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似乎看出来了一些端倪,却也觉得很正常。这位表姐确实美貌出众,引得表哥的好友起了思慕的念头倒也正常。而且此人看上去为人正派,倒也不怕他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要不要提醒一下大表姐呢?
她抬头,见毓秀已经摘下了纬帽,露出了一张秀丽的小脸。白净的面庞,鲜艳欲滴的朱唇,眉目如画,确实堪配得起“毓秀”这个名字。而且她知道,将来这位表姐还会变得更美。想来这样的美貌也不是第一次收到爱慕了吧。
明珠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则,她现在和这位大表姐还不算熟悉,说了恐她会着恼;二则,有表哥在,他这样的细心的人难道还猜不透这位同窗的心事吗?三则,表姐最后嫁的人似乎姓刘,并不是这位姓关的公子。
对了,姓刘?莫非……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坐着的这位油嘴滑舌,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刘恬,心中一哆嗦。
上官鸿瑞见明珠面色微变,关切的问道:“妹妹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明珠连连摇头,道:“我没事。”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着:表姐莫非竟是嫁给了他?不是吧?
刘恬似乎感到了明珠的视线,眯起了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冲她一笑,露出了一口闪亮的白牙。
21、教训。。。
明珠装做害羞的样子垂下了眼帘,避开了刘恬的视线,不动声色的转脸看了看身旁坐着的上官毓秀,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只白脸狐狸口里叼着一朵鲜花的画面,要多诡异又多诡异。
她暗自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端起了一个青花纹小盖钟低头喝起茶来。众人所用的茶具以及冲泡的茶叶全是从上官府里带出来的,十分干净。
刘恬察觉到了明珠的这一连串动作,笑容中渐渐多了一分深意。他扇着扇子,十分随意的道:“小表妹是初次出门吧?”
明珠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这是在问她吗?但她似乎和这位刘公子并不熟悉。
只听毓秀淡淡道:“我这个表妹还小呢,刘公子可别吓着她。”
刘恬满不在乎的道:“毓秀妹妹这是说得哪里话?鸿瑞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吗?我这个做哥哥的疼爱妹妹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吓人?”他望向明珠,露齿一笑,“是吧,表妹?”只见他一双狐狸眼微眯,语气中带着三分轻浮,听上去令人十分不快。
明珠忽然有了一种被人调戏的感觉,心中恼怒。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也活了十八年了,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小小年纪行事说话就这样轻浮,长大了还不成了花花公子?他对别人怎样与她无关,只是今日之事着实得警告他一下,免得今后再来招惹自己。想到这里,她低下了头,悄悄将手伸进了袖子里……
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并不当一回事;只有鸿瑞望了一眼好友,又看了一眼明珠的反应,禁不住蹙了蹙眉,刚要开口说刘恬几句,却见明珠突然抬起了头,众人皆是一愣。只见她眼睛里含着水光,水汪汪的,看上去十分柔弱可怜。
钟灵跳起来嚷道:“呀,刘家哥哥太过分了,怎么好端端的把表妹给惹哭了呢?”
刘恬也很纳闷,自己明明没说什么,这个小姑娘怎么就哭了?他尴尬的看了看毓秀,却见她连理都没理自己,只顾着掏帕子帮明珠擦泪。
鸿瑞也沉下了脸,道:“恬兄初次见家妹,怎的就说如此轻浮之语?”又转过头,柔声哄劝明珠道:“刘公子说话一向如此,其实他没并有恶意的,妹妹别害怕。”
刘恬本想讨好明珠来着,没想到竟事得其反。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道:“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却被毓秀瞪了一眼,再不敢多言。
好在他还算明理,立刻起身向明珠赔礼,道:“是我错了,妹妹万万不要见怪才是。”说着,还朝她作了几个揖。
明珠是因为在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流了几滴泪,此刻都已经被毓秀帮着擦干了,遂决定见好就收。她哽哽咽咽的道:“论理,陌生男女本不该同桌而食的,只是刘公子既是我表哥的好友,我也自当您是贵客。况你我不过初次见面,刘公子怎的说如此轻浮言语?小妹着实听不惯,还望刘公子见谅。”说着,别过脸去,也不看他。
刘恬还是第一次被小女孩当面说教,禁不住红了脸。明珠偷眼望去,心内暗自笑,不管他如何狡猾,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而已。没成精的小狐狸,还是嫩了点。不过,他能脸红就证明他还不算坏。
明珠暗自偷笑自不必提。毓秀见刘恬吃了瘪,也忍不住凉凉的嘲讽了两句。
出了这个插曲,刘恬也蔫了,少了说笑打趣的心思,只是时不时的偷偷打量一眼明珠,席间安静了不少。吃过饭,众人便打道回府了。
明珠回到了住处,青雪和素英迫不及待的将她迎了进来。因为私自出府不便带太多人,毓秀和钟灵也只是各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明珠不好将她们两个都带上,但也不知道该留下哪一个,索性全都没带。
她笑着将在街边所买的小玩物和点心递给了素英,二人欢欢喜喜的接过,立时问起了明珠今日的见闻。明珠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伸了伸懒腰,道:“你们总得让我歇歇不是?”
二人立刻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明珠悠哉的啃着苹果,靠在软榻上,感觉十分受用。见林妈妈没在,明珠随口问了一句,素英道:“小姐前脚刚走,妈妈就走了。说是从前的一个老姐姐的儿子娶媳妇,今日请她吃酒,她的去随份子。”
明珠心底略有疑惑,但也没多问。她将手伸进了荷包里,摸了摸里面装着的薄薄的几张纸,嘴角忍不住漾起了一个笑。
她让青雪关上了门,从荷包里掏出了三章银票。两张一百两的,一张七十两的,放在了桌上。青雪和素英呆愣愣的傻站在了那里,素英指着银票,结结巴巴的道:“小姐,这是你捡的?”
明珠笑着摇了摇头。
青雪也神情复杂的望着明珠,忽然道:“难道是老夫人或是舅老爷私下里给小姐的?”
明珠继续摇头。
“那难道是偷的?”素英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明珠得意的摇了摇头,神秘一笑,道:“谅你们也猜不到。”然后将买卖蓝宝石的奇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二人。
素英激动的拿起了桌上的银票,道:“我们终于有钱了!”
青雪却没有笑,她捏着手中的银票,眉间微蹙。
明珠道:“青雪,你不高兴吗?”
青雪抿了抿唇,道:“小姐,你有想过万一那人是骗子怎么办?万一那银楼的老板将此事说出去该怎么办?还有,这件事若是被表小姐知道了怎么办?被老太太身边的嬷嬷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素英奇道:“你这人真奇怪。这银票是真的,那人肯定不是骗子。银楼的老板为了不得罪上官家,又怎么会自曝其短?你不说、我不说,那两个嬷嬷又怎么会知道呢?表小姐不过一时兴起,哪里还会问第二次?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吧。”
青雪固执的望着明珠,“小姐,虽然我们的钱不多,但是这样冒险的事还是不要做得好。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和脸面,咱们买不起那宝石,直接在私下里委婉的和表小姐说了就是,我看表小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断不会小看了小姐。再说了,咱们是来这里做客的,身上一时没带多少银子也是有的,有几个千金小姐是随身带着银子的?可万一表小姐今后知道了真相,又该怎么想小姐?您是出身名门的小姐,又怎能学那行商买卖东西?自贬身价不说,万一传了出去,再有人说小姐与青年男子私相授受……您年纪虽小,却也是女儿家,就算外面只传出了一丝风声也够您受的了。”
明珠沉默不语。青雪说得没错,她这一次只想着在表姐面前保住面子,却忘记了这样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遂道:“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便不后悔。不过,今后我会更加小心的。明日银楼的老板来送东西,我会亲自和他谈谈。若是大表姐问起蓝宝石的事,我就实话实说,因为有个客人急需,老板为难,而我并不是多需要那宝石,便决定让给那人。到时候宝石已经被人买走了,大表姐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顶多是埋怨我两句而已。即便这件事最后传到了祖母耳朵里,我也并没有逾矩的地方。”
青雪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姐想得很是周全。”
明珠拉住她的手,郑重道:“青雪,谢谢你提醒我。”她必须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论在上官府里还是在高府,她都不能行差一步路。前世的她常年卧床,所经的事情其实就那几件。而这一世她虽然自由了许多,但是同样的,变数也更多了,她必须时时提防。她没有父兄,没有母亲可以依靠,她所有的只有身上这一副皮囊,以及一个尝遍辛酸的心。
素英在一旁看着不是滋味,她和青雪同样在明珠身边的当差,但是自己却远不及青雪聪慧,小姐也更能听进她的话,说不吃味那是假的。可是一想到她和自己情同姐妹,时常照拂,又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明珠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察觉。青雪看了一眼素英,笑道:“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
明珠回过神来,也笑着用另一只手拉住了素英,道:“好姐姐,这钱你帮我收起来。等你和青雪出嫁的时候,我保证攒够钱,送你们每人五百两银子的添妆!”
素英听了禁不住羞红了脸,别过脸去,“啐”了一声,道:“小姐也没个小姐的样子,什么嫁不嫁的,这哪里女孩家该说的。”她抽出手来,拿起桌上的银票扭头就朝里屋走去,心里却暗暗的欢喜。小姐的银子一向都是由她收着,私帐也是由她整理和保管的,青雪从来都不插手。从这一点上看,小姐对她的信任不比青雪少,甚至还要多些。这样一想,她又反而觉得刚才有些对不起青雪了。
明珠和青雪对望了一眼,会心一笑。
明珠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去给上官老夫人请安,却意外的见到了林妈妈也在,一问才知是被上官老夫人叫来叙旧的。
老夫人亲热的搂过明珠来,问长问短,明珠一一回答,又说些有趣的见闻,童言童语逗得上官老夫人直发笑。不一会,毓秀和钟灵两姐妹也来了,钟灵也抢着说些趣事,毓秀则在一旁打趣,气氛格外热闹。
正说着,一个仆妇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还未来得及通禀,便闯进了内室,跪下后,气喘吁吁的道:“老太太,不好了!”
上官老夫人脸一沉,道:“什么不好了?谁不好了?还不快说!”
那仆妇慌忙道:“是蝉姨娘,刚才又下红了……”
22
22、明暗。。。
上官老夫人心思如电转,急问道:“找了大夫没有?禀告你们大奶奶了没有?”
那仆妇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只是小的一时慌乱,没来得及告诉大奶奶,想来大奶奶此时也知道了……”她偷眼望向上官老夫人,眼神闪烁不定。
明珠心内一惊,想起自己那天在无意间偷听到的那段对话,莫非是大舅母做的?不管是不是,现在大舅舅那几个妾侍都被送走了,确实也只有大舅母最为可疑了。
上官老夫人忽然平静了下来,她端起小桌上的五彩成窑盖碗,喝了口茶,道:“大奶奶是蝉姨娘的主母,这件事理应由她去处理。今后若再发生此事,你也不必来寻我。若是下次你敢再犯,定把你撵出去,听明白了没有?”根本对蝉姨娘因何下血的缘由连问都不问。
她的声音中隐含威严,那仆妇吓得一缩脖子,把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上官大奶奶亲自来了,说大夫来诊过脉,写了药方,说又是险些滑胎,一定要好好保养,再下红就有危险了。
上官老夫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怎的我们上官家子嗣竟这样艰难呢?”
上官大奶奶心内冷笑了一声,暗道:还不是你的好儿子?明知道蝉姨娘是只不下蛋的母鸡,还这样千宠万爱的夜夜留宿,她能怀上这胎已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她立刻郑重跪下请罪,道:“母亲恕罪,都是媳妇没照看好蝉姨娘。因姨娘见今日天气好,在院子里走了走,哪知却在池子边踩到了卵石上,滑了一跤,这全都是媳妇的责任,媳妇甘愿领罚。”
上官老夫人微微一顿,缓了口气,道:“大奶奶这是说得哪里话?倒是这蝉姨娘,刚几日就这样轻狂起来,着实不懂事。你回去告诉她,万一这个孩子生不下来,我决不饶她!”
上官大奶奶连连应是,又陪着说了一会闲话,就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还未等进院门,立刻就有丫鬟来报,“大老爷回来了,正往蝉姨娘屋子里去呢。”
上官大奶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回到上房,她立刻吩咐丫鬟,道:“多备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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