬头,望了望东郡崇山上缓缓飘落的雪,呼吸之间,口中温热的气息凝结在了空气里。
回想起从那个人,以百步飞剑带着天明从秦军手下逃脱,到而今儒墨百年基业尽毁,甚至流沙第一杀手……都已然丧命。
这一年来经历的事情,竟似乎比自己活过的几十年都要长得多,长得多。
正在女子要再次开口的时候,白发的人忽然问道:“赤练,你可有后悔过?”
女子一怔,那一刻,她的明眸如一潭澄澈的湖泊。良久,赤练宛然一笑:“赤练不知何为后悔。赤练只知道追随大人,并不知,何为后悔。”
卫庄斜睨过去,白雪对比之下,身侧的女子竟更显妖娆起来。
多少人如赤练这般追随着自己,但又有多少人能如赤练这般死心塌地。
“我在想,那些人,可曾后悔?”说话时,卫庄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
赤练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是指……盖聂?”
“不,那人肯定不会后悔。我了解他。”卫庄摇了摇头,“我是说很多人,很多很多人。第一个从我剑下逃脱的高渐离,策划博浪沙之击的丞相之子张良,口口声声说着毫无牵挂却拼命保护对方的白凤,还有那些墨家人,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以及……凌悠在。”
“大人?”闻言,赤练惊讶地微张红唇,以往,在这个流沙之主的眼中,从来都只有剑和盖聂,而这一次,卫庄居然也开始考虑起别的东西了。“大人,怎么忽然提起这些?”
“嗤,”说不清是苦笑还是自嘲,卫庄摇了摇头,“也是,这本不该是流沙该想的东西。”
白发的人立在高山之巅,刺骨的风划过他的面庞。他合上眼,仿佛是休息了一会儿,理了理思绪后,问到身侧的女子:“麒麟那里,可有消息?”
“目前还没有,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赤练应着,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面前白发黑袍的男子。
东郡诸峰是流沙的领域,若不是在与诸子百家的对抗中流沙元气大伤,他们也不会回到东郡养精蓄锐。
在卫庄的心里,从来都是和盖聂的三年之战高过一切。什么帝国,什么流沙,也都不是卫庄真正在意的东西。只是现在,听卫庄今日的话,分明是已将很多事情上了心。
赤练确实很好奇,卫庄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而又是什么,会让他改变?
“在想什么?”卫庄蓦地问道。
“……”赤练本想回避过去,可是那份好奇还是让她忍不住说了出来,“卫庄大人今次,似乎变了许多。”
“哦?”卫庄偏过头,颇为好奇地看着赤练。
“……在之前,卫庄大人,从来不会忧心除了‘剑’以外的任何事。”
卫庄看着那个陪伴了自己许久的人,自嘲道:“是么?但人,总是会变的。”
“就像我都快忘了,这一头华发究竟是为何而白。”
为谁白头(二)
“就像我都快忘了,这一头华发究竟是为何而白。”
说罢,黑袍男子转身往回走去,只留了赤练和地上竹简的粉末在雪中。
不知道是不是赤练的错觉,卫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这个流沙之主内心深深的疲惫和落寞。
怎么会呢?
他可是流沙的首领,冷静霸道的鲨尺之主。当年冲出韩宫,他不曾疲惫;当年与盖聂决裂,他不曾落寞;到底是什么让他多年来的隐忍被击垮?
赤练的目光定格在竹简的粉末上,蹙眉,却是毫无思绪。
“来人。”对着虚空,赤练吩咐了一句。
便见到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赶来,单膝跪在地上:“赤练大人有何吩咐?”
“今天,可有谁给卫庄大人送信了么?”赤练的语气倏地增了八分冷酷,世人传她手段很辣,冷血无情,也不是毫无道理。
“并没有。”对方如实答道。
“哦?”这更让赤练好奇了,白凤不在,那就不可能用鸟儿传信,她养的蛇今日也没有用过,那这竹简又是怎么来的呢?“卫庄大人今日,可曾下过山?”
“没有。”
赤练心中更是疑惑,皱了皱眉:“没事了,下去吧。”
“是!”话音刚落,对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流沙从来都不缺杀手,只是缺少那种能以一敌百,敢离开暗处、展露在敌人面前的高手。但是,杀手只要能杀得了人便是,谁又在乎是在暗处还是在明处?
只如今,境况却是变了。
…
“荆!天!明!你给我站住!!”刚吃过晚饭,便听到墨家某位首领毫不顾形象的大喊。
“就不就不我就不~”天明跃了几下就跳到了树上,在松树上站定,冲下面的人扮着鬼脸,“来啊~你来抓我啊~”
凌悠在揪着自己的白袍,在树下已是累的气喘吁吁:到底是哪个混蛋教他轻功的,这小子现在溜得更快了。
“嘿嘿,抓不到了吧~”墨家的巨子大人站在树枝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在道家的这些日子,荆天明几乎是日日都要惹出麻烦来。比如现在,晚饭时在墨家的凌首领放在盘中的红烧肉掺了一大片辣椒,又在她被辣得到处找水的时候很好心地——递了一杯烈酒过去。
凌悠在想都没想,直接把一大碗酒当做水灌了下去,紧接着口中、吼中火辣辣得疼的滋味,直接让这位首领暴走 ;。
“荆天明,你这是要作死是么?恩?!”悠在单手掐腰,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地在嘴边扇着风。随之,她暗暗一笑:不认真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真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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